要不是葉菲及時把火焰收迴去,此時躺在這裏的就不是黃燁辰而是一團骨灰了!


    當然,黃燁辰會暈過去不是被熏的——他還沒那麽脆弱——是被燒得心神失守之際,被葉菲抓住機會一拳砸在了肚子上。遭了這麽一下,黃燁辰吭也沒吭一聲,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手上 剛掏出的紙人也飄飄搖搖飛出,擦到一點火焰尖便瞬間化為灰燼。


    對麵黑衣男人還在好整以暇地等待著,眼也不眨地望著葉菲,似乎一定要她給個說法。


    葉菲心道是我幫你抓到人的哎,要是其他人沒說錯,你是追了人五六年都沒追上,現在現成的獵物送到你嘴邊還不好嗎?


    不就是賣相不好,味道應該還是那個人的味道啊。


    她猜測黑衣男人就是楚夷,而他說的“一點胃口都沒有”應該不是比方,因為她能感覺到他說這話時,是認真的,真的不開心,真的覺得食物賣相差下不去嘴


    ——蘭瑞莎的部下也有那麽幾個喜歡吃人肉的。為了約束他們,葉菲直接讓他們負責處理審訊完畢的人類間諜,無殘留,無汙染,健康又環保。


    想到這裏,葉菲手一翻,一團黑火在她手心躍躍欲試。


    她望著黑衣男人,陳懇建議:“那要不我把他燒成灰,直接骨灰拌飯吧?”


    都是粉末,應該就沒有什麽賣相不賣相可言了。


    黑衣男人:“……”


    半晌,他一撇頭,臉頰抽搐著看向鬱衎:“好好的苗子就這麽被你帶壞了。”


    鬱衎直接一攤手:“我沒教過她這個,真的。”


    他們正閑閑地打嘴仗呢,旁邊一道冷冽如冰泉的聲音響起:“你叫我們來到底是做什麽的?”


    伴著這道特殊的嗓音,那個一直背對著所有人,站在窗前朝外看的白發青年轉過身來。


    他穿著一身舊時的月白色文人長衫,白發青眼,容貌殊勝,整個人就像一道冰涼的月光突兀地出現在現實世界的白天裏,根本不像真人,更似夢的殘影。被那雙青色桃花眼掃過,葉菲覺得就像一盆冰水從自己頭上澆下——那雙眼裏一片空蕩死寂,沒有任何感情。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剛剛轉開視線的白發青年又冷冰冰瞥了她一眼,然後才看向鬱衎和黑發男人。


    鬱衎笑容不變:“楚夷是自己吵著要過來,至於你白植,不是正負責妖管會的審訊工作嘛。”


    白植邁步從窗前移開,走到黃燁辰身邊低頭微微皺眉,右手食指一抬,昏倒在地上的男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拖了起來。


    就算是用法術,白植也沒打算給黃燁辰舒服的機會,那股無形的力量倒拖著黃燁辰的右腳,把後者整個人拖在了地上,一路叮嚀哐啷朝外走。


    葉菲就站在門口,白植要出去自然要經過她麵前。


    當那片冰涼的氣息從自己麵前略過時,葉菲腦子一抽突然開口:“你不吃飯嗎?”


    白植腳步一頓,青藍色的瞳孔居高臨下望了過來,琉璃一樣的眼珠子裏倒映出小姑娘的黑發黑眼。


    他看看葉菲手裏的麵包,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我不吃人類的食物。”


    第27章


    不吃人類食物的白植拖著黃燁辰上了三樓,葉菲耳聰目明,忍不住側耳傾聽,嘴裏數著:“一,二,三……”


    正是門外按照固定節奏響起的“砰”“砰”聲,聽那個聲音,葉菲都能想象出那副場景:


    白植每上一層台階,身後倒拖著的黃燁辰腦袋就在台階上磕一下。


    每上一層,就磕一下……


    葉菲有理由懷疑,沒等白植上到三樓,黃燁辰就被磕成了一個傻子。


    “你還傻站在那兒幹嘛?”不耐煩的男聲拉迴葉菲注意力,隻見楚夷已經大刀闊斧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張開搭著靠背,翹著腿,一副大爺樣,“還不趕緊把吃的拿過來。”


    葉菲嘴一撇,走過去,卻沒交出那筐麵包:“要吃你自己去拿,我又不是你的仆從。”


    楚夷嘿了一聲:“那你剛才怎麽主動邀請白植吃飯?”他頓了頓,滿眼懷疑地打量她,“你不會看上那小子了吧?”


    葉菲壓根不理他,直接盤腿坐在地毯上默默吃起來。剛才那隻是她腦子一抽,要說看上,她為什麽要看上一個冰塊,她寧願看上鬱衎,至少鬱衎脖子上還掛著金子呢。


    她不理楚夷,楚夷反倒來了興趣,把一條大長腿放下,低下頭朝這邊湊了湊:“你要給我一塊麵包,我就向你透露一點關於白植的情報。”


    葉菲還真的挺想知道白植到底是什麽妖怪的,雪男嗎?


    她打量了一下楚夷輪廓分明臉上的壞笑,扔了根法棍給他,對準了臉中央,以擲飛鏢的手法扔出去。


    法棍被楚夷一把接住,雪白的犬牙鋒利無比,輕輕一咬就撕下一大塊麵包,視法棍的堅硬如無睹:


    “知道白植為啥不吃人類的食物嗎?”


    “為啥?”


    “咕嘟”一聲,楚夷隨便嚼了嚼,就把那一大團食物吞了下去,其吃法之豪爽,不像在吃麵包更像是吃一大團鮮血淋漓的嫩肉。


    咽下那塊麵包,他清了清嗓子,念了一句古文:“南方有鳥,其名鵷雛,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又有雲,鳳象者五,五色而赤者鳳;黃者鵷鶵;青者鸞;紫者鸑鷟;白者鴻鵠。”


    說完他又咬下一大塊麵包,吞吃下腹,一揚嘴角露出雪白尖銳的牙齒:“要老子說都是放屁!”


    葉菲:“……”


    楚夷冷笑:“什麽非練實不食,老子還吃人呢,現在不也就著幹麵包度日麽!就他矯情!”


    他的意思,葉菲大概是聽明白了。


    白植應該是鳳凰,看發色估計還是白色的鴻鵠,而楚夷看不慣,所以覺得他裝模作樣。


    發現妖管會也不是鐵板一塊,並非每個人都關係和睦,葉菲忍不住看向鬱衎,想看看他這位會長此時會是什麽表情。


    沒想到一挪眼,這才發現鬱衎已經躺在一條長沙發上,雙手交疊於腹部,仰麵朝天,睡著了!


    楚夷發現她的目光,擺擺手:“你看他沒用!鬱衎早知道我跟白植不合。”


    他三兩下就把一條長法棍全吃完了,順手又從竹籃裏拿了一塊三明治,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吃邊喝。


    “你既然跟他不合,怎麽這次也過來了?”冷不丁,躺在沙發上似乎是睡著的鬱衎張口出聲了,隻是他的眼睛依舊閉著,唿吸輕緩。


    楚夷見怪不怪,狠狠咬出三明治裏夾著的荷包蛋嚼也沒嚼吞了下去:“還不是你說的抓到黃燁辰了,老子當然要專門過來看看。結果還沒看夠,就被白植拖走了!”


    葉菲這才搞清楚他現在怨氣怎麽這麽大,好奇問道:“你要是還想看,跟過去就是了。”


    楚夷衝她翻了個白眼:“你懂個屁!那小子規矩賊多,其中一條就是他刑訊時不許第二個人在場。”


    葉菲更奇怪了:“一定要他刑訊嗎?你不可以嗎?”


    楚夷再次冷笑,卻沒迴答。


    還是躺在那邊的鬱衎解釋道:“楚夷主要負責抓捕追殺並非刑訊,這是其一。其二,如果要問出東西,還是白植更擅長。”


    楚夷黑著臉,錘了一下矮茶幾。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從沙發上滑下來,此時跟葉菲一樣盤腿坐在地板上。


    “老子也能問出來!”楚夷恨恨道。


    鬱衎閉著眼,輕笑一聲:“誰讓白植能接觸到魂魄呢。”


    原來人和妖怪都有三魂七魄,每一魂每一魄都有不同的作用,其中天衝靈慧魄主要掌控智慧,思想,被命魂所控製。白植可以直接越過一個人的命魂,掌握到對方的天衝靈慧魄,如此,此人的所作所為,思想思維全都在他麵前一覽無餘,傀儡師有什麽陰謀自在白植麵前也無所遁形。


    不過在白植問出傀儡師的陰謀前,警察那邊先發來消息。


    第一個知道的是牧廖,他是a市妖管會裏專門負責對外交涉的人。


    牧廖衝進來的時候,葉菲正在和楚夷打遊戲,電視機屏幕上槍聲不斷,血肉橫飛,不一會兒一大波僵屍就被屠殺殆盡。


    “真沒意思。”楚夷把手柄一扔,看向一見到他就不敢主動開口的牧廖,“什麽事?”


    牧廖東張西望:“鬱老大呢?”


    “睡覺去了。有屁快放!”楚夷活動了一下手指,示意葉菲重新選個遊戲,難度更高一點的,適合他這種高玩的那種類型。


    牧廖隻能無奈念出他從警察那兒得到的情報:“已經查清楚了,溫泉山莊裏第一個死掉的那個是被一個叫錢源的人類殺死的,第二個還在醫院搶救的女人則是被一個名叫金繡鸞的女人下毒。”


    葉菲驚訝抬頭:“竟然不是傀儡師做的嗎?!”


    當初陳海川的屍體濕漉漉地爬過來,她還以為對方慘遭兩個人偶的毒手,但是仔細一想,她那時候的確沒察覺到山莊裏有傀儡師的氣息。


    “我也很驚訝,這次鬧這麽大,兩個哦不對是一個半死人還是人類之間的自相殘殺!”牧廖驚歎,


    “而且你猜猜他們動手的原因是什麽?!”


    沒等葉菲迴答,一旁滿臉不耐的楚夷就搶答道:“還能有什麽原因,不外乎財權情三個字,人類自相殘殺基本都是這個套路。快讓開,別擋著我。”


    他像趕蒼蠅一樣把牧廖趕到一邊,正要拽著葉菲玩新遊戲,葉菲自己就站起身跑到牧廖身邊:“別管楚夷。我很好奇,快說說看,到底是什麽理由。”


    頂著楚夷吃人的眼光,牧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想跑卻又被葉菲死死拽住袖子,隻能加快語速一口氣說完:“錢源說偶然撞見死者陳海川和金繡鸞糾纏不清,心生怨恨的他在兩人分開後偷偷跟上死者,在死者去泡溫泉的時候上前爭執,失手將人推倒。唉,誰想到那個陳海川就那麽倒黴,一腦袋磕在了池邊上,直接暈死過去。那個錢源還以為陳海川就這麽死了,嚇得趕緊跑了,其實他當時要是把人從水裏拖出來,陳海川還能活呢。”


    葉菲:“……所以其實他是淹死的?”


    牧廖一拍手掌:“對啊!你說冤不冤!”


    葉菲:“那麽大一片溫泉池區,晚上就陳海川一個人?周圍的保安呢?還有監控探頭呢?”


    牧廖聳肩:“誰知道那小子是怎麽想的,可能是故作風雅也可能純粹閑的蛋疼,反正大晚上十一點多鍾跑去泡溫泉,我看這人腦子本來就有點不正常。”


    好吧,剩下的金繡鸞葉菲也懶得問了,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來那個女人下毒的原因。


    就是有一點,牧廖說警察查出來金繡鸞下毒用的酚類試劑是從學校實驗室裏偷出來的,一早就準備好特地帶去溫泉山莊。


    這樣一來,跟錢源勉強可以算上是衝動殺人的行為相比,她的性質就惡劣得多。


    葉菲再次認為,當時李馨葉那一巴掌打得真的是對的,可惜,沒把金繡鸞害人的想法打飛出去。


    “李馨葉還沒好嗎?”她問道。


    牧廖開始還蒙了一下:“啊?你說誰?”直到他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消息,才反應過來:“哦,你說那個桌遊社的女社長啊。沒呢,還沒脫離危險期呢。”


    不管怎麽說,錢源和金繡鸞都要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現在他們都已經被控製了起來,隻等之後法庭正式審判。


    說到審判,葉菲問楚夷:“你負責追殺那些通緝犯,白植負責刑罰,那妖管會裏有沒有專門的法官一類的角色啊?”


    楚夷頭也不抬,雙眼緊盯不斷閃爍的電視屏幕,把手柄按得劈裏啪啦響:“有啊,廖清法,就群裏的‘三公’。”


    葉菲拿著手機找了好半天,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鍾才終於找到楚夷說的“三公”,那個id叫【公平公正公開】。


    神tm三公!就說找了半天的“三公”怎麽什麽也沒找到。


    “為什麽是他啊?他很厲害嗎?他是什麽妖怪?”


    白植還在審問黃燁辰,鬱衎在睡覺,從總部來的三個人裏就楚夷在這兒打遊戲,閑得不行,葉菲隻能拽著他問。


    沒想到楚夷還嫌她煩:“你有完沒完,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他斥了一句,抬手伸長手臂一撈,就撈過葉菲的脖子把她重新按了下來,又把手柄塞迴她手裏:“一場一個問題!隻要你打贏我,什麽問題都可以問,白植那小子的內褲花紋都行!”


    葉菲:“……我並不想知道臥槽!”


    就在她被楚夷的低俗震驚到的時候,對方趁此機會瘋狂輸出,一頓狂k之後,葉菲的那個角色已經隻剩一半血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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