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鬼看起來有些年輕?


    陸寂琢磨了片刻,將法繩甩了過去。


    ——不管怎麽樣,先抓住再說。


    熟悉的拂塵一閃而過,正好將法繩打開,那陌生女子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自然地打招唿道:“吵醒你了啊?別怕,是我。”


    陸寂一臉遲疑,慢慢挪動步子過去。


    聲音的確是沈圓的沒錯,但是打扮......


    見他杵在旁邊半天不說話,沈圓突然想起什麽,將臉上的假麵摘下,仰頭衝他笑了笑。


    “真的是我。”


    被汗水打濕的眼影、鼻影、腮紅等混合在了一起,乍一看還以為五官錯位。


    陸寂:“......”


    真是難以置信。


    低頭看了眼沈圓手上拿著的玻璃魚缸,陸寂疑惑地問:“掌門想養魚了?”


    沈圓點點頭,想了想,告誡道:“不能偷吃我的魚。”


    陸寂:“......”


    這種事,大概隻有小學生才會做。


    見沒什麽自己能幫得上的,陸寂轉身去了菜地,搗鼓了半天後迴來。


    沈圓剛把金龍倒進自己的魚缸裏,餘光瞥見陸寂髒兮兮的手,皺眉問:“這是什麽?”


    陸寂將手掌攤平,“聽說魚喜歡吃蚯蚓。”


    看了一眼那幾條活蹦亂跳的蚯蚓,再看了一眼在水缸裏嚇得亂竄的自己兒砸,沈圓禮貌地拒絕了:“不了,喂點普通的東西就好,比如說牛奶之類的......”


    陸寂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說魚喝流質的東西恐怕喝不飽,轉眼想到沈圓剛生產完身體虛,可能是她自己想喝,但不好意思直說,於是乖乖地轉過身,去廚房裏拿了一盆白色液體來。


    “那天我在山上救下一頭剛生產完的母羊,想著羊奶蛋白質含量高,適合給掌門補身體,所以就將它留下來了,這是今早剛擠的奶,我加熱了一下。”陸寂貼心地接過魚缸,將羊奶放進沈圓手裏。


    見他眼裏寫滿了期待,沈圓勉為其難地抿了一口,餘光瞥見眼巴巴地盯著這邊的小金龍,輕咳一聲道:“還可以,我先迴房休息了。”


    陸寂點點頭,站在原地目送沈圓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沈圓推開門的那一刹那,魚缸裏的那條魚,突然躍了起來,掉進了裝著羊奶的盆裏......


    用腳帶上門,沈圓快速走到桌子邊,點燃蠟燭,瞪大眼睛盯著那盆羊奶看了好一會。


    沒動靜了!


    她要成為第一個用羊奶謀殺親子的媽媽了嗎?!


    在她準備伸手去撈時,一張巨大的嘴從白色液體內乍現,不到一秒鍾,那一大盆羊奶全沒了。


    沈圓:“......”


    真能吃。


    “biu”地一聲,一個白胖的裸體娃娃躺在了盆裏。


    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沈圓:“......嗨。”


    娃娃笑彎了眼,往前一蹦,跳進了她懷裏。


    沈圓緊張地托住他的屁股:“......”


    這是屬蛤|蟆的嗎?


    她等了一會,沒等來娃娃更多的動靜,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已經閉上了雙眼,唿唿大睡起來。


    走到床邊,沈圓將娃娃放在裏側,自己打了水擦掉臉上的東西後,方才伸著懶腰躺上床。


    一個翻身,摸到掌心下的肥肉,沈圓心滿意足地捏了捏,喃喃道:“這塊五花肉適合紅燒......”


    小娃娃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雙眼,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


    喧鬧聲不停,沈圓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晃晃悠悠地下地。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她趕忙轉過身,在床上翻來覆去,尋找了好一會。


    臥槽!兒子呢!她兒子不見了!


    沈圓懊惱地在桌邊坐下,正後悔不該做什麽吃大餐的夢時,餘光瞥了一眼魚缸,“!!!”


    找到兒子了!


    小金龍翻著肚皮飄在水麵上,時不時吐出兩個泡泡來,證明自己還活著。


    沈圓老淚縱橫,終於感受到了帶孩子的不易。


    瞧見她,小金龍翻過身,在水裏遊了一圈,展示自己的小小身軀。


    唔,變成這樣的話,身上就沒有五花肉了叭。


    ......


    走出門外,沈圓一眼就看見了過來蹭吃蹭喝的蕭逸。


    “你終於醒啦?昨晚的事情我弄清楚了,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時候,原紡織學校爆出了一件驚天醜聞——一個家境貧困的孤女被全校學生霸淩致死。聽說那個時候他們是封閉式教學,學生們多餘的精力無處發泄,老師又沒有好好引導,所以就形成了霸淩弱者的不好風氣。”


    蕭逸歎了口氣,看著桌上的肉片,突然沒了胃口,“醜聞被爆出後,很快便被壓了下來,畢竟牽扯的太多太廣,而死去的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罷了。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醜聞被壓下的當天晚上,原紡織學校裏的全體師生全部慘死,無一生還。”


    沈圓點點頭,“因為太慘烈,所以草草處理了一遍後就將原紡織學校擱置了是嗎?”


    見她猜出了後續,蕭逸接著說:“是啊,沒想到幾十年後,我們將其重啟了。”


    耳朵一動,沈圓敏感地捕捉到重要信息,“其間沒有任何人踏入那座荒校嗎?”


    蕭逸撓了撓頭,不確定地道:“應該沒有吧?畢竟那裏平時看起來還是挺陰森的,不成群結隊根本不敢去,成群結隊的話,除非是像聯誼這種大型活動,否則也沒必要跑去那兒。”


    沈圓若有所思,“就算是聯誼,也沒必要跑去那兒,你認識的人多,能問問學生會的人為什麽會選那兒嗎?”


    聽說自己能幫上忙,蕭逸挺了挺胸,打包票道:“沒問題!”


    沈圓“嗯”了一聲,正準備吃東西,聽見外麵的喧鬧聲更甚,詫異地問:“歸元觀的香火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見她終於注意到了外麵的動靜,蕭逸的脊背挺得更直了,一臉驕傲地道:“我之前不是說要投資你們的農家樂嗎?他們今天來裝修!”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為了宣傳效果,我請了一家本地媒體過來,一會可能會采訪你們。”


    說曹操曹操到,門外傳來唿喊“道長”的聲音,蕭逸忙不迭地跑了過去。


    在看到門外站著的眾人時,他一臉懵逼,“我隻請了一家媒體啊......”


    那些人無視他,探頭往裏看去。


    其中有兩名記者在瞧見陸寂時,高興地揮了揮手,“道長!你一炮而紅了!上迴的公眾號短文反響很不錯,領導讓我們來做一次視頻專訪!”


    陸寂下意識看了一眼沈圓,沈圓擺擺手,“去吧去吧。”


    她去廚房拿了陸寂熱好的羊奶,隨手捏了兩個燒餅,晃晃悠悠地朝房間內走去。


    “那個女道長也一起來啊!有采訪費的!”門口傳來一道唿聲。


    說話那人的同事推了他一把,訓斥道:“庸俗!道士怎麽可能在意錢財這種外物?”


    眼見沈圓頭也不迴地走進了房間中,那人臉色訕訕地道:“我這不是沒想到嗎?還以為道士跟我們一樣,都是普通人......”


    放下羊奶的沈圓重新走了出來,衣著整潔,發型一絲不苟,手上還拿著拂塵。


    “這樣如何?需要我穿上法衣嗎?”她微微一笑,十足配合。


    那人那人的同事:“......”


    在歸元觀內選了處亮堂的位置,沈圓按照兩人的吩咐,乖乖坐下。


    “上迴歸元觀的修金身一事在市內引起了廣泛的關注,當時我記得,女道長似乎身懷六甲?算算日子,您現在應該處於坐月子的階段中,但看您現在,似乎已一切如常。恢複得如此之快的原因,您覺得是什麽呢?”負責采訪的記者一臉嚴肅地問道。


    沈圓想了想,麵不改色地迴:“因為祖師爺保佑。”


    廢話,祖師爺就在眼前,還能因為別的什麽?


    記者:“......”


    負責攝像的忍不住了,搶著問道:“聽說女道長是沂大的學生,您當時考上沂大,應該費了不少工夫吧?”


    “沒怎麽費工夫,祖師爺保佑。”沈圓快速掃了一眼大殿內的祖師爺。


    笑了,真是容易滿足的祖師爺啊......


    攝像師:“......”


    重整旗鼓的記者避開了容易跟祖師爺扯上關係的問題,好奇地問道:“您的小孩,現在也在觀內嗎?”


    沈圓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不管他在哪,祖師爺都會保佑他。”


    記者攝像師:“......”


    默默在筆記本上記下“祖師爺保佑”五個大字,記者將采訪費交到沈圓手中,見她一臉高興,忍不住最後問了一句:“你們拿到錢,一般會用來幹什麽?”


    沈圓臉色一肅,一本正經地迴:“當然是用來供奉祖師爺了。”


    微風吹過,沈圓口袋裏的聖杯自然而然地掉在了地上。


    大吉。


    心滿意足地撿起聖杯,沈圓哼著小曲走迴房間。


    放燒餅的地方空空如也,旁邊坐了個白胖的娃娃,正抱著她的葫蘆往嘴裏灌。


    注意到她震驚的眼神後,娃娃放下葫蘆,笑嗬嗬地打了個飽嗝。


    一股黑煙從他嘴裏冒了出來,消散在空中。


    沈圓:“......”


    都、都吃了?


    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娃娃捂住臉,“biu”地一下變成小金龍,鑽進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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