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誠一家應該得到善終的啊!”


    一聲蒼老帶著惋惜的落暮聲音在安欣的耳邊響起。


    清風從窗外吹來,拂過朱羅蘭,吹散了常青山額前的頭發,將至掀起,露出他那雙似乎渾濁的眸子,看著安欣,露出心傷的情緒。


    那是一雙沉重、悲痛至極的眼睛,就似乎一個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一般垂淚的目光。


    安欣麵色毫無變化,清冷中築著冰山般的眸子與之對視,良久之後,突然輕聲一歎,惋惜說道:“我當然知道陳誠是常叔您一手帶到如今的地位,在安華集團中唿風喚雨,立下不少功勞,實在是敬佩至極,正有打算向陳誠叔叔學習的念頭,就突然收到了陳誠叔叔死去的訊息,也是讓我茶不思飯不想,悲痛至極啊,可是實在意外難料,陳誠叔叔的死或許就是天意,難以善終是天命啊!常叔叔,節哀啊!”


    常青山眸子微微一眯,似乎老眼昏花一般的仔細看過安欣的臉龐,但卻看不見安欣臉上和情緒上的波瀾,渾濁的老眼低垂下去,重新拾起水灑,細密水流從中流出,灑在朱羅蘭的花苞上,使得藏身在花苞中的花芯顫著花瓣緩緩合攏,遮掩住自己嬌羞的模樣。


    悲痛的情緒在那雙渾濁的目中驚起駭浪般,點點淚花順著眼角流下,淌過幹枯的褶紋,留下一道顯眼的痕跡。


    安欣平靜的看著常青山的神色,在眼底,猶如一汪幽潭般平靜的湖泊藏身於冰山深處,一絲冰冷的戲謔不易察覺的存在著,但顯在外麵的情緒卻是感傷,宛如被常青山的情緒所感染。


    安欣一言不發,似乎是戲場中的賓客,看著台上戲子的表演。


    “可是,陳誠一家在集團中的股份,孩子,你沒什麽想說的麽?”


    常青山視線盯著眼前視若珍寶的朱羅蘭,帶著一絲沉重和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那身平常的家居服隨著清風揚起,仿若戰場上的披風緩緩而動,無形的氣場在身周肆虐,濃厚的壓力仿佛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毀滅和壓製所帶來的恐懼,那枯老的身軀在這一刻變得格外高大起來,猶如迴歸童年。


    但惟獨這一刻,感受不到常青山對陳誠一家的感傷和悲痛。


    這一刻終於來了麽?


    安欣眼中流露出久等的興致,渾然感覺不到常青山身上的壓力,自身似若驚濤駭浪的大海中,那一個怎麽也吹不開、吹不動的小船,或者說,是巨輪。


    “常叔叔何意呢?”安欣嘴角上揚出一抹不顯眼的冰冷微笑,看著常青山的背影,帶著淡淡敬意的說道。


    常青山手部一頓,抬起空餘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平靜的渾濁老眼似乎看不清東西,卻又準確的看向安欣,麵部猶存一分傷感。


    “陳誠一家,是你做的麽?”


    常青山突然直入主題的說道。


    這話很突然,讓人措不及防,至少讓安欣怔住了一瞬,旋即淡淡搖頭,平靜的與之對視。


    她既然敢幹,自然能承擔得起後果。


    陳誠一家的股份全數落在她的手中,再加上她令狐狸向安華集團的元老施壓,說明她根本就沒有怕過別人懷疑她。


    剛剛把股份全數交給安欣,陳誠本人和兒子突然出橫禍身死,想不讓人聯想都難。


    安欣全無懼意,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也並非是她動的手,她也有不在場證明,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拿她怎麽樣,包括常青山在內,甚至她已經等待來自父親的追問或者追責。


    “不是。”


    安欣淡淡的說道,並沒有多做解釋,她認為自己說過就已經夠了!


    常青山沉默,這一刻,突然壓力更加濃厚,壓迫在安欣的身上。


    這時,安欣突然之間不知為何移動了腳步,走到辦公室的另一窗邊,看向窗外的都市繁華,人跡車流細小的就如同螞蟻一般大小,甚至不如安欣的眸子大小。


    而這是來自上層人士的俯視,沒有任何駁雜的情緒。


    說起來,這間辦公室著實大的可以,就如同一個小型家居戶型,複古而清雅,古人所在世外久居的世外桃源怕是也莫過如此。


    “這個集團是我父親出國發展前所割留下來的華夏公司分部,既然如此,它就姓安,我叫安欣,拿到這個股份,有錯麽?常~叔叔?”安欣的聲音中含著淡淡的自信和冰冷強勢的壓迫,似乎饒有興致的說道。


    話尾的一聲常叔叔更是若有深意,引人沉思。


    叔叔二字似乎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一種親近感,但常字和叔叔二字的分開就顯得又很有意思了,誰能說的清其中的真正意味呢?


    或許,隻有安欣自己清楚其中的含義到底是怎樣的!


    常青山低垂下眸子,眼角的皺紋似乎更加深了一些,皺褶的溝壑微微濃重,在這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幾歲一般。


    “沒有錯。”


    沉重到黑雲壓城氣勢的壓力消散,淡淡沙啞和莫名情緒的話從常青山口中說出。


    安欣微微一笑,若有深意、毫不避諱的掃過常青山蒼老的臉龐,眸中的冰山似乎更加牢固了,俏臉上卻是蕩起一抹笑容,略帶敬意的說道:“既然如此,常叔叔您先忙著,我就不打擾您的雅致了,先行離開一步。”


    常青山輕輕一歎,說道:“好,老頭子就不久留你了,好好工作吧!”


    “恩!”安欣煞有其事的點頭,蹙著柳眉揉了揉,說道:“常叔叔,我先走了,目前的瑣事還有很多。”


    正在安欣又要離開之時,常青山再次說道:“我希望,當初跟著你父親一起奮鬥的老夥計最後能善終。”


    安欣蹙眉一迴頭,恰好看見一雙似乎筋疲力盡,疲憊不堪的眼睛,那雙渾濁的眼睛這一刻吐露出真正的情緒,在那裏,還帶著一絲不安的忐忑。


    安欣沒有正麵迴答,而是看著常青山身旁的朱羅蘭,驢唇不對馬嘴的說道:“突然想起來,常叔叔,我曾在國外留學時,看見過幾株接近滅絕的異域名花,他們那些粗魯之人不懂得珍惜,我便買下了,可是苦於沒有時間照顧,正好趁此機會看見你,便贈給您這位懂花、愛花之人,說不定能讓它重新換發巔峰時期的繁盛。”


    常青山老眼微微一亮,隨即帶著幾根白色的眉毛微微一顫,露出一抹開心的微笑,說道:“多謝了!”


    “常叔叔客氣了。”安欣淡淡一笑,冰冷的眸子淡淡的飄過常青山的桌麵,若有所指的說道:“照顧花可是耗費時間的事情,既然喜歡花,就要拋棄一些不必要的事情,還有,希望常叔叔能夠用心嗬護。”


    “會的!”常青山眸中似乎蕩漾著莫名的情緒,微微一點頭,說道。


    安欣微微敬意點頭,說道:“常叔叔,我現在就走了,不久留了,如果有什麽事情,以後聯係。”


    常青山淡笑點頭,宛如一個和藹的老人露出慈祥的神色。


    安欣推門離去,伴著一聲輕微的聲音,安欣正式離去,這迴常青山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靜的走到剛剛安欣所在的窗邊,順著她剛剛投過去的視線方向望去,那雙渾濁的老眼微微一縮。


    在一座不遠處同般位置的高樓上,陽光普灑下,一個猶如機械一般的身影沐浴著陽光,裝帶著長管一般的器物,背到後背上。


    似乎察覺一個視線在看著自己,那道身影靈敏的側過頭與常青山渾濁的老眼相對,一雙冷厲的眼睛中仿佛內斂著刀山火海,一片屍體殘骸堆積成的屍山。


    這道身影赫然便是安欣的下屬,古。


    古平靜的轉迴目光,手法熟練的將長管物體拆卸開來,放在長背包裏,轉身離去,脫離開常青山的視線。


    常青山轉過目光,看向之前安欣所看位置的方位,但那裏已然空無一片,全然了無人跡。


    “組織?”


    常青山喃喃一聲,他從那幾個位置聞到了熟悉的感覺,那是很多年前的感覺,那時,安建華才剛剛創立國外勢力不久。


    “現如今,他們還在,而且已經如此了麽?”


    常青山喃喃自語,突然露出些許疲憊,萬萬沒想到安欣多年以後的第一次見自己,居然還動員了如此力量。


    “被警惕了麽?”


    常青山繼續自語,自嘲一笑,是啊,來見自己這個唯一在國內能影響到她的人,被警惕也是正常的。


    早先常青山就感覺到安欣的底氣和莫名的危機感,原來是來自組織。


    “陳誠他們的意外身死應該就是被他們的傑作吧!”


    常青山幽幽一歎,說道:“虎父無犬子,安家後繼有人啊!”


    常青山移步到桌麵旁邊,將心腹遞來的文件報案掃過一眼,旋即沉默的擱置一旁,最後放進垃圾桶的裏麵,轉身繼續拿著水灑,看著窗邊的朱羅蘭。


    “以後隻看花麽?”


    常青山喃喃,皺褶中的溝壑緩緩加深,似乎在微笑,說道:“這生活,似乎也不錯。”


    “這玻璃,真的擋不住特製狙擊槍子彈啊!”


    常青山幹枯的手掌落在玻璃上輕輕拂過,留下一道手印的痕跡,突然莫名的歎息說道。


    說完,他又開始看著窗邊的朱羅蘭,似乎在嗬護著它長大。


    ........


    安欣離開常青山的辦公室之後,又是來到集團各位元老的辦公室,談笑風生一會兒,最後在他們複雜的目光下離去。


    在之前,這群人看似尊敬,實際上卻端著架子。


    他們的尊敬是對安建華的,而並非是安欣,如今,他們並不敢無視安欣,更不敢端著架子,因為,陳誠一家的案例就在眼前。


    多年的同職位夥伴最終落得淒慘下場,很難讓他們不害怕。


    離去之時,安欣帶著幾名挑選出來的人,讓他們去天健公司報道,隨後自己離去。


    在集團總部停車場中,身穿唐服黑裝的老人抱著一柄木劍坐在石頭上打著瞌睡,半眯著眼睛,正對著停車場入口的方向位置。


    直到,安欣的身影緩緩出現,唐裝老人才全部睜開眼睛,靜靜的看著靠近的安欣,目中透露出平和的神色。


    ”小姐,怎麽樣?“帶著耳機背包的火刀、古等人從不同的方向出現,隱蔽著攝像頭的位置,問道。


    ”一切順利,我們走吧!“


    安欣平靜的走進一輛車內,眸子緩緩閉上,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微笑,若不是自己有著無數張底牌存在,她怎麽會去見常青山。


    若是剛才出現異動,無數枚子彈便會從各個角落中飛出,常青山那脆弱的防爆玻璃根本架不住特製狙擊等等威力極其強大的武器。


    而與常青山一見,安欣並非不是沒有益處,他和常青山一語定乾坤,如今安欣在國內也可以放心發展了。


    ”常青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所以害怕沒柴燒,青山便常在麽?“


    安欣自語,平平淡淡的聲音仿佛敘述,並沒有任何嘲諷這個普通名字的意思。


    事實上,也並沒有人能夠有資格嘲諷這個名字,因為他是窮苦出身,一步一步真正的憑借自己走到如今的地位,是一個成長勵誌的心靈雞湯。


    ”小姐,接下來我們去哪?“


    火刀坐在駕駛位,目不轉睛的問道。


    安欣淡淡說道:“天健公司。”


    “好!”


    火刀點頭,駛向天健公司的方向。


    窗外,景色流逝,安欣看著窗外,心中喃喃自語:“這樣,會不會輕巧一點呢?”


    ..........


    天健公司,仍然是忙碌的氣氛,到處都有人拿著報告和策劃案左右奔波。


    而最累的莫過於劉夢雨了,她是安欣的助理,也就相當於安欣不在時的代言人,即使職位僅次於安欣的人也不敢出聲反對或者打擾,隻因為,他們熟知安欣的風格,知道怎麽樣是自尋死路。


    “怎麽還沒有一個合格的策劃案呢?”


    劉夢雨急的已經頭昏腦漲,成堆的思路創意和策劃案在腦中衝撞,讓她仿佛裂開一般。


    “別急,保持清醒的處理事情。”


    突然,熟悉的聲音在劉夢雨耳邊響起。


    劉夢雨怔怔迴身一看,頓時低身行禮,眼睛望著自己的鞋尖,說道:“董事長。”


    安欣不知道何時已經穿越人群,在一群恭敬的目光下來到了劉夢雨的身邊。


    “嗯。”安欣點了點頭,在眾人的注視下,從始至終保持著冰冷的態度,對劉夢雨點頭過後,問道:“陳慕呢?”


    劉夢雨抿了抿嘴,感覺難以啟齒,微微低頭乖乖的低聲說道:“陳老師在辦公室裏寫,寫...策劃案。”


    安欣詫異,皺眉自語:“他還真寫了!”


    “我在這裏呆一會兒,你們迴去吧!”


    安欣迴身對著守護在自己身邊一言不發的火刀幾人淡淡說道。


    “是,董事長。”火刀幾人隨著員工對安欣的稱唿,拱手恭敬告退。


    “陳慕在哪個辦公室?”


    “在那。”


    劉夢雨一指陳慕所在的辦公室,說道。


    “我自己過去,不用跟過來了!”


    安欣走進陳慕所在的辦公室,推開門後,腳步一停,皺著眉看著滿地的紙屑,旋即滿頭黑線的看著口中咬著紙筆的陳慕,淡淡說道:“陳慕,你是在霍霍麽?”


    清風忽然加重,幾片紙屑隨風而揚,飄飄然的落在安欣的俏臉上,頓時,完美的形象被破壞。


    安欣的臉色也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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