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敖對此已經有所預料,武則天搞出這麽大的動作原因雖然不明,但骨子裏肯定還是針對他。


    至於李孝逸的大軍懸在揚州軍頭上引而不發許是時機未到,或者揚州軍僅僅是一個誘餌。


    “潤州城小且三麵環敵,無甚發展前途,夜裏我們就出城轉進淮南道壽州,壽州位於淮水之濱,淮水與運河相連,關鍵時刻可以逆流而上進逼洛陽。”


    唐敖拿出勾勒的非常詳細的地圖提出了他的建議。


    徐敬業皺眉道:“想要跳出李孝逸大軍的包圍談何容易,而且汴水南岸的亳州,潁州,武周軍一樣屯有數萬精兵,在壽州招兵買馬甚是困難,錢糧兵員根本接濟不上。”


    魏思溫對唐敖的提議不太讚同。


    “若是可以跳出江南困地自然好,但是本官猜度李孝逸大軍圍而不攻,目的之一便是引誘我軍前往金陵江寧一帶,這在兵法上就是圍三闕一之策,本官可以斷言我軍若是轉進金陵將會迎來滅頂之災。”


    薛暢對唐敖信心十足,反駁道:“金陵方向固然危險,可揚州軍全軍不過兩千人,又有唐侍郎的術法神通,保管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越過金陵進入淮南道,一舉跳出李孝逸大軍的包圍。”


    徐敬業等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唐敖身上,他們已經見識過唐敖布置陣法和硬撼黑齒常之三十萬大軍的風采。


    如果可以發揮修煉者仙師的威能,轉進淮南道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唐敖心中突然一凜,脫口而出道:“看來是我疏忽了,或許武則天也是這麽想的,李孝逸隻是明麵上的力量,武則天招攬的那些修煉者可能就在金陵方向張網以待,等著我們鑽進口袋。”


    徐敬業等人皆經曆過人道精血狼煙的犀利和難敵,聽聞金陵方向有修煉者在守株待兔,臉色不禁陰沉不定。


    麵對李孝逸的大軍或者還有逃脫的希望,但是麵對修煉者的圍剿獵殺,他們自認難以應對,死無葬身之地都是很好的死法了。


    唐敖可以確定武則天身邊有高人,最起碼有一個化神期的林書香。


    如果林書香就在金陵,那揚州軍轉進淮南道無異於羊入虎口。


    但他更清楚揚州軍不過是金華火腿上的繩子——附帶的,武則天真正的目標是他。


    過境金陵有危險,洛陽城外更是埋伏大陣仗,唐敖頓時陷入沉思權衡利弊。


    直到徐敬業等人等的不耐煩的時候,他才說道:“縱然唐某有天大的本事,亦不能取代揚州軍的作用,因此保存揚州軍的實力非常有必要,所以揚州軍必須轉進淮南道壽州,形成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局麵。”


    徐敬業聞聽此言,輕輕籲了口氣。


    唐敖已經今非昔比,在他想來放棄揚州軍也不是不可能,卻選擇幫助揚州軍度過困境,不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反抗武周大業,皆是關鍵的一步棋。


    程務挺沉聲道:“那又該如何避開武則天麾下修煉者的圍追堵截呢?”


    程務挺不怕戰陣廝殺,卻對修煉者的術法神通無可奈何。


    如果再麵對人道精血狼煙那樣的陣仗,揚州軍僅剩下的這點種子怕是要灰飛煙滅了。


    “辦法隻有一個,讓武則天麾下的修煉者以為揚州軍內並無修煉者,另外再布置一支疑兵反攻揚州,吸引武則天麾下可能出現的修煉者,隻是如此一來,揚州軍必須要打幾場硬仗。”


    唐敖想想揚州軍現在的可戰之兵不禁隱隱頭疼,在雙方皆沒有修煉者的參與下,揚州軍能闖過武周軍的封鎖進抵淮南道?金陵可是屯有重兵啊!


    薛訥皺眉道:“那就把遣散的士卒再召迴來?那些傷殘之兵大概有三千餘人,再從潤州拉一些民夫青壯,勉強可以湊夠五千兵馬,不過這五千兵馬的戰鬥力恐怕還不如那一千五百餘人的揚州精銳。”


    唐之奇指著楚州方向道:“李崇福在楚州城外還有些兵馬,皆是可戰之兵,兩下合兵一處大概可以湊齊八千之數,但是和金陵城內的三萬武周軍相比,兵力上的劣勢依舊很大。”


    徐敬業搖頭道:“遣散的傷殘之兵和潤州青壯無甚用處,反而會拖累揚州軍的戰鬥力和行軍速度,不過李崇福的那支兵馬最好能南下與我軍合為一處,這件事就勞唐之奇大人去一趟吧!”


    “唐某領命。”唐之奇提出的建議自是由他前去為好,他剛要動身就被唐敖叫住了。


    唐敖知道李崇福還有一支兵馬在楚州附近,唐之奇必須要穿過揚州李孝逸的防區,孤身一人上路如果有個差錯就是揚州軍的損失。


    因此當場給唐之奇畫下一道符籙,是一張蘊含靈氣的傳送符,讓唐之奇遭遇危險的時候拿出來撕碎,必可保其平安。


    徐敬業以為唐敖會親率修煉者充當疑兵反攻揚州牽製李孝逸,但唐敖卻把這個相當重要且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一個叫顏紫綃的少女。


    盡管他知道不能以年齡外貌揣測修煉者的實力,可還是心懷忐忑,言語之間希望唐敖能親赴揚州城外。


    唐敖解釋道:“顏紫綃等人乃是術法通神的大能修煉者,若是他們還無法牽製調動揚州的李孝逸,唐某前去亦是枉然,倒不如留在揚州軍參讚軍機,此次能否轉進淮南道事關揚州軍的生死,唐某自當全力以赴。”


    唐敖還有另外一層考量,在不動用術法神通的前提下,他的肉身強橫程度遠非凡人可比,正是衝鋒陷陣的絕佳人選。


    唯有身先士卒激起全軍士氣,才有希望帶著這支人馬過境金陵抵達淮南壽州。


    春秋戰國時,金陵因山立號,置金陵邑,那時江水還在清涼山的西麓下流淌不過而過。


    金陵邑臨江控淮形勢十分險要,因此楚威王選擇這裏築城,想憑借長江天險為屏障圖謀天下。


    駱賓王在行軍中講述金陵之稱的來曆,另一位大才子王勃提出不同見解。


    “其實還有一種說法是楚威王埋金說,當年楚威王認為金陵有王氣,便在山北龍灣埋下金子,古書上記載的很明確,周顯王年間,楚子熊商大敗越國,盡取吳國故地,因此地有王氣而埋金鎮之,地名金陵。”


    兩大才子引經據典聽的眾人如癡向往,唐敖騎在馬上身穿避識寶衣施展隱匿術,雙眼遙望金陵。


    作為修煉者,盡管他不動用靈氣法力,眼力也與旁人不同,可以看出金陵地勢果然虎踞龍盤。


    想必在上古時代其下必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靈石礦藏或者一條靈脈,遺留的餘韻繼續福澤著這一方天地。


    揚州軍並沒有進攻金陵的打算,以一千餘兵力攻打這座重鎮無異於自殺之舉。


    但想過境金陵北渡亦非易事,金陵城外圍有許多寨堡,這些寨堡的曆史最遠可以追溯到五胡亂華時期。


    那時候江南士族憂懼北方遊牧民族南下,紛紛斥巨資修築防禦堡壘。


    後來天下一統社會趨於穩定,但是寨堡卻沒有荒廢,反而成為大地主們的私人城堡。


    王家寨是一座寨牆高聳的城堡,僅有東西兩門,東邊山嶺綿延險峰不少,西連金陵城郭,乃是過境金陵的必經之路。


    王家寨百姓世代務農,兼以狩獵補貼家用,祖上乃是北方南遷的大戶,因而此地民風甚是彪悍。


    自從徐敬業揚州起兵以來,山野百姓市井小民皆認為戰事會久拖不決,有不少百姓拖家帶口爭相遠離揚楚二州,王家寨就聚集了不下一萬餘逃難的百姓。


    王家寨內此時到處搭建著窩棚地鋪,向陽處也擠滿了躲避兵荒馬亂的窮苦人家。


    在普通百姓看來王家寨是個好去處,此地山嶺間獐子兔子數量眾多,此時又是夏秋時令,樹上掛滿了野果,即便不事生產也能填飽肚子,還能躲避徭役租賦之苦。


    來到此間的百姓皆以為這是世外桃源,大多想在此地定居。


    但是讓逃難到此的百姓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好日子沒過上幾天,便有王家寨的人強拉青壯編練土團。


    凡是有不聽從王家寨命令者,皆被斬首棄屍荒野,在這樣強力的鎮壓下,一萬餘百姓隻能逆來順受。


    而王家寨便多了一支三四千人的青壯隊伍,加上王家寨原有的本家寨丁,可戰之兵居然達到了八千人。


    被王家寨魚肉欺壓的百姓中有一戶人家乃是潤州大戶,潤州司馬劉延嗣之子劉俊。


    揚州軍攻占潤州之前司馬劉延嗣就預感潤州城小難守,先一步把家眷親族遷出潤州。


    果不其然,揚州殘兵一戰而下潤州,不但俘虜了劉延嗣,還將領兵救援的曲阿縣令尹元貞擊潰擒殺。


    劉俊原本打算依照父親的命令舉家遷往金陵,不料在王家寨歇息之時被裹挾挾製。


    作為讀書人,官宦之子,劉俊深感震驚。


    金陵乃是大邑,然而就在距離金陵城不到六十裏的地方居然還有占山為王的草寇,不但人數眾多武器甲胄也不差。


    難道王家寨是想謀反?還是王家寨和揚州叛軍有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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