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堯春別過頭去不敢和唐敖對視。


    “師尊雖然隕落了,但是聽多九公前輩說,深目國遺址內有真正通往九幽冥地的忘川河支流,妾身和師姐想要前往九幽邊緣,或許能找到冥冥中流散的師尊魂魄,轉世輪迴之說固然虛無縹緲,但妾身和師姐受師尊大恩,即便有一線希望也不願放棄。”


    唐敖怔了怔,他在九曲通幽陣內親涉忘川河,那裏絕非金丹期修煉者能進入的險地。


    稍有不慎就會真的墜入冥府散了三魂七魄,甚至連做孤魂野鬼的資格都沒有。


    唐敖張口想要勸留,但是看到井堯春嬌顏上堅毅的神色,知道勸了亦是無用,當即在儲物袋中翻找出井堯春可能會用得上的法寶和材料。


    井堯春微微一笑阻止了唐敖的舉動:“此去幽冥邊緣,隻求一個誠字拚一場緣分,做再多準備也沒有用處,唐兄要去鬼國,身邊又豈能沒有寶物傍身。”


    井堯春說著定了定神,深深的看了唐敖一眼,像是要把唐敖的模樣烙印在腦海中。


    繼而鬼使神差的朝前一湊,櫻唇在唐敖的雙唇上輕輕一印,再無半點言語飛身朝不遠處的花再芳飛去。


    眼看二女駕起遁光飛向天邊,唐敖悵然若失突然朝二女一指。


    兩條天刑鎖符文猶如小龍一般追了上去,隨後悵然若失的望著空蕩蕩的天邊出神。


    “爹爹。”


    唐小山依偎著唐敖,她現在雖然能把話說利索,卻弄不懂唐敖等人間的分分離離。


    湊趣似的在唐敖的臉上親了親,嘻嘻憨笑不停。


    昨夜芙蓉帳暖,除卻唐小山懵懂之外眾人清楚的很,就連林之洋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到背著唐小山失魂落魄的唐敖意誌消沉,嶽小群沒有勸慰,而是拿出了幾十壇靈酒佳釀,拍開封印道:“賢兄,一切盡付酒中,今日我們不醉不散。”


    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唐敖的心先醉了。


    幾壇靈酒入腹便頭腦昏沉,話語不禁絮絮叨叨脫口而出,時而與多九公把酒言歡,時而拉著林之洋說著醉話。


    甚至還和唐小山頻頻舉杯,總之這是放縱的一天,讓他長久以來鬱結在心中的千愁萬緒盡付杯中酒,化入愁腸隻自知。


    醉裏不知身在何方,唐敖一覺醒來,多九公等人蹤跡皆無,而他則躺在漫漫黃沙中分不清東南西北。


    不由得悚然而驚,難道是醉酒時發了酒瘋,肆意穿梭鏡花世界來到了陌生的地方?


    唐敖委實記不太清楚,反正眼前絕非大荒雪原。


    幸好沒有帶著多九公等人胡亂穿梭,他們留在大荒雪原應該安全的很。


    神識散開後唐敖臉上微微發怔,腳下祥雲騰空而起來到黃沙邊緣禁不住苦笑連連。


    他居然又來到了豕喙國的和死亡之海的邊界,這裏可不是好地方。


    想想那毀滅了青雲劍宗,席卷了死亡之海的大海嘯,禁不住脊背微涼。


    能讓青雲子和袁逍等煉虛期修煉者抱頭鼠竄的存在還是別招惹為妙。


    鬼國之旅勢在必行,唐敖已經從多九公口中知曉了鬼國所在的地方。


    說來有些湊巧,鬼國位於海內之北,與柳毅曾經拜入的師門北冥逍遙宗相距不遠。


    唐敖準備動身之際望著豕喙國的都城方向沉默半晌,心中暗忖道:“當日太上國主的石林內一番混戰,不知道各方大能之輩欲得之而後快的厚土之精還在不在,如今垚鼎在我手中,又有之前攝取方丈在石碑的經驗,或許有機會將厚土之精收入囊中。”


    厚土之精能讓數位煉虛期修煉者爭破頭,又曾經造就了太上國主的修為境界。


    在唐敖看來即便不如仙寶也相差不多,起了這樣的心思哪裏還能按捺住,當即駕起遁光直奔石林洞府。


    在上一次的大戰中豕喙國落了個烏煙瘴氣,如今唐敖再次來到石林洞府發現殘破更勝前時。


    曾經氣勢恢宏的地下洞府坍塌過半,倒是讓他放下心來,如果這裏還被人惦記,他此番到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循著記憶來到險些化成石像的百珍園,本著小心無大錯的想法,唐敖以百珍園為中心布下一座幻陣。


    之後才將垚鼎取在手中催動,散射出黃褐色的縷縷光絲蔓延開來。


    厚土之精有靈,唐敖覺得他就像是在撒網捕魚。


    至於能不能捕到夢寐以求的厚土之精多少需碰些運氣,誰知道厚土之精還在不在此地?


    唐敖的神識遠超同階修煉者,垚鼎發出黃褐色光絲逐漸覆蓋大半石林洞府。


    縱橫交錯間仿佛最細密的漁網,聚精會神的他突然感覺光絲顫動,心中一喜朝發出異樣的地方望去。


    借助九頭鳥的靈目神通,唐敖發現地下百丈處鑽出拳頭大的一團光,和垚鼎所發的黃褐色光絲極其相近。


    定睛一看像極了黃狗,但身上毛發卷曲,頭上有一對鹿角,獅眼蛇鱗,虎背熊腰,赫然是傳說中的麒麟。


    “這是厚土之精所化嗎?”


    唐敖看著小麒麟在土中東張西望,心中半信半疑,隨即看到麒麟樣的小東西似乎對垚鼎散射的光縷喜歡之極,不時抬起爪子撥弄。


    最後如小孩子舔食棉花糖,將一道道光縷吸入口中,臉上露出滿足陶醉的神色。


    唐敖想起麒麟可化五行,厚土之精化形麒麟倒也說得通。


    在他雙目的注視下,小麒麟身上蘊含的土靈力委實驚人,吸食垚鼎散射的光縷越來越快。


    而且此物靈性十足,並不拘於一地,甚是跳脫的在地下時隱時現。


    唐敖沒有把握一舉成擒,隻好繼續催動垚鼎,慢慢控製黃褐色的光縷逐漸縮小範圍。


    另一隻手指尖冒出一道道符文,隱匿在光縷中朝小麒麟包裹而去。


    足夠小心的唐敖還是低估了厚土之精的機警。


    能在數個煉虛期,數十元嬰化神期修煉者的圍追堵截下逃脫,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在唐敖指尖隱現符文的瞬間小麒麟倏地消失,再出現已經遁出了唐敖的圈套。


    在地下施展土遁如虎添翼,眨眼就從唐敖的感知神識中不見了蹤影。


    就在唐敖懊惱悔恨沒有早些動手之際,一道黃蒙蒙的光刃突然臨身。


    唐敖不驚反喜移形換位翻手朝黃光抓去,法力化作一隻大手籠罩了三十丈方圓。


    令唐敖意想不到的是黃蒙蒙的光刃毫無滯澀擊潰了法力大手,十分靈巧的橫著繼續斬來。


    一股驚人的威壓隨即降臨,伴隨威壓現身的是一隻十餘丈大的麒麟。


    一雙獅目隱含蔑視,顯然沒有把金丹期的唐敖放在眼裏。


    唐敖感知到驀然變大的麒麟,始知厚土之精並非之前看起來的小貓小狗,而是一頭噬人的猛虎蛟龍。


    單單是渾身上下的靈氣威壓就遠超普通元嬰初期修煉者,他覬覦厚土之精,厚土之精亦看好了他手裏的垚鼎呀!


    自從在三仙山見過大陣仗大場麵,唐敖的心境已然鍛煉的山崩地裂麵不改色。


    麵對扮豬吃虎的厚土之精,正準備施展渾身解數將其拿下,就在他準備施展殺手鐧之際,方圓萬丈內升騰起耀目的光輝。


    不論是空中還是地下,皆變得凝實厚重,宛若陷身在米湯膠水中難以動彈。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唐敖就是自以為得計的螳螂。


    麵對突然出現的禁製陣法,手中噬魂劍劈砍出匹練也似的光華,卻被耀眼光輝阻擋。


    厚土之精化形的麒麟顧不得唐敖,身形縮小欲土遁離去。


    起初三五十丈還好,臨近百丈左右,竟然被一股大力反彈出地麵,獅目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隨著唐敖對符文奧義的領悟,在陣法和禁製上眼光獨到,卻一時間未能認出眼前的禁止陣法是何名稱。


    說來也是,如果他能看出來,哪還會一頭撞進牢籠之內。


    “原來是你。”


    唐敖看到石林洞府徹底崩塌後出現在半空中的人影,心中不由得一緊。


    對方正是曾經拿捏挾持他的訾道人。


    訾道人看到唐敖亦是一愣,隨即喜形於色道:“原來是你取走了垚鼎,仙子果然算無遺策,料準了你會謀奪厚土之精張網以待,沒想到卻是一箭雙雕,不但引出厚土之精,也把你這個混帳東西勾了出來。”


    唐敖看到訾道人,怕的卻是訾道人背後的大能之輩。


    神識擴展到極致也沒能感知出端倪,卻也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想著是不是立即遁走免得被煉虛期修煉者生擒活捉。


    訾道人一眼看破了唐敖的心思,冷笑道:“這座陣法乃是仙子親手布置的五煞落寶陣,別說你一個小小的金丹期修煉者,即便是煉虛期大能短時間內也休想破陣而出,咦?你什麽時間進階到了金丹後期?這怎麽可能?”


    訾道人驚愕於唐敖勇猛精進的修煉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但是想到仙子的吩咐,對五煞落寶陣的自信,很快衝淡了唐敖修煉進境帶來的驚訝,雙手掐訣念咒催動陣法。


    唐敖不覺得這座五煞落寶陣能和三仙山的禁製比肩,看了看無頭蒼蠅般亂撞的厚土之精,心中一動傳音過去。


    “你亦算天地之靈,想必能聽懂人言,此時此刻我們倆是魚肉而他是刀俎,不想被修煉者捉去煉化死於非命,你最好聽唐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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