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常之眼睛瞪的渾圓,怒喝道:“你待怎講?從神都洛陽出兵時,本帥親自清點糧草,足夠二十萬人馬使用半年有餘,這才短短幾日糧草便不敷使用,是不是你克扣糧餉中飽私囊?”


    薛克構唉聲歎氣:“大帥有所不知,自從我軍擺布人道大陣,士卒食量飛漲,火頭軍鉚足了力氣天不亮開始埋鍋造飯,仍然供不上全軍食用,有的士卒每餐要食米八升……”


    黑齒常之怒哼一聲:“從即日起三軍將士每日減至兩餐,早飯隻煮稀粥即可。”


    “大帥使不得。”


    侍禦史魏元忠開口勸阻道:“減糧之策卑職和薛大人已經試過,隻一日時間士卒倒斃近萬人,恕卑職說句喪氣話,若是不能足量供應糧草,不出三天我軍會無一活口,大帥布下的人道大陣,損耗的是將士們的精血元氣,充足的糧草隻是權宜之計,此戰過,這二十萬大軍怕是……”


    黑齒常之知道魏元忠沒說出口的結果是什麽。


    早知道則天皇帝傳授的人道大陣有這樣的弊端他絕不會使用,可惜如今騎虎難下進退兩難,心中不禁悔恨萬分。


    “薛大人,日夜不停快馬催促洛陽運送糧草,此事你親自督促,不要有絲毫懈怠。”


    黑齒常之的目光又落在李孝逸身上:“李大人,整軍備戰刻不容緩,還請李大人繼續充當先鋒官,爭取一舉蕩滅揚州叛軍。”


    李孝逸的臉色不比薛克構好多少:“大帥有所不知,徐敬業的叛軍龜縮不出,揚州叛軍陣地被怪霧遮繞,前鋒幾次試探進攻,皆以迷路收場,白白折損了上千精兵,徐敬業分明是得到了修煉者的幫助,僅憑我軍人道大陣還不足以蕩平揚州叛軍。”


    “魏大人,洛陽還沒有消息嗎?揚州叛軍有修煉者相助,我軍的修煉者在哪裏?”黑齒常之語氣不善的責問著魏元忠。


    魏元忠訕笑兩聲,作為武則天的近臣,他對修煉者的事情知道的比黑齒常之等人多一些。


    武則天派修煉者伏擊唐敖失敗的密信早已經到了他的手上,此後再無消息傳來,讓他怎麽迴答黑齒常之?


    隻能言語敷衍連聲說快了快了。


    黑齒常之手捋須髯,謀算如他焉能看不出魏元忠言語多有不實。


    行軍打仗講究以正合以奇勝,他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的修煉者身上。


    在他看來打仗拚的就是血性,正因為這個緣故當初才選擇使用了則天皇帝教授的人道大陣。


    “傳本帥軍令。”黑齒常之站起身來,李孝逸等人隨即麵容整肅。


    “明日卯時埋鍋造飯,三軍將士飽餐後擊鼓進攻。”


    黑齒常之將軍令投擲在地上,麵對李孝逸等人說出的各種困難充耳不聞。


    李孝逸等人見黑齒常之心意已決,隻得接令出帳安排出戰事宜。


    中軍大帳內僅剩下黑齒常之一人的時候,他從懷中拿出一張不知名的獸皮,一瓶漆黑如墨的鮮血。


    怔怔看了半晌,自言自語道:“則天皇帝教授的秘術委實歹毒,卻也不是沒有變通之法,經過幾次施展,我已經掌握了人道大陣的精髓,如今軍中糧草不繼,若是施以變通之法行那破釜沉舟之舉,不但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人道大陣的力量,還有可能挽救氣血大虧的二十萬大軍,隻是此法乃是我自行琢磨,若是出了差錯該如何是好?不管了,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則天皇帝既然把剿滅揚州叛軍的責任壓在我身上,我隻求一勝,不愧對麾下三軍將士,至於我這一條命死又有何足惜。”


    黑齒常之說罷,擰開玉瓶將裏麵漆黑的血液一飲而盡,展開獸皮仔細揣摩。


    他的臉上不時浮現黑色氣息,最後凝成實質溢出,又詭異的鑽進七竅中。


    翌日卯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武周軍在黑齒常之的部署下埋鍋造飯,今日餐食量大管飽,武周軍將士多日來第一次吃上飽飯,爭搶猶如豬拱槽。


    但是仔細一看卻能發現,不論武周軍士卒吃多少,吃多飽,臉上仍舊鮮有血色。


    雙眼時不時冒起綠光,好似餓死鬼一般。


    軍中存糧在一餐之間被消耗大半,支度使薛克構看著越來越少的糧草,欲哭無淚。


    苦著臉對身邊的魏元忠說道:“魏大人,大帥這是什麽招數?哪有寅吃卯糧的道理,一旦糧草耗盡,我軍危矣!”


    魏元忠聽到戰鼓擂響,麵色肅然道:“大帥或許是迫不得已,揚州叛軍不知曉我軍的底細,若不背水一戰才是十死無生的局麵,我們為臣子者,為屬下者,應當相信陛下相信大帥。”


    薛克構雙手一攤:“不相信又怎麽樣?我這個支度使明天之後便無糧草可以支度,不知道多年前的佩劍是否生了鏽跡,待薛某尋來以備不時之需吧!”


    武周軍糧草告急,大帥黑齒常之準備破釜沉舟之際。


    揚州軍的士氣隨著唐敖將煉化的人皇血脈散布軍中而高昂,一掃之前的頹勢。


    薛訥和程務挺作為揚州軍的主將,看到麾下能戰之兵雖然不足兩萬,但是人人奮勇緊握刀槍,對二十萬武周軍的懼意煙消雲散,紛紛來到徐敬業麵前請戰。


    揚州軍的士氣雖然高漲,徐敬業的頭腦還沒有昏掉。


    以兩萬對二十萬,即便武聖孫子複生亦難以辦到,但軍心士氣可用,或可積小勝而成大勝。


    除卻軍心士氣恢複外,徐敬業更看重的是唐敖連夜繪製的符籙,對唐敖所說內聖外王之陣更有信心。


    將數十張符籙分發到薛訥等將領手中:“諸位,這些符籙乃是我軍取勝的根本,可以克製武周軍的人道大陣,隻待武周軍精血狼煙一起,爾等便把符籙貼在身上,時機不能早亦不能晚,切記切記。”


    程務挺接過符籙建言道:“英國公,哨探來報武周軍營內星火點點,或是在埋鍋造飯,我軍不如將計就計,留下老弱殘兵守在幻陣內,由卑職和薛將軍各率精兵排擺側翼,隻待武周軍殺來便施二龍出水陣,截取武周軍一部陷入幻陣內,定可取勝。”


    徐敬業沉吟一聲道:“程將軍之策甚好,本國公準了。”


    徐敬業說罷看了看身側的唐敖:“就由唐侍郎居中引敵,唐侍郎意下如何?”


    唐敖心中略微有些不快。


    揚州軍布下內聖外王之陣,必能抵消武周軍精血狼煙的威脅,正是他施展巨靈之秘建功立業之時。


    到時候憑借一己之力或可重創武周軍,如此良機卻因為徐敬業的吩咐貽誤。


    難道徐敬業還怕他搶了揚州軍反敗為勝的風頭嗎?


    不等唐敖開口,徐敬業自說自話道:“既然唐侍郎沒有異議,那麽諸位便整軍備戰吧!”


    唐敖話到嘴邊隻能咽下,此時此刻斷然不能削了徐敬業的威信,壞了揚州軍的大好局麵。


    好在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隻需激勵起揚州軍的士氣,挽住揚州軍的頹勢,不敗即是勝利。


    卯時一刻,天邊傳來咚咚戰鼓聲響。


    唐敖淩空而立打量著武周軍方向,隻見扯地連天的武周軍人馬洶洶而來,仿佛黑夜中滾動的烏雲,迅速的朝揚州軍陣地壓來。


    令唐敖大感驚詫的是武周軍既沒有布下人道大陣,亦沒有激發精血狼煙,僅以虎賁之勢殺奔幻陣而來。


    他的眉頭不禁深鎖,完全沒有料到武周軍會這麽做。


    魏紅櫻突然出現在唐敖的身邊,望著武周軍的盛容搖晃著小腦袋:“唐敖,我雖然不懂行軍打仗,但是對麵的主將顯然得到了人皇秘術的精髓,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應該立即鳴金收兵,退避三舍保存實力。”


    “為什麽?”唐敖不解的看著魏紅櫻。


    “這是我的直覺,我感到身上的人皇血脈因為武周軍而逐漸沸騰,揚州軍內聖外王的氣勢被完全壓製,一旦武周軍激發精血狼煙,揚州軍隻有灰飛煙滅的下場,信不信由你。”


    魏紅櫻難得正色跟唐敖說話,唐敖已經感覺有些不妙,但卻心存僥幸。


    覺得自己參悟出來的內聖外王之陣高出人道大陣一籌,應該可以壓製武周軍的精血狼煙。


    如果還未接戰便鳴金收兵撤退,他願意,徐敬業能答應嗎?


    就在唐敖猶豫不決的時候,武周軍已經殺到幻陣近前,陣勢突然散開,仿佛無頭蒼蠅鑽進幻陣內。


    正以為武周軍自取滅亡時,一道道精血狼煙衝天而起,上千道精血狼煙在幻陣上方匯聚,凝成了一團有如實質的血雲,隨即狠狠的砸了下來。


    多九公布置的幻陣被血雲一擊,摧枯拉朽般潰滅。


    武周軍隨即如潮水般湧入揚州軍陣地,將士叫囂如雷,徹底將揚州軍陣地淹沒。


    揚州軍兩翼,薛訥和程務挺將符籙貼在身上,符文流轉中,各自麾下將士的精血元氣瞬間匯聚到二人身上。


    以二人為中心,一圈圈人皇氣息好像漣漪蕩漾,被人皇氣息漣漪掃過,武周軍頃刻間倒下一大片。


    看到唐敖之策有效,薛訥和程務挺興奮萬分,正想率軍衝殺武周軍,戰場的形勢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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