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罡手掌攤開,一塊豆莢大的銀色碎片仿佛流光在他掌心晃動。


    隱約可以看到碎片上鐫刻著細密難懂的符籙和花紋。


    僅有豆莢這麽一小塊,趙元罡就看到了不下數百種符籙和咒文的組合,心中越發肯定這便是他之前猜測的某物。


    與這一小塊碎片比起來,數千萬乃至上億的靈石,不過是磚頭瓦礫罷了。


    不等井堯春看來,趙元罡將手掌一握不動聲色道:“師妹,一個死人還霸占著這些上品靈石,甚至是極品靈石,委實有些浪費,這具棺槨為兄就送給你了。”


    趙元罡說罷伸手將棺材內的易紫菱擊飛,易紫菱恰巧落在了唐敖身邊。


    唐敖看著栩栩如生的易紫菱,感覺易紫菱的皮膚還有些溫軟,一點都不像死人。


    或許是得到了那件棺槨的保護,如今被趙元罡請出靈石棺,恐怕也會紅粉變骷髏吧?


    井堯春沒有聽出趙元罡一語雙關的話,但是手中握著的短劍卻緊了三分。


    眼前的靈石棺價值不菲,換成下品靈石亦有數千萬之巨,送上門的好處焉有不要之理。


    井堯春剛想把靈石棺槨納入儲物袋,心靈警兆大起,手中握著的短劍倏地消失。


    隻聽背後傳來叮的一聲響,整個人隨即橫飛出去,身在半空已然大口吐血。


    趙元罡一擊得手,太乙青光劍光華大放,被偷襲的井堯春苦苦支撐,身上仍然多了數十道血痕劍創。


    她萬分不解嬌斥道:“趙元罡,你發什麽瘋?難道想搶奪我身上的靈石嗎?還是怕我多嘴將這件事傳揚出去殺人滅口?你不要欺人太甚。”


    趙元罡無心解釋,隻想快些擊殺井堯春,然後帶著天大的造化遠走高飛。


    隻需給他百八十年的時間,青雲劍宗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井堯春失了先機,實力境界皆差趙元罡一籌,片刻之後陷入岌岌可危的險境。


    身上的霞光寶衣被割的襤褸不堪,隱約可見細品嫩肉一閃而過。


    可惜趙元罡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心思,見井堯春已是強弩之末,下手愈發狠辣。


    “趙元罡,你再不住手,就不怕我自爆金丹於你同歸於盡嗎?放著大筆的靈石不要,卻想要本姑娘的命,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腸?”


    井堯春被迫祭出殺手鐧,金丹期修煉者的金丹一旦自爆,威力十分驚人,方圓百丈之內肯定無一活口。


    同為金丹期的趙元罡豈能不知道金丹自爆的厲害,臉上流露出幾分猶豫神色。


    “師兄是不相信嘍?師兄該不會忘記我在青雲劍宗的綽號吧?綽號鶴頂紅的我置身死地,師兄覺得我會不會拉個人在黃泉路上做伴?”


    趙元罡佯作投鼠忌器,手中飛劍慢了幾拍,唉聲歎氣道:“師妹何必如此,為兄出手也是迫不得已,否則此間之事泄露出去,你我皆難逃宗門法規處置,唯有一個人才能獨享這些靈石財富,而那個人隻能是我。”


    趙元罡說罷趁井堯春分心之際,突然腳踏中宮五指舒張,指尖迸射嗤嗤作響的劍氣。


    一把抓在了井堯春的丹田,摳出一塊血淋淋的血肉,其中包裹著一顆璀璨奪目的金丹。


    “想要自爆金丹?為兄倒要看看你還怎麽自爆金丹。”


    趙元罡掌心劍氣縱橫,井堯春的金丹頃刻間碎如粉末。


    看著萎靡倒地的井堯春,趙元罡不屑道:“無形劍的確是青雲劍宗有數的高深功法,可惜師妹修煉的還不到家,黃泉路上隻好請師妹獨自前行了。”


    井堯春手捂丹田咯咯嬌笑:“師兄剛愎自用的毛病一定要改改才行,否則死到臨頭還不自知,豈不可悲可笑。”


    “故弄玄虛也不能讓你多活片刻,這就上路吧!”


    趙元罡不再理會井堯春說什麽,手中太乙青光劍隨意一抹。


    眼看劍光就要切下井堯春的腦袋,就在這個時候,金丹被毀的井堯春突然橫移三尺。


    趙元罡驚愕中感覺背心一涼,暗道不好,卻是晚了。


    小巧的短劍透過趙元罡的心口,將趙元罡跳動的心髒震個粉碎。


    井堯春招手攝迴短劍,手掌在小腹上一抹,鮮血淋漓的傷口瞬間恢複如初,身上再次流露出金丹期修煉者獨有的威壓。


    心髒被毀,趙元罡屈指在心口窩附近連續點擊,難以置信的看著井堯春:“你竟然有兩顆金丹?這不可能,唯有到了元嬰期才能修煉身外化身之術,金丹期修煉者怎麽會出現兩顆金丹?”


    井堯春嬌哼一聲:“我之前沒有殺人滅口的心思,師兄卻好生給我上了一課,若不是我天賦異稟還真隕落在此,如今換我送師兄去走黃泉路吧!”


    趙元罡被無形劍重創,形勢瞬息逆轉,苦苦支撐的變成了他。


    想著自己已經得到了天大的機緣造化,如果死在井堯春手上,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萌生退意的趙元罡隻想快些離去避免再節外生枝。


    隻要保住傳說中的寶鏡碎片,百年之後這鏡花世界誰還能奈何他?


    沒錯,趙元罡在靈石棺槨內撿起的那片銀光,就是傳說中的寶鏡碎片。


    原本他還不敢肯定,現在卻百分之百保證真品無疑,因為他的心脈已經被井堯春擊潰,自身的補救措施收效甚微。


    反倒是寶鏡碎片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力量,讓他此刻還能和井堯春一決生死。


    主客易位,綽號鶴頂紅的井堯春焉能任趙元罡從容離去?


    雖然不知道趙元罡為何撕毀二人默契的協議,但是有一點趙元罡說的沒錯。


    這麽一大筆靈石想要中飽私囊,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趁得勢之際剪除趙元罡的心思越發迫切。


    彌留之際的唐敖此時反而成了看客,看著趙元罡和井堯春同門相殘,手段詭詐,不禁微微搖頭。


    在偌大的靈石財富麵前,難道元嬰有望的兩個人也看不開嗎?


    唐敖眼中二人交手鬥法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神魂意識突然變的輕飄飄,而且真的離體而去,似乎被什麽東西吸引著。


    唐敖看到了倒在地上自己的屍身,看到了呱呱叫悲痛欲絕的九頭鳥,隨即來到趙元罡和井堯春鬥法的戰團中。


    沒等他驚唿出聲,這縷神識倏地消失。


    唐敖像是再次經曆了混元分光鏡牽引前世靈識的經曆,周圍山海依舊,就連藥園苗圃亦相差無幾,而且比上次的經曆更加真切生動。


    腳邊蹦跳著跑來一隻玉兔,唐敖下意識的將其抱起,緩步來到亭台樓閣附近。


    仍舊是兩位美女在對弈下棋,背對著唐敖的人他看不清楚,但是直麵他的人卻是易紫菱。


    易紫菱看到唐敖懷抱玉兔走來,笑著伸手招唿,聲音聽起來異常清脆悅耳:“快來快來,芷馨姐姐的棋藝太厲害,馬上就要破了我的萬瓏棋局呢!”


    唐敖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到棋盤旁,這才看到和易紫菱對弈的並非前次遭遇的那個少女。


    眼前被成為芷馨的少女手拖香腮,秀眉微蹙,好像在猶豫該怎麽落子而不決,滿滿的一副嬌憨姿態。


    姚芷馨猶豫再三,將棋子落下後瞥了唐敖一眼,伸出纖細的手指在玉兔的鼻子上刮了刮,聲如黃鸝道:“還敢出來亂跑?小心仙子姐姐逮到又該大發雷霆呢!”


    易紫菱咯咯笑道:“芷馨姐姐又在嚇唬小白,小白不是很乖嗎?哎呀!芷馨姐姐這一子落的真是巧妙,竟然要圖謀妹妹的大龍,那可是不成呢!”


    易紫菱再布一子,又讓姚芷馨陷入到長時間的思考中,她則轉首笑對唐敖:“把小白給我抱抱。”


    易紫菱抱過玉兔,春蔥玉指在唐敖的額頭點了點:“你呀!上次惹出天大的麻煩,若不是幾位姐姐求情,必然是被迴爐重造的下場,記得以後不要再闖禍,仙家雖好卻也薄情寡恩,再有下次姐妹們的臉麵隻怕不管用呢!”


    唐敖記起被白澤攛掇竊取紫玉仙桃那迴事,難道並非武則天臆想?而是前世鏡靈真正經曆過的事情?


    當即下意識問道:“白澤神獸呢?”


    易紫菱嘴角微微撅起,好像有些不滿:“自然是被捉去毀掉根基,想要再迴宮中可能要在萬年之後,希望它下次別再犯糊塗,否則連六道輪迴的機會也沒有了”


    “宮中?”唐敖心頭一熱,脫口而出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是誰的宮殿?”


    唐敖問完這句話就知道不好,因為沒等易紫菱迴答,易紫菱和姚芷馨與他便多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眼前的景物逐漸的模糊,好像整片宮殿陷入到了崩解破碎的境地。


    再想仔細觀瞧眼前突然一亮,發現自己仍舊躺在地上,耳邊還可以聽到九頭鳥那哭喪的難聽聲音。


    不由得大感驚奇:“難道我沒有死嗎?”


    唐敖宛若做了一夢,夢醒後趙元罡和井堯春仍在激烈鬥法,好像夢中場景在這裏不過是一瞬間。


    連他都有些疑惑,那是不是他彌留之際臆想到的幻象。


    就在唐敖真假不辨的時候,激烈鬥法中的趙元罡突然怪叫一聲。


    一點銀光從他身上湧現徑直朝唐敖飛來,落入唐敖的眉心後,猛地銀光綻放。


    唐敖的背後霎時呈現出一麵寶鏡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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