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城以北千餘裏,一條大裂穀橫在大地上仿佛傷疤般醜陋。


    峽穀被雲霧遮掩看不清深淺,此時在峽穀旁聚集著謫仙城內的大小宗門派別,修煉者不下千人。


    天元宗王長老閉目養神,宛若石化了一動不動。


    在其身後站著五十個準備進入陰風洞天的天元宗弟子,唐敖三人赫然在列。


    唐敖先是觀察天元宗的弟子,果然如太傅判斷的那樣,大多是剛剛踏進修煉門檻的煉氣初期。


    唯有帶隊的修煉者是煉氣後期,就是那個昨日放任唐敖三人離去的天元宗大弟子。


    再打量其他宗門的弟子,嶽小群所在的水靈門看來想法和天元宗一樣,皆是應付了事。


    但也有幾個臨近宗門的弟子讓唐敖刮目相看,因為這些宗門弟子清一色的煉氣後期大圓滿,隻差一點就能步入築基期。


    舍得把這麽多優秀的弟子門人送入無比兇險的陰風洞天,可見所圖非小,對洞天內的天材地寶誌在必得。


    就在一幹修煉者等待的不耐煩的時候,謫仙城方向飛來一道流光,眨眼間來到眾人近前。


    光芒散盡顯露出一個身形,身上散發著龐大的威壓,竟然是一位元嬰期修煉者。


    和唐敖見過的兩個被囚禁千年的元嬰期修煉者大相徑庭,此人渾身上下充滿飄逸之感。


    集天地之精華,鍾靈毓秀,雖然麵上罩著一層薄紗,但難掩其秀麗出塵的風姿。


    淺色道袍淩風微動,勾勒出曼妙的線條,元嬰期修煉者居然是一位女修。


    盡管隔著麵紗,元嬰期女修的目光還是令人望而生畏,唐敖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肆意打量,免得招惹對方不快憑生事端。


    別說是唐敖,哪怕是金丹期的王長老,似乎也不敢和元嬰期女修對視,倒背的雙手看似鎮定,微微顫抖的指尖卻出賣了他。


    元嬰期女修挨個宗門點名,看到皆是上上之選弟子的宗門,輕輕頷首表示滿意。


    看到濫竽充數諸如天元宗水靈門這樣的貨色,有些不高興的輕哼,著實把應付差事的王長老等人嚇的不輕。


    各家宗門弟子的成色勉強讓元嬰期女修滿意,開口語音如黃鶯說道:“吾師傳下法旨,今次進入陰風洞天者,凡是能采摘到成熟混元果或者取得金晶碧血石,視為大功一件,將會被吾師收入門下,為了大道前程,還望爾等盡心盡力,不要敷衍了事。”


    此言一出,除了唐敖這樣被擄來的散修之流不太明白,餘者皆大為興奮。


    就連王長老等人臉上也露出激動神色,隨即扼腕後悔。


    早知道有這樣天大好處,還費力擄來野修做什麽?天大的好處自己推了出去,想要買後悔藥也晚了呀!


    不提王長老等人懊喪之色溢於言表,元嬰期女修再次叮囑勉勵一番後,藕臂抬起一揮。


    每一個進入陰風洞天的修煉者麵前懸浮著一枚玉簡,裏麵記載著各種天材地寶的名稱和特點,排名第一二的便是元嬰期女修點名索要之物。


    唐敖剛把玉簡抄在手中,就見元嬰期女修十指淩空畫符,一道道金光縱橫交錯。


    符籙的複雜程度僅次於建木之葉,符籙完成後女修將其往唐敖等人頭頂一落。


    千餘煉氣期修煉者眨眼間被符籙之光包裹縮小,隨後化作一團金光朝峽穀深處飛去,霎時沒了蹤影。


    元嬰期女修做完這一切並沒有離去,而是盤膝坐地,原本想要離開的王長老等人見狀,哪敢擅自離開。


    想到陰風洞天之行最少要一個月時間,心中腹誹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


    全盛時元嬰期修煉者的神通讓親眼目睹的唐敖熱血沸騰,道心愈發堅定。


    渴望變成元嬰期女修這樣法力無邊的修煉者,通天徹地無所不能。


    包裹煉氣期修煉者的金光符籙緩緩蠕動著,並且在慢慢的潰散。


    沒有金光的罩護,潰散區域的煉氣期修煉者便會迅疾消失。


    唐敖猜測並不是遭遇不測,而是他們已經來到陰風洞天,金色符文再難保護他們。


    這也是諸多修煉者無法在一起的原因,因為金色符文不是一下子崩潰掉,而是在慢慢的消散。


    身邊的修煉者陸續憑空消失,唐敖等人緊緊挨在一起。


    可哪怕彼此手掌相握也難以抵擋莫名的擠壓之力。


    唐敖感覺手上一輕,緊緊拽著的林之洋不見了,隨後是與他十指相握的花蝶舞,最後連他自己也隨著金光的消失不見了蹤影。


    陰風洞天顧名思義,和鳥語花香陽光燦爛半點不挨邊,反倒是陰風陣陣鬼霧沼沼。


    視線和神識感知無法及遠,地麵上到處是腐朽的白骨,走在上麵發出慎人的異樣聲響。


    此地倒也不是沒有生氣,仿佛被火燒禿了的樹木虯結生長著,其間影影綽綽似乎有活物移動。


    唐敖當即心神凜然,一手拿出符籙,另一手持著摩羅刀,小心翼翼朝四下觀望。


    唐敖等人皆是棄子炮灰,陰風洞天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王長老沒有言語半個字。


    唐敖所知還是從太傅哪裏了解的隻言片語,剩下的便是元嬰期女修剛剛給的玉簡。


    玉簡內關於陰風洞天的地形圖非常模糊,隻有幾個顯著的標誌性參照物才能確定位置。


    唐敖目光所及不到百丈方圓,皺著眉頭拿出太傅繪製的感應符,準備先和花蝶舞等人匯合再做計較。


    感應符激發後的確有幾分玄妙,唐敖看著符籙指引的方向,一躍四五丈快速朝前麵奔去。


    陰風洞天雖然看起來陰森恐怖,但是能當得上洞天之名,靈氣濃鬱的程度比謫仙城還要強上倍許。


    有此靈氣滋養,很多陰屬性的天材地寶層出不窮,唐敖順路采摘了數十種靈草,還撿到幾塊靈石。


    虯木狼林內顯然有更多的靈草和礦產,唐敖卻沒有貪心進去搜刮。


    首先是急於想和花蝶舞等人匯合,其次林木中陰氣更盛,不時有黑影閃過。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陷其中,因小失大智者不為也。


    唐敖不想招惹麻煩耽擱時間,奈何天不遂人願。


    在陰風洞天內奔跑了一刻鍾後不得不停下身形,摩羅刀暴漲三尺提在手中,全神戒備的看著擋住去路的怪物。


    眼前怪物一身黑毛狀若大蟲,雙眼空洞不時閃現磷光。


    身上繚繞著黑色霧氣,霧氣明顯有毒,將地麵腐蝕融化成腥臭的泥水,正是鬼物中赫赫有名的鬼虎。


    據多九公講述,鬼虎與魅伴生,鬼虎現身則魅必定跟隨在側。


    唐敖頓時加了十二分小心,凝神戒備時,腳下突然傳來一聲嬌唿:“公子,踩到奴家的手哩!”


    唐敖倒退幾步朝地上望去,隻見烏黑的泥水中浮現出一張美豔絕倫的麵孔。


    白皙的皮膚和泥水形成了鮮明對比,秀發的顏色青中帶藍,如抹油般滴水不沾。


    美女慢慢從汙水中鑽出來,身上穿著類似漢宮飛燕的薄紗裙,寬袖細腰,赤著的雙足仿佛兩朵三寸金蓮。


    似惱實羞的揉著手腕,語氣撒嬌道:“公子,快來替奴家揉一揉,手好痛呢!”


    唐敖手中掐著符籙,緊握摩羅刀:“果然是鬼魅,古人說魅者貌美之鬼,誠不欺我也,唐某念你修行不易,還不速速退避?”


    美女被識破行藏,嬌笑道:“公子何必咄咄逼人,奴家雖是鬼魅難道不夠美貌嗎?且身懷至陰之力,與奴家雙修不但快活賽神仙,還能精進法力神通,這般好事公子忍心拒絕嗎?”


    “鬼疫之身還敢舌燦蓮花蠱惑於我,再不退下,別怪唐某不客氣了。”


    唐敖不知道鬼虎和鬼魅實力如何,不想與二者打生打死,言語退敵再好不過。


    美女臉上笑容隱去,貌若冰霜道:“公子嫌棄奴家嗎?奴家哪裏不好?是不夠溫柔還是容顏身段入不了公子的法眼?”


    美女說著直奔唐敖而來,在空中留下一連串魅影,速度之快不枉鬼魅之名。


    美女臨近唐敖,纖細五指的指甲突然暴漲。


    仿佛五把利刃森然的匕首抹向唐敖脖頸,唐敖抽身退避的同時摩羅刀橫在胸前。


    銀色刀芒爆閃,九道勁光斬向鬼魅手腕。


    看到九幽勁疊加斬過鬼魅的胳膊,唐敖臉上一喜隨即暗道不好。


    命中的根本就不是鬼魅本體,而是留在原地的殘影。


    美女的嬌笑聲在唐敖身側響起,五指該抓為拍,唐敖隻覺得一股大力襲來。


    身體橫著淩空飛起重重摔在泥水裏,翻滾了幾下才穩住身形。


    唐敖翻身躍起手中符籙激發,幾道雷光閃現。


    正是專門克製陰穢鬼物的天雷符,閃電雷霆狀若絲網將鬼魅籠罩。


    不求一擊奏效,隻求能擺脫鬼魅的糾纏。


    美女對籠罩周身的雷光略有忌憚,不過看到唐敖直奔鬼虎而去,嬌顏露出一絲譏諷笑容。


    鬼虎發出咆哮聲一躍而起,空洞的雙眼磷光大放。


    虎尾如鞭抽向唐敖,虎爪更是揚起一道道黑色風刃,雙管齊下襲向唐敖。


    唐敖祭起摩羅刀,神識遙控摩羅刀斬向鬼虎的虎尾。


    雙膀較力瞬間膨脹,拳影如山匯聚成麒麟虛影,和上百道黑色風刃撞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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