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裏出現的皮膚蒼白的青年在雪後陽光下突然狂躁,四處亂撞,待被人齊力捕捉後揭了他披蓋在頭


    上的破布衣服,便見他張開嘴,露出兩顆又長又尖的獠牙。


    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吸血鬼,但事情從目擊者口中傳出去,漸漸地便言之鑿鑿,可怕的滅絕生物神不


    知鬼不覺地又重返人間,引起了城鎮裏很大一片的恐慌。


    好在消息封鎖得很及時,向上傳遞得也很快,不至於瘋狂擴散,赫恩收到消息的時候文書裏告知已經將那


    疑似吸血鬼的男人牢牢看管,因為他見了陽光便失去理智要傷人,不得已鎖在鐵籠子裏。


    剩下的事情,要等著上頭來處理。


    “我料理完軍械,明天就趕過去。”赫恩道。


    “我過去。有一個先例在,吸血鬼重現不是不可能。”弗雷德道,說得頗斬釘截鐵,尤其在咀嚼“吸血


    鬼”這個字眼時,眸中冷意漸深,“你最好不要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他從床上起身,抬手將鬆鬆的袍攏了攏,隨即想到什麽,鼻端似乎又縈繞起某日刀刃的金屬味道,同那刃


    上附著、給握在了手心裏的血腥味。


    “但有個前提條件。”


    弗雷德瞧著赫恩,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突然提了這麽個要求:“把現在在你城堡裏的那個‘先例’給我。”


    第27章


    赫恩沒有說話。


    弗雷德的話他聽得很清楚。雖然沒有提名字,但彼此對“先例”是誰都心知肚明。


    貝茜。


    他眼裏的笑意慢慢褪去了些,麵上仍是平靜,與弗雷德對視著,沉默須臾,淡淡道:“不可以。”


    弗雷德對他的迴答完全不感到意外,這會兒收了視線,唇角一提起了個冷冷的笑瀾,道:“吸血鬼銷聲匿


    跡大半個世紀,她首先漏了蹤影,如今又有新的血族出現,你怎麽知道跟她沒有關係?”


    “這是我的事情。”赫恩道。


    弗雷德眯起眼:“你恐怕昏了頭——”


    “弗雷德。”赫恩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脾性好得到現在也沒流露出多少不悅,將方才的迴答重複一遍,每


    個字咬下來都帶了無形的力度,“不可以。”


    金發的小人兒站在床邊。


    白白的小腳踩在長絨地毯上,不知為何一動也不動,這麽站了片刻,才慢慢地走前去,掀開那軟軟大被子


    的一角,爬到被窩裏頭。


    倘若往周圍看一看,便可知這裏並不是她的房間。


    枕被上沾染了的淡淡香氣是她平時聞嗅得很習慣的,往常聞見,下一秒便要給摟進個溫暖的懷抱,待解了


    那人領口的扣子,咬一口吮血,舒服得頭發絲也要軟了。


    麗塔實在很能聊天,問了許久赫恩究竟有沒有親,終於發現貝茜很沒有興趣迴答這個問題,便轉移了說別


    的,吧啦吧啦說到中午,瞧著貝茜起了睡意才起身告辭。


    赫恩卻還沒有迴來。


    貝茜泡了熱熱的澡,原本迴了臥房要睡覺,在床上滾一滾,卻似隻有眼皮沉重,腦子分明還清醒著,一閉


    眼便想到落到唇上柔軟的觸感,說不出的古怪感覺又漫上心頭,本能地往被子裏又縮了縮。


    床幔裏的被包安靜地窩了不知多久,突然又給掀開來。


    小人兒坐起身揉揉眼睛,遂爬下床去拿鬥篷,安娜貝爾敲門進來問,她隻抿了唇,說想換個地方睡。


    赫恩自然是已經默認了他的房間她可以隨意進出,但往日他要是不在,她也不過來,今天這樣說想到他臥


    房睡卻是第一次。


    赫恩的床比她的床大很多,被子厚厚地蓋下來,如同臂彎攬了她一般。


    貝茜半張臉都藏進被子裏,閉了眼睛,睫毛顫一顫,小小的唿吸聲倒是沒一會兒便漸漸均勻平穩起來,很


    快入了夢鄉。


    赫恩今天又是忙碌到傍晚,太陽都落山了才披星戴月地迴到城堡。


    一批軍械出了問題,本來不必他親自過問,但牽扯到某個據說從中貪了一筆錢的大臣,消息遞上來,理所


    當然地要弄清楚來龍去脈。


    翻身下馬,將摘下的鬥篷隨手交給弗雷德,赫恩邊走邊抬了頭去看西塔,發現貝茜臥房裏仍是昏暗地留著


    大概幾根蠟燭的光亮,不由多看幾眼。


    畢竟按照她平時的作息,現在應該是醒來,喝點水陪著說說話便漸漸活躍了的。倘若新翻開的一本書看得


    差不多,還願意跟他一起用晚餐。


    小人兒雖然動也不動麵前擺著的佳肴,不過偶爾伸了小手拿起水杯抿一口,但還算喜歡看他吃東西,安安


    靜靜地瞧著那修長好看的手指動作流暢又斯文地切開食物,用叉子叉起一塊送進薄唇之中,無聲咀嚼,喉結滾


    動著就用完一口,倒也覺得很有觀賞性,能一直這麽坐到他吃完晚飯。


    “還沒醒麽?”他問。


    旁邊去伺候著的維克托順著赫恩的視線也往西塔望了望,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趕忙道:“今天麗塔小姐


    來,伊麗莎白小姐跟她說了會兒話,到中午才睡下。不過睡的時間不長,晚飯時候就醒了,此刻正在……”


    他嘿嘿地笑起來,吊人胃口般停頓一下才道:“在您房裏。中午就在了。”


    赫恩的腳步便頓了頓。


    維克托隻覺殿下彎起眸來的愉悅模樣簡直男女通吃地迷人,聽得他輕輕“嗯”一聲,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


    麽,跟前鬥篷一展,人卻是已經大步走了開去。


    走廊裏黑長靴靴跟踏著地板的聲音刻意放輕了些。


    赫恩不急著用晚餐,接過女仆奉上的毛巾擦了手便過來臥房看看,開了門走進去,哪想仍如昨日一般,映


    入眼簾的不過是張空空的大床。


    這迴倒是還知道睡醒了將被子疊一疊。


    他低頭看看給放在了地上的一雙鞋子,繼續往裏麵去,抬手敲一敲小書房的門,不多時便聽得裏頭扭轉把


    手的聲音,門打開來,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


    果真如維克托所言,已經醒來有一段時間了,瞧著那扒在門上的小手還沾了一點黑,應該是起床了在抄寫


    每天晚上要寫的字。


    “你迴來了。”貝茜道。


    她瞧著他,很快又轉開臉,小小聲地說了句話便走迴書桌,仍舊去寫她的字。


    昨天喂的那一點子血居然很管飽。


    倘若放在異樣,貝茜隻喝幾口,第二天早早地就已經要伸小手來拉他衣服。


    赫恩摘了頸上的勳章,隨手放在靠牆的書架上,跟著過去看看她今天寫的內容。


    寫了這些天,那原本扭扭的字漂亮許多,有寫錯了的詞她自己會圈出來,很耐心地在下麵又重新寫上兩


    遍。


    既然是湊前來看,他自然貼得她有些近,大手按在桌沿,將她整個人都籠進懷。


    同被子相比還是他身上更香些,貝茜本來很喜歡這味道,然而脊背給他俯身下來輕輕碰著了的時候卻下意


    識往書桌裏縮一縮身子。


    動作雖小,因著挨得近,仍然全收進了赫恩眼裏。


    他垂眸去看貝茜柔軟的發頂,視線往下去,那小身子綿綿的,渾身每一處肌膚都是又涼又嬌軟,箍得用力


    些都不忍,恐怕要弄疼了她。


    靜靜看了須臾,赫恩也不說話,令得貝茜心生疑惑,雖仍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忍一忍,還是慢慢地扭了頭


    來瞧他。


    四目相對,便聽得他溫溫地笑道:“你怕我麽,伊麗莎白?”


    她眸光一閃,覺得那黑眼眸裏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令人生出緊張來,便避開他的視線,隨後才


    道:“沒有。”


    這句否認出口,身後的男人便默了默,緩緩撤了按在桌沿的手,站直腰身離她遠些,低聲慨歎:“果然嚇


    到了。”


    這句話其實說得不對。


    不過碰一碰嘴巴,貝茜的膽子還不至於那樣小。


    她張張嘴又想否認,然而話還未出口,赫恩的身影卻是到了身側,伸手將她抱起,放在了書桌上坐。


    赫恩的動作來得突然,雙腳踩不到地這麽懸空著,令得貝茜下意識要撐著桌子跳下去,小手一動便給捉


    了,指尖落到他薄而軟的唇瓣上。


    真的是很軟。


    尤其在她難耐地咬了一口,嚐到血的味道時,還伸舌去舔了舔,咂咂嘴,隻覺得這裏更是美味。


    貝茜順著他的力道將那唇蹭了一蹭,再要抽手就順利許多,腰已是被赫恩另一隻手伸來攬住,再退也無處


    可退,斂眸盯著他軍裝上的銀扣子看,慢慢地說:“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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