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手指敲擊桌麵的聲音,將封亦驀地驚醒。


    他抬起頭,便對上一張熟悉的麵孔,那是個身穿黑色正裝的禿頭男人,也是封亦所在部門的主管。


    “怎麽迴事,開會你也打瞌睡?”


    封亦腦袋裏有著短暫的一陣空白,不過麵對禿頭男人的詰問,他還是立時做出應對:“對不起,賀主管!昨晚加班迴家晚了些,所以沒怎麽休息好,是我的錯!”


    賀主管沉著臉,倒也沒有過於追問,隻是道:“那好,就把你昨天加班做的策劃,給大家講解一下吧。”


    記憶似一點一點的複蘇,封亦隨即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整理了一下身前的文件站起身來。一邊往會議室前方的講台走去,他一邊在腦海中整理思緒,等走到的時候,總算理順了思路。


    然而,當他站在前方講台,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無比的麵龐,卻忽地有種莫名其妙的恍惚。就好像,眼前的一切突兀地失真那般,一些淩亂而讓人無措的記憶在腦海中閃過。


    “封亦,你怎麽迴事兒?”


    “對不起對不起!”封亦連忙迴神,將那資料投影到牆上屏幕,開始順著思路講解。


    緊湊而繁忙的一日,很快便過去。


    可封亦的工作卻沒有因為忙碌而變得減少,反倒是比往日更多。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卻不打算在公司加班,迅速收拾好了那些文件,打算帶家去再趕一趕。


    走出寫字樓。


    望著那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的現代化繁榮之景,看著一個個形色匆匆的忙碌之人,封亦忽地又覺察到那種失真一般的恍惚之感——渝都廣場嗎,當真是久違了!


    “喂,你到底走不走啊?”


    “不走麻煩讓一下,請不要擋路好嗎?”


    封亦哆嗦一下,驚醒過來。


    迴頭一看原來是兩個忙碌的搬運工人,正自抬著一件貨物想要從他站立的地方進去。“對不起、對不起!”封亦不好意思地道歉,連忙將通道讓了出來。等兩個工人走遠,封亦眉頭皺起,迴憶起了方才古怪之景。


    “我為什麽要說‘久違了’?他麽天天上班不都是這地兒麽?”


    “嘶~!”


    “看來是上班太累,都整得神經衰弱了,腦闊疼~!”


    自嘲地笑了笑,封亦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複又繼續往地鐵口大步走去。從他上班的地方迴家,要穿過三個街口去乘坐地鐵,下了地鐵之後再換乘一班公交就能抵達住處附近了。


    他如往日那般,過街,做地鐵,然後從地鐵站出來,迅速走向換乘的公交站點所在。


    雖說封亦下班離開公司稍晚了些,但仍在高峰時段,公交站點的乘客不少。


    不知為何,今天站在這公交站台,卻讓他有種極為不適的感覺。


    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警兆,仿佛早告誡於他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這讓封亦大感莫名其妙之外,同時也心中戚戚——難道這一段時間的熬夜,當真熬出毛病來了嗎?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啪~


    啪~


    忽然,一個小皮球在地麵蹦躂著,從他身前經過。


    封亦不喜與人擁擠,所以站的位置靠邊,在他的外麵,就是那條公路。這片區域已經不是城中最繁華地段,下班時間過往行人車輛都來去匆匆,公路上的車輛速度比別處快了不少。


    當他看到那小皮球時,心中的警兆仿若擂鼓一般轟響,叫他腦袋裏嗡嗡地難受。


    就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追著那小皮球,跑到了公路之上!


    封亦心中咯噔一下,諸般煩躁生生壓抑下來,完全是出於下意識地那般奔出站台,抓住那個小小的身影往迴便跑!


    “吱——!!”


    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封亦隻感覺一陣天地顛倒,旋即眼睛便被血色淹沒,赤紅一片!


    “啊——!”


    有人尖叫的聲音傳開。


    劇痛如潮水一般想要將封亦吞沒,可他堅韌的性子,豈會那般輕易屈服?尤其是生死彌留之間,那般奇異的失真之感再度襲來。封亦在麵上抹了一把,擦去鮮血之後,視野變得清晰。


    公路上人群慌慌張張地簇擁過來。


    他能看到人們的慌張,擔憂,以及手足無措,卻不能聽見一點聲音。驀地,封亦在整個世界暗淡下來之時,雙目陡放神光,熠熠發亮。


    “嗬嗬嗬嗬~”


    “原來如此——”


    旁邊一個男子守在封亦身前,正自手足無措,忽地見到封亦麵上燦爛笑容,心底觸動,熱淚盈眶地道:“哥們,你撐著點!你這血都快流光了,還是省著些力氣,別笑了罷?喂,哥們,哥們——!”


    ——


    “叩叩叩!”


    封亦聽到手指敲擊桌麵的聲音,隨後眼前視野一亮,入眼一個禿頭的男人正自皺眉不悅地看著他。


    “怎麽迴事,開會你也打瞌睡?”


    封亦手掌豎起,沒去看他:“等等!”


    “等?等什麽等,你好沒睡醒嗎封亦?”那禿頭男人被氣得發笑,“你以為辦公室是給你睡覺的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麽?”


    封亦謔地起身,目中閃過一道寒光!


    禿頭男人何曾見過如此銳利的眼神,當即嚇得心中一突,下意識地往後退開幾步——


    “你、你要做什麽?”


    封亦目光凝重,他感覺自己似是忘記了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情!那件事情,比他的工作重要,自然也比眼前這什麽會議更加重要。


    “我出去一趟。”


    也不理禿頭男人以及平日幾個相處關係較好同事的唿喚,他頭也不迴,開門而去。


    寫字樓下。


    人潮如織,車水馬龍。


    封亦怔怔地站在那裏,放眼四顧。有過路的人不小心撞到他身上,罵罵咧咧地說著些什麽,他也未曾理會。


    他的心中,此時宛如萬古長夜,始終有著未曾明悟之處。


    他苦苦思索,苦苦尋覓,終是無法獲取。


    驀地,封亦目光望向那來往如織的馬路,深唿了一口氣,而後翻過欄杆走上了道路中心!


    “滴滴滴!”


    “吱——!!”


    霎時間,馬路上亂做一團,刹車聲與喇叭聲響個不停。同時一輛連來往車輛的車窗被搖下來,司機從中探出頭來,開口便是一陣喝罵。


    封亦如若未覺。


    隱約中,他的心間,漫漫長夜裏好似出現了一縷亮光。為了捕捉那一縷亮光,封亦竟是幹脆地閉了眼,仰起頭來,雙手攤開。繁華的街道,因為他在路中間的信步亂走,立時擁堵一處。


    路人驚訝地停下來圍觀,司機紛紛從車上下來,欲要尋他麻煩。


    他全都未曾理會。


    反而全身心地沉浸其間,嘴角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麽的!”


    “這人不會是個神經病吧?”


    有人罵道。


    誰知就在這時候,封亦睜開了眼,目光落到那人的臉上。那應是司機中的一個,一見封亦睜開眼瞪他,怒道:“怎麽,老子難道說錯了?你他麽的吃飽了撐的跑公路中間找死?你知不知道老子已經報警——喂,草!你他麽的有沒有聽老子說話?”


    封亦“嗬嗬嗬”地笑了。


    他這一笑,反倒把別人嚇了一跳。


    隻聽他道:“其心如鏡,澄淨通明,明事之緣由,破諸般虛妄,知安危禍福——”


    那司機瞪大了眼,罵道:“你小子嘀嘀咕咕什麽呢?”


    封亦根本沒理會他:“原來,這便是‘劍心通明’——我明白了,也醒過來了!”那司機大怒,伸手便要來拉扯他。孰料封亦動作更快,並指如劍那般指向他的額頭,將他嚇了一跳。


    “謝謝前輩——”


    “那麽,破開罷!”


    霎時之間,天地仿似一陣靜滯!


    從那司機的額頭起始,周遭一切,竟隨著封亦那一聲話語,一切齊齊開出了裂紋,而後轟然崩碎!


    封亦雙目燦若星辰,望著四方上下盡皆一片黑暗的虛無,眉頭微皺——“前輩?”


    “嗬嗬嗬~”


    黑暗驀地一陣光亮,封亦雙眼微眯了一下,再睜開眼時,竟置身到了一處雅致的庭院。那庭院的布置與九州人族相類,院中奇花異朵熱鬧盛放,假山奇石遍布,林木靜植,各自相得益彰。


    他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發現身上的衣物已然從方才的上班服飾,變成了熟悉的龍綃服。


    “吾倒沒想過,你竟會如此輕易便從吾之考驗中脫出!”說話的乃是一個端坐庭院石桌前的威武男子,其人青發墨裳,麵相威嚴,額頭之上生有兩個小巧龍角,“人類不愧為天地所鍾之族,英傑才俊輩出,遠遠超過了其他生靈,讓人羨慕啊。”


    封亦見到此人麵相,自無需思索也知曉其人身份,連忙走過去躬身拜道:“封亦見過前輩!”


    威武男子,正是那山腹懸台蜃龍的化形。


    他擺了擺手,又指向身前座位,微笑著道:“你且坐罷。”封亦想了一下,行禮謝過,方才小心坐下,不過脊背挺直神態恭謹。


    蜃龍搖了搖頭,好笑道:“你也無須緊張。因為吾之神通之故,吾常年置身虛無,以這人類之軀顯化倒還多些。你不必太過見外,吾與你人族,其實有過一段淵源。”


    封亦稍稍放鬆一些,他還記得此前蜃龍所言的“機緣”,想來他應是不會太過為難於他。而且,以他的通天實力,若要為難封亦也無從抵抗。隻不過,他心中記掛著碧瑤,出言詢問。


    “前輩,敢問方才那是——”


    蜃龍眉目微抬,道:“你還未認出嗎?那便是吾之神通‘虛無幻境’。以你們人類的話來說,便是‘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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