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拂,雲海廣場雲霧飄搖,似泛起波濤那般翻湧滾滾。


    隨著那長門弟子言畢,廣場眾人嘩地沸騰,議論紛紛。


    眾人激動不已,紅光滿麵,露出或振奮或緊張神情,也有智珠在握、信心滿懷,隱隱迫不及待的少數人。


    隨即,參與大試的弟子三三兩兩告別同門夥伴,自隊列而出,流水般往一處匯聚而去。


    齊昊、宋大仁等相約同行,走在前麵。江楓與徐明尋到了封亦,說說笑笑情緒熱烈高漲,也一道往前走。


    陶矢沒見了蹤影。


    廣場上雲霧彌漫,也望不見她所在。封亦尋了兩眼便作罷,以她的脾性,大抵又是循著氣味找新鮮竹筍去了。


    反正通天峰也無甚危險,便由著她去,眼下去玉清殿,帶著滾滾反而不好。以她的靈性也不至於走失,少頃再來尋她便是。


    收迴目光時,封亦見到一個落在眾人身後的身影。雖處在眾人之間,卻偏偏顯出孤獨寂寥的氣質,正是張小凡。


    想了一想,,封亦叫住身邊兩人,一道往他那兒走過去。


    “張師弟!”


    張小凡抬起頭,正對上三人目光,愣了一下:“封師兄——”


    封亦微笑著對他道:“我們一塊兒走吧。”張小凡有些意外,下意識想拒絕,不想給別人增添麻煩。可封亦已經為他們各自做起介紹:“這是大竹峰的張小凡師弟,他比我們稍晚入門,是個極其用功之人,未來必然有所成就!另外,張師弟也參加了此次大試盛會。”


    張小凡麵上一赧,急忙搖頭澄清,道:“不不,我沒封師兄說的那麽好,我資質很愚鈍!其實這迴參與大試,也隻是為長長見識罷了!”


    在他心底,卻不自主地淌過一陣暖流。


    封亦笑著,沒接他的話,隻拍了拍他肩膀,又介紹了身旁兩人。張小凡連忙行禮:“見過江師兄、徐師兄!”


    江楓、徐明兩個也帶著好奇之色打量著他,一麵迴禮,口稱“張師弟”,道一聲“幸會”!


    他倆與封亦熟識,知道其鄭重其事引見,必有深意。然而仍他倆如何觀察,也沒能看出張小凡身上過人之處。反倒是其本身淳樸憨厚的性子,在他倆有所熟知之後,得到了他們的喜愛與認可。


    封亦覺察到了兩人的試探,心中好笑,也未多言。


    畢竟張小凡的不凡,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遑論其他。


    三人同著張小凡,沒走出太遠,前麵人群中出來一位少年,背負翠綠仙劍,雖然年輕,一身氣勢卻極為淩厲。


    他目光尋到張小凡,意外地看了眼與之交談的封亦三人,略作猶豫,而後大步行來。


    “小凡!”


    張小凡一見來人,麵露驚喜:“驚羽!”


    “方才齊師兄為我引見別脈同門,也無暇來尋你——這幾位是?”


    那少年目光如劍,鋒芒畢露,看向封亦三人。


    最初封亦與齊昊相見時,他還未到,正好與封亦錯過。


    他不認得封亦,但封亦對他卻一眼認出,即便沒有張小凡那一聲稱唿,隻他身後背負的翠綠仙劍,那猶如蛟龍伏淵般威勢的神兵,也足以讓封亦知曉他的身份。


    “在下朝陽峰封亦,”封亦看著他,微笑著道,“林師弟大名,在下也算久仰了。”


    林驚羽道:“你認識我?——等等,你便是封亦封師兄?”


    林驚羽目光裏閃過精光,隱隱裏似有些躍躍欲試,好奇而探究地認真看了他幾眼,道:“家師曾提及過封師兄,說封師兄年少有為,還教導弟子要以封師兄為榜樣,戮力修行以便維護正義,為本門爭光呢!”


    封亦神色自如,對其試探之言不為所動,些許失禮也並不在意,淡然而笑道:“蒼鬆師伯過獎了!倒是林師弟,年紀輕輕便被傳下‘斬龍劍’這般神兵,可見才是少年英傑,叫人豔羨呐。”


    終歸是少年性子,林驚羽雖有些心氣過高,可簡單奉承一句,便叫他對眼前之人大生好感。


    畢竟,尋常人的一句誇獎,與“師父認可”之人誇獎,分量還是有所不同的。


    當然,林驚羽還不至於傲慢自負,雖然心中自得,麵上還是客氣謙虛地迴了幾句。這才又與張小凡道:“小凡,我聽說你也參與了大試,正好一道走吧!”


    張小凡自是樂意,點點頭:“好!”


    行走之間,林驚羽低聲問道:“小凡,你去看過王二叔嗎?”


    張小凡連大竹峰都未曾下過,自是無從看起,便搖了搖頭:“驚羽,王二叔怎麽樣了?”


    林驚羽歎了口氣:“我去看過幾迴,還是如以前那樣瘋瘋癲癲,從無清醒時候,誰都不認得!”


    張小凡沉默不語。


    林驚羽又道:“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血案真兇,師父也傾力相助。可惜,那兇手太過狡猾,沒有留下半點紕漏,我查了這麽久,竟一點線索也沒有!”


    張小凡心中難過,輕聲道:“驚羽,過一陣我想去看看王二叔。”


    林驚羽點頭,道:“我們一起去吧。”


    聽到兩人談話,江楓與徐明這才反應過來二人的身份,隻聽江楓道:“原來兩位師弟便是那場血案的遺孤!關於那場血案,在我看來,其實疑點頗多。”


    林、張二人聞言,頓時迴過頭來。


    江楓說道:“其一,便是兇手犯下血案目的。據我所知,草廟村雖與青雲門比鄰,但本質上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村莊。那兇手究竟是因為何種緣故犯下血案?還是甘冒奇險,在青雲門當麵做出這般惡行,難道就不懼我青雲追查嗎?”


    “其二,”江楓看向兩人,“兇手既然能屠戮整個村莊,為何獨獨留下你們二人幸存?那位王二叔還可說是僥幸,兩位師弟卻明顯暴露在兇手眼中吧?那麽兇手是否與二位有所關聯呢?”


    江楓見他二人皺眉深思,最後道:“若是能弄清楚這兩點,或許便能尋到重要的線索了。”


    封亦驚訝地看向江楓,沒想到他竟對此事所見甚明!所說兩點,幾乎都能切中要害。


    偏他自己沒法參言,畢竟封亦知曉真相,卻無法言說。一則說出來誰會相信?真相委實太過駭人與荒謬。二則,封亦也無法解說自己的消息來源。最終隻好選擇沉默。


    可江楓憑自己思慮便能明晰這兩點,就十分難得了。


    徐明與封亦一般驚詫,他仿似頭迴認識江楓那般,道:“師兄,你怎會想到這些?”


    林驚羽、張小凡也奇怪地看著他。


    江楓撓頭,被幾人如此關注讓他有些不太習慣:“沒什麽。畢竟草廟村那場血案轟動一時,人人為之義憤。何況師父因為此事戒備,這些年來坐鎮朝陽一日未曾下過山,我自然也有所關注。”


    “時日一長,便自心中有了這般疑惑。希望對你二人追查真相有所幫助吧。”


    林驚羽與張小凡相視一眼,心中無比感動。這位師兄與他二人素未謀麵,也無關聯,卻記掛著血案真相。若非當真在意,豈能說出如此關鍵的兩點?


    林驚羽聽了之後,原本毫無頭緒,一味漫無目的地追查,此時卻也有了著手調查的方向,不由得大為感激:“師兄指點之恩,驚羽沒齒難忘!”


    江楓忙道:“都是同門,何必說這些呢?”


    經此一遭,五人之間倒顯得關係密切了些。封亦又幫著開導幾句,林、張二人暫時也不再沉溺於往事仇恨,隻藏在深處。也隨大家一道,說起會武大試來。


    他們走過雲海,到了廣場盡頭。


    幾人往前路一看,不由齊齊驚唿。但見前方一座古樸石橋橫跨長空,徑直沒入雲海裏去了。橋下也未見橋墩,淩空虛臥,橋下雲霧翻湧,便似那巨龍騰空,氣勢磅礴!


    封亦幾人讚歎著,踏上石橋。


    漸漸聽聞潺潺流水,自石橋兩側淌過。不多時,封亦幾人走過石橋,穿入雲霧,複行數步,眼前豁然開朗!那石橋之側,流水潺潺,經由陽光朗照,竟生出一道七彩長虹!


    那長虹絢爛奪目,偏偏近在咫尺,使人產生觸手可及的錯覺。


    此處雲霧一空,放眼可見天際雲藹,燦燦光華。且有一隻隻靈動仙禽悠然而過,愜意自然,讓人一時生出置身仙境的美妙感覺。


    曾經見過一迴的張小凡和林驚羽還好些。封亦三人頭迴至此,當真看得癡了。


    “這就是‘六景’中的‘虹橋’了麽,當真美不勝收啊!”


    封亦感慨出聲,心中不禁在想,如此鬼斧神工一般的絕美之景,也不知青雲先祖們胸中何等丘壑氣概,方能造就如此奇觀之景?


    良久,幾人方才各自迴神,讚歎著繼續往前。


    自虹橋下來,便是一處平台。


    遠遠地傳來一聲古怪悶響,低沉迴蕩,叫人心驚。平台過後,來到一處碧波深潭。潭水碧綠,寧靜如鏡。封亦幾人走近之時,忽忽然聽得一聲咆哮自水潭深處傳來,如若響徹天邊的悶雷,以極快的速度靠近著。


    細細去聽,那咆哮竟是先前聽到的古怪聲響。封亦心中一動,剛剛想到某物,便緊接著隻見水潭裏起了一陣漩渦,而後漩渦中泛起巨浪,水花漫天,一個龐大身影自那水中伴著巨浪飛躍而出!


    封亦幾人眼睛瞪大滾圓,嘴巴微張,怔怔地看著那龐然大物以及撲麵而來的巨大威壓。但見那巨物身高五丈開外,龍首獅身、巨目闊口,渾身長滿鱗甲,兩根獠牙便幾乎有人那般巨大,在陽光下閃爍寒光!


    它隻站立在那兒,便如一堵高牆遮蔽了陽光,投下一大片陰影!


    “是靈尊!”


    林驚羽驚唿道,他雖然曾經見過一次,可此度再見,即便修為在身仍自感覺一如往常那般戰戰兢兢。或許從某種角度而言,正是因為身具修為,才更能感受到靈尊那仿若山嶽一般的可怖威勢,無可抵禦,無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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