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施主——”


    封亦轉身,一個灰衣老和尚立在不遠之處,雙手合十,慈眉善目,一雙長眉雪白飄飄,一副慈悲模樣,讓人心生信服敬仰。


    比起他的氣度模樣,封亦更驚訝於老和尚來到他身後,他卻一點沒有覺察,顯然老僧並非凡俗,隻怕一身佛法修為,還在他之上。


    “大師有禮!”


    封亦稽首,雙手合抱結的是道家“子午印”。老僧似乎意外,又打量一番,目光略過封亦身後仙劍,麵露恍然,合十道:“原來是青雲門的道友在施展伏魔手段,果教貧僧眼界大開,道法神通的確名不虛傳呐。”


    封亦自是不認得眼前老僧,可觀其修為氣度,自己必然擔不起“道友”之稱,連忙謙辭道:“大師莫要折煞在下!晚輩未學後進,青雲朝陽峰八代弟子封亦,見過大師,敢問大師尊諱?”


    “阿彌陀佛,貧僧普方,須彌山下一念佛和尚罷了。”


    老僧低眉順眼,一派平和。


    然封亦心中卻如聞驚雷,瞪大了眼,驚異道:“原來是天音寺大能高僧!恕在下眼拙,竟沒能認出前輩!”


    普方,“普”字一輩僧人,即便不如天音寺“四大神僧”那般名傳天下,卻也不可小覷。單以佛法修為論,他也可與青雲長老相當,乃是不折不扣的正道前輩。


    由不得封亦不敬!


    誰想,老僧普方聽了封亦客套之言,大有感觸,歎道:“‘前輩’‘晚輩’,不過先學後學,貧僧癡長年歲,虛度百年,還比不得小友仗劍除魔,衛道一方,才是無量功德!”


    普方口宣佛號,麵目慈悲,神色間滿是歎息,目露讚賞地看著他,片刻轉開,看向那巨大白骨骷髏。


    盡管邪魔殞命,白骨真身卻兇威不減,縷縷黑氣溢出,將那土地都侵染玷汙。


    “小友,貧僧失禮,上望劫難前後因果,還望小友告知!”


    普方和尚既悲且怒!悲的是,須彌山就在益州,上望城遭受如此劫難,他作為東道主竟連緣由也不知,還得求告別派晚輩。怒的是,邪魔外道無法無天,膽敢在天音寺眼皮底下做出這般可驚可怖之惡!


    一路走來,上望城中冤魂載道,鬼哭不絕,枉死之魂怨氣衝天,如同一柄柄利刃直插心胸,痛不可當!


    封亦自不會瞞他,迴想上望始末,他也不勝唏噓,歎了口氣,便將此事一一道來。


    當然,其中某些他不願說的隱秘,自是隱去。饒是如此,普方聽罷,也不由得唏噓萬分,看向封亦,更是露出驚豔之色——青雲門年輕一輩,竟也可堪大任!正道魁首,底蘊雄厚啊。


    作為正道三大宗門之一,普方當然記得不過百餘年前的正魔大戰,那時青雲門朝陽峰一脈雖說驚才絕豔,斬除妖魔無算,卻也有無數精銳殉道,元氣大傷!


    不想這才百十年歲月,竟又有如此出眾人物!


    道家傳承,仍自鼎盛無雙。吾輩佛門,還需沐風櫛雨,戮力同心,光大佛法才是!


    “上望湯老施主之名,敝寺亦有所聞,不想真相竟是如此,此謹敝寺之過也!”


    封亦看著極為自責悲戚的老和尚,想了想,道:“大師,上望百姓受苦於邪魔,經此一遭,更有許多都還未能擺脫邪法侵襲,精氣大損。若無有效調理,恐會性命難保,還得貴寺不吝相助,多多庇護賑濟,才可能度過劫難!”


    普方頷首,麵有愧色,道:“小友已經將那禍害一方的邪魔除去,敝寺自當照應周全,方才不負分屬正道之名。”


    封亦稽首,行禮道:“大師慈悲!”


    他這迴卻不是客套虛妄,而是由衷讚歎。別看他費盡心機斬妖除魔,實則更加繁複困難的,還在於賑濟百姓。


    上望一場劫難,波及成千上萬無辜,要賑濟這麽多人,又是涵蓋衣食、調理、重建、引導等多個方麵,耗費精力人力不知凡幾。


    天音寺是禮佛聖地,卻也是修真宗門,若放任不顧,封亦還真沒一點辦法。他便有萬般本事,也沒法做到為萬千精魄傷損之人善後,更別提還有其他諸般事宜。


    也唯有如普方這般慈悲為懷的大毅力者,方能接下這吃力不討好的擔子。


    或許對方會有借此傳佛的舉動,可封亦覺得,隻要能妥善安置好所有人,他也認可!


    “阿彌陀佛!”


    “方才貧僧來時,依稀尚見此地還有幾人,不知小友是否認得?”


    普方似無意地問起。


    封亦目光微動,笑著道:“雖然認得,卻並不熟識,隻知她們都是助在下伏魔的義士!”


    “原來如此。”普方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麽異樣,“如此義士不得一見,貧僧心中憾矣!”


    封亦也歎,道:“或許緣分未到吧。”隻是神色間,稍有深邃,目光也似沉凝。


    少頃。


    天音寺僧人又至,是幾位“法”字輩弟子。隻不見如“法相”、“法善”這般有名的人物。不過人數卻不少。


    眼見來人越來越多,注意到那若有若無的疏離,封亦感慨萬千——不愧是東道主,來得竟這般迅速!


    看來,就算封亦沒能阻止上望劫難,那魔頭鬧出這般動靜,怕也討不得好去。


    同時,他也算是知曉為何先前幽姬作為魔教聖使,卻要拉著碧瑤匆匆離去了。


    ——


    飛鶴山莊。


    白晝的天光,也驅不散滿山的淒涼,那陰森森的陰氣,稱得各處鬼氣彌漫,叫人心慌。


    然而這其間,自是不包括什麽眼下正在莊中悠閑自得地尋覓收獲的兩人在內了。


    以她二人出身,所謂陰風,不過尋常;便有一幅幅失了軀體的空蕩蕩仆從衣物,也隻是助興。倒是那一個又一個隱秘寶庫,諸般天材地寶、法器精粹,讓人欣喜而充滿期待!


    “嗬~”


    “區區機關,也來賣弄!——哇,陰屬精粹,品質頗高啊!”


    碧瑤歡喜地從密室隱蔽處開啟一個藏匿的空間,竟是從中取出一大塊柔韌金屬質地的精粹,滿心歡喜,拿出法寶“傷心花”,以秘法祭煉,融了進去。


    “碧瑤——”


    離開密室,她便遇上了來尋她的幽姬。


    “收獲如何?”


    碧瑤撇嘴,歎道:“那邪魔留下的法寶不多,大都是沾染了邪穢氣息的邪物,輕易動用不得。好在還有些不錯的靈材與精粹,倒不算一無所獲。”


    “嗯,那便好。”幽姬道,“我也尋得了不少密藏,有些看起來還是出自煉血堂的密卷殘章。”


    “哦?”碧瑤目光一亮,“黑心老人的煉血堂哎!說不定便能從中找出線索,尋到失落已久的秘窟‘滴血洞’呢!”


    “據說,黑心老人當年,可是將許多秘寶傳承,通通放進了‘滴血洞’!若我們能找到這個地方,豈不是能找到傳言之中的秘寶?”


    碧瑤見她興致勃勃,怕她當真沉迷進去,趕緊道:“若真能尋到‘滴血洞’,年老大一行還至於蟄伏不出?怕是早就收了秘寶傳承,出來興風作浪了。”


    碧瑤不服:“他們找不到,不代表我也找不到!幽姨,且把卷藏給我先看看再說吧。”


    ——


    “碧瑤——”


    幽姬在離開上望途中的某個瞬間,故作不以為然地問道,“你覺得那個青雲弟子如何?”


    “那個姓封的‘李逍遙’麽?”


    碧瑤譏誚一笑,不過見到幽姬神色人認真,便認真想了想,道,“此人滿腹心機,頗為聰明,與一般正道之人頗不相同。有算計,有膽略,也心性堅毅,行事不拘小節——唔,如是一想,若是此人成長起來,恐怕會成為聖教大敵!”


    碧瑤恍然,驚唿道:“哎呀,他潛力這麽大,當時便該乘他法力耗盡時,便一刀殺了以絕後患才是!”


    幽姬笑道:“區區一個青雲弟子,倒也不必如此在意。”隻心中卻想,若是如此,那便放心了。


    ——


    天音寺來了不到百人。


    但就是這近百之人,在獲得了上望百姓信任之後,有條不紊地恢複起秩序來。


    封亦受傷不輕,能做的也不多,再加上隱隱排斥的不適,他便幹脆地尋個僻靜處休養。


    在山上時,初初入門,封亦最先學會的術法神通裏,便有專門調理傷勢的“培元訣”。


    此時傷重,正好用上。


    青雲門之人,是在第三日到的益州上望。一行七人,各個修為高深,為首的是出身通天峰的師叔陽長老,據說有個喜愛養魚的癖好,尤其是善養靈魚。


    陽長老威勢極重,對於封亦他極為意外,根本沒曾想居然正好有一個青雲弟子出現於此。


    封亦對青雲門來的如此之快也十分詫異,不過想了想,倒是反應過來——有位通天峰的人仁兄,為刺探情報委身魔教,可是連“七脈會武”大會都沒有參加呢。


    試想正好此次事件,也有煉血堂插手其中,那位定是將煉血堂的消息傳出,才使得青雲門人來得這麽迅速。


    果然,封亦一問,陽長老確實是為煉血堂而來,並不知曉此間之事。隨即封亦便將此間之事一一相告,眾人聽完,無不驚詫非凡,便是幾個自矜的長門弟子,也都掩飾不住麵上的意外與震撼之色。


    陽長老緩了緩,問清封亦名字,驚訝裏帶著幾分恍然那般,道:“原來你便是商師弟座下弟子封亦啊!此番你做得極好,大漲我青雲名望,不愧是商師弟逢人便誇的得意門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雲之朝陽鬆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殊屠未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殊屠未歸並收藏青雲之朝陽鬆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