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正會、佟正寧,青雲門第十八代弟子,亦是商正梁同屬一脈的師兄妹。其實原本朝陽峰七代弟子,即是商正梁當初同出一脈的師兄弟足有十幾人,各個天資不凡,修為有成。朝陽峰在青雲也占有極重的分量。


    遺憾的是,因為一百多年前那場正魔大戰,包括首座在內的前代師長以及第七代裏許多出類拔萃的弟子盡皆殉道,竟隻剩一位長老師叔以及他們師兄妹三個。商正梁便是在此種情形下臨危受命,繼任朝陽一脈首座真人,夙興夜寐,勵精圖治直至今日。


    師兄妹三人相互扶持數百年,關係極深。


    這不,商正梁下山方才迴歸,他倆便立時聞訊而至,主動前來迎接。三人寒暄一陣,閆、佟二人說些山上瑣事,商正梁則將此次下山事宜簡略說與兩人,他此次下山乃是為鏟除一隻為禍四方的妖邪,閆、佟二人對此倒是頗為關切。


    所幸此行十分順利,那妖邪也僅是仗著凡俗無力對抗而肆意作惡,由是引來青雲門關注而自取滅亡,倒也是報應不爽。三人寒暄幾句,商正梁似方才想起那般,迴身將身後兩人讓出。


    “來,徐明、封亦,趕緊拜見你們兩位師叔!”


    待商正梁引見介紹過後,徐明、封亦二人齊齊稽首,以大禮參拜。閆正會爽朗自如地笑著,雙手虛扶,口中道:“好,好!都起來吧。”佟正寧點了點頭沒有出聲,隻是目光卻不禁認真地打量著兩人。


    閆、佟二人與商正梁乃是數百年同門,自也清楚這位首座師兄的脾性,更知曉他大異於人的“癖好”——喜好收納出眾弟子入門。道家修行傳法,選擇弟子之時,除了看重其天賦資質,另外還極重“緣分”。唯商正梁不同,凡是他下山尋寶、曆練抑或是除魔揚名,極少時候是一個人迴山的,因為他總是能挑選到那麽一兩個資質稍顯出彩之人帶迴朝陽峰來。


    青雲門七脈之中,朝陽峰弟子人數最多,最主要便是得益於商正梁這般獨特“癖好”。而且青雲七脈除大竹峰一脈人丁單薄,其他幾脈雖說弟子也多,但那是各脈首座以及門下長老各自弟子加總,方才有這般數量。偏朝陽峰不同,當代年輕輩弟子兩百餘,居然全都出自商正梁座下,僅有十餘個女弟子是由佟正寧教導。


    二人其實早便有心勸阻,但同出一門,兩人又深刻明白使得師兄養成這般“癖好”的根源在何處。尤以佟正寧女子細膩心思,更是感同身受——朝陽峰能從那場劫難般大戰後蕭索冷清,恢複到眼下“繁榮”氣象,師兄耗費心力之盛任何言語也無法形容。


    “師兄——”佟正寧聲音清冷,本來歎息的語氣被藏得微不可查。


    “嗬嗬嗬,”商正梁不動聲色岔開,笑著道,“我在益州順安遇見的他們——徐明,聰穎過人;封亦,堅韌不拔。都是好苗子啊!我打算讓他們先行拜師禮,閆師弟、佟師妹,你們做長輩的正好一起來觀禮吧。”


    佟正寧深深地看他一眼,沒說話,旁邊閆正會見此忙笑著接過話去:“也好,那便同去!”


    商正梁“嗯”地一聲,側身叫過了一名侍立於旁的弟子,吩咐道:“且去將你們大師兄、文策還有你大師姐一齊叫來,為師便在東來殿等他們。”


    “是,師父!”


    那弟子恭敬領命而去。


    少傾,三道流光從別處飛掠而至,落在朝陽主殿“東來殿”前。豪光斂去,顯出三道人影,兩男一女,男的俊逸瀟灑,女的美貌脫俗,各自互相簡單寒暄過後,便一齊往殿內行去。


    那大殿寬敞磅礴,裝飾堂皇,極為大氣。上首處有神案,其上供奉三清神像,案上香爐燃著香,香味淡而不散,清而不俗,更兼有寧神靜心之效,嗅一口便會感覺一道香味直入靈台,精神亦為之一震。神案前擺著兩張檀木大椅,一張在居中主位,一張略靠下些。左首分列也有兩把大椅,卻是並排向下。


    此時此刻,東來殿中朝陽首座真人商正梁,便端坐於上位,緊挨著略靠下的那張椅子卻空著。左首兩把大椅,此時依次坐著閆正會、佟正寧二人。那些原本在太極坪習練劍術的朝陽弟子,此刻都束手正身那般站在右側。


    封亦與徐明二人,則是在眾人矚目下立在殿上。


    從未經曆過這般陣勢,雖說出身富貴豪族見多識廣,但徐明此時卻緊張不已,一雙手籠在袖子裏早捏出了滿手的汗,很是一副無處安放的無措模樣。不過能在這麽多陌生而極具壓迫力的修道者注視之下,沒有慌亂失態,就他此時年紀而言已然可稱不凡。


    閆、佟二人看在眼裏,都不禁讚賞地點了點頭。


    隻是當兩人看向另一個又黑又瘦、身形單薄的孩童時,卻不由吃了一驚。隻見那叫做“封亦”的孩童兩手負陰抱陽自如放在身前,雙眼平視,目光為示尊重稍稍下移,任由眾人目光如炬,肆意打量也鎮定自若,也無半點不耐。


    閆正會心中讚歎,轉頭正與師妹佟正寧雙目以對,兩人不動聲色交換目光,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喜與意外之意。


    “好心性呐,”閆正會暗自感慨,“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正此時,殿外傳來聲響。


    那在太極坪降下的兩男一女一齊入殿,見到大殿上情形立時便明了,而後走上前來,齊身行禮道:“弟子拜見師父、閆師叔、佟師叔!”


    商正梁目光從三人身上掃過,目露欣慰:“你們來了?先入列罷——今日為師收徐明、封亦二人入門,以後他們便是你們師弟,且先觀禮吧。”


    青雲門拜師禮並不繁複,雖各脈有所差異,但大都相同。


    在商正梁發話之後,禮儀便執行起來,封亦與徐明二人跟隨一位主持儀式的弟子指引,一一走完“拜三清”、“拜師”、“受戒”流程,最後便隻剩“奉茶”。早有弟子準備妥當,呈上熱氣騰騰的拜師茶,由年紀稍長做師兄的徐明先起,而後是封亦,一一為商正梁奉茶。


    待商正梁飲下這茶,自此禮成。


    原本東來殿肅穆嚴整的氣氛,也在商正梁放下茶盞時融化,變得活躍起來。那些觀禮的師兄、師姐,方才站立筆直,麵目整肅,全然不苟言笑的麵孔也霎時鮮活,竟一齊離開位置,笑意盈盈地朝著殿上兩人走來。


    其中一人劍眉星目,神采飛揚,眾人隱隱以他為首。隻聽他最先笑著開口,道:“兩位師弟,此時禮成了,快起來吧!”他扶起拜師完有些懵的徐明以及略顯振奮的封亦,道:“我是你們大師兄楚譽宏,這位是大師姐穆蕙秋穆師姐以及梁文策梁師兄——”


    封亦拱手,一一行禮:“見過大師兄、穆師姐、梁師兄——”


    徐明也反應過來,連忙跟著行禮:“見過師兄、師姐!”


    朝陽峰別的不多,單是弟子眾多。隨著楚譽宏一一介紹,封亦思維成熟,還能跟上,徐明則有些手忙腳亂、腦袋發暈,幾乎記下下一個便忘了上一個,好容易等一眾師兄弟都各自見了,也不知究竟能記下多少。


    “大師兄,”師姐穆蕙秋嘴角含笑,“你一口氣說這麽多,他們哪裏記得下?”


    徐明麵上漲紅,一聽這話連忙認同地點頭,封亦則看了眼這位艱難的小師兄,沒有多言。他大抵是記下了,但也不會在此時故意表現出來。楚譽宏自然也知道穆蕙秋所說之理,便也笑著道:“記不住也沒關係,反正以後大家同出一門,相處得久了,自然就記下了。”


    待這一眾師兄弟各自熟悉後,上首商正梁這才開口:“徐明、封亦——”


    兩人聽得師尊說話,連忙答應:“弟子在!”


    “你二人既然拜入我朝陽峰一脈,此後便當潛心修行,勿要偷懶耍滑、怕累吃苦,知道嗎?”


    兩人都道:“弟子謹記!”


    商正梁滿意地點點頭,再又開口,卻是對另一個弟子說話:“文策,照例入門弟子的修行,由你來負責教導,隻是封亦年幼力弱,那功課延後兩月,待他調養妥當再行繼續。”


    那人正是梁文策,躬身領命。


    商正梁又道:“你倆且先隨著你們梁師兄修行,待基礎牢固,再行由為師為你們傳授後續法門。切記平日但有疑惑,多多向一應師兄請教,修行一途最忌含糊懵懂、一知半解,知道嗎?”


    封亦兩人齊聲稱“是”,又一齊來重新見過梁文策。


    而後商正梁喚出一名年輕的弟子,看他麵帶稚氣,應該不過弱冠年華。商正梁道:“江楓,他們倆便交由你來安置。徐明、封亦二人年紀尚幼,你這做師兄的,平日裏也多多照料一些,知道嗎?”


    那江楓頗為振奮,竟似對這別人看來“麻煩”之事極為看重,甚至隱隱有些激動那般地道:“放心吧,師父!徐師弟和封師弟,我一定能照顧好的!”


    商正梁瞧了他一眼,一時失笑,揮了揮手,這迴是對所有人說道:“好了,你們先退下吧。”


    眾弟子齊聲行禮稱“是”,而後一一退出。


    來到大殿外,一行人簇擁著兩位小師弟走下台階,方才站定。人群裏最出眾的,當屬大師兄楚譽宏了,便聽他道:“徐師弟、封師弟,你二人初出到來,當務之急需得盡快熟悉朝陽峰,以及跟隨梁師弟學會入門修行。若你們倆平日修行有什麽疑惑,也可以來‘逐霞峰’上問我,師兄定會替你們解答的。”


    師姐穆蕙秋見他二人懵懂,不禁笑著道:“大師兄平日勤勉修行,少有閑暇,便是我們也很難得到大師兄指點呢,還不快謝過大師兄?”


    封亦兩人忙道:“多謝大師兄!”


    楚譽宏朝他們笑了笑,又與其他同門道了一聲,旋即手上一揮,禦使其背後烈陽光華般神光熠熠的仙劍,霎時破空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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