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堆在悄無聲息的消減。


    像是水麵線在悄悄下垂,非常隱蔽且不可思議,畢竟,沒有人會特意去關注腳下的屍堆是否變淺了,但,大蛇丸就偏偏會。


    因為,


    他是一個對“屍體”有特殊感情的科學家,每一具屍體都是有價值的,他怎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自己的屍料呢....於是,大蛇丸刻意觀察思考後,就細思恐極了。


    他發現:屍體水麵線消減的速率,和嵌合蟻浪潮湧來的速率幾乎高度一致。


    一通複雜且科學的公式計算後,大蛇丸得出一個聳人聽聞的結論——這些屍體一直在被循環利用ing!!!


    就,


    可持續發展唄?


    “這隧道也會搞穢土轉生?”


    大蛇丸內心驚呆了,可不是麽,這種死一個,又生一個來讓你殺,近乎無窮無匱的理念,跟穢土轉生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所以,這條隧道是活物?”


    大蛇丸看著這條被血染的幽暗隧道,頓時覺得這潑染灑滿血漿肉塊的隧道,可不像極是某種恐怖怪物畸形扭曲的腸道嘛。


    大蛇丸深吸一口氣,原本以為門後是一個新世界,孰料,門後竟過愈發驚悚詭異,簡直挑戰擊潰大蛇丸的三觀,讓他心肝兒撲通亂跳,現在就隻想逃離這裏,哪怕迴去麵對輝夜奈見也好過待在這個....離奇荒誕不知真假的世界裏啊。


    “有問題!”


    “太有問題了!”


    大蛇丸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屏住鼻息翻開腳下的屍堆,果然看見最下端是一條蜿蜒的坑,無數屍塊碎肉像腐料一般被灌入進去,在被攪拌著加工,詭異的重塑成型,然後就被順著地下的產品線,一路運輸到隧道另一頭,接著爬出來返向撲殺迴來。


    灌進去的是攪拌碾碎的肉沫,骨茬,血皮子,流水線一般在“溝渠”裏被加工捏塑,一寸寸骨骼,血肉,髒腑,堆砌成型,然後套上一層皮膚,捏出臉型五官,然後就張牙咧嘴的怪叫著活過來了。


    最詭異的是,他們似根本不清楚自己是被製造出來的,還在自然流暢的念著他們各自的台詞,就仿佛他們被灌入了時間和記憶,就tm驚悚啊。


    他們分明上一秒還都是一堆肉渣滓,再上一秒則是一具被殺死的屍體啊!


    看著,被詭異捏塑成型的嵌合蟻,殺氣騰騰口中淌出涎水,怪叫著撲殺過來,卻對屍堆下的“溝渠”視而不見,大蛇丸隻感覺腳底板一股寒流直竄上腦門兒。


    大蛇丸腳下一踩,雙手如鞭纏住嵌合蟻,雙臂無關節般扭轉,將嵌合蟻攔腰擰斷,然後木然的看著屍體墜砸迴“溝渠”,重新化作生產線上的原材料,唿吸間,對麵隧道裏又跳出一隻嵌合蟻,換了一個軀殼造型,繼續乖張吼叫著撲殺迴來。


    “......”大蛇丸臉色慘白,蛇一樣的瞳仁顫栗著顫動,“生與死,死與生,在重複往返如同輪迴,這條隧道構建了一條不斷循環的輪迴,而所有在隧道裏的生命,都是這個循環裏被重複使用的原材料!”


    “這就是副本?這就是循環?”大蛇丸低頭看著腕表的提示,若有所悟,整個人的思想格局都升華了,盡管驚悚詭異,但,這的確是他從未想象和觸及到的領域。


    這是科學可以探究的盡頭麽?!


    眼睜睜看著一堆腐肉血渣滓,被攪拌成生命的形態,那種不講道理的恐怖和詭異,前所未有的衝擊著大蛇丸——這個副本裏的生命都是被這樣製造出來的?!!


    生命?


    製造!


    這可比永生更高級的領域啊!!!


    大蛇丸內心既恐懼又激動,既想趕緊逃離,又想多停留駐足,地下那血腥生產製造的流水線,在他眼裏是既驚悚又充滿神聖的美感與奧秘。


    邁特凱一開始看大蛇丸在挖屍還莫名其妙,此刻,一張臉就綠成青蛙色,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了似的,他無法理解他看見了什麽。


    更令其毛骨悚然的是——


    伊爾迷,小傑,奇犽,無麵臉西索目光好似都失焦一般,視若無睹的從地上挪移開目光,神色沒有絲毫波瀾,就仿佛他們根本看不見地上的真相。


    “你們看不見?”邁特凱牙齒結巴,強抑住腸胃蠕動產生的嘔吐感。


    “看什麽,你們為什麽要挖屍體,是有東西掉了麽?”小傑皺眉迴答道,他不覺得現在是該開小差的時候。


    奇犽的表情和小傑如出一轍,伊爾迷也隻是淡淡掃了愣神的大蛇丸和邁特凱一眼,木然呆滯的麵孔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波瀾,甚至連無麵臉西索也隻是木木的把臉移開,沒有多做言語。


    “他們看不見!”大蛇丸艱澀的將目光移動開,用一種詭秘陰森的目光對上邁特凱,臉上掛著邁特凱看不懂的怪異表情,幽幽道,“他們怎麽可能看得見呢?”


    “你什麽意思?”邁特凱驚愕,他感覺大蛇丸似乎明白了什麽,而那副表情莫名的令他內心不安。


    “因為,他們自己本身就是被如此創造出來的啊!”大蛇丸舔著紅潤的嘴唇,嘶啞著嗓音解釋道,“和那些嵌合蟻一樣,他們也是被如此生產製造出來的,隻不過貼著不同類的皮,賦予了不一樣的身份罷了。”


    邁特凱滿腦袋問號,一個字都聽不懂,但就是感覺到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鑽寒氣。


    他本能的不去信大蛇丸的鬼話,但,眼前離奇的一幕又似乎正在印證大蛇丸的話語,更重要的是,當大蛇丸說這些話的時候,無麵臉西索等人都仿若充耳不聞,一個字都沒聽見。


    好似又某種詭異的力量,強行將這些揭露真相的字符,從他們的腦海中屏蔽刪除掉了。


    “門後麵究竟是哪裏?”邁特凱麵部肌肉都扭曲了,略顯猙獰的向大蛇丸吼道,“這一切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們在這裏不停的殺死的都是些什麽鬼東西,他們還算是活的生命麽?”


    “我不知道!”


    大蛇丸咽了口吐沫,眼瞳內流出的情緒晦暗複雜,他陰仄仄道,


    “我隻是在想,如果生命能夠被如此製造出來,那我們的存在是否也是如此,眼前的這幕是否在向我們揭示生命的起源?”


    “這怎麽可能?”邁特凱頭皮發麻,粗暴的打斷大蛇丸的瘋言瘋語,怒吼道,“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們是外來的,不是在這裏被製造出來的。”


    “你說的對,但真的會有區別麽?”大蛇丸陷入哲學的思索,呢喃出聲,“如果外麵的世界和這裏都一樣呢,隻是一座更寬廣的隧道迷宮呢。”


    “別說了!”邁特凱不敢順著大蛇丸的思想往下深思,他反駁道,“那你說,是誰製造了這個....副本,還製造了這一切?”


    “神?”大蛇丸的思想在升華,從科學開始窺探向神學的窗口,他幽幽道,“當然,是象征惡與死亡的神!”


    邁特凱渾身蒸騰著熱浪,憤怒的一腳踢斷嵌合蟻的胸膛,血窟窿爆濺噴射,血漿碎肉濺了他一臉,他毫不在意麻木的瞪著大蛇丸,獰聲道:“意義呢?神創造這裏的意義何在?”


    大蛇丸看著伊爾迷,無麵臉西索,看著撲殺被碎屍又“複活”的嵌合蟻,他甚至看不出他們究竟算不算活物或者生命,亦或者不過是一群自我演繹的人偶罷了。


    就包括自己和邁特凱,其實也像是被操縱的人偶,從進入門內穿入膜內副本,他們自己也像是被腕表操控著行為的人偶。


    “大概是為了遊戲吧!”大蛇丸皮笑肉不笑的給出一個答案,又呢喃著重複一遍,也不知道是說給邁特凱,還是在說給自己聽,“神製造的遊戲。”


    “遊戲?”邁特凱覺得大蛇丸已經失心瘋了。


    “也許吧,我可能真是瘋了!”大蛇丸呐呐自語,他看著那一具具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被不斷攪碎重組的生命,心裏有各種奇詭的猜想生成。


    這些猜想太過驚悚且匪夷所思,他不打算和邁特凱透漏。


    一個學神竟然和一個學渣探討哲學,大蛇丸覺得自己的確是瘋了。


    “必須活著離開這個副本,否則,就會變成副本的原材料,生不如死!”


    大蛇丸看了一眼腕表上的倒計時,又瞥了眼無麵臉西索,他在想或許那張臉背後隱藏的就是副本的真相,也或者,真相已經逃離了這個世界,在門外那張臉上?


    【倒計時5h33min!】


    【你試圖窺探副本的真相!】


    【難度提升↑】


    大蛇丸腕表震動,浮出血色標注加粗的字幕提示。


    大蛇丸嗓子發幹:“.....??”


    難度不是已經max了麽,怎麽還能提,這是欺負大蛇丸和邁特凱看不懂外語麽!!!


    【難度調整至max+1!】


    字幕結果直接顯示在邁特凱的腕表上,後者驚愕的盯著大蛇丸,那表情與之前,大蛇丸看他時如出一轍,都充斥著迷茫與憤怒。


    淦~


    轟!


    平地驚雷般,隧道內蕩起恐怖的迴聲,兇獰恐怖的氣息從隧道深處傳來,接著是某種開膛破肚的聲音迴蕩著,伴隨著淒厲絕望的慘叫聲中,滴答滴答黏稠液體滴淌的聲音濺落在地上。


    隧道內頓時為之一寂,所有嵌合蟻都散開跪地,中間一道渾身沾滿黏液,就仿佛剛從母體胎盤裏爬出來的身影一步步走出來,手中還攥捏著一顆半碎的腦袋在用尖利的牙齒啃食著。


    “為什麽這麽慢!”


    頭頂呈冠帽狀,耳垂耷拉在肩,雙瞳血紅冰冷,體格健壯,一條尾巴如毒針在地上掃過,


    “讓我在母體裏待了那麽久,還一直得不到充足的營養,你們是在消極怠工麽?”


    梅路艾姆三兩口將手裏的腦袋啃食完,然後隨手用尾巴纏卷住一隻嵌合蟻,擰斷後者的脖頸,讓滾燙的鮮血噴灑出來,被其當作飲品喝下去。


    “還是說,你們打算用自己來喂養我?”梅路艾姆舔舔嘴皮,用陰森冷酷的腔調說著,雙瞳則嗜血而殘忍的盯住大蛇丸等人。


    大蛇丸漠然的瞥了眼陡然下降半截的“屍麵線”,又看向對麵一無所知在念述台詞的梅路艾姆,心底腹誹道:“嗬~孵化?你可真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咋來的。”


    四目相對。


    蛇與蟻!


    下一刹,大蛇丸後頸汗毛倒立,一對殘忍的血色瞳孔近在咫尺映入眼瞳,他腳下錯步倒退,單手抽擊如鞭狠狠甩打出去。


    啪~


    空氣傳來脆響。


    “人類,你對我缺少恐懼!”


    梅路艾姆單手垂立,手腕擋住抽擊,任由手腕被手鞭裹纏住使勁的收勒,卻隻如鋼筋般紋絲不動,甚至連皮膚表麵都沒有一絲一毫摩擦的褶皺,他看著大蛇丸轉過來的腦袋,冷酷森森道,


    “你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明明你不過是一坨食物而已。”


    驀然,


    一抹凜冽的風從大蛇丸脖頸間劃過,大蛇丸瞳孔收窄,驚駭的看見猩紅的血從脖頸上噴灑出來,喉皮裂開露出了一段白色的軟骨。


    咚!


    大蛇丸腳下一軟,整個人如無骨蛇般滑在地上向後退去,梅路艾姆微微驚異,似乎沒料到區區一個人類竟能夠在最後關頭躲閃開自己的攻擊。


    他冷笑一聲,將手指塞入口中輕輕吮吸品嚐著人類的血液,冷酷的麵孔上突然浮出一抹不可置信:“奇怪的血液,蘊含著某種特別的鮮活,以及某種從沒品嚐過的味道。”


    鮮活是因為大蛇丸是外來者,相對於被製造的生命體,有一種純天然的活性。


    陌生的味道則是因為大蛇丸血液中蘊含著查克拉的力量,盡管被規則禁錮束縛,但依舊蘊藏在他的體內,此刻被梅路艾姆通過血液品嚐出來了。


    “是我從未嚐過的味道!”


    梅路艾姆側撇了下腦袋,冰冷的眼神裏多出了一絲貪婪和渴望,他看著急退的大蛇丸,不由自主的伸出舌頭舔了下唇邊的血。


    “這舌頭舔的少了一絲絲精髓!”


    大蛇丸腦海中浮出一個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忙將雜念壓下心底,他腳下如蛇般擺動滑向邁特凱,現在隻有邁特凱能夠帶給他一點點安全感了。


    哢!


    細微不可聞的裂響從頭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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