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然不為所動,認真地問:“我就是想知道,你跟這兩個人有什麽仇,報複完他們之後會不會繼續加害我的同學?”


    “那是當然的。”厲鬼桀桀冷笑,“你們都是助紂為虐,你們這些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她嘴角抽搐了下,真不知道他們這幫剛來這個村子農家樂的研究生是怎麽“助紂為虐”了。


    不過跟厲鬼有的時候也沒有道理好講,這厲鬼本來就是怨氣極深的鬼,每多害一個人戾氣就更加重幾分,到最後有可能會變成完全失去神智隻知道害人的陰煞之物。


    她歎了口氣,“你說說你從前也是人,怎麽好這麽說從前的自己……”果然是變成厲鬼後,從裏到外都透出一股智障感來。


    周哥此時也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頓覺雲琉璃是能幫助他對抗厲鬼的人,嚇得哭求:“這位小姐,不,這位大師,請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給你錢,我免了你們這次的費用,不不不,我還有很多錢,你想要多少都行,隻要你能救我的命一切好商量。”


    她側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周哥,“那你得先告訴我是什麽事情才行,這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但鬼從前也是人,也是有過人道的,沒有衝天的怨氣哪裏來的厲鬼。我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你跟你妻子身上沾著黑氣應該是被厲鬼纏過,所以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問過你們,誰知道你們一點都不配合,這時候怎麽想要我救?想要我救就把事情說清楚我才好決定,到現在還藏著掖著你就自求多福。”


    厲鬼怒道:“你要插手?那就連你也一起去死了跟我作伴!”


    “哎,等等別著急。”她笑笑的看著厲鬼,之後揚聲叫:“大黑。”


    隻聽吱吱兩聲,大黑從門口竄了進來跑到她身邊。


    她指著大黑對厲鬼說:“你猜猜看我們大黑能不能找到你的把柄?”


    第15章 “熱鬧”的屋子


    厲鬼陰氣森森的看著他們,腐爛的皮膚裏泛著點點黑光,比最惡心的爛肉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胡姐已經嚇得軟倒在地一聲也發不出來。


    周哥緊緊地拽著雲琉璃的衣袖,如同拽緊了救命稻草一樣不肯鬆手。


    “你能有什麽把柄?”厲鬼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都把不懷好意這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罷了,你們今天都得死,都得一個個的給我陪葬!”


    隨著厲鬼話音落下,他桀桀的笑了兩聲,之後憑空化作一屢黑氣朝窗外飛去。


    她心中覺得不妙,剛想出去看看卻被周哥拉住了衣袖,周哥懇求道:“大師你別走,求你別走,那鬼怪走了就讓它走了,別追了好不好?”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周哥,隨後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自己的衣服,她力氣極大,周哥一時之間居然也沒拽住,耳邊隻聽她輕笑一聲,不鹹不淡地說:“厲鬼不化解心中的執念又怎麽會走,此時他不過是去圖謀更大的事情,你識趣的就在這裏呆著,如果一定要找死那我也沒辦法。你也不用在我麵前裝無辜,看你的模樣分明是從前對不起那人。那人之前應該是村裏此時人去樓空那一家的對不對?”


    周哥的表情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她頓時證實了心中的猜測,沒有猶豫的走了出去。


    她從周哥的房間一路走到院外,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她一路走來觸目所見都是淡淡的灰氣,這灰氣悄然無聲地籠罩了整個村子。


    農村院子大且偏僻,幾乎每家每戶都是養狗的,晚上間或還能聽到狗叫聲,但此時卻安靜的連狗都不叫了。


    甚至秋風的聲音也悄然消失,整個村子仿佛與世隔絕一樣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她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依舊在她腳邊的大黑,笑著說:“大黑,這次估計很不是善茬,你要不要先跑?”


    大黑吱吱兩聲,非常光棍地說:反正也死不了,去看看也沒什麽。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其實說的還蠻有道理的,反正也死不了,不光是大黑,她也是。


    她走出院子後辨識了一下村中的道路,直接朝著已經人去樓空的院子走。


    能化為厲鬼的都是生前心中怨念跟執念非常深的人,如果厲鬼從前住在那裏,那麽此時出現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那裏。


    鄉間小路既窄又不平坦,道路兩旁都是村子裏的人家。停電似乎是全村範圍的,每家每戶都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同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整個村子裏仿佛就隻有她跟大黑兩個清醒同時能動的活物,能聽到的聲音也隻有她踩在地麵上的腳步聲。


    這厲鬼以一己之力魘住了一整個村子,厲害之處確實是她平生僅見,如果可以她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坦白說她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她是一個比較現實的普通人。如果不是她的那些同學同樣也處於危險之中,她獨自一人看到這一村人的情況真不一定會管。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鬼兇成這樣,生前一定受過天大的委屈,能受這麽大的委屈肯定是有不少人袖手旁觀不少人落井下石的緣故,這一個村子裏的人有大半應該並不完全無辜。


    她的三觀跟那些悲天憫人的道士不太一樣,並不覺得人比鬼多一分高貴,也並不認為一個惡人被他從前害過的厲鬼報複這種情況她一定要出手相救。


    村子不大,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她就走到了那戶之前人去樓空的人家。


    她站在那戶人家門口,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整個村子寂靜無聲,唯有這裏十分的“熱鬧”。


    這種熱鬧並不是敲鑼打鼓張燈結彩,反倒是一種無聲的拷問。


    這座原本應該人去樓空的院子此時正院門大開,屋內亮起了黃色的光芒,那是一種十分可怕的黃色,如同黃泉路上那瘮人的光芒一樣讓人心生畏懼。


    幾個表情呆滯的魂魄正朝著屋內走,院子裏燈火通明的正屋主位上坐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身邊已經有幾個表情呆滯的魂魄。


    那幾個魂魄都沒閑著,一個在給老人捏肩,一個在給老人揉腳,另外一個在揉捏老人斷了腿的地方。


    而那個老人是整個房間裏表情最豐富的一個了,老人用挑剔的眼神看著給他揉肩捏腳的那幾個魂魄,時不時刻薄的踢上一腳。


    老人在看到雲琉璃站在門外後沒有一絲驚慌的表情,臉上甚至帶著惡意滿滿的笑容,用森森的語氣說:“你來了?別急,還有很多人跟你作伴。”


    她一扭頭,看到身後還有好幾個魂魄正無知無覺的朝著這邊走來,走在最後麵的一個赫然是周哥的生魂。


    她無比真誠又懇切的希望楚勝寒的平安符管用,之後踏入了院子裏。


    在她踏入院子的一瞬間,場景忽然變換,她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幕。


    同樣的屋子卻有不同的人,這些“人”明顯鮮活了很多,看著是正常活人的模樣。


    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坐在了剛才老人的位置上,一臉不滿的盯著一個目光渾濁滿臉皺紋的老人,老人的表情畏縮又愁苦,半響都不知所措的看著女子,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大娃媳婦,你怎麽了?”


    “什麽大娃媳婦!”女子不耐煩的踹了老人一腳,這一腳將這個年事已高的老人直接踹倒在地,一條腿動彈不得。


    但是女子絲毫不管不顧,隻順著自己的心意說:“老東西,我真是聽你說話就不耐煩,話怎麽說的那麽粗俗,還什麽大娃媳婦,這麽老掉渣的稱唿別拿出來丟人現眼。趕緊的,我剛剛說的雞湯怎麽還沒熬好,還不快去端來,你孫子正等著喝呢。”


    緊接著,場景又是一變。


    老人此時躺在一個破破爛爛的木頭房子裏,木頭房子在背陰處,四下密閉不透風,房子骨架已經開始發黴,透著潮氣的黴味。老人身下躺著的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床,而是深黑色且坑坑窪窪的木頭板。老人此時一臉懇求的看著一個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的模樣跟剛剛給老人捏肩的生魂一模一樣。


    老人顫顫巍巍的說:“大夫,大夫我求求你不要鋸掉我的腿,我鋸了腿就不方便走動幹不好活計,你能不能行行好幫幫我。”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那個一足跳躍而行的是縛山魈:山魈者,黑瘦如猴,頸毛茸茸,以一足跳躍而行。聲如裂竹,刀槍不入,好偷人緯帽。


    就是個喜歡偷帽子的精怪,不一定有惡意但是卻闖了大禍。


    ( ╯□╰ )


    第16章 你們逃不掉的


    大夫一臉不耐煩的看著老人:“你沒錢還要求那麽多幹什麽,要用別的方法治就先給我錢。”


    老人懇求的說:“大夫,我從前,從前借給過你錢讓你念書來著,好幾千呢,能不能用那個錢抵醫藥費?”


    大夫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是嗎?我怎麽不知道你從前借給過我錢?有字據有憑證嗎?”


    老人被問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透出濃濃的不敢置信。


    再下一幕的場景發生在村中的土路上,老人的腿骨已經被截掉,截掉腿骨的地方包著油膩髒汙的灰色布條,布條滲出暗紅色的血跡,那血跡並未幹涸,反倒是不斷的染紅灰色的布。


    老人趴在地上匍匐向前,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泥土染的看不出之前的顏色,他滿眼不甘的用盡全身力氣向前爬去,指甲崩裂,指縫之中全是泥土,但是他卻顧不得這些。


    他隻是用自己最深的執念向前爬,想爬到那個站在懷孕女子身邊的男人麵前,他用嘶啞的聲音說:“兒子,幫,幫幫……我……”


    但是沒有人幫他。


    無論是來來往往的村民還是老人的兒子,沒有一個人去幫助老人站起來,很多人都用厭惡的眼神看著老人。


    再一幕場景就是老人死在了爬向兒子的路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雲琉璃看完之後算是明白這厲鬼的怨氣從何而來,摸了摸下巴低頭對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大黑說:“確實挺慘的。”


    大黑心有戚戚然的點頭,吱吱兩聲:好人沒好報。


    也確實是這樣,厲鬼生前估計是個典型的老好人,最大的缺點估計就是人太好性格太軟,變成了升米恩鬥米仇的結果。


    最後一幕場景消失後她眼前出現了無邊無際的白霧,視線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


    厲鬼的聲音從白霧的四麵八方傳來:“你不是想幫這群死有餘辜的人嗎?那你也去死吧。”


    雲琉璃嘴角抽搐了下,十分無奈的說:“你是不是真的變成厲鬼之後智商下降,我想幫的就是我同學。”


    “你們都該死,該死!”厲鬼怒喝。


    她站在白茫茫的霧氣裏麵,看不到前後的路和出口,但似乎也並不著急,淡定的反問:“我們在你死之前跟你素昧平生,哪裏惹到你了?”


    “都是你們這群該死的遊客把壞風氣帶到了村子裏,沒有你們我不會那麽慘!”


    雲琉璃:“……”


    她算是見識了一下什麽叫做神邏輯。


    不過厲鬼本身戾氣極重,跟他們也確實沒什麽道理可講,跟鬼講道理,講出來的肯定是鬼道理。


    她放棄了這一點,歪頭看著眼前的白霧,低頭問大黑:“你說咱該怎麽出去?”


    大黑認真的思考了一分鍾,非常誠懇的指著自己下麵:來一發?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go-on”


    大黑“羞澀”的轉過身,幾秒鍾之後她聽到了類似灌溉的水聲。隨著大黑這尿出來的水聲,她可以看到大黑周身的白霧發出了“呲呲——”的聲音,就如同被腐蝕一樣冒著白煙。


    好吧,看來不管在什麽情況下,極陽的東西都對陰物有著克製作用。


    厲鬼憤怒的大叫了一聲:“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錯了。”她淡定的反駁:“是欺鬼太甚,這算什麽,還有更甚的呢。”


    她從兜裏又摸出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不像之前一樣是平安結,而是一個翡翠貔麟,翡翠貔麟的頭頂沾著血跡,點點紅色點綴貔麟的鱗片。


    她閉上雙眼不讓眼睛所見的景物幹擾自己的判斷,她之前剛一腳踏進院子裏的時候麵對的就是正屋的門口,厲鬼正好坐在正屋的正中間。


    她自從陷入幻境後一直從未移動,所以現在的方位應該是……


    她算了一下,之後用力將貔麟扔向她算好的方位。


    下一秒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身前的白霧已經散去,大黑正站在她身邊,大黑右邊胳膊的地上有一灘可疑的“水跡”。


    她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把目光從那灘水跡上移開,看著正屋裏已經站起來的厲鬼。


    剛剛的貔麟象雖然破了迷霧,但是卻沒有對厲鬼造成什麽明顯的傷害,她心中一沉。但她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還有什麽故事要給我看的嗎?”


    厲鬼眼神不善的看著她:“你什麽意思?”


    “聽說……你們這種從前受人欺負的老好人變成厲鬼之後總有一種傾吐的想法,大概總結下來就是想讓別人知道從前他人瞧你不起,今天你將他人玩弄於股掌的事情,想滿足一下你自己的成就感和不可言說的小心思,所以還有故事嗎?”


    厲鬼的臉色頓時黑的不能再黑,就算他周身都纏繞著黑色的怨氣,這也掩蓋不了他的臉明顯又黑了幾分,他怒道:“你又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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