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89年12月,長享三年,南蝦夷地,勝山館。


    十二月的津輕海峽,依然沒有任何封凍的跡象。大片的樺樹林遍布在海峽北岸的山間,澹澹的白雪覆蓋了山林。而在山間的穀地,一條長長的河流,安靜的向西流去,匯入廣闊的海間。


    山間穀地狹長平坦,連綿的山林到了這裏,便為之一空。在薄薄的積雪上,顯出一片和人風格的村莊,和兩處山間的日式城堡,通常叫做“城”。當然,在這貧瘠苦寒的蝦夷地,兩處小城都沒有天守,形製十分低矮,因而也可以叫“館”。


    北風吹起微波,近海水光澄澈。兩艘吃水很深的關船,慢悠悠的停靠向岸邊的港口。港口的規模很小,是一處天然的漁港,隻有四名武士看守。他們的主要工作,也不是守護港口,而是從出海的小漁船上,收取魚獲作為貢賦。


    看到兩艘關船抵達,四名武士都吃了一驚。他們辨認了下關船上的小旗,看到船頭熟悉的領頭人,這才稍稍放鬆。


    “咦?河野組頭,米屋今年的來船,怎麽會這麽早?而且還是兩艘關船?”


    “不曉得。助三郎,你騎上馬,速速去通報館中。米屋來人了,看情況,恐怕是有什麽要事。”


    “嗨!”


    四人簡單說了幾句,其中一人就立刻騎上僅有的一匹小馬,向數裏外的勝山館通報。而剩下的三人則挎著佩刀,來到港口邊,指揮船工們協助停泊。


    很快,兩艘關船就靠到岸邊,從船上走下一老一少兩人。兩人都穿著厚實的木棉長服,戴著遮耳的棉帽。他們沒有佩刀,明顯都是商人。


    組頭河野健一眯著眼,仔細看了看。年長商人大概四五十歲,神情滄桑,眼神溫和,看起來並不像商賈,反而有種僧人的味道。他並不認得此人的來曆,但他看到對方深藍的棉服間,露出的絲綢小袖,便微微躬了躬腰。


    至於年輕的商人,眾人倒是認得,喚作鬆下象二郎,正是每年米屋前來,與館中貿易的番頭,也可以叫做掌櫃。


    關船靠岸,船工忙碌,船上的米袋就開始卸下。鬆下象二郎走上前去,笑著拿出一個小紙囊,塞在組頭河野健一的手裏。


    “河野組頭,有勞了!”


    組頭河野健一有條不紊,指揮著船工搬運。他接過紙囊,稍稍掂了掂,臉上就露出笑容。


    “哈!應該的。有了這兩船糧食,館中今年的新年,也能富裕上一大截。”


    隨後,組頭河野健一等了等,又看了眼旁邊的年長商人,卻見鬆下象二郎並沒有介紹的意思。他的腰又躬了點,笑著問道。


    “今年的糧船怎麽來的這麽早?有什麽要事嗎?”


    聞言,鬆下象二郎鞠了個躬,禮貌的笑了笑,還是沒有接話。組頭河野健一看到這,心裏就明白了。他不再多問,而是退到一邊,和武士們分錢去了。


    “雪原林海,山巒疊嶂。而一條長河流來,映照分明。”


    很快,周圍就清靜下來。年長商人神情悠悠,看著澄澈的河流,匯入澹藍的大海,輕聲讚歎。


    “水靜可以映天地,心靜可以通鬼神...這天野川邊的景色,隔了十多年再見,確是一樣的讓人心定!”


    聽到這,鬆下象二郎躬著腰,笑著應道。


    “確實!天下間的河流,以天野為名的那麽多,卻隻有這一處,是真正的‘北天之野’...”


    年長商人點了點頭,視線隨著天野川向東方延伸。隻見河流兩邊,薄薄的白雪下,露出點點的灰黃,正是水稻收割後,留下的稻茬。點點的稻茬一直延伸,直到穀地的深處,而稻田所在的周圍,便有和人農民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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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鬆下象二郎關注著對方的眼神,適時的笑著說。


    “屋長,這蝦夷地的稻米,與京都相比,別有一番清靜的味道,卻是令人難忘!”


    “嗯,蝦夷地的稻米...”


    年長商人迴憶了會,臉上露出笑容,澹澹迴應。


    “有稻田的地方,就有和人地。可惜啊,這廣闊的蝦夷地中,能種水稻的,也就這南島的一圈...”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就見遠方的山“館”中,遠遠奔來兩騎。年長商人望著山館,笑著說道。


    “這麽多年沒見,這上國館的規模,卻是越來越大了!”


    聽到這,鬆下象二郎低著頭,小心的提醒道。


    “是啊!屋長,上國館一直在增築,眼下已是十二館中,最大的一個了。而它也有了一個新名字,喚作勝山館...”


    “嗯?勝山館?”


    “對!這是十多年前,上國守護代信廣大人,為了紀念胡奢麻尹之戰的勝利,特意取了這個名字...”


    “噢!”


    年長商人於是了然。他又笑了笑,看了旁邊的象二郎一眼,點了點頭。


    很快,勝山館中的兩騎,就奔到近前。為首的中年武士披著一件黑色的羽織外套,內裏是一件保暖的皮製裏襯。他的腿上穿著深色的長袴,腰間則插著一把武士的太刀。


    仔細看他長袴的前麵,有著整齊的五條折痕,正是代表著武士的道德準則,五倫五常,也就是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以及仁、義、禮、智、信。而長袴的後麵,同樣有兩條折痕,卻是天地、陰陽、忠孝。


    年長商人第一眼看到對方的麵容,第二眼就打量起對方的衣著。看到工整分明的折痕,他臉上就露出了笑意。而中年武士隔著十幾步,就勒住了馬,下馬步行而來。看到年長商人,他先是一驚,隨後臉上就露出喜色。


    “森野清屋主,您怎麽親自來了?!”


    “哈!光廣,十多年沒見,你已經沉穩如山巒,是一個如鬼般強壯的武士了!”


    “哈哈!”


    聞言,中年武士放聲大笑,頗為高興。嗯,在和人的傳統中,“鬼武士”毫無疑問,是一種褒義的稱讚。


    年長商人森野清笑著上前,和中年武士蠣崎光廣,熱情攀談了一會。


    兩人也是二十多年的舊相識了,蠣崎光廣在還是孩童的時候,就見過這個來自琵琶湖西岸的父親同鄉。而在枯燥乏味的蝦夷地,能遇到一個來自京都的人物,談一談近畿地區的風物,卻也是極為難得的快事。


    攀談片刻,蠣崎光廣看著森野清,也問起了一個同樣的問題。


    “森野清屋主,您親自前來,是有什麽要事嗎?”


    “有要事。”


    森野清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蠣崎光廣便讓幾名武士散開。接著,森野清神情嚴肅,低聲說了一句,蠣崎光廣便臉色大變!


    “是京都的大事,事關上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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