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田腳一軟,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


    “景田,你當爹了,是個大胖小子,快來看看你兒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呢!”孟氏抱著孩子,喜極而泣,她終於抱上孫子了,她心心念念盼了這麽久的孫子... ...


    “恭喜東家,賀喜東家,小少爺六斤八兩,母子安康!”穩婆喜滋滋地上前討賞,以東家豪爽的性子,她這次的賞銀少不了的,比以往她接三四個孩子還要多呢!


    “穗兒,你有兒子了。”吳氏滿含熱淚地拿著布巾替女兒擦著汗,想到女兒一路走來受的委屈,心裏愈加酸楚,好在是苦盡甘來,故意帶她是真的不錯,這些她當娘的都看在眼裏,如今女兒給他們蕭家生了兒子,姑爺就更不會虧待她了,說起來,這個女兒也是有福氣。


    “穗兒,你受苦了。”蕭景田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好。”麥穗淺笑道,“你快看看咱們亦辰,看他像誰?”


    名字是麥穗起的,她沒來由地就是喜歡亦辰這兩個字。


    蕭景田說隻要她起的名字,都好,他都依她。


    “跟景田小時候一模一樣!”孟氏把孩子抱到兩人麵前,興奮道,“你們看看,這眼睛,這鼻子,都像景田。”


    “像姑爺好,男娃娃嘛,自然像爹多一些好。”吳氏顯然也想到了之前的那些傳言,意味深長道,“誰家的小孩當然想誰,要不然,豈不是亂了套。”


    孟氏聽了,不禁老臉微紅。


    之前她的確懷疑這個孩子是媳婦跟吳三郎的,但這話她也隻是跟蕭宗海提了一嘴,並沒有跟別人說,要不然,就憑這件事情,媳婦就能拿捏住她後半輩子。


    蕭景田沉浸在出為人父的喜悅裏,並沒有注意她娘跟嶽母之間的你來我往,小心翼翼地從她娘手裏接過孩子,僵硬地攬在臂彎裏,一動不敢動,仔細端詳了一番小小臉上的眉眼,心裏情不自禁地漾起一種莫名的激動,這是他的兒子,他的骨肉,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兒子的額頭,軟軟的,綿綿的,他都舍不得放手了... ...


    麥穗見蕭景田抱著兒子愛不釋手的樣子,心裏一陣甜蜜,她生孩子受得那些苦楚都算不得什麽了,她覺得她的人生從此圓滿了!


    蘇錚聽說蕭景田喜得麟兒,也是高興,提著一壇上好的春風醉前來祝賀。


    剛進村子,便遠遠瞅見蕭景田提著一個竹籃子去了河邊,便急急打馬跟了過去。


    一看,傻眼了,他的蕭大哥竟然洗尿布?!


    蕭景田見蘇錚愣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納悶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哦,沒事,沒事。”蘇錚見蕭景田從竹籃子扯出尿布,當著他的麵開始搓洗,淩亂道,“不是,我有事,有事找你。”


    “你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蕭景田頓覺無語。


    難道是總兵府風水不好嗎?


    怎麽曆任大將軍一個比一個呆?


    “我是來祝賀小大哥喜得貴子的。”蘇錚這才猛然反應過來,忙把手裏的酒壇掛在樹上,俯身作揖道,“恭喜蕭大哥,賀喜蕭大哥。”


    “多謝!”蕭景田展顏笑道,“等我給我兒子洗完了尿布,就請你吃飯!”


    洗完了尿布,請他吃飯?


    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


    “蕭大哥,不是我多嘴,怎麽孩子的尿布是你洗呢?”蘇錚不可思議地道,“這些不都是女人的活嗎?”


    反正他從來沒有聽說男人還有洗尿布的。


    尤其是像蕭景田這樣的男人!


    “你看你嫂子準備的都是白色的棉線尿布,有時候沾了粑粑,洗後還是會留下汙漬。”蕭景田指了指竹籃裏的尿布,沉聲道,“除了我,我娘跟嶽母都洗不掉那處的汙漬,所以為了在你嫂子麵前好好表現,我就包攬了洗尿布的重任。”


    “哦,原來如此。”蘇錚恍悟,繼而又好好奇地問道,“咦?那你是怎麽洗掉的呢?難道洗尿布還要用功夫嗎?”


    他雖然知道蕭景田一次射三箭的本事,但洗尿布這事,好像用不上箭法吧?


    “因為我把那些洗不掉的都扔了!”蕭景田一本正經道,“而她們不舍得扔!”


    兩人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洗完尿布,蕭景田把隨時帶的繩子拴在樹上,開始晾曬尿布,蘇錚不好意思呆在一邊看熱鬧,也上前幫忙。


    蕭景田輕咳一聲:“蘇將軍,你先把手洗了。”


    誰知道他的手碰過什麽亂七八糟的,若是沾了他兒子的尿布,他兒子墊著不舒服怎麽辦?


    蘇錚:“... ...”


    他都沒有嫌棄那是尿布!


    算了算了,不跟當了爹的人計較這些了,蘇將軍很是認真地洗了手,有板有眼地幫蕭將軍晾曬尿布。


    數十片尿布隨風飄逸,場麵很是壯觀。


    果然蕭將軍不但劍法好,洗尿布的功夫也好,除了那些被扔掉的尿布,其他尿布都洗得一塵不染,潔白如初。


    佩服啊佩服!


    “蕭大哥,我來的時候去你的海參池看了看,小六子說今年能出二十個海參,若是你都送到京城去,那你真的發財了,那是二十萬兩銀子哪!”蘇錚說著,突然感到臉上有幾滴涼涼的濕意,一抬頭驚覺頭頂上竟然有塊尿布還在滴水,隻得黑著臉往後躲了躲,繼續說道,“琴海海參這玩意,說起來,也就占了個名聲,上次你送我的那兩個,我還收著呢,壓根就不想吃。”


    “誰說我要送京城去了?”蕭景田起身取下那塊滴水的尿布,用力擰了擰,又重新晾曬在繩子上,不以為然地說道,“我和蕭雲成說好了,下個月他出去送貨,給而我捎上十個,去渝國賣上五個,再去趙國賣上五個,剩下的十個,等過年的時候,送去楚國五個,剩下的五個再送京城即可。”


    這樣一來,各國那些世家貴族們都會覺得琴島海參可遇不可求,有市無價,肯定擠破腦袋地爭相購買,如此一來,價格也抬了上去。


    賺大周貴族的銀子不算本事。


    要賺就賺鄰國的,敵國的銀子。


    “成王自斷一臂,也真是讓人惋惜。”風起,有幾片尿布被刮了下來,其中一片竟然掉到了蘇錚頭上,蘇錚欲哭無淚地取下來,接著說道,“聽說妙雲師太最近在給他研製假胳膊,能行嗎?”


    還能不能愉快地談話了?


    “妙雲師太醫術高明,肯定能行的。”蕭景田把刮下來的尿布重新洗了洗,一一晾曬在繩子上,“能不能研製出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裏有希望,又有事做,日子就會過得充實。”


    “蕭大哥,除了我,怕是誰也想不到未來大周最富有的人就是你了。”蘇錚見蕭景田終於忙完了尿布,便取下掛在樹上的酒壇,又從馬背上的褡褳裏取出兩個大黑碗,給兩人倒滿,意味深長道,“我算是真正明白了一個道理,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就是宮裏那位,肯定也沒有你銀子多。”


    一年光海參就能賣二十萬兩銀子,想想就覺得讓人驚悚。


    這男人能賺錢也就罷了。


    偏偏他媳婦的鋪子也很厲害,現在整個成記船隊都快成了蕭家的了,每次出海拉得幾乎全是魚罐頭。


    把龍家徐家全都擠得沒脾氣了。


    偏偏又不敢發作,誰敢招惹蕭景田哪!


    “銀子多,責任也多哪!”蕭景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淡淡道,“西北銅州一帶,曆經十年戰亂,如今依然是滿目荒野,民不聊生,讓我很是痛心。”


    “我知道蕭大哥心中有大義,可這些畢竟是朝廷的事情,不該咱們管的。”蘇錚也是一飲而盡,肅容道,“怕就怕咱們好心想幫,落在卑鄙小人眼裏,成了別有用心之人。”


    “這些我自然知道。”蕭景田幽幽道,“兩個月前,秦東陽酗酒而亡,潥陽郡主接管了銅州軍務,趙庸接任銅州知府一職,還把袁庭調了過去做副手,他說他會勵精圖治,在銅州做出個樣子給秦潥陽看,若是他真的這樣做,那我也必定會資助他,早點讓銅州一帶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我不出麵,我隻出銀子,朝廷是懷疑不到我身上來的。”


    “嫂夫人同意你這麽做嗎?”蘇錚表示懷疑。


    畢竟誰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我想她會同意的。”說到媳婦,蕭景田展顏道,“等孩子大些,我就帶她去西北銅州走走,領她去看一麵有雪一麵有花的靈珠山,了解一下那一帶的風土人情,我想她就會理解我的。”


    到時候,兩人一邊遊玩,一邊趕路,想想就是件美好的事情。


    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也是,資助銅州一百萬兩銀子足矣!”蘇錚點頭道,“說來,也不過是你海參池五年的收入而已,用那些世家貴族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銀子去幫助那些被世家貴族搜刮的衣不遮體的老百姓,的確實天下最大的善舉。”


    兩人邊聊邊喝,一壇酒很快見了底。


    天氣晴朗,尿布也很快曬幹了。


    蕭景田收起尿布,整整齊齊地放在大竹籃裏,大踏步地往村裏走去,明明出門才不到兩個時辰,他就感覺出來很久了一樣,想到妻兒在家等著他,他走得越來越快,竟然把蘇錚遠遠地落在身後。


    蘇錚:“... ...”


    他這樣重色輕友真的好嗎?


    村口,麥花癡癡地看著從河邊走過來的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幽幽地問道:“娘,您說當年我要是不把麥穗跟吳三郎私奔的消息告訴吳家,您說麥穗現在會如何?”


    麥三全隻是歎氣。


    他看著原本如花似玉的女兒竟然憔悴的像一個四旬的婦人,心裏愈發酸楚,他也明白怎麽日子過著過著,就過成了這樣... ...


    “爹娘,當初她若是跟了吳三郎,現在也是知府夫人,對吧?”麥花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說來說去,麥穗總是比她命好,貌似無論她嫁給誰,最後注定是風光的... ...


    當初她家為了貪圖蕭家的那一袋白麵把麥穗隨便嫁了過去,不成想,卻讓麥穗陰差陽錯地嫁了個大將軍,不但很快吃上了白麵,而且還住了新房子,蓋了大鋪子,現在又有了兒子,嗬嗬,敢情全天下女人的好事都讓她一個人趕上了!


    可她呢?


    千挑萬選的夫君不但是個窩囊廢,而且還是個白眼狼,隻會幫著公公婆婆欺負她,從來不會替她說一句話,就連她這次小產,不但不說她是背柴累的,非說她不中用,還當著許多人的麵把休書扔給了她... ...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她當初告密的報應?


    想著想著,她眼裏頓時有了淚。


    這到底是為什麽哪!


    “花兒,咱不想這些了。”李氏見麥花又哭又笑,忙安慰道,“咱迴家,娘養著你,咱不嫁人了!”


    “你娘說得對,咱不嫁人了。”麥三全摸了摸額頭的傷疤,憤然道,“隻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麽都強,麥穗有什麽好,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命,咱不眼饞她!”


    一家人迎著晚春瑟瑟的風,路過魚嘴村,拐了個彎,悄無聲息地迴了麥家窪,原本他們以為不會再迴來了,可如今等待他們的依然四麵透風的屋子和幾畝薄田。


    一切都變了!


    一切又像是什麽都沒變!


    第314章:番外之歲月靜好


    “娘,爹爹什麽時候迴來?”梳著羊角辮的蕭亦瑾端坐著鬱鬱蔥蔥的葡萄架下,掰著胖嘟嘟的小手數道,“爹爹去禹州都五天了,瑾兒好想他。”


    雖然小六子把琴島那邊的海參池打理得井井有條,三五天就來鎮上匯報海參的長勢和潮水的變化,但每個月蕭景田還是會親自過去照料幾天,順便幫趙庸那些鋪子山莊處理一些瑣事。


    少則一兩天,多則三五天。


    久而久之,麥穗都習慣了。


    可是剛剛懂事的小女兒很是不解,為什麽疼她寵她的爹爹,每個月總是有那麽三五天不見人影。


    “瑾兒乖,你爹爹很快就迴來了。”麥穗做好飯,把灶間收拾幹淨,解下圍裙,走到女兒麵前,低頭親了親她稚嫩白淨的小臉,淺笑道,“你兩個哥哥不知道去哪裏玩了,你去把他們找迴來吃飯,好不好?”


    女兒果真是貼心的小棉襖。


    每次蕭景田去禹州城以後,這小丫頭就一直寸步不離地陪著她,明明才五歲的小人兒,竟然幫她燒火,喂雞,當真是個好幫手。


    不像那兩個臭小子,成天在外麵瘋玩,除了迴來吃飯睡覺,壓根都抓不到人影。


    之前蕭景田曾提議一家人搬到禹州城去住,把鎮上的鋪子交給牛五打理,他不想看著媳婦每天那麽累,要知道他海參池一年的收入比魚罐頭鋪子十年的收入還要多,家裏並不指望魚罐頭鋪子賺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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