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寧熙宮,飄蕩著一股龍井茶香。


    鍾寧放下了手中的茶,緩步走到殿外,見天空中飄著一些雲朵,大為感慨:“當了娘娘,看這天空,也會變得更窄一些。”


    鍾雲跟在她的身後,見她突然對著天空發出這樣的感歎,不禁奇道:“娘娘,女婢不明白,既是更窄一些,那為何還有那麽多人想要當上寵妃娘娘呢?”


    鍾寧笑了,她以居高臨下的視角,看著鍾雲,語重心長道:“雲兒,你可有聽過井底之蛙的故事麽?”


    鍾雲搖搖頭,道:“娘娘,奴婢沒聽過。”


    鍾寧沿著廊道邊走邊道:“從前有一隻青蛙,它自小便生活在一口枯井裏,它覺得它的天地便是它的所有,是它的一切,每當它抬頭看到天空時,它便覺得最寬廣的是它所見到的那片天空。因為它這一輩子就隻能活在小小的枯井之中,所以,外麵的天地,便再也及不過它眼中的小小領地。”


    鍾雲還是不明白,她問:“娘娘,如果那隻青蛙它可以跳出那口枯井外呢?那它是不是就知道外麵的天地有多廣了?”


    鍾寧低笑,雙眼之中泛過一抹清冷,道:“如果它不出那口枯井,那麽它就會永遠覺得自己的天空是最大的,而它的這一生,便也會活得更加快樂。因為它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很多。所以,對於它來說,那是一口給它帶來榮耀與快樂的枯井,既然這麽快樂,它又怎麽舍得往外跳呢?”


    鍾雲將她的話聽得雲裏霧裏,倒是沒有往下深究其中的含義,隻是望著今日的寧妃,笑如春風,步伐輕盈,仿佛又讓她看到了昔日鍾家小姐的影子。鍾雲打心底裏為她高興。


    兩人有說有笑地向禦花園而去。而郭星站在皇宮中的某一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眼裏的鍾寧,總是顯得那麽動人,可愛,在此刻,這種感覺顯得尤其得強烈。


    早在多年以前,這個鍾家小姐剛剛成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的時候,郭星便曾給自己下過決心:此生甘願做她的守護將軍。無論在別人眼裏,她變成什麽樣,是好還是壞,他都會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她,直到她獲得她所要的快樂。可是遺憾的是,鍾寧似乎並不完全明白這個七尺男人的心,她的心已經牢牢地與另一個男人綁在一塊,而那個男人在郭星看來,是全天下最完美的男人,是自己永遠不能相比的,他擁有全天下最大的榮華富貴,全天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力,隻有他才能夠給予鍾寧小姐幸福,而自己,拿什麽去和他做比較?


    郭星想到這裏,不禁暗自神傷,歎息一聲,悄悄地轉身離去。


    鍾寧今日的心情極好,本想由著鍾雲相陪去禦花園賞賞花,途中看見一個熟悉而又慌忙的身影拂過長廊,往寧暮宮方向而去,心念一轉,臨時更改了主意,望著那人的身影,笑問鍾雲道:“雲兒,那是梅妃身邊的婢女小晴麽?”


    鍾雲眼力好,迴道:“是她。”


    鍾寧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蘊意深刻的微笑,她對鍾雲道:“雲兒,咱們去暮雲宮走走,本宮想看看這沒有梅妃的暮雲宮,如今是怎生一副情景。”


    鍾雲欠身道:“是。”


    從禦花園轉去暮雲宮的路程並不遠,一兩刻便到了。還是那株梅花樹,偶爾帶著些鬆香的庭院,隻是殿前的地上沒了先前的那些厚重的積雪,昔日那有些寒冷的暮雲宮,今日感受起來,倒是增添了一些暖意。


    庭院內,出現了一個身影,她半彎著纖瘦的腰,手拿一把竹帚,正低頭認真地掃著地上的落花與枯葉。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小晴麵露喜色,轉身叫道:“娘娘......”看到身後站的不是寧暮,而是鍾寧與她的婢女鍾雲,小晴有些失望,慌忙之間欠了欠身,喊了聲:“奴婢給寧妃娘娘請安。”


    鍾寧麵帶微笑,走到她的跟前,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遍,說道:“本宮今天來,沒別的事,就是來看看。”她說著,已經踏入殿內。


    還是昔日來到暮雲宮時看到的那張玉桌,隻是並未燃著白芷。


    “寧妃娘娘,您如果沒什麽事,奴婢先到院裏打掃去了。”小晴欠了欠身。


    鍾寧笑道:“本宮聽說梅妃娘娘喜歡喝梅花瓣泡製的茶水,每日都要喝上一兩杯,梅花瓣所泡製的茶水,到底是何滋味?”


    小晴道:“寧妃娘娘若想喝的話,晴兒去給您泡製一壺來。但是需要一會功夫。”


    鍾寧笑道:“本宮不怕等,你去便是。”


    小晴欠身行禮,便取了茶壺,出殿而去。


    待小晴走後,鍾雲問道:“娘娘,雲兒不懂。您不是計劃好去禦花園的嗎,怎麽又來到梅妃娘娘這裏。”


    鍾寧麵帶深意,含笑道:“雲兒,我問你,除了皇上,素裏與梅妃娘娘走得最近的人,是誰?”


    鍾雲道:“是小晴姑娘。”


    鍾寧道:“雲兒,想知道某個人的一些事,有時候通過身邊人的嘴說出來,往往比直接問那個人要來得更有效。”


    鍾雲似懂非懂地道:“娘娘的意思是......”


    鍾雲還未說完,小晴忽然從殿外提著茶壺走進來了。


    鍾雲不再言說。


    小晴輕提茶壺,於玉桌上沏了一杯茶,再將茶會放置在桌上,便垂手站立在一旁,躬身說道:“寧妃娘娘,請用茶。”


    鍾寧微微一笑,端起溫柔的茶杯,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迎麵撲來,她隻抿嘴淺嚐一了小口,登覺茶香沁人,淡淡地道:“味道倒是可以。”她悠悠地將茶杯放在桌上,說道:“本宮記得你叫晴兒。”


    小晴道:“是的,娘娘。”


    鍾寧麵含笑意,道:“晴兒,本宮之前因為梅妃的事罰了你,你是不是很記恨本宮?”


    小晴低眉道:“寧妃娘娘,奴婢怎敢。”


    她說的是“奴婢怎敢”而非“奴婢不敢”,總體言行恭敬,隻是細細一聽,才讓人覺得語氣之中微含著點不屈的悻悻之意。


    鍾寧道:“你看著本宮。”頓了一頓,道:“本宮再問你,你怪不怪本宮之前命人重罰了你。”


    這麽一問,小晴眼波流動,一時間,竟無法迴答出來。


    鍾寧心中發出一聲冷笑,她站起身來,瞳孔裏散發的精光宛如兩道溫柔的劍光,落在小晴的臉上,與生俱來的一種居高臨下的母儀之範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對小晴柔聲說道:“本宮知道你心裏一直記恨本宮,怪本宮當日讓人罰了你,你是不是認為本宮很可惡?”她說著,緩步走近小晴,一種自發的威嚴將小晴逼著地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小晴竟不敢同她直視。


    小晴邊往後退去,邊道:“寧妃娘娘,小晴從來......沒有覺得您可惡。”


    鍾寧徐徐地停下了步子,在她身前站定,眼中的威逼之氣轉化為一點高傲和溫婉,微笑道:“你不用如此懼怕本宮,本宮又非什麽吃人的妖怪。你還怕本宮會吃了你不成?”


    小晴連忙道:“奴婢不敢。”


    鍾寧笑道:“本宮聽說,梅妃與許淮生許大夫於荒湖邊私會一事,竟與你這個小小的丫頭也扯上了一些關係。根據宮中知情人所查,梅妃當日向許淮生發出秘密私會一事,都是由你這個婢女在給他們二人充當傳信人。可有此事?”


    小晴激動道:“寧妃娘娘,梅妃娘娘是冤枉的。她根本就未曾和許大夫私會過。”


    鍾寧道:“梅妃與許淮生於荒湖邊上私會一事,可是有人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是假的不成?笑話。”


    小晴連忙跪地,語聲激動:“寧妃娘娘,梅妃娘娘確實是冤枉的,那日她寫了一封信交給奴婢,奴婢親手將信交給許大夫手中,但梅妃娘娘寫給許大夫的信上,並沒有提到要約許大夫在荒湖邊見麵一事,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梅妃娘娘。”


    鍾寧與鍾雲相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一笑。


    鍾寧道:“本宮記得,當日許大夫與梅妃私會,可是被常卿常侍衛親手抓住,百口莫辯的事,怎麽可能是有人胡亂誣陷呢?難道你懷疑常侍衛在說謊麽?”


    小晴俏眉微蹙,道:“寧妃娘娘,此事明顯就是有人想要陷害梅妃娘娘,如果梅妃娘娘真的與許大夫在荒湖邊私會被常侍衛所抓,那麽,為何當日梅妃娘娘最後現身的地方是在暮雲宮,而不是和許大夫一樣,也被常侍衛所抓呢?”


    鍾寧沒想到小晴這個小小的婢女看問題的思路竟如此清晰絲毫不含糊,也不禁有些驚訝,她皺了皺眉,仍舊保持著微笑,說道:“小晴,本宮知道你一心想為梅妃開脫,但是此事事關皇上的聲譽,不是你我隨隨便便的分析與猜測,便能將梅妃與許淮生私會一事撇得幹幹淨淨的。雖然本宮也不相信梅妃會幹出此等背叛皇上的事,但事實擺在眼前,本宮也不得不信。唉,梅妃怎會如此糊塗。”


    小晴聽了鍾寧的這一番話,心中犯起了疑惑:寧妃娘娘不是向來見不得梅妃娘娘的好嗎,怎麽如此看來,好像她倒是希望梅妃娘娘是冤枉的。小晴看著眼前的這個寧妃娘娘,越看越覺得迷糊,這個寧妃娘娘到底是怎麽想的?如今梅妃娘娘被人陷害,被關入了宗人府,寧妃娘娘不應該是最高興的嗎?


    “小晴?”鍾寧突然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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