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見到鍾沉的這一刻,寧暮心思蕩漾,猶若輕舟蕩在碧江之上,一股憋了許久的情感,霎時間都流露在雙眉之中。


    遠山蒼翠,近影含羞,說不清,道不明。


    “皇上……”


    寧暮本盼著鍾沉見到自己,會高興地喊著:“暮兒,我迴來了,你可有想我了?”


    等到一行淚珠濕在心裏,她才晃過神,覺得哪裏有所不對。那鍾沉竟連半道的目光都沒向自己投來。


    這還是見著自己熱情相迎的鍾沉嗎?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鍾沉吧…….


    僅僅一步的距離,鍾沉與寧暮間的距離,宛若隔開了萬重山。


    “是誰在背後說朕的壞話呢?”鍾沉走近群眾,用一道帶有責意的威嚴目光,將這些跪在地上的老臣都掃了遍,哼了一聲,“你們這些老骨頭,連朕生了病想在寧妃擾些清靜,你們也要怨怨叨叨,你們說,你們到底是懷著什麽心哪!”


    這番話被他刻意壓低了聲調,在眾大臣看來,是龍顏微怒,是皇上要給各人降罪的征兆。


    所有人都默了。


    隻有鍾鼎悄悄地挪了挪身,高聲道:“吾皇龍體欠安,不能自理政務,本是情有可原。但,終日沉迷酒色,鶯歌燕舞於後宮的溫柔鄉中,此等聖行,就算是在先皇和太祖皇帝那,也不曾見過呀。”


    “大膽!”在一旁看熱鬧的高晉見鍾沉,早飛也似的奔到他的左右,一陣噓寒問暖後,突然聽見鍾鼎討厭的聲音,馬上便是一聲斥去。


    高晉也不過是借著鍾沉在身邊,底氣更足。


    鍾鼎麵不改色,並不搭理高晉的話,繼續麵朝著鍾沉,說道:“以前,天下人都說,皇上是明君,勤於朝政,一心為著天下百姓著想。”


    鍾沉淡淡地聽著,聽他繼續說:


    “自從我大宣與南國聯姻,莫池把南宮公主嫁到帝京之後,皇上十天有九夜地就往這個梅妃的寢宮裏跑,夜夜歡歌,溺在這個女人的懷中,久而久之,就荒廢了朝政,如今天下人都在說,皇上現在隻聽信這個梅妃娘娘的妖言,是寧氏梅妃幹擾朝政,意圖控製我大宣皇帝的心智,禍國殃民,待我大宣人心大亂之時,南國君王莫池就兵臨城下,血洗我大宣!”


    “哈哈哈哈哈哈……”


    鍾鼎挺著身軀,義正言辭地說了一大通,沒想到鍾沉卻發出一陣連綿不斷的大笑。


    鍾鼎嘴角的皮肉抽動了一下,臉上已經通紅,沉聲叫道:“皇上!天下人不僅說了這些,還說,梅妃欺君犯上,同那來自柳州的山野大夫,許淮生通奸!”


    “哈哈哈哈哈哈……”


    鍾沉捧腹大笑。群臣麵麵相覷,尷尬地默在那裏。


    鍾鼎霎時間又惱又羞,不知該說些什麽。


    鍾沉莫名地這一聲暢快的大笑引發了眾臣頻頻皺眉。殿中一陣交頭接耳:“皇上這怎麽了……


    ”


    鍾寧見鍾沉突然笑個不停,忙向站在一旁的郭星遞去眼色。


    郭星握在劍柄的手,微微滲出冷汗,緊緊了手背,見寧妃突然遞來一個眼色,思躊了一會,按著禦賜寶劍的劍柄,闊步上前,道:“皇上,郭星有事稟報!”


    “郭大……郭統領,請講!”聽見郭星的聲音,鍾沉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咽了咽口水,連忙說道。


    高晉嘴角泛起一絲得意,乘著鍾沉說話之際,特意朝跪在群臣中的郭鼎瞥了一眼。


    郭鼎一臉生無可戀地跪在地上,滿臉的不爽。


    “南國君王莫池,曾於鎮夷關偷襲我大宣的駐紮兵營,俘獲我軍一名少將成毅以及五百將士,此事……我大宣與南國的關係已日漸不如一日,莫池不安本分,狼子野心,是和是戰,還望皇上早下決斷!”


    郭星突然提起莫池偷襲大宣將領之事,乃是暗藏深意,自入殿以來,他一心都在鼓噪,忘了將邊關的戰報一並跟王乞兒說,這才借機將此事通過話語傳達給王乞兒,好讓他一概吸收,以免朝中大臣提起這事,到時一概不知,豈不是尷尬,惹人懷疑?


    “郭統領……這……”


    王乞兒突然咋舌,剛剛提起的袖袍,頓在空氣中,眼珠子兀自溜了許久,半晌沒憋出什麽中聽的話來。


    群臣的目光都在地麵,哪裏還敢抬頭一睹龍顏,看看這個鍾沉是什麽表情,是喜是憂還是怒,都隻默在那裏,等候皇上繼續發話。


    郭星心細,目光在王乞兒身上轉了一圈迴來,瞧見他手指微微抖動,看樣子十分緊張,馬上繼續說道:“對付莫池,郭星有一計策,不知當講不當將,隻怕皇上責怒。”


    王乞兒愕了一下,突然笑嘻嘻道:“郭大哥有什麽好主意,痛快地說了,我不會取笑你的。”


    群臣幾乎是同時皺了皺頭,大概是覺得鍾沉身上哪裏有所不對勁,和郭星的這句對話,像是有玩鬧的閑聊,絲毫沒有君王對臣子的威嚴之色。


    郭大哥?郭星什麽時候成了您的大哥了?高晉摸著光禿禿的下巴,心裏想。然後輕咳一聲。


    王乞兒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意識到自己口誤,連忙改口為:“郭…..郭統領,你直說吧!”


    其他人心裏都打著暗鼓,總覺得這個皇上的身上出了什麽問題,一下子又說不出來。


    倒是寧暮站在那裏,猶若一朵孤梅,沒有說話,也沒有懷疑什麽。


    郭星看了一眼寧妃,又看了一眼站在那裏孤影如梅的寧暮,聲穩音亮地說道:“臣所想的,對付莫池的計策,就是梅妃娘娘,臣鬥膽獻計,將梅妃娘娘作為人質,莫池念於南國公主在我大宣手中,絕不敢輕舉妄動。”


    王乞兒挺了挺身軀,自作聰明地問道:“那麽……這個梅妃娘娘現在在何處?”


    鍾沉的這句話,引來了所有大臣的目光,把一旁寧暮的目光也一同吸引了過來。


    寧暮望向他的側影,有些吃驚。


    也許是從未見過這麽多驚奇的目光集中自己身上,本來一臉笑意盈盈的王乞兒,突然間啞然失色,手撚額頭,有些暈意。


    鍾寧見狀,伸手撫住,麵向群臣,責道:“皇上龍體剛剛有所好轉,大人將軍們,有什麽要緊之事要報,不妨寫在奏章裏,待大典過後,再呈遞便是,何必在今日把所有的政務一並了清,皇上的身體,還要不要了?你們這些做臣子的不心疼,本宮可還心疼著呢!”


    也不知鍾寧怕王乞兒言行失誤,在朝中大臣麵前鬧出什麽笑話,這才出麵解圍,還是把他當成了鍾沉,總之,護夫心切。


    寧暮見鍾寧先行援手扶住臉色不佳的鍾沉,剛剛邁出的步子,暗暗地收起來,眉梢多了幾分擔憂,目光流離之際,與鍾寧正巧投來的目光相碰。


    鍾寧的目光,含著得意,驕傲,帶著精光和笑意的眼睛,似乎在對寧暮說:鍾沉是屬於我的。他有什麽長三兩短,也是我鍾寧也是第一個有資格去予以關心的人。


    寧暮避開她的目光,望向別處。


    鍾寧見她撇開目光,心中波濤洶湧。


    所有人陷入默然,場麵好不尷尬。


    鍾鼎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皇上看起來麵色不好,龍體欠佳,皇上可還有力氣主持午時的祭天大典麽?”


    鍾鼎輕蔑地笑了一笑,笑地無聲無息,無影無跡,沒有人看見他的狡笑。隻聽得見他的聲音。雖然略帶著一些不敬,但在群臣聽起來,也隻是急於關切國事罷了。


    鍾寧鳳袍一揮,發話道:“本宮說了,皇上隻是龍體欠安,出行天壇,並未有什麽大礙。皇上身為天子,自有皇天護體,哪裏不能走動?”


    “天壇與朝天崖相比,自然要離長安近多了。朝天崖的道路,寧妃娘娘是知道的,堪比蜀道,上去容易下來難。我大宣的曆代皇帝,哪一個不是身強體健,擁有神武之軀,所以往年的祭天朝拜,也往往完成的順利。如今老臣看皇上的麵容,似乎……”鍾鼎說著,刻意頓了頓,“似乎有些力不從心哪,寧妃娘娘,皇上可還能率領眾臣出行朝天崖麽,臣就怕……皇上龍體欠佳的情況下,去往的途中,車途勞累,皇上會禁受不住。”


    鍾寧威聲道:“皇上自小習武,體魄雄厚,十五歲時便曾隨先皇馳騁於兵場,如今武功更進,區區一個朝天崖,算得了什麽?本宮都去的了,難道你們還怕我大宣皇帝沒有這個能力嗎?簡直混賬!鍾鼎,本宮的話,你可得一字一句地聽清楚嘍,不隻天壇皇上會去,就是朝天崖,本宮也會陪著皇上去!”


    高晉看他們爭的熱鬧,不忘順嘴提上一句:“對對對!寧妃娘娘這迴可說對了,當然還有梅妃娘娘,哦,我們大宣將來的皇後娘娘,也會毅力堅定地陪著皇上一起去朝天崖,各位大人,還有什麽不可放心的?”說著笑了笑,補上一句:“哦,當然,還有老奴,也會相伴皇上的身邊,若是途中真出了什麽差池,有老奴的腦袋在這裏做擔保呢!你們這些人,還囉嗦什麽?”


    “對對,朕什麽地方都能去,都能去……”臉色稍有好轉的王乞兒,突然插了一句,這句話讓所有的朝臣再次將目光轉到他身上。


    “午時一到,出行天壇,祭先祖,過禮之後,再向著朝天崖出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大臣們的唿聲高起,王乞兒緊張的臉上慢慢地綻開了一朵花。雙眼大放精光的細節,這些變化,都被寧暮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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