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梅花林裏見麵至今,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寧暮的心裏也終於平靜下來,打算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


    午膳過後,寧暮靜靜地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的彈奏著那首被譜成曲的《空霧》,眼神堅定而幽深,手上的動作飛快,姿態優美,一首婉轉空靈的曲子被彈出了一絲肅殺的感覺。


    小晴站在一邊看著這樣的寧暮,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自己麵對一座大山一般,沉重而堅定。


    許久許久,琴聲方歇。


    夜,終於來了。


    晚膳的時候,寧暮特地叫小晴出去打聽了一下,得知皇上今晚在寧妃那裏,寧暮的眼神一黯,低下頭,心裏快速的計劃了一番。


    小晴看著這樣的娘娘,想到最近皇上已經許久不曾來過這裏,不禁暗歎一聲,娘娘肯定是心裏失落,難怪最近這麽平靜,總是哀傷的看著窗外,眼裏沒有一絲色彩。


    “娘娘,您也別多想,皇上最近總是去寧妃那裏的還不是因為寧妃娘娘病的嚴重,等寧妃娘娘病好,皇上肯定會經常過來的。”小晴出聲勸慰道。


    因為最近寧暮雖然看著“失落”,可是並沒有發脾氣之類的,一直對身邊的人都挺溫和,或者說是淡淡的,因此小晴說話也不像那段時間一樣小心翼翼,又恢複了從前的話嘮樣子。


    “嗯,本宮知道,沒事的,謝謝你,小晴。”寧暮看著小晴眼神真摯的說著。


    “娘娘,您別這麽說,能被派來伺候您,是小晴的福氣。”小晴略微羞澀的說著,微垂著頭。


    看著小晴這個樣子,寧暮不禁微微一笑,小晴這丫頭平時愛說些這宮裏的八卦,偶爾發發牢騷,說實話,在這深宮裏的日子確實是寂寞而無聊的,能有這麽一個丫鬟陪在身邊,確實多了很多樂趣,因此,寧暮對小晴這個貼身丫鬟還是多了許多縱容的。


    “小晴,你進宮大概多少年了?”寧暮一邊喝著茶,一邊輕聲道,眼神平靜無波。


    “迴娘娘的話,奴婢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來到這宮裏了。”小晴一邊說一邊指揮這些小丫鬟把晚膳擺上桌。


    “那你的親人還在嗎?”


    “奴婢沒有親人了,奴婢是剛出生就被婆婆撿迴去的,在奴婢快八歲的時候,婆婆去世,恰巧宮裏正在挑選一批小丫鬟,奴婢就孤身一人來到這宮裏了。”小晴說著,嘴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絲毫沒有對命運不公的抱怨和感傷。


    看著這樣的小晴,某一刻寧暮是羨慕的,羨慕這樣安之若素的生活態度,內心絲毫沒有一絲怨恨和陰暗的東西。


    想一想,寧暮略微的笑了笑,也沒有再說什麽。


    用過晚膳,寧暮讓小晴給自己泡了一壺濃茶,小晴不解,但也沒有多問,就靜靜地出去了。


    寧暮一個人站在窗邊,手上端著茶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月光。


    原來看久了,原本覺得冰涼的月光也不再那麽冰冷,畢竟當心冷下來,還有什麽東西更能讓人覺得冷呢?


    今夜沒有風,也不覺得多冷,就是月光也是若隱若現,似乎被烏雲遮住了臉。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走,終於到了後半夜,想著殿裏的熏香應該起了效果,寧暮換上一身顏色稍暗的衣服,係好披風,戴好帽子,換了雙輕便點的鞋,急匆匆出了門。


    一路往西北方向,疾行而去。


    七拐八拐,終於見到兄長。寧暮急忙撲上去,拉住兄長的手“兄長,我來晚了。”


    “你我兄妹之間何必說這種話,再晚我也會等你過來,隻是你在這宮裏多有不便,盡力小心才是。”許淮生滿是擔憂的看著寧暮。


    不待寧暮迴答,又開口“這夜晚這麽冷,你怎麽也不多穿點衣服,凍壞了可怎生是好?”言罷,急忙脫下自己的披風披在寧暮的身上。


    “兄長,我不冷,還是你穿上吧”寧暮急忙想脫下披風,卻被許淮生按住了手。


    “妹妹,這宮裏真的太危險了,步步殺機,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再這樣以身犯險,你還是跟我走吧。”許淮生看著寧暮,語氣焦急而滿含憂慮。


    “不,你該知道,就算我跟你一起離開,這餘生也沒有任何幸福而言的,我此生所有的幸福在爹娘已逝時就已被埋葬,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苦苦掙紮呢?”看著哥哥清俊的眉眼裏充滿了擔憂,寧暮搖頭。


    “爹娘已經去了,我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你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要我怎麽辦?阿寧!”許淮生的心裏充滿了痛苦。


    自己這一生好命被爹娘收養,悉心教導,卻再也沒有機會盡孝,這唯一的妹妹,自己說什麽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此泥足深陷。


    寧暮看著這樣的兄長,心裏也滿是無奈,其實自己也明白這宮裏的危險,可是父母死去的那晚,記憶猶新,想起來,心裏的恨意怎麽也止不住!


    還記得當時自己和鍾沉在帝京相遇,得知他是才登基的新帝,自己的內心也掙紮過,也曾一度想要遠離。可是。。可是後來,鍾沉每天陪著自己,兩人一起遊遍了這帝京的角角落落。


    “阿寧,來日咱們成親,我必親自封你為後”


    “阿寧,你永遠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阿寧,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相信我。”


    “阿寧,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親手給你摘下來。”


    “阿寧。。。”


    一句句那麽真切,自己接受了鍾沉的求婚,滿懷欣喜的迴到家,想要求得父母親人的祝福,卻不想,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一場災難。


    迴到家,本來以為父母會怪罪自己不辭而別,任性的獨自一人去帝京找鍾沉,卻不想父親和母親隻是擔憂的詢問自己有沒有事,出門可曾遇到過危險,待自己說了這一路的曆程,以及自己和鍾沉之間的事,父親態度堅決地反對自己和鍾沉在一起,自己內心深處當然不願就此放棄,於是苦苦哀求,勸說父親同意。


    “阿寧,你知道咱們家為什麽從帝京搬到這空霧山嗎,就是因為得罪了新帝啊,差點阻礙他登基,他能這麽輕易的放過咱們,爹已經別無所求了,隻是爹擔心你進宮後的日子不好過啊,沒有背景沒有親人在身邊,僅靠帝王的寵愛怎麽能長久?”


    “爹,我相信他,求你也相信他好嗎?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求爹爹成全阿寧吧,爹爹說的問題,女兒都考慮過,可是女兒就是放不下啊,爹~”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進宮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宮裏的女人哪個是好相處的,你這麽單純,爹是真的不放心,你看看爹娘,這樣的日子過得不好嗎?”


    “不,爹,女兒主意已定,女兒一定要嫁給他。”自己是那麽的堅定不移。


    漫天火光裏,母親滿身是血的倒在父親的懷裏,父親悲痛的大喊,聲音響徹了整個空霧山。


    最後,一個黑衣人來到自己麵前,看著那黑衣人略感熟悉的身影,自己還在想那人是誰,卻不想父親何時撲到那黑子人身上。


    最後,父親勉強看了自己一眼,大喊了一聲“阿寧,快走,快走啊”


    自己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幕,母親倒在地上,父親滿身是血的與黑衣人苦戰,整個院子煙霧彌漫,火光漫天,那一晚的月光似乎都是紅色的。


    自己被人追趕至懸崖,最後迴頭看了一眼那漫天火光的所在,腦海裏快速的迴憶了一遍與鍾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心底對鍾沉說了一聲再見。最後,想到父母死去的樣子,滿是悲痛絕望的跳下了懸崖。


    記得當時耳邊的風,內心的痛和絕望還有害怕。懸崖下那麽黑,仿佛一個無底洞。。。


    此刻迴憶起來,寧暮的臉上淚水漣漣,一雙明亮烏黑的大眼睛裏滿是痛苦和掙紮,嘴唇都被咬出了鮮血,手心也被自己的指甲狠狠地刺痛。


    想起父親的話,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天真,怎麽就那麽傻?


    看著這樣痛苦的寧暮,許淮生的心裏心疼難受的幾乎窒息。


    我的傻妹妹,你可知道看著你這樣兄長心裏有多難受嗎?


    “好了,兄長你不必再勸我了,妹妹心意已決,這仇是一定要報的,我也要讓他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寧暮的一雙滿含淚水大眼裏寫滿了堅定。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大雨,寧暮的臉上淚雨交雜著“兄長,今晚約你出來,隻是想好好和你說說話,畢竟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還請兄長千萬要照顧好自己,假如妹妹今後出了什麽不測,兄長一個人也要好好的活著,不要為我難過,與我而言,那樣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語罷,寧暮轉身就走,黑色的披風在雨裏淌過一個沉重的弧度。


    許淮生定定的看著雨裏越來越小的身影,沉默不語,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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