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紛飛,鵝毛般飄飄蕩蕩,帶動著寧暮的思緒跟著起起伏伏,連撲麵而來的冷風也沒有在意,想起進入宮中以來的種種,鍾沉對自己的寵愛與包容,人心的防備與疏離,兄長受到的連累與牽絆,自己滿心的籌劃和算計,隻覺得身心俱疲。


    寧暮靜靜地靠在窗邊,傾聽雪落的聲音,感覺很美很美,美得讓她想流淚……倦怠地閉上眼睛,思緒卻跟著雪花飄飛,飄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雪落的日子裏,世界會如此的美麗,所有的聲音都會輕輕地飛揚而去,所有的思想都在寧靜的童話裏綻放……在雪落的日子裏,找到一絲絲溫暖,總能在蔓延的荒蕪中耐心等待春的嫩芽和夏的繁花......沉靜的情動雪落的日子,無望的心灰雪落的日子。仿佛擁有,又仿佛已失落,造物主神奇的手筆,讓一顆無助的心,無處停泊......


    這邊鍾沉下完早朝,看著殿外的飛雪也是思緒萬千,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寧兒嬌俏的容顏,那般晶瑩剔透,那般純淨無暇,雙眼泛著愉悅的光芒,仿佛全世界的光都照進了她一個人的眼裏,在雪中歡快的笑著跳著轉著圈兒,似她周圍的寒風飄雪也變得暖意融融。。。寧兒,寧兒,僅僅是想著,他的嘴角就不自覺的翹起來,眼裏流淌著溫柔讓人沉溺。。


    “皇上,午膳不知您打算在哪裏用?”看著皇上這樣,高晉的心裏也是說不出的滋味兒,盡管皇上看著高興,可那短暫的迴憶換來的豈不知是更大的失落和惆悵,因此他不得不出聲打斷。


    “去梅妃那兒吧”話落抬步而去,似留下一聲長長的歎息。。。


    高晉趕忙拿了披風攆上去,掩去眉目間的擔憂和沉重。


    一路走來,這外麵的風雪真是極大的,鍾沉不得不加緊了步伐,等到了梅妃寢宮,遠遠的,就看到一個銀紅色的身影倚在窗邊。真真是:美人倚窗前,飄雪落霓裳。不語凝凝處,寒梅花自香。


    看到這樣的情景,鍾沉按耐不住內心的悸動與愛憐,恨不能立刻擁住暮兒,想給她更多的溫暖與寵愛,也好過叫這飄雪寒了身心。


    待鍾沉進了殿門,寧暮快速的迎上去,抬起一張笑意盈盈的臉“皇上,怎麽要來也不事先通知臣妾一聲,也好叫臣妾備點薄酒給皇上暖暖身子”內心卻是忍不住的自嘲:瞧自己這變臉的速度,真是越來越自如了。


    高晉早已經在旁向皇帝書寫出了梅妃的原話,見狀,鍾沉拉著寧暮的手,笑著說“朕隻是看到這大雪紛飛的場景,想到愛妃孤身一人來到我大宣,也不知受不受得住這嚴寒,畢竟這南國可是沒有這樣冷的氣候”言罷,不停地揉搓著寧暮的手,似是要借此表明話裏的真心。


    寧暮嘴上應著“多謝皇上關愛,臣妾無礙。畢竟這宮中碳火暖爐一應俱全,總不會凍著臣妾”


    “那就好,但凡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盡管吩咐下去,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有高晉在旁遞話,即使有耳疾,兩人也能交流的十分愉快,並無任何障礙。


    “是,皇上也要保重自己,這樣冷的天,也不必時時掛念著臣妾這裏。”


    兩人就這麽走進殿內,稍傾,酒菜皆已呈上來,就著窗外的飛雪,室內的情景倒別有一番暖意融融的意味,但個中滋味究竟如何,也隻有身處其中的人知道罷了。


    飯後,寧妃就祭天為由又將皇上請過去了,寧暮獨自一人看著窗外的飛雪,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有室內的碳火燃燒的劈裏啪啦的聲音清晰可聞。


    這邊寧妃宮中,一眾宮女太監皆為皇上的到來忙的不可開交,寧妃看著鏡中的自己,展顏一笑,起身快步走到殿門口,盈盈美目滿含期望的看著來人“臣妾恭迎皇上”


    “不必客氣,這麽冷的天還是殿內說話吧”語罷,徑自走向殿內。


    寧妃快步的跟上去,給鍾雲一個眼神,遣散了身邊的人“皇上,雖說您已有防備,可妾身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萬一他們忍不住在暗中對您的身子動什麽手腳。。。”


    話未說完,鍾沉已經開口“這事你不用管了,朕心中自有安排,不會有什麽事的”


    寧妃無奈“是,臣妾知道了”心中還是有極大的不甘一閃而過。


    從寧妃那兒喝了茶,又迴到大殿裏批閱奏折,雖說感情上有著種種不如意,可是對待這江山社稷的問題,鍾沉還是很上心的,畢竟他也是一位英明睿智的君王,這一點他時刻牢記。


    不覺間,殿內已點上了燈,夜明珠的光澤泛著幽幽的冷,叫人不覺更加孤寂,想起白天看著雪花飛舞的場景而引起的對阿寧的迴憶,鍾沉站起身來“擺駕梅妃寢宮”。


    高晉不知從哪兒迅速做出反應“諾”。


    披上披風,殿外雪已經小了許多,地上一片瑩瑩的白,泛著一層亮光,顯得周圍的景色竟是亮了許多,不覺蕭條,隻覺寒冷。


    待行得梅妃的寢宮,隻見寧暮一人坐著,桌上溫著一壺酒,窗戶大開,寧暮也還穿著白日裏的銀紅色夾襖,隻是披散著頭發,寒風吹過叫人看著倍覺淒涼。


    鍾沉快步走過去,在寧暮麵前站定,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抬起頭,醉眼朦朧的注視著這年輕的皇帝“皇上,您怎麽來了”


    高晉迅速的寫給皇上看“朕怎麽不能來,朕就是想來看看你,沒想到你這殿內竟冷清至此,那些伺候的人呢,怎麽不好好當差,都去哪了?”帝王威嚴淨顯無餘。


    “皇上別怪這些個奴才了,都是臣妾自己的意思,照顧皇上不周,還請皇上責罰臣妾”話落,已跪了下去。


    鍾沉哪裏會怪罪於她呢,趕忙扶起“暮兒你何苦這樣,有什麽不開心的都告訴朕,朕護著你。”


    “不。臣妾隻是看著這樣的天氣,不自覺的想起離鄉至今,思念故鄉親人罷了”說著低下了頭。


    “你來到這裏,這裏就是你的家,從今往後,朕就是你的親人”輕輕的撫上寧暮的臉。


    寧暮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人,幾乎忍不住大聲質問起來,親人,親人,自己哪裏還有什麽親人?父母被害,連唯一的哥哥現在也被卷入這場是非中,不知未來會如何,想著想著,不覺淚眼朦朧,隻好緊閉雙眼來掩飾眼中的恨與淚。


    看著這樣的寧暮,鍾沉的內心深處被深深的震撼了,曾幾何時,她的臉竟與夢中那人的臉重合,猶記得夢中那人也曾以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自己當時內心的苦澀與無奈還曆曆在目,此刻竟分不清夢與現實。


    “阿寧”抬手,輕輕的撫上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皇上。您在叫臣妾嗎”寧暮明知故問。


    “啊,朕。。。朕隻是看著你這樣,內心難受,不覺就叫出口了,暮兒,你還好嗎”如此的驚慌時從未有過的,似在掩飾著什麽。


    “皇上,臣妾還好,隻是今晚此時此景臣妾想飲酒,皇上也要來嗎”寧暮看著他的眼睛。


    “既然愛妃有此雅興,朕當然舍命相陪了”隻是瞬間就恢複了一貫的威嚴冷清,皇帝果然不愧是皇帝。


    兩人就這麽竟然你一杯我一杯的同飲了起來,高晉在一邊低著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也不上前阻止,他知道這樣的時候是少有的,這個年輕的帝王承受著這諾大的江山也是累的。


    似是過了許久,又似是一會兒的時間。兩人都已沉沉醉去,高晉吩咐蕊兒以及一眾丫鬟太監將兩人小心的扶上床,待收拾完整。看著兩人的模樣,不覺沉沉的歎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暮口幹舌燥的醒過來,看到自己喝和鍾沉躺在一張床榻上,便想起來不久前兩人一起飲酒的事,不自覺嘲笑一聲:你何時情緒這樣不受控製了,竟然還與他一道飲起酒來,難道自己對他竟是如此的放心嗎?


    待喝了水,平複了一下思緒,才想起今天自己獨自一人對著窗外飄飛的大雪。想起了從前和爹娘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那時候,他們一家四口在一起該是多麽快活啊,可是如今。。。難怪,自己今晚會飲酒,看樣子人何時都不能免俗啊,借酒澆愁不正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嗎?


    轉迴頭,看著床榻上熟睡的帝王,寧暮的眼裏滿是恨意,若非他欺騙了自己的感情,自己又何至於淪落至此,哪怕是和父母一道死去,也好過這樣獨自一人寂寞的活著,還將哥哥牽連到這樣的危險之中來,想著想著,心中的恨意更是難平。不由得起身走向窗前,也不披衣服,就這樣任由寒風吹過自己的身體,至少這樣,心裏的恨意能得到一點疏解,也好叫自己更加冷靜一些。。。


    鍾沉睜開眼時正看到這樣的一幕:女子獨自一人站立在窗前,定定的沒有依靠,也沒有一絲溫暖,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像,沒有多餘的情感。


    夜入疏弦調外聲。雪雲初霽帶湖清。屏溫香軟綺窗深。獨倚虛窗情淡淡,水流清淺韻泠泠。斷魂醒處夢難憑。


    究竟是誰魂斷又是誰夢難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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