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屋的時候,聽老學者說起過誌彬這個人,應該是外麵那一隊,領著大家登山測量的人。


    學生突如其來的這一番話把在座的都嚇了一跳!


    難不成眼前這一盆肉香四溢的大骨頭,是他的拆骨人肉嗎?


    陳晨拿起筷子,從桌上夾起那片衣角,盡管已經被燉的麵目全非,但上麵的花紋顏色仍然隱約可見。


    他們十幾個人一起上山,陳晨雖然不能按照名字把所有人對號入座,但這個花色樣式的衣服,確實有些印象!


    村內失去一切信號,老學者本來還指望著外邊小組救援,沒想到他們的處境更加讓人擔憂!


    “唉,不過是一片碎布吧,別瞎嚷嚷!”


    那名學生躲在老師身後,臉都已經嚇成紫色,指著桌上的肉盆道:


    “老師,如果不是誌彬哥,那這肉盆裏怎麽會有他的衣服啊?”


    廚房動靜太大,臥室老太蹣跚踱步推門出來:


    “幹什麽呢?吃個飯還這麽吵!”


    見桌上肉盆沒人動手,也隻有道癲碗中夾了一塊骨頭,老太有些不高興了。


    “你們咋不吃呢,為了招待你們,我可把過年的肉都燉了!”


    小平頭一臉謹慎的盯著她,問她說:


    “大娘,我個是迴族人,可是常年吃牛肉,您這盆裏的肉,味道和顏色都不對啊,再者說,這骨頭又細又長,可不像是牛骨?你這給我們烀的,到底是什麽肉?”


    老太聽了這話,前一秒還嚴肅生氣的臉龐瞬間轉變憋笑:


    “還挺懂的!”說罷,翹著蘭花指點了他一下。


    “還不是怕你們不吃,其實,這是狼肉!”


    “狼肉?”


    桌上人一個看一個,自然半信半疑。


    老學者聞言也拿起筷子,在肉盆裏挑了挑:


    “你們這裏可真有意思,到底是狼吃人,還是人吃狼啊?”


    老太笑了兩聲作罷,神色恢複如常,從容解釋道:


    “狼群裏的狼,我們可不敢動,我們村裏人打的,都是一些被狼王踢出來的老狼,孤狼!”


    小平頭繼而接話:


    “這些狼經常進村吃人,它們的肉,你們還吃得下去?這不就是間接吃人嗎?”


    “哎呦!”老太臉色一沉。


    “小夥子,我看你愣頭愣腦的說話也不招人聽,按照你這說法,你吃的蔬菜瓜果還上農家肥呢,你能說你吃的是屎嗎?”


    “你....”


    小平頭為人憨實,不善與人爭辯,碰巧這老太又是個嘴皮子抹油的主兒,一時間被懟的滿臉通紅!


    那學生也在一旁嗆聲:


    “騙人!你倒是說說,這狼是什麽時候逮的?我分明在這盆肉裏發現了....”


    見他口無遮攔,老學者趕緊迴頭拽了他一把:


    “你這孩子,人家好心好意拿肉招待咱們,吃不慣就說吃不慣的,哪來那麽多廢話?”


    學生見老師故意打斷他,又瞥了眼道癲,便沒繼續把吃出衣角的事兒說出來。


    老太白了他一眼,湊上前端起肉盆,埋怨道:


    “不吃算了!這匹狼是剛打的,肉新鮮著哩!”


    道癲自始至終都沒插話,望了眼窗外暗淡夜色問道:


    “老人家,這狼群是怎麽打圍的,你看,晚上用不用留兩個人看著點外房門啥的?”


    老太貓下腰,把肉盆放進碗架櫃裏,起身看了眼道癲說:


    “沒用!被狼盯上的人,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安心睡你們的覺吧!”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陳晨在老太轉身迴屋的瞬間,好像在她滿是褶皺的臉上,察覺到一絲笑意?


    項目計劃當天完成,所以大家進山前帶了不少裝備,除了陳晨和小平頭外,沒人帶吃的。


    等天色徹底黑下來後,一行人分散倚靠在房間角落,分食一些幹巴巴的麵包。


    沒人說話,屋子裏氣氛壓抑,隻有一些細微的咀嚼聲。


    陳晨和小平頭挨在一起,見他從包裏拿出那枚刻著“顧”字的鑰匙愣神,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想什麽呢?”


    小平頭用拇指不停的在匙身上劃蹭,感歎道:


    “在想明天的事兒!”


    “明天?”陳晨苦笑一聲,“你還是想想怎麽過去今天吧!”


    說罷,突然質問他,“你不會還在想著開門的事吧?”


    “不然我來幹嘛了!”


    陳晨“嘖”了一聲,側身轉了過來。


    “兄弟...”剛想勸,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對麵的老學者一直低頭擺弄著沒有信號的手機,也不知道在記錄一些什麽,聽到他們談話,抬起頭來,問陳晨:


    “對了,你說你來過東魁村?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幾個月前!”


    “哎呀!”他驚歎一聲,仰起頭來。


    “東魁村早在好多年前就是荒村啦,你進去幹嘛呢?”


    他雖然自稱是道雲弟弟,卻無從考證,陳晨與他才認識一天,彼此關係生疏,可還沒到能夠分享秘密的程度,隻是應付說:


    “一些私事!”


    老學者明事理,看出態度,給他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東魁鬼村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當年顧家大火之後,接連死了一村的人,當年那老縣長想要清屍都沒法子!”


    這段故事雖然不是絕密,但非當地人的話,一定是有所探究,陳晨倒對他另眼相看了。


    “您還知道這事兒呢?”


    “咳,不然這次上麵為啥會派我來啊,關於東魁村的事兒,我跟了很久呢!”


    小平頭也來了興趣。


    “東魁村不可能存在活人,你既然知道的這麽清楚,為啥還要跟我們進村來呢?”


    “其實在接到委任時,我都把遺書寫了!但那天碰到了道癲道長,我就知道,如果運氣好,興許會撿一條命!”


    聽了這話,陳晨可算想過勁了!


    怪不得他明明知道東魁村底細還敢跟來,這老頭是道雲弟弟,了解道癲在圈中首屈一指的地位,他特意帶了徒弟跟來,看上去有些選擇失格,其實相當精明啊!!


    “我跟我哥原本感情很好,可是長大之後,我搞學問,他呢,搞起了宗教,完全兩個不同的方向啊,我聽說,他是在雪糕廠為了抓鬼而放火自殺,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還在執著他那套東西,我就想不通啊,他窮盡一生探索的那條路,真的存在嗎?”


    老學者說起話來有些文鄒鄒的,聽上去有些煽情,怪不得他對東魁村研究的這麽深入,料想是哥哥的死,對他影響觸動太大,他是順著道雲的線索追到了東魁村嗎?那豈不是對自己也很熟悉?


    陳晨心裏如是思考,問道:


    “那你現在,信了嗎?”


    老學者往上推了一把眼鏡,略作沉吟。


    小平頭插話道:


    “事實擺在這,還有什麽不信的,東魁村人早已經死光了,現在這些人哪來的?但說他們不是人吧,我還實在看不出啥異樣來!估計唯一的解釋,還跟顧家的兇宅有關!”


    直到現在,小平頭還是相信他師傅說的話,確信這裏就是東魁村!


    談話間,那學生一直捂著肚子,表情扭曲,看樣子痛苦不堪,半晌實在忍不住,有些難為情的說:


    “老師,我想上個廁所!”


    小平頭皺起眉:


    “外邊都是狼,屋內沒準還有鬼,上什麽廁所啊,隨便找個瓶子得了!”


    那學生再憋一會可能都要尿褲子了,也同意在自己的水壺裏解決,大家都是男人,本來無所謂的,但他麵子矮,說當著外人的麵尿不出來。


    正巧隔壁老太敲門來送被子,老學者和陳晨就陪他出來去廚房過道的位置方便。


    剛背過身子,忽聽得隔壁臥床的老漢小聲叫喊:


    “先生,先生....”


    二人感到意外,推門進去一瞧,那老漢正笑嘻嘻的趴在床上,仰著頭,討好問:


    “先生,下午那陣子,你說你是大夫,是真的不?”


    “對,怎麽了?”


    一聽這話,他兩眼放光,指著自己的腿說:


    “你給我看看唄,我癱了好多年了,一直沒法子,你給我看看唄!”


    “好啊!”老學者應了一聲,坐在床沿掀開他的褲腿。


    這老漢常年臥床,雙腿肌肉已經嚴重萎縮,在他小腿根的位置,留有一條觸目驚心的長疤!


    老學者似乎真有一手,他先是觀察一下傷口,接著,手法及其熟練的上下摸索骨骼,但陳晨注意到,他的臉色,也隨著檢查驟然發生變化!


    在這之後,老學者一言不發,又給老漢號了號脈!


    一些列檢查完畢,問那滿臉口水的老漢說:


    “你腿上的傷,是怎麽落下的?”


    他嘿嘿一笑,“我老伴不是說了嗎,狼咬的!”


    “哦,好辦,等我這次出山,給你帶點膏藥來,你還能走!”


    老漢聽了興奮無比,不停的傻笑,口水流的更多了。


    轉身出了屋子,陳晨見他額頭滿是虛汗,低聲問:


    “有什麽不對嗎?”


    老學者眼神遊離,明顯強壓鎮定,貼近陳晨耳朵:


    “他的腿傷沒有齒痕,傷口規則愈合,骨頭被整齊切斷,絕對不是動物撕咬落下的,我看....”


    停頓一下,繼續說:


    “我看倒像是被狼夾子給夾的!”


    話音一落,忽然聽得室外響起“嗷...”的一聲狼嚎!


    而後全村上下悲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狼群的圍獵,似乎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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