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上有張臉,而且嘴裏的粘液落的到處都是。


    任憑陳晨在老古橋見過大世麵,也經不起這等驚嚇。


    他把手中柳條娃娃撒手一拋,猛地翻了個身,這一翻身好像又壓到了什麽東西,一聲尖叫後,就見得一個小黑影“嗖”的從他被窩裏竄了出去。


    房門開了又關,陳晨有些發抖,摔倒在地上連滾帶爬,一把拽下了開關線繩。


    房間亮了起來。


    棚頂的黑窟窿還在,那張臉不見了!


    他軟著腿衝出房間,卻正巧跟人撞個滿懷!


    抬頭一看,是李桃七來了!


    見他突然出現,陳晨既高興,也有些詫異!


    李桃七桃紅的麵頰在燈光下顯的神采奕奕,大半夜的他不但沒睡覺,還穿的規規整整,胸上挎著灰布口袋,右手掐著一隻棕色毛皮的“大耗子!”


    這一連竄的動靜太大,吵醒了隔壁的房主人,老漢披著棉襖,眯著眼睛開門出來,看見李桃七手裏抓著的東西,嚇的不輕:


    “哎呦,這,這不黃大仙嗎,抓不得,抓不得啊!”


    聽著黃皮子在李桃七手裏被捏的“吱吱”直叫,半晌,竟然又從廚房裏,走出來一個奇怪的小孩!


    小男孩看樣子五六歲,穿著縫滿補丁的破棉襖,低著頭,有一眼,沒一眼的瞟著黃皮子。看樣子有些心疼,哀求著對李桃七說:


    “能不能別殺它!”


    老漢聞言皺起眉頭,疑惑的問小孩:


    “山娃,有你啥事兒,你咋半夜不睡覺,從廚房鑽出來了?”


    小孩知道犯了錯,兩隻小手捏在一起有些害怕。盯著晨和李桃七說:


    “小黃怕冷,你們沒來之前,我每晚都放它進來東屋睡覺.....”


    老漢一聽氣的發抖,剛要抬手打他,被陳晨攔了下來。


    他剛才嚇的血壓都上來了,這會兒明白過來,鬆了口氣問:


    “在我房間棚頂上的人,是你嗎?”


    小孩點點頭轉身指了身後說:“廚房裏有個梯子,我是順著棚頂爬過去的,我怕它咬著你,每次它來的時候,我就趴在窟窿上往下吐口水提醒你!”


    聽了這些,陳晨抹了一把臉,簡直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


    李桃七把黃皮子往上拎了拎,對老漢說:


    “孩子心眼兒這麽好,是你家的福分,千萬別打他,我看這北岸的農村,將來屬他最有出息!”


    老漢光棍一個,當然也心疼小孩,趕緊讓他給陳晨道歉。


    萬萬沒想到,這驚魂一場,落下這麽個結果。


    解釋清楚後,天都快亮了,李桃七放了黃皮子,陪陳晨在房間裏休息。


    他的突然出現可不會是巧合,陳晨生氣的質問:


    “桃七哥,你早都知道是不是?”


    李桃七把雙手枕在腦下躺著,悠閑的說:


    “河邊迴來的那晚,我不是提醒過你嗎?”


    “那也算提醒?”說著,陳晨指著旁邊的柳條娃娃:


    “你讓我抱著娃娃睡覺,這東西到底有什麽作用?”


    李桃七竟也有些笑意:


    “你不是害怕嗎,給你個娃娃抱著,讓你睡的踏實一點,這裏麵還有艾葉,是安神的!”


    要不是看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陳晨恨不得騎他身上招唿幾拳,最後無奈的泄了一口氣,“撲通”的倒在床上。


    天氣寒冷,李桃七拽來被子跟陳晨一起蓋在上麵。


    “這個鎮子布局有高人指點過,窮是窮了點,但是辟邪驅兇,惡靈是進不來的,那黃皮子修的很好,我從進村一刻起就感應到了!今天我來抓它,隻是想提醒它一下,不然怕他日後修成,總覺得自己在這裏是最大的!”


    這番話雖然聽上去有些道理,但陳晨知道,甭管別的,自己這番驚嚇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不過也未必不是好事兒,安慰自己權當練習膽量了吧!


    折騰了半宿,二人很晚才睡,天亮之後,大胡子找了過來,開門見到陳晨和李桃七躺在床上蓋著同一床被子,頓時呆了一下。


    陳晨知道他一直有誤會,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尷尬的解釋說:


    “李桃七昨晚是過來幫忙的!”


    大胡子一個勁點頭,湊過來坐在床邊,笑盈盈的拍著陳晨肩膀:


    “哥是過來人,想要脫單性別不能卡太死,都懂!”


    陳晨聽著不對味兒,但昨晚經曆又是黃皮子,又是棚頂上的小孩,一句兩句說不明白,又賴的從頭解釋了。


    不管怎樣,兩晚一天,這趟“八卦小鎮”之旅,也算是結束了。


    吃過早飯,洗漱完畢,三人坐上車子,準備迴去家裏另想辦法。


    車子才開到村頭,忽然見得那趙大娘挎著竹筐牽著昨晚往陳晨臉上吐口水的小孩擋住了去路。


    趙大娘先是把筐裏的山貨遞過去對昨天把他們趕出家門道歉,隨即沉吟半晌,摸了摸那孩子的腦袋說:


    “一大早山娃就來找我,說你們跟平時來村裏的那些記者啥的不一樣,你們是好人,我.....關於我兒子周貫福,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


    這村裏都不待見他們,趙大娘隻能站在這講。


    “我兒子其實前些年偷偷迴來過一趟,他大概跟我講了一些事兒,時間很短,我記住的不多,就記得他說,有一年,他被領導派去跟一戶人家商量拆遷的事兒,那幢房子很大,住著一家三口,合同簽訂好的當天晚上,就聽說三口人全死了!我兒子被莫名其妙的抓進了看守所,說有他的作案證據,後來,貫福在指認現場的時候跑掉了!”


    車上人聽著這些話,都有些詫異,趙大娘怕人不信,哭的越來越厲害:


    “我兒子是好人,他跟娘從來不撒謊,他當時給我下跪發誓的,這些話沒人信,我也不懂去哪告狀,你們是好人就幫幫忙,他真的沒有殺人.....”


    說完這些,趙大娘激動的長跪不起,直到陳晨答應幫忙,情緒才稍有好轉。


    言盡於此,出了村,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在車上,陳晨展開了趙大娘最後交給他的一張照片,說那是周貫福簽完合同後,跟他們的合影,當時留下給她做念想的。


    照片裏有穿著黑色皮夾克的大叔,笑容燦爛的小女孩,還有陳晨噩夢中那個穿著小白鞋的女人。


    這一家三口笑容燦爛,周貫福就站在他們身後,整張照片氣氛一片和諧,轉眼間物是人非,三死一逃。


    思緒正在延綿,陳晨忽然接到了牛駿的電話,電話裏他聲音急切的說,廠裏又死人了。


    鍾老頭被絞死後,綁著腳脖懸掛在了他那個溫暖的小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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