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強闖。


    寒飛雪目光灼灼,語氣咄咄。


    那眼中兩道清冷的利光電射到夜天曜的臉上,其中複雜情緒,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湖裏攪動起的漣漪。


    夜天曜那波光瀲灩的紫色眸子一斂,如同劍鞘收斂起眼中猶如利劍一般的光輝。


    “這咒語不是用來壓陣的。”


    淡淡的聲音如同虛無,甚至讓寒飛雪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她趕緊拉住夜天曜的手,緊張問道:“這咒語到底有什麽蹊蹺?可無其他破解之法?”


    總之,隻要不再讓他的傷勢加重,她都願意盡力一試。


    夜天曜伸手摸了摸那光華琉璃的水晶大門門柱,冰冷的指腹似乎越發地缺乏溫度了。


    “這是我聖魔域的鎮妖咒,等閑不可請用。”


    這鎮妖咒,平日裏奈何不了他。


    當年素蓮定是怕其餘妖界族人得了這天門令,所以才在這虛無幻境的入口,下了重手。


    可是如今的他……


    別說這鎮妖咒,就算他用眉心血開啟了陣法,也沒把握能夠應對裏麵無邊無際變化萬千的虛無幻象。


    索性下狠手,一擊毀之。


    也許有那麽一丁點機會,能夠破壞得了這陣法的其中一環,泄了這陣法的靈氣。


    寒飛雪緊咬著下唇,沉著的眸子之中,那隱隱的光華流動幾分,帶著幾分不同以往的堅韌。


    沒有慵懶,沒有無賴,沒有嬉笑。


    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


    她寒飛雪逍遙於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麽時候該認真。


    滿目流光,逼人之際。


    那聲音一字一句,堅定無比:“既然是鎮妖咒,那麽對我們人類肯定沒什麽作用。你把陣法開啟,我去。”


    “不行!”


    夜天曜想也沒想,立馬語氣嚴厲地拒絕道。


    對人無用,怎麽能夠這樣想!


    能夠將普通的妖瞬間打入輪迴、震個魂飛魄散,那等的威力,又豈是凡胎能夠抵擋?


    她去,簡直就是瘋了。


    寒飛雪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夜天曜,也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認真:“親愛的,你該相信你娘子我並不是一無是處,一個陣法而已,我給你保證,我一定不會少一根汗毛地歸來,這樣可好?”


    想把她給甩在外麵,好讓她迴頭離開是不是?想都別想,她寒飛雪哪裏會不知道這個男人的想法。


    雖然之前一直說在一起,生死與共,隻是他的心思不難猜,更何況,夜天曜對自己的在意程度似乎超出了在意他自己的程度。她寒飛雪也絕對不允許這樣。


    那樣的言辭鑿鑿,卻不知道可以信幾分。


    一根汗毛不少地歸來?一入陣可就聽天由命由不得人了。


    夜天曜歎了口氣,那濃烈的眉如利劍一般斜插入鬢,一雙瞋瞋黑瞳,冷厲得驚人。


    他伸手將寒飛雪摟在懷中,緊緊地禁錮在懷裏。


    那抵在額頭上的堅毅下巴微動,淡淡的話語從嘴角流瀉開去。


    “一起去,這是我的底線。”


    她不讓他一個人去,那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去。


    兩個人的心思流轉,在這冷冰冰的陣法裏,變得熾熱無比。


    寒飛雪一個假文盲心裏一動,竟然覺得有一句詩詞似乎流淌過胸膛,在那溫暖的心間開出最絢爛的花朵。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話說得,真好。


    踏著滿地寒霜,迎著那白色水晶反射到四方的光亮,夜天曜拉著寒飛雪的手,站立在了那道巨大的水晶門前。


    他一個起手猛地在指尖聚集一抹靈氣,飛快地伸指在眉心處一劃。


    那額頭陡然現出一條細細的傷口,一滴眉心血立刻湧了出來,附著在他的指尖之上。


    手腕一個飛轉,而後迅速地按在了那水晶門中間的石頭之中,同時沉聲喝道:“以吾之眉心精血,給我出!”


    就在夜天曜這一聲冷喝之中,黑金色的石頭之中,猛地藍色光芒大盛。


    一個規律的六角圓盤,隱約地滲出那石頭表麵。


    這六角陣寒飛雪見過,從上往下看初級靈力修羅場的時候,那場中的圖案便是這個。


    隻見那上麵流光璀璨,耀得滿室華彩。


    夜天曜雙手並用,出手極快,幾個出力之間,那六角圓盤突然從中心處裂開,分裂成了等樣的六塊,沿著各自的方向,飛快地飛散開去,隱入石中。


    而同一時間,隻覺得山洞劇烈地震顫了一下,那被堅硬的石頭填滿的水晶大門,竟仿若虛無一般,從中間硬是開啟了出了一道光華大道。


    皎白的光芒閃耀,卻看不見裏麵是何物。如同一道任意門,不知道通往何處。


    寒飛雪和夜天曜兩人對望一眼,抬腳踏入了這三千小羅刹天璣陣中,殺機最盛的虛無幻境。


    就在陣中兩人下定決心進入虛無幻境的時候,陣外的修羅場眾人,卻早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修羅場成立了一千多年,這三千小羅刹天璣陣也屹立了一千多年。


    這麽多年來,從沒有有人能夠參破老祖宗的玄機,進入其中。


    如今,不僅有人進了,而且還一口氣進到了底,直搗最後黃龍。


    滅聖宮中的一排金鈴依次響起,每響起一個,在場眾人的麵色就變上一分。


    “這是怎麽迴事?是天璣陣出了問題,還是那人真的強到可以破這陣法?”


    望著僅剩的最後一個未響的鈴鐺,修羅場的眾人都忍不住了,尤其是站在自己身邊的尊主身邊,手心之中都快要緊張出汗來。


    “尊上,已經派人趕過去了,這陣法很有可能被他們給破解了去!”一旁有人小聲說道。


    “嗬,那倒是有趣。”旁邊邪魅的男子斜靠在茶幾上,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從果盤中摘了一顆葡萄,慢條斯理地塞進自己的嘴裏。


    “皇叔,你們這裏難得會有,來強人了。”


    說著,輕笑了一下,一聲紫金袍子雍容而華貴,那嘴角間的魅笑似乎要將人的魂魄勾去。


    赫連宇聞言不由得轉過頭來輕輕地瞪了那妖異的男人一眼:“你這是說風涼話嗎,小心尊上要弄死你!”


    赫連越聞言笑得越發地迷人萬分:“皇叔說的是什麽話,到這裏來,自然是來看皇叔你的。”


    “哼,我還不知道你?你來到底是幹什麽的,直接說好了。”赫連宇一邊看了一眼不苟一言的黑衣人。


    “嗬嗬,被皇叔看破了呀。”赫連越一臉妖魅表情,哪裏有一分被拆穿的窘態。


    他站起身來,負手立於滅聖宮門前,望向那一望無際的天邊。


    他之前不過是跟著夜天曜他們演戲罷了,他哪裏會不知道這位獵人是何人,隻是不過來瞧瞧熱鬧罷了。隻是沒想到,那兩人……還是讓他的心微微有了一絲動容。


    他看了一眼前方那黑影,被皇叔稱為尊上的人,嗬嗬,到底是有些來頭的。此刻寒飛雪若是知道自己不見了,多少還是會有些懷疑的吧?


    黑影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轉過頭來看向他。


    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赫連越無法用形容詞來形容,隻是莫名覺得……他身上流動的氣息很詭異。之前也聽說了,他不是人,他是魔獸修煉而成的——“人”。


    黑,深沉不見底的黑。


    寒飛雪一手牽著夜天曜的手,一手胡亂地摸黑移動著。


    “五彩金鳳,你給照照亮啊!”


    這個小東西,也太不會見機行事了吧,眼看那麽黑的地方,也不知道給點希望之光。


    小爺亮著火光呢。


    五彩金鳳咧著獠牙,怪委屈。


    寒飛雪心裏“咯噔”一聲,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立馬從空間戒指中拿出幾顆碩大的夜明珠扔在地上,然而那可以照亮整間屋子的光亮,卻沒入黑暗之中,連一點光影都看不到。


    那種浸入骨子裏的黑,仿佛勾起了人身體裏最原始的膽顫。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不知道還隱藏著什麽未知的危險。


    “沒事,這是極致黑暗。從現在起,無論你眼前出現什麽,無論我對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相信就是。”


    手心之中傳來的溫暖,將一切的陰霾驅散。


    寒飛雪點了點頭,轉念一想夜天曜看不見,又連忙輕輕應了一聲:“嗯。”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猛然間不知道從何處吹來一陣陰風,仿若來自地獄盡頭,帶著森森寒氣,嗚嗚地直刮而過。


    而與此同時,她的下巴好像被一隻手給鉗住似的,捏的下顎生疼。


    夜天曜說,無論出現什麽都不要相信,可是這疼痛感如此之真實,難道是假的?


    寒飛雪伸手緊握夜天曜的手,想要從中汲取一點勇氣和力量。


    然而剛剛還溫暖厚實的手掌,如今卻是骨節分明,隻剩下了骨頭!


    即便眼睛看不見,可是觸感不會欺騙人,難道這也是假的?


    寒飛雪心念動了動,猛然間就感覺有大股的陰風逮著機會一般全部朝著她撲麵而來,夾帶著無數旁的東西,徑直地湧入她的腦海。


    “夜天曜,你在哪裏?”


    猛地睜開眼睛,一片黑沉變成了一片白晝,白得仿佛世界隻剩下了這一種顏色。


    空蕩蕩的空間好像無止境地大,大到她就如同一塊巨大白布上的一顆細小塵埃。


    天地萬物皆無,世間隻此她一個。


    幾乎悲戚地垂下頭,聲音低低地唿喚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夜天曜,你在哪裏……”


    “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皇不可能娶一個人類女子。”


    一個鬥轉星移,朱雀他們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麵前,那殺氣滔天的模樣,逼得她連連後退。


    “你們是要遭天譴的,天譴……”


    時空一轉,那場景拉迴到仙女峰鳳家大宅。


    偌大的一個家族,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音,似乎連一點蟬鳴都消聲滅跡。


    沿途看著那熟悉的長梯,看著那偌大的演武場,看著自己生活了那麽久的地方,一切如舊。


    隻是物是人非。


    那心裏跳動的節奏似乎要快上天去,她一步一步緩緩踏入大廳。


    一直敞開著的大廳門竟然難得地緊閉著,寒飛雪想著自家的老爺子老頭子,想著疼愛她的四個伯伯,想著因為生她而神智不清的娘親賀盈盈,伸出去推門的手,莫名地有些顫抖。


    “沒事的,什麽事也沒有。”


    暗暗地給自己打氣,終究是把門推了開。


    然而入目的場景,卻幾乎讓她一驚之下差點啞了喉嚨。


    仿佛密閉了很久的屋子,一推門之間都有一層厚厚的灰塵飄落,可是大廳之中,家裏的所有人都按照輩分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瞪著眼睛,目視前方。


    那樣僵硬的神態和軀體,明擺著已經死去多時,已經開始風化了。


    外麵的風魚貫進入,他們的衣衫竟遇風化為粉蘼,飄飛開去。然而那身體卻死而不僵,皮膚仍舊紅潤,看起來別樣滲人。


    “天譴,你們要遭天譴的……”


    上座之上的鳳震突然動了一下,那隱約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直直地灌入她的耳裏。


    不,不是這樣的。


    她閉著眼睛狠狠一掌拍在自己腦袋上,一口鮮血順著嘴角溢出。


    再次睜開眼,入目的便是夜天曜那雙擔憂至極的眼睛。


    她猛地將他抱住,心裏那種後怕的感覺,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親愛的,你說的,無論剛才出現什麽,都不要相信對嗎?”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得讓她差點陷入其中。


    朱雀說的天譴,真的會殃及她的家人嗎?


    夜天曜緊緊地摟住寒飛雪,低著頭輕輕地攫了一下那小巧可愛的鼻頭,而後用下巴蹭著她的額頭,輕聲道。


    “不用怕,都是利用人性的弱點產生的幻覺而已。”


    就連他,也差點陷入其中啊。


    當年白澤那名副其實的三千小羅刹天璣陣整個聖魔域無一人能過,他隻花了七天時間便全身而退。


    那裏的虛無幻境極致黑暗,可比這個厲害太多了。


    然而與當時不同的是,他也有弱點了。


    將懷中的人兒摟緊一些,生怕如幻覺中的一樣,再次抱著她的時候,懷中隻剩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好在這虛無幻境並不算太成熟,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去。


    寒飛雪一顆堅強如小強的心髒,竟然也難得林妹妹了一迴。


    在夜天曜懷裏抽泣了幾下,發現實在流不出眼淚,這才咧嘴,惡狠狠地“呸”了一聲:“丫的,有朝一日,我非拆了這個鬼地方不可!”


    夜天曜見寒飛雪恢複得快,臉上的嚴峻神色,也不禁鬆了鬆。


    隻是兩人都把此次的那根刺掩埋在了心裏,不知道何時被觸碰到,又是一次狠狠地刺痛。


    寒飛雪抬起頭來,這才發現他們此刻又換到了另一個空間裏。


    無邊夜色,星空璀璨,竟是宇宙萬物,浩渺蒼穹。


    這三千小羅刹天璣陣,倒也真如夜天曜說說,變化無窮啊。


    不過麵前這個漩渦是什麽?


    寒飛雪仔細看了看,不由得嘴角一抽:“不會是黑洞吧!”


    正說著呢,猛然間一股怪力從那黑漆漆的漩渦之中湧出來,拉著他們就往裏麵拽進去。


    空間之中的星辰移動,粒子碰撞,火花四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場飛快而來又飛快而去的流星。


    伸手一抓,手中空空如也。


    兩個人就好像是漂浮在太空的兩顆小隕石,不知道會被吸附到哪裏去。


    夜天曜見此低下頭看著懷中的五彩金鳳,麵上的表情已經無聲說明一切。


    五彩金鳳看著那壓縮的空間風暴,又看了看冷眼看著它的夜天曜,衡量了一下利弊,“唰”地一聲跳了出去,堵缺口去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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