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少不了觥籌交錯,更少不了鶯歌燕舞。


    但伴隨著酒過,氣氛開始變得糜爛起來。


    幾個世家女已經落入那些詩人的懷抱,隔著紗窗珠簾,遮遮掩掩,卻也難以抑製情動,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亦有世家女同這些詩人風流一夜。


    在前朝,對於女子的貞潔觀並沒有進行塑造,有些地方甚至會尊重當地風俗,女主當家,招收贅婿等等。


    也就是這樣的背景之下,世家女出嫁之前,十個有九個早早失身,比比皆是。


    能娶到一個完璧的,也都是送入宮內的那群女子才有可能。


    聲音刺耳,遲榮山依舊皺眉,看著狼藉的桌麵和已經化作禽獸一般,將妓女壓在桌上肆意妄為的隨國太子隨英明,不由得暗暗長歎一聲。


    上層糜爛至此,下層如生活煉獄之中,這樣的國,還有希望嗎?


    亡定了!


    起身,告罪去廁所。


    陳家女瞥了一眼另外兩個上造和公士,也跟著崔家的某個庶出、孽出的小姐們翻雲覆雨了,她悄悄給起身跟上了遲榮山的腳步。


    轉出幾個難走的卵石路,耳後不再有任何的靡靡之音,遲榮山抖了抖雙手,做了兩個深唿吸。


    總算是有所清醒。


    糜爛是會傳染的。


    人類的大腦控製不住那麽多的多巴胺分泌。


    “遲家哥哥,為何要提前離桌?”陳家女追了上來。


    遲榮山聞言迴頭:“你沒有在裏頭?”


    “遲家哥哥把妹妹當成什麽人了?女子也要自愛的,豈能亂來?”陳家女一副咬牙生氣模樣。


    這倒是讓遲榮山感到些許歉意:“隻是貴國世家、太子皆是如此,在下以為姑娘也……”


    “我隻是受到家中要求,才來此地卑尊屈膝。若是可能,誰又願意奴顏媚骨,長袖善舞呢?”


    陳家女順著遲榮山的話往下說,更讓遲榮山憐惜幾分。


    “對了,遲家哥哥要是不喜此地,妹妹這裏倒是知道一個地方,晚上去別具雅致。”


    陳家女對他拋了個媚眼,但遲榮山皺眉說:“主家還在,不告而別,恐有不妥。”


    “沒事,就繞過那個院子,就到了。依舊是屬於崔家幾位姐姐的廂房,也是內院,現在崔家姐姐們在廳堂,那裏沒人在,正好清淨。”


    陳家女看遲榮山猶豫,柔聲說道:“萬事有妹妹在,沒事的。難道哥哥打算在這裏一直站著?萬一待會兒去了裏頭,可就尷尬了。”


    “那就有勞陳小姐了。”


    “叫人韻兒就好了。”陳家女陳韻兒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走,別到時候晚了,就被看到喊進去了,太子的速度,可快了。沒有一分鍾就結束了,待會兒一定會出來瞎逛的。”


    遲榮山沒有阻攔,跟著快步離開,看著少女曼妙爛漫的背影,莫名想到了那個在宮中撐著下巴,嘟囔寫作業好煩的少女。


    一樣的天真爛漫,卻各有千秋。


    隻是,唯一的公主,陛下視之如掌中寶,自己能否般配?


    轉個陰暗的角落,就到了一處軒榭之上,依山傍水,水中有光。


    各色的靈光幾次閃爍,又會快速遊動,將映耀幾顆靈星星辰的湖麵,點綴成一條肆意流動的星漢一般,看得遲榮山驚訝問:“這是什麽?竟然會有如此輝光。”


    “此物名為星魚,隨著水溫的變化,會散發各種顏色的光。看那邊,溫泉水從山澗落下,在池塘口的星魚都會變成紫色,其他地方則是綠色白色居多,有些時候會出現紅色藍色,交相輝映,宛若星漢在池中一般。”


    陳韻兒笑著解釋,同時接著輝光,映照麵龐,讓自己看起來更是美豔幾分:“遲哥哥,你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


    “……”


    遲榮山搖了搖頭說:“我也是人,又有何不同?”


    “嗯,你似乎很厭煩裏頭那些氣氛。”


    “靡靡之音,笙歌絲竹,與國何用?”遲榮山是聽皇帝講經的人,經常聽皇帝在自家姑姑麵前說國家大事。


    從小開始,他就在學著皇帝的所言的一切治國方論。


    於國有用的隻有兵農工商四種,剩下的一切,都必須服務於這四種方略。


    可是他看到的都是什麽?


    奢靡?


    這裏頭是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樹能穿錦繡,奴仆著錦衣,侍女展歌喉,嬉戲逗樂空談詩歌,出言就是天下太平。


    可是真的太平了嗎?


    粉飾太平又有什麽意思?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們不是看不到,而是不願意去看!”遲榮山指著府邸之外:“一牆之隔,餓殍遍地,拿著三五歲孩童當做消耗品的棉花地比比皆是。如今的列國,除了靖國百姓尚有尊嚴,而其他國家底層的百姓呢?”


    “那些都是賤民,隻要餓不死就行了。”說這話的時候,陳韻兒都覺得心虛。


    遲榮山愣了一下,但也就沒有在說話:“列國沒救了。百姓被壓著也隻是暫時的。但,終有一日,他們會選擇揭竿而起,就好像定國一樣,真的餓到受不了,隻要有人挑頭,再高喊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列國就沒了。”


    “賤民手中沒有兵刃,怎麽可能能打贏世家兵卒呢?”


    陳韻兒想了一下由頭,給自己加了點砝碼,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有說服力。


    遲榮山長歎一聲,便不再說話,而是坐在了長椅之上,靠在欄杆之上,遠遠看著這水中的魚兒。


    閃爍的光很美麗,但卻也變化不定。


    靠近溫度高的地方,魚閃爍的光就濃烈,也更令人心頭一顫。


    當烈火烹炸開始之後,百姓燒盡最後一滴血前,他們會選擇做什麽?


    焦鬱在潰敗之前,審時度勢的喊出了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真的隻是福靈心至嗎?”


    攥緊了憑欄,遲榮山忽然想到宇文家那個小子說的話:“你若是北上,去看看北方的越國的邦聯帝國製度,也可以出一趟海看看舒、泗兩國的議會製度,迴來的時候順道去看看大曜聯邦合眾國,學學聯邦製度。我想知道這些製度的優劣,可是送來的情報沒法看。”


    為何會想到這裏。


    因為遲榮山想到了一個點:“一旦百姓造反,那麽想要怎麽樣最快奪權還不會被聯盟製裁,那就是議會製度!不管是邦聯帝國還是議會製度,甚至聯邦製度都可以修改,都可以利用。隻要皇帝還是那個皇帝,誰執政對聯盟有利,對百姓有利,他們就會選擇什麽製度。”


    也就說……


    遲榮山哆嗦了一下暗暗道:這一切都是陛下在推動?


    姑姑說,見陛下話信三分,笑三分,言三分,還有一分永遠保持清明。


    這個世界最危險的人就是陛下,陛下不是表麵上看的那麽和善。


    他的骨子裏是冷漠的,是對世界完全沒有任何的歸屬感的冷漠。


    他隻會為了自己在乎的事情而行動。


    二十級軍功製如是;華夏族之稱唿如是;拚音發明、字體改造亦如是!


    他像是將一切他覺得應該留在這個世界的東西,往靖國這個殼子裏套,將之嫁接,長大,漸漸移栽下去,替換老苗,栽成新樹,一步步在靖國這個土壤上長成參天大樹。


    至於長成什麽樣,隻有他清楚。


    但顯然,所有人都沉醉在他栽種的樹下狂歡。


    因為他的做法,都讓他們受益匪淺。


    所以說:陛下在推動聯盟列國上層糜爛,下層破敗,讓他們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再加把火,徹底點燃靖國以外的全部國度。


    然後,如天神下凡,率靖國一統聯盟,不費吹灰之力,隻是用了十年功夫罷了?


    姑姑!這就是你讓我北上在民間遊曆的原因嗎?


    如果是這樣,那麽靖國的未來的走向,必然是無人可當!


    列國高層腐化!底層困頓!都沒有戰鬥力了!他們完了!


    那麽下個十年,是爭霸這浩大天下了嗎?


    不行……我得迴去了。


    遲榮山驚醒之後後背發涼,連忙起身,對陳家女說道:“在下突然想到族中有急事,先行告辭。”


    “誒……遲家……”


    陳韻兒看著遲榮山跑了,不由得嘟嘴跺腳:“什麽嘛!說跑就跑!一點風情都不懂!可惜了,今夜本就想著多套兩句,卻不想連他家住何方都不知道。但遲一聽也不是大姓,或許去靖國找找,說不定能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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