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知道,隻有徹底離開金鯉真才能結束這種反複而沒有盡頭的痛苦,然而每一次的最後關頭,他都會在她的請求下停下腳步。


    但這並非是因為他聽見金鯉真的聲音才停下腳步,而是因為他想要留下,才會在聽見金鯉真的聲音後停下腳步。


    離開也痛苦,留下也痛苦,每一次她一伸手,他就不由自主想要抓住。


    “真真……”張逸昀不善言辭,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低沉,悲傷,又帶著一絲釋然。


    金鯉真愣愣地看著他。


    “我會等你。”張逸昀看著她,輕聲說:“到明年的聖誕節。”


    “你和我……”張逸昀笑著說:“總要有一個人做大人的決定。”


    第154章


    如果就在一天前有人告訴金鯉真,她會因為一個人類男人而胸悶氣短, 金鯉真隻會冷冷一笑, 不屑地說:“辣雞,你在說什麽呢?”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金鯉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因為一個人類男人而胸悶氣短, 直到張逸昀昨天對她說:“我會等你, 等到明年聖誕節。”


    那一瞬間, 她的心髒傳來抽疼的感覺。


    她竟然會因為傷害了別人而難過, 她究竟是怎麽了?


    金鯉真發現,她的人類心髒有著越來越嚴重的失控傾向,所以這幾天她很不開心,悶悶不樂的樣子明顯到就連薛耀都有所察覺。


    “臭魚,你這幾天究竟怎麽了?”薛耀問道。


    “不要你管, ”金鯉真說。


    台上的老師在講課, 她趴在課桌上, 刷著手機微博。


    她去看錦標賽的事情已經被媒體報道得人盡皆知,三天過去了,網絡上還是熱議不斷,金鯉真就沒精打采地看著這些評論:


    “我賭一根辣條, 金鯉真和張逸昀肯定是複合了。”


    “賽事的最後十分鍾, 看得我激情飛揚, 上一次這麽激動,還是在奧運會期間吧。對了,這次奧運會的中國男籃有張逸昀出戰, 我很期待他的表現。”


    “我在網上看到一個爆料,據說當時錦標賽結束以後,金鯉真被工作人員帶到選手的休息室裏呆了一個小時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鯉真對張逸昀來說,簡直就是雞血一樣的存在呀。”


    “全人類都不應該錯過上周末的四國錦標賽。”


    “請各位吃瓜同誌去搜索賽事中金鯉真和張逸昀的五秒對視,看完以後,你能收獲一份(別人的)愛情,不用謝。”


    “金鯉真你這個芳心縱火犯,你忘記大明湖畔的狗子了嗎?手動幫@薛耀”


    “誰來告訴我?金鯉真到底和誰在一起?”


    金鯉真轉發了最後一條微博:“誰都不能改變我單身貴族的身份[微笑]”


    扔下手機,金鯉真趴在桌上。


    “你犯病啦?”薛耀拿筆戳了戳她。


    “你才犯病呢,”金鯉真不客氣的說。


    “那你怎麽病懨懨的?”薛耀狐疑地看著金鯉真:“你是不是大姨媽來了?”


    “唉。”金鯉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孩子真好,沒有大人的煩心事。”


    “什麽小孩子大人的,誰是小孩子誰是大人?”薛耀皺著眉頭說。


    “你有什麽煩心事就告訴我啊,萬一我能……”薛耀頓了頓,然後得意的笑了起來:“萬一我能嘲笑你呢?”


    如果是往常,金鯉真早就懟得他懷疑人生了,但是現在——金鯉真歎了一口氣,抓起手機,不等下課就從後門離開了。


    走出教學樓後,金鯉真坐上自己的邁凱倫,拿出手機,望著通訊錄上張逸昀的號碼沉默。


    她覺得自己的人類心髒出問題了,不能在這個時候找張逸昀,更不能去找胥喬。


    於是她開車去了正泰集團,去找對自己心情影響最小的江璟深。


    金鯉真上一次來正泰集團的時候,被前台攔下了,這一次她直接刷了刷臉,就暢通無阻的上了樓。


    因為她是江璟深公開的寶貝外甥女,在徑直去往總裁辦公室的路上,沒有人攔她。


    這直接導致了她開門飛撲進江璟深懷裏,喊完一疊聲的“舅舅”後,才發現辦公室裏有第二個女性的尷尬局麵。


    大眼瞪小眼,誰醜誰尷尬,金鯉真肯定是不會尷尬的。


    “舅舅,這誰呀?”金鯉真更加親密地抱緊了江璟深。


    “袁總,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外甥女,金鯉真。”江璟深單手摟住抱著她的金鯉真肩頭,對年輕女性介紹道。


    “你好,我是你舅舅的合作夥伴,我叫袁婭,我聽過你的專輯,我最喜歡的是那首叫“陣雨”的歌。”袁婭對金鯉真露出友好的微笑,她說話的時候,金鯉真聽出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口音,她似乎是蓮界或港島那一片的人。


    金鯉真察出一絲危險,從江璟深懷裏打量著年輕女性。


    近乎素顏的裸妝,可能隻是打了一個粉底,天生麗質說不上,但在普通人裏也算是個中等偏上。


    如果她是個絕色美女,金鯉真反而不會對她產生防備,讓金鯉真感覺危險的是對方身上低調而有品位的穿著,和那種隻有出身良好才會有的自信和沉穩。


    能讓江璟深動心的不是絕色美女,而是這種能為他帶來利益的女性。


    既然他能出現在江璟深的辦公室裏,就說明江璟深需要她。


    “女朋友?”金鯉真抬頭看向江璟深,不鹹不淡地問。


    “合作夥伴。”江璟深重複了袁婭的說辭。


    袁婭意味深長的看了江璟深一眼,又笑著看向金鯉真。


    金鯉真信他才有鬼。


    “我公司裏還有事,就不打擾了。”袁婭拿起了他的包,笑著對江璟深說。


    袁婭關門離開後,江璟深看向金鯉真:“你不是在上課嗎?”


    “我路過這裏,順便來看看你。”金鯉真胡掐著鬼話。


    “那就一起吃飯吧,正好快到晚餐時間了。”江璟深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你想吃什麽?我現在打電話預約。”


    “不用了,我隻是路過來看一眼,先走了。”金鯉真說。


    “去泥塘區找那個混混嗎?”江璟深在她身後說。


    金鯉真停住腳步,扭頭看著站在原地沒動的江璟深:“……你怎麽知道我在和誰來往?”


    “難道我公司裏就沒有泥塘區的人了嗎?”江璟深神色平靜的看著金鯉真。


    金鯉真噘著嘴,沒說話。


    “以後不要再和那個叫胥喬的人來往了。”江璟深頓了頓,接著說:“不,應該是不要再和金烏會有關的任何人來往了。”


    “憑什麽?”一聽要被限製行動,金鯉真露出不滿的表情。


    “難道你不知道金烏會涉毒嗎?”江璟深神色嚴厲的說:“我會放心讓你和這種垃圾混在一起?”


    “……他不是垃圾。”金鯉真蹙起眉心。


    “從他助紂為虐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垃圾。”江璟深說:“他是金家的走狗,和我們站在對立麵。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聽到你和金烏會扯上任何關係,這不是請求,這是命令。”


    金鯉真沉默半晌,忽然沒頭沒腦地問:“袁婭是你的聯姻對象嗎?”


    “不是。”江璟深毫不猶豫說。


    “那是你正在考察的預備聯姻對象嗎?”金鯉真問。


    這一次,江璟深沉默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老實告訴我——”金鯉真冷笑:“你默許張逸昀和其他人的存在,是不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決定把自己的婚姻當做資源交易出去?”


    江璟深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又抿緊了。


    金鯉真忽然笑了,她的笑不同於以往展現給江璟深的可愛俏皮,而是一種冷冽的,帶著鋒芒的笑。


    這才是隱藏在天真麵貌下,真實的她。


    最了解渣男的,果然是渣女。


    “原來這才是魚缸的真實麵貌啊。”她笑著說。


    為了留下她而忍辱負重地默許其他男人的存在?別開玩笑了,江璟深才不是這樣的人。


    在笑容消失的同時,金鯉真轉身就走,剛剛走出一步就意料之中的被人從身後拉住,隨後抵上牆壁,一片陰影從頭頂壓來。


    “……我為你創造過嫁給我的機會,是你自己拒絕的。”英俊非凡的男人從牙縫裏逼出一句話。


    “什麽機會?”金鯉真冷笑,“從來隻有我給別人機會,我不需要別人給我機會。”


    織爾蒂納生性殘酷又高傲,即使他們偶爾為了強大而不得不低下頭顱,但隻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反客為主,扼住對方命脈。


    金鯉真的曲意逢迎,從來不是本意。


    江璟深看著金鯉真紅豔豔的嘴唇,覺得從這張嘴裏說出的話可惡非常。


    她說起情話的時候,甜的醉人,她說起冷語的時候,也像刀子一般。


    “行了,沒事我就走了。”金鯉真伸手去推江璟深沒推動,下一秒,她的下巴直接被人抬起,怒氣衝衝的吻襲了過來。


    金鯉真一開始還會象征性的去推他兩下,推到後來,她的手直接勾上了江璟深的脖子,熱烈的迴應起來。


    江璟深在和金鯉真吻得難舍難分的情況下,移動到門邊,撞到咖啡色的門扉上,發出砰的一聲。


    他的左手摸到門把,直接反鎖了房門。


    “不工作了?。”金鯉真問道,她白皙嬌嫩的臉頰上已經飛起兩抹嫣紅。


    “下班了。”江璟深低頭,再次吻了過來。


    在激烈的熱吻中,江璟深忽然問道:


    “你愛他嗎?”


    “誰。”金鯉真皺起眉頭。


    “胥喬。”


    金鯉真仿佛聽到了多麽不可思議的事,一臉奇怪:“我怎麽可能愛他?”


    “那你愛其他人嗎?”江璟深低聲問,又密密地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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