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習費,你應得的。”


    謝意琛看著她,有那麽一秒,金鯉真都以為他要衝上來打她了——當然,她有信心戰勝這個戰五渣,然而他隻是從抿緊的嘴唇裏擠出了一個字:


    “滾。”


    ok,ok。金鯉真轉身就走。


    金鯉真走出謝意琛家,關上門還沒走出兩步,屋裏就傳出了嘩啦嘩啦砸東西的聲音。


    金鯉真沒有迴頭,大步離開了。


    第二天再在學校見麵的時候,謝意琛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她。


    金鯉真沒在意,隻有用餐時間的時候在食堂露了個麵,其餘時間都在天台的水塔上曬太陽睡午覺。


    放學後,金鯉真一如既往地前往了繁華的鬧市區。在商圈裏吃吃逛逛一直等到月亮升起後,金鯉真隨意走進一家門庭若市的夜店。


    金鯉真在逛街的時候買了幾套衣服,現在她已用其中一套換下了校服,她越往裏走,勁爆的音樂就越大,當她通過長長的樓梯一路向下,撩開褶褶生輝的珠串門簾時,震耳欲聾的電音立即把她淹沒了。


    雖然現在時間剛過九點,店裏的卡座就已經滿了大半,金鯉真在吧台處點了一杯低酒精的新加坡司令,一邊喝一邊觀察店內的人群。


    光看外表,這家店裏的食物品質還不錯,金鯉真粗略地掃了幾遍,標記出了十幾個沒有帶女伴的長相合心意的男性,看似不少,但實際要想碰上長得好同時又有香氣的人——不容易。


    金鯉真正要收迴視線的時候,被她看中的其中一人撞上了她的視線。


    她不慌不忙,對著穿著寬大t恤,嘻哈裝扮的黑發青年揚起嘴角,手卻舉起麵前的酒杯,慢慢喝了一口。


    清爽的琴酒和帶果香的櫻桃白蘭地組成的雞尾酒色澤鮮紅,浸染在少女飽滿嬌嫩的嘴唇上,她看著嘻哈裝扮的青年,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果凍般柔軟飽滿的嘴唇被抿了下去,然後又以更誘人的濕潤狀態彈了迴來。


    夜店迷離曖昧的燈光半明半暗地照在少女嬌媚的臉上,她眼波流轉,噙著意味深長的微笑移開視線。


    兩分鍾後,金鯉真的身旁多出一個人來。嘻哈裝扮的青年側身靠著吧台,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問:“美女,一個人?”


    “我也說不準呢……你如果走開,就是一個人,你如果留下——就是兩個人。”


    金發的少女帶笑睨了他一眼,飽滿的臥蠶天真又無辜地臥在她的眼下,睫毛卷翹而纖長,像一把濃密的小刷子,專刷人的心口,而她的嘴唇豐盈鮮紅,甜美得好像塗著蜜糖,一張一合,都像是別有用心的誘惑。


    她看起來明明才十六、七歲,但是——這種地方,誰會這麽不解風情呢?


    年紀雖小,卻是天生尤物。


    嘻哈裝扮的青年難以自持地咽了咽唾沫。


    “老朱,你在看什麽?”遊泳隊的主力健將疑惑地看著麵色古怪,一直盯著一個方向的朱宏。


    朱宏迴過神來,猛地起身越過遊泳隊的人去拿桌邊的水果,他故意擋住問話的人的視線,衝籃球隊另一人喊道:“猴子,拿塊哈密瓜給我……再遞瓶酒!”


    從猴子那裏接過東西後,朱宏坐下,偷偷再往吧台看了一眼,人不見了,他也不知是該放心還是不放心,心不在焉地迴答剛剛遊泳隊隊員問的問題:“我在想下周比賽的事情。”


    “有什麽可擔心的啊,你們籃球隊不是找到一個‘秘密武器’了嗎?”


    提到張逸昀,朱宏心裏更左右為難了。


    張逸昀是他和教練都看好的苗子,雖然年紀大了點,但速度和爆發力均是頂級,天賦有,心性也好,今天原本是青年隊的聚會,除了籃球隊,還有隔壁遊泳隊等青年隊伍參加,張逸昀同樣接到邀請,但是對方卻拒絕了,朱宏和隊友們走的時候,張逸昀還在館內練球,這小子練習從不用人監督,反而會讓人擔心他的練習負荷太大身體承受不了,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起步晚,所以他一向是拿命在拚,教練上個星期還和自己透露,準備過兩個月將他升為正式球員。


    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好苗子,怎麽會攤上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孩呢?


    大抵是男人對綠帽子天生的同仇敵愾,朱宏對金鯉真的印象差到了極點。他不想讓金鯉真毀了球隊的新星,唯一的問題是,長痛,還是短痛?


    好似,也不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老朱,你怎麽又不說話了?你到底怎麽了?”遊泳隊的隊員疑惑地問道:“猴子他們說去唱k,你要去嗎?”


    “你們去吧,我還有事。”朱宏站了起來。


    第54章


    夜店主場裏的音樂震耳欲聾, 衛生間卻安靜許多。


    嘻哈裝扮的青年一個挺身, 彎著腰的金鯉真喉嚨裏發出一聲悶聲, 似痛苦,似歡愉,就像小貓半夢半醒間的一聲嗚咽。


    年輕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肆意燃燒著最原始的**。


    被擠了六次奶以後,青年軟綿綿的, 再也不能重振雄風了, 還是金鯉真看他可憐, 幫他顫抖的手指拉上了褲子拉鏈。


    從男衛生間裏迴到夜店主場,青年正要詢問金鯉真的聯係方式以圖發展一個長期關係, 忽然從人群裏衝出了一個銀白色頭發的少年,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啊——!”


    幾個女人尖叫起來, 附近亂成一團,人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就見著一個染著銀白色頭發, 個頭極高的少年不由分說地打翻了另一個穿著黑色寬大t恤, 嘻哈打扮的男青年。


    兩人纏鬥在一起,應該說, 是銀白色頭發的少年單方麵地毆打——不,暴打這位同樣搞不清狀況的青年。


    “你他媽到底誰啊?!”男青年吃痛不已,同時也被打出一身邪火, 奈何渾身力氣在剛剛的妖精打架中用得精光, 現在即使想反抗也拿不出來三分力氣。


    被打的青年咆哮個不停, 打人的那方卻不說話。張逸昀麵色鐵青,一張嘴唇抿得死死的,所有聲音都被他咽在了喉嚨裏,他的身體裏充斥著一種像要活生生把他脹裂的東西,指骨傳來的疼痛不足也這股萬箭穿心的十分之一。


    張逸昀的拳頭不是鬧著玩的,試想一下如果把灌籃時的籃筐換成人的臉,一拳下去會有多疼,嘻哈裝扮的青年臉上四處開花,下巴又挨了可怕的打擊,滿臉鮮血,隻知道哀叫著躲避。


    “要打死人了!”人群裏不知誰在尖叫。


    金鯉真想要上前拉開張逸昀——出了人命就不好玩了,又怕被他雷霆萬鈞的拳頭誤傷,躊躇不前的時候,一個她沒見過的高大男青年從後麵架住了張逸昀,硬生生把他拉住了。


    “冷靜一點!你想被球隊開除嗎?!”來人壓低聲音,在張逸昀耳邊怒聲說。


    張逸昀掙紮的動作這才慢慢停了下來。


    看管夜場的人和幾個保安擠了過來,扶起被打的青年,青年再遲鈍這時也明白自己挨打的原因了,他從粘著鮮血的眼睛縫裏恨恨地看了眼張逸昀,也不提報警,理屈地自己推開人群,搖搖晃晃地走了。


    那個金鯉真不認識的高大男青年拉著張逸昀,看也不看她地擠開人群向外走去。


    張逸昀跟著他腳步虛浮地往外走——也沒有迴頭看她一眼。


    金鯉真猶豫了一下,沒有跟著出去。


    剛剛她沒有出麵,圍觀的人群也沒有把她和這場鬧劇聯係起來,但金鯉真也沒心情再去找獵物了,她迴到吧台,把夜店菜單上的食物都來了幾份,後來又陸續來了幾人邀請金鯉真下舞池都被她拒絕了。


    一盤盤食物端到麵前,金鯉真嚼了一粒炸蠶豆,堅果磕在她右邊的智齒上,引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金鯉真皺皺眉,扔下蠶豆。


    張逸昀今天不是應該在隊裏訓練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問題剛剛浮起一秒,金鯉真就把它給拋開了——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既然謝意琛都能知道她混跡各大夜店,張逸昀沒道理就不能知道。


    如果張逸昀決意要分手怎麽辦?說實話,這麽多奶源,金鯉真最喜歡的還是張逸昀,既因為他產奶量最高,也因為他寧靜簡單的星海。


    撒謊是行不通的,臨死掙紮太難看,更何況張逸昀不是好騙的人,這時候還撒謊不亞於自尋死路。


    人類真是麻煩的生物啊,金鯉真煩躁地想,如果關係的確立意味著要日複一日地擠同一種奶,那麽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確立關係。


    說起來,她為什麽要答應做張逸昀的女朋友?


    “要?還是不要?”夜晚的大馬路上,銀發的帥哥麵無波瀾地看著金鯉真。


    九月涼爽的夜風輕輕吹過,擴大了銀發少年身上誘人的香氣。


    讓金鯉真食指大動。


    美食誤人啊!金鯉真痛心疾首。


    金鯉真一直在夜店裏坐到淩晨四點店裏打烊才離開,剛一走出夜店,她就看見了坐在不遠處花壇台階處的人。


    張逸昀坐在冷冰冰的大理石花壇上,雙手搭在張開的兩條長腿上,一動不動,他低著頭,金鯉真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從他佝僂的背脊上看出了深深的悲哀和失意。


    金鯉真走到他麵前,過了片刻,銀色頭發的少年才從地上多出的影子裏注意到了金鯉真。


    他抬起頭來,沉默地看著金鯉真,過了許久後,他問了一句:“為什麽?”


    他的嗓音幹澀得就像是在沙漠迷路多日的旅人。


    金鯉真的胸口賭得難受,這是她從張逸昀那裏學會的“悲傷”,她拿著從張逸昀那裏學會的“悲傷”,轉過矛頭對準了張逸昀。


    金發少女的眼中漸漸噙滿淚水,昏黃的路燈下,她的淚水在眼眶中無助地閃動。


    她的眼神是那麽無辜。


    夜風吹亂了她的金發,也吹落了她眼中的淚水。


    “……我很寂寞啊。”


    她低聲說。


    “你天天都在籃球隊訓練,好不容易陪我一天,曲小敏變著法子叫你迴去——”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啊,她胃痛的時候,我也牙疼啊,你總是為了她把我拋下……她會疼會傷心,我也會疼會傷心啊。”


    “你叫我傻瓜,就以為我真的是傻瓜嗎?她明明叫曲小敏,因為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你就告訴我她叫曲敏——她喜歡你,你明明也喜歡她——我知道啊,但是我不能說,我怕我說出來,你就不要我了……”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像是斷線的珍珠,每顆都砸在張逸昀心上。


    金鯉真的視野被淚水充斥。她從模糊的視野中看著模糊的張逸昀,那些以假亂真的悲傷,幾乎把她的心也一起撕裂。


    她在等著最後的審判。


    張逸昀靜靜地看著她,有一隻殘忍的大手正在一片片撕碎他的心髒,他見過她很多笑顏,現在是第二次見到她哭,第一次,是她在兩人水乳交融的時候,忽然落淚,然後撫著他的臉龐,告訴他“我替你哭”。


    他從來沒有想過,第二次見到她落淚,是在她背叛自己之後。


    他已經看見她背部若隱若現的紅痕,是否背叛,答案已經清楚到不需再問。


    而她現在哭著,控訴他對自己的冷落,她所說的這些話,掉的這些淚,究竟是壓抑已久的真情流露,還是臨時起意的脫身之法,他看不出,在內心深處,他的直覺也在告訴他,不要看出。


    她哭的這麽真,怎麽會是假的呢?


    她無數次說過的“我喜歡你”,怎麽會是假的呢?


    金鯉真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一隻被夜風吹涼的手擦掉了她臉上的淚水。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曲小敏。”他說。


    “可是你總是為了她拋下我。”金鯉真含淚道。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是我不好。”


    水聲嘩嘩。


    他沉默地衝洗著她的身體。


    少女坐在浴缸裏,乖乖地任溫熱的水流衝過凝白嬌嫩的身體,熱水打濕了金色的長發,一簇一簇地粘在白皙小巧的肩上,她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就像是一隻被人撿迴家的**的小狗,懷著警備,試探地看著他。


    是她想多了。


    最痛苦最憤怒的時刻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他懷著一腔隻剩灰燼的怒火,沉默地擦拭著她的身體。


    擦重了,他怕弄疼她的身體,擦輕了,他怕擦不掉那些如鯁在喉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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