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攤主看上去就比較像個市井商販了,矮矮胖胖,笑眯眯的一團和氣。他貨攤上的木料卻比那個奇怪的老者多很多,堆積在一起跟小山似的。宋立倒是從中發現了兩種還算不錯的木料,勉勉強強夠得上他的要求了。宋立剛才在其餘攤位上都端詳過了,都是一些普通的木材,就算這家攤位的貨勉強能入眼,所以他索性決定就在這裏買算了。


    “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個識貨的人,我這裏都是上好的木材,煉丹師公會的不少煉丹師都是從我這裏直接訂貨的。您到我這裏來,可真算是來對了。您看這兩塊木材,一塊是百年份的櫞木,一塊是百年份的青檀木,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一般人我輕易不給他介紹,誰讓我跟公子爺您有緣呢,我一看您,就覺得您親切,如果您覺得合適,隨便出個價,我就當半賣半送了,要不是家裏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童,我就直接送給您了……”攤主等了這麽久,好容易看到一位顧客上門,渾身的精力都轉移到嘴皮子上了,簡直熱情似火。


    宋立笑而不語,他說的那兩塊所謂百年木材,最多也就是七十年份,不過在這市場上的木料之中,也算是好的了。宋立也懶得去拆穿他,做生意的人如果不自賣自誇那就不正常了。他沒有搭理攤主,自顧自在那堆木料中翻騰,找來找去,也還就攤主自誇的那兩塊百年木材還算可以,正當宋立想放棄繼續尋找的念頭時,放在邊角上的一堆木頭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堆木頭賣相實在是太普通了,黑乎乎的,就好像焦炭一般。而且形狀也不規則,和一堆顏色各異,光鮮亮麗的木材放在一起,無論是誰也不會注意到它們的,也無怪乎攤主將它們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千年沉香木,色如焦炭,形如碎石,火炙之後濃香四溢,乃木料之中的絕品!”看到這堆烏漆麻黑亂七八糟的醜怪木頭,宋立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麽一段話,這是在母親給他的《木石記》上看來的,上麵記載的都是天地之間珍稀的木料和可做火種材料的原石,這千年沉香木就是其中一種天才地寶,在地殼之中沉睡千年,才能碳化成型。其中蘊含的可燃能量非常充沛,是煉丹師夢寐以求的寶貝。


    難道,這堆不起眼的醜木頭就是千年沉香木?如果真是的話,那他今天可就賺大了。宋立決定還是要確認一下比較好,色如焦炭,形如碎石這兩項都對上了,還有一種火炙之後濃香四溢的特點,如果也能對上,那就確定是千年沉香木無疑了。


    宋立裝作不經意地撿起幾塊木料,其中有兩種其他木料,順手夾帶了一塊黑木頭,淡淡道:“交易之前,我總得看看木料的成色。”


    那攤主見宋立年紀不大,衣飾華貴,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這種人在商人眼裏就是送上門來的肥羊。而且這小家夥撿起了一塊黑木頭,還在裝模作樣地說什麽檢驗成色,明顯就是外行冒充內行嘛。這黑木頭隻是一個供貨的樵夫在山裏隨手撿來,當做添頭送給他的,沒花一分本錢,擺在這裏十多天了,誰都沒朝它們多看一眼。這位公子居然還要檢驗它們的成色,簡直笑死人了。找個三歲小孩來看,都能看出來這是廢料好不?


    攤主暗中笑破肚皮,臉上卻擺出了一副驚奇的神色,翹起大拇指讚道:“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你手上的木料都是我這攤位上最好的。”


    宋立裝模作樣地拿起幾塊木頭對著陽光比對來比對去,然後對那攤主說道:“我再背著日光看看。”


    “公子請便。”攤主示意宋立隨意。


    宋立轉過身去背對攤主,四下看了看,發現無人注意他。便默運赤帝紫焰訣,從帝火之種中剝離出一絲能量沿著經脈匯集於掌心,催動控火法訣,掌心立刻浮現一株紫色小火苗,然後快速地將小火苗放在黑木頭下炙烤……


    一直在唿唿大睡的那名老者,似乎感應到了周圍的能量波動出現異常,緊閉的眼眸突然睜開,雙目之中神光電射,死死地盯住了宋立!


    “乖乖,這是什麽東西?這小家夥本體居然能衍生火焰?而且這火焰的能量極為精純博大,綿綿然,泊泊然,浩瀚無邊!”老者的眼睛都直了,他震驚地運起神功,仔細察探宋立體內的氣息,發覺這少年雖然境界很低,隻是引氣二層初期,但他體內卻另有一股神秘浩瀚的能量,以這老者廣博的見聞,都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能量!隻知道屬性屬火,怪不得他本體可以衍生火焰,原來是這樣。


    按理說,隻有本源火種才能夠自行衍生火焰,但老者怎麽也不能相信,一個人身體內居然會有本源火種存在。即便是他這種金丹期巔峰的大高手,也承受不住本源火種浩瀚無邊的能量暴流吧?這個小家夥隻是引氣二層,怎麽可能做到?所以老者立即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他要是知道宋立體內不僅存在本源火種,還是本源火種中最霸道的萬火之皇,他曆時數百年形成的世界觀會不會立刻崩塌?


    宋立並沒有發覺旁邊有人看出了他秘密,將紫色小火苗放在黑木頭下炙烤片刻,鼻中便嗅到一股熏人欲醉的幽香,這香味和《木石記》中記載的一模一樣,“濃烈,純粹,餘味悠長,熏人欲醉。”


    “太好了!沒想到無意之中淘到大寶貝了!”宋立內心雀躍不已,打著控火法訣,很快收了火焰,表麵上泰然自若,一點破綻也沒露。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被隔壁那位奇怪的老者看破。


    千年沉香木這種煉丹師夢寐以求的奇寶,宋立既然有幸遇到,肯定是有殺過無放過。不過他知道這些做生意的商人都是猴精猴精的人物,如果他稍微流露出對千年沉香木的興趣,那老板肯定會覺得奇貨可居,無疑是會坐地起價的。所以宋立直接將那塊黑色木頭扔掉,皺眉道:“這什麽破玩意兒,居然不小心撿了這麽個鬼東西,浪費時間。”


    那攤主本來還以為能將那堆醜怪的木頭賣給宋立呢,隻要給點錢他就準備出手,擺在攤位上太影響市容了,直接拉低了他攤位的檔次。沒想到這位公子還算是識貨,直接給扔迴來了。


    “別介呀公子爺,您別看這堆木頭賣相不好,但可是上好的木料呢。煉丹師公會的人過來跟我訂,我都沒舍得給他們。誰讓我和公子爺您有緣呢,我一看您就覺得您特有富貴相,多看您一眼也能沾點福氣,撈您一句好也能財運亨通,這堆木料您再仔細考慮考慮,它確實是好東西啊……那些不識貨的人,自然看不到它們的神奇之處,公子爺,我相信您是識貨之人,瞧您一雙眼睛,神光四射的,準保看不走眼……”


    這攤主是真想將這堆醜木頭賣給宋立,所以話也多了,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宋立暗笑不已,心想你說的沒錯,你家公子爺我確實識貨,這堆醜木頭也確實是煉丹師夢寐以求的瑰寶,隻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他自然清楚,攤主這麽說,隻是急於將這些醜木頭出手而已,畢竟和一堆賣相上佳的木料擺在一起,確實影響和諧。


    宋立淡淡一笑,說道:“七十年份的櫞木和七十五年份的青檀木我要了,這堆廢料就算了,你別看我年紀小就想糊弄我,我可不吃你這一套。說說吧,這兩堆木料多少錢?”


    攤主臉色一下子就垮下來了,人家連櫞木和青檀木準確的年份都能說出來,虧他還覺得這少年不識貨,跟人家吹噓是什麽百年上佳木料呢。不過他畢竟是個商人,臉皮遠比一般人厚得多,隻是稍微羞臊了一下,馬上恢複了正常。豎起大拇指,讚道:“公子爺是真行家,咱服了。這兩堆上好木材,擱別人身上我就要個天價了,既然公子爺想買,您就給二十萬金幣吧。”


    這攤主倒也識時務,明知道這少年是個行家,價格上也就沒什麽虛頭巴腦的成分,這兩堆七十年以上年份的木料,的確也值這個價格。


    宋立微笑搖頭,說道:“這兩堆木材,我隻出十七萬金幣,如果你覺得行,咱們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你覺得不行,我就再去別家轉轉。”


    攤主頓時急了,苦著臉道:“公子爺,您好歹也讓我賺點啊,這價錢削得太狠,十七萬賣給您我等於白忙活了,一個子兒也賺不到……您應該明白,這些貨也不是我自個兒生產的,我也要從人家手裏拿的呀……”


    開始他覺得宋立是個送上門的肥羊,現在才發覺人家壓根就是個目光如炬的行家,別說賺錢了,能不賠錢就不錯了。這兩堆木料,確實是他花了十七萬金幣拿來的,再加上運輸保存各種開銷,本錢都快要逼近十八萬了,宋立開口就還到十七萬,可見他不僅眼光獨到,還非常了解行情。


    “我就要你一句痛快話,行還是不行,不行的話我到別家轉轉去了。”宋立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舉步欲走。


    “別介啊公子爺,您留步,留步。”攤主依然苦著臉,拱手道:“我的爺,您就讓小的混口飯吃吧,我這拖家帶口的也不容易。要不這麽著,您給十八萬金幣,我再把這堆上好的黑木料當做添頭,買一送一,您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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