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如兒臉般說變就變,剛剛還是滿天的晴好,轉眼間就暴雨傾盆,這雨下的太急,轉眼便打濕了衣衫,正在南海神廟中閑逛的宋立渾身濕透,狼狽地舉著一份黏成一團的報紙,飛快地衝進了一個大殿中。


    “該死的,什麽鬼天氣啊!”他嘟囔著轉過身,卻又猛地一個激靈。


    宋立是個宅男,而且是相當標準的那種,若是在往日,他寧肯捧著電腦夜會羽田愛,日賞蒼井空也不肯離開宿舍半步,但今天也是巧了,老三的女友從外地趕來,恰巧宿舍裏老大老四也有事離開幾天,這樣好端端呆在自己床上的宋立在老三眼裏就成了礙眼的燈泡。


    兩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老三以十碗泡麵加五十塊錢的代價總算將宋立轟出了宿舍。也難怪,捧著台曆計算了三個月自己女友生理期的老三,今天根本就是勢在必得,若是宋立再不領會意圖,老三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整整大半天不能迴自己宿舍,宋立這樣的宅男根本不知道這段時間該何去何從,恰好聽到校園裏有人談及去南海神廟逛逛,他便也跟著來了。


    下午的時候,廟裏的遊人已經紛紛離去,可離約定時間還有幾個小時的宋立隻能在這裏繼續遊蕩,苦苦地期盼著時間快些流逝。


    誰能想到突如其來這一場大雨,倒是把他困在了這裏。讓他有些寒毛倒立的是,方才慌不折路的情況下,他居然衝進了南海神廟的大殿,這裏此時居然隻有他一個人。


    正所謂一人不進廟,貿然闖入的宋立心裏就有些發毛,這時候他就總覺得那大殿中央立著的祝融神像好像活了一樣,無論他走到哪一邊,神像的眼神都緊盯著他。


    “神仙爺爺,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坑害光棍黨,您就別這樣看著我了!”宋立嘴裏念叨著,一邊走到了神像的背後,神像正麵嚇人,跑到它身後總成了吧?宋立心裏這樣想。


    可當他剛剛跑到神像之後的那一瞬間,他的雙眼徒然瞪圓,因為他突然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就在那神像後麵的照壁上,原本那條騰雲駕霧般的龍仿佛活了過來,身子不斷地扭動著,在照壁上上下翻滾。


    宋立頓覺毛骨悚然,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盯著照壁,卻見那條龍此時突然噴出一團詭異的火球,那火球在照壁上滾了幾滾,竟然脫離了照壁的束縛,一下子突破出來,頓時大殿內氣溫迅速升高,即便是遠隔數米之外,宋立也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迅疾被烤幹,並很快化為飛灰!


    溫度繼續上升,大殿裏也被這火團映得通紅,宋立下意識地要逃離這裏,無奈此時他仿佛中了定身術,變得寸步難行起來。


    眼看著那熾熱的火團劃過一條詭異的弧線,淩空向他射來,宋立絕望地大叫起來,他隻感覺到體內的溫度幾乎在瞬間達到了一個無法形容的高點,然後便看到全身升騰起詭異的火焰,直至那火焰將自己完全吞噬。


    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朝著一個無底深淵高速墜落,身體的周圍所有景象都極度扭曲,而宋立的身體也被無限的拉長。漸漸地,他的身體也失去了感知能力,繼而連意識也漸漸喪失,隻感覺到周圍的世界在不斷地沉淪……


    黑暗籠罩了整個世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遙遠的空間裏,突然出現一個白色的光點,光點越來越大,周圍的空間也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隨後,一切都歸於沉寂,隻剩下一團暖暖的光環繞著自己,耳邊則傳來一陣低微的帶著焦慮的唿喚聲。


    “立兒,立兒,你醒醒啊!”聖獅帝國海郡王府的一個房間裏,一位中年美婦正抱著一個昏闕中的少年痛哭著。


    在中年美婦身邊,站著一位身材魁梧、衣著華貴、麵露威儀的中年人,此時中年人的臉上滿是怒意。


    昏闕中的少年衣襟染血,臉色烏黑,身子無意識地仰著,似乎已經失去知覺許久。


    中年美婦一邊哭泣,一邊憐惜地輕撫著少年的麵頰。


    “立兒,你醒醒啊,振作一點,你一定會沒事的!”


    一直站在那裏,久未發聲的中年人長歎了口氣,就要轉身出去。卻不料一直在哭泣中的美婦突然扭過頭,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宋星海,你給我站住!”


    中年人的身子一僵,半晌才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苦笑道:“夫人,你這又是何苦!”


    中年美婦冷笑道:“是了,我這又是何苦,立兒被害,丟的是你宋家的臉麵,是你宋家的奇恥大辱,打也是打你宋家的臉,又與我雲琳何幹!”


    那宋星海臉色一變,道:“夫人,你這是..”


    他的話音未落,中年美婦雲琳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宋家的臉麵與我無幹,我如今隻是要為我的立兒討迴公道,不要說隻是一個九門提督,幾個朝廷老臣,即便是那些王侯將相,但凡傷害我雲琳的兒子,我都要讓他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宋星海沉默不語,身子卻是在微微顫抖,很顯然,他的內心也頗不平靜。他身為皇族、雖然地位不比那些顯赫的王公,卻也是一個郡王,多少也有一些地位,可如今他的兒子,就被人打得不知生死,而打傷他兒子的人,居然還要向上申述,要治他兒子的罪。


    盡管一再勸慰自己的妻子,可事實上,宋星海自己也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少年是兩人的兒子,因為一向身體較弱,所以宋星海也從不逼迫其修煉,以至於少年到了十六歲,修為依然徘徊在入門二層,要知道,即便是窮人家的孩子,自六歲開始修煉,最起碼也能達到了煉體二層的階段,擁有兩牛之力了,可這孩子身為郡王之子,有著諸多便利條件,卻依然徘徊在入門二層,而入門三層,根本乃是六歲以下孩童的修為認定階段,甚至與一些素質好的孩子,六歲的時候已經可以突破煉體一層,擁有一牛之力了。連那些六歲孩童都不如,少年在外麵遭人譏諷,也的確有夠讓人慨歎的。


    廢公子,這就是外人對這位少年的稱號,他甚至被人稱為皇城中最大的笑柄。可讓人著惱的是,有著極低修為的他,居然還想學那些英雄豪傑,自己成立了一個什麽正義盟,專門行打抱不平之事,盡管其成員隻有兩人,卻依然妄圖對付那些豪門子弟,去解救一個不相幹的被某貴族子弟欺辱中的貧民。結果可想而知,僅有入門二層修為的少年,又怎可能是那些人的敵手,於是一次行不平事,帶來的結果卻是宋立自己重傷倒地,甚至差點丟了小命。


    看著平時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的妻子,此時卻如滿腔怒火,而一貫在自己身邊滿麵笑顏的兒子,此時卻昏迷不醒,一絲絲的怒意在宋星海的胸腹中積攢。今天作息有點紊亂,如果晚上交不了稿子,明天交兩萬。


    “我已經忍耐了太久,但我一味的忍讓,換來的卻是如此的結果,成廣德,你真以為我宋星海就是一個任人捏擺的軟柿子?”宋星海的雙眸中似有火焰在跳動。


    其實少年此時已經恢複了一絲清醒,隻不過剛從昏迷中醒來,他的神誌還有些恍惚,加之在他的腦海中,竟然有數種思維在糾纏,無數的記憶碎片充斥腦海,讓他一時間無法適應。


    “我是活著,還是死了?”朦朦朧朧中,宋立作如是想,感應到抱住自己的女人身上傳來的熱力,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看來我沒死,不過現在說話的這兩個人是誰?”意識漸漸迴來,宋立怎麽也睜不開眼睛,此時那些散碎的記憶碎片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重組,那些從未經曆過的場景,卻又突然變得似曾相識。


    居室裏老三在笑、祝融神像在笑、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在笑、幾個麵容猙獰的少年在笑,隨後便是無數的影響閃過腦際,大學、南海神廟、星雲大陸、皇都、宋星天、海郡王府、父王、母親……


    宋立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地一聲幾乎要炸裂開來,他用力扭動身子,卻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傳來,隨後便是喉頭一緊,隻覺得一口甜腥的東西噴了出去。


    正在和宋星海對話的雲琳痛唿一聲,將宋立攬得更緊,同時抬手從腰際摸出一顆黑色丹丸,捏碎送入宋立的口中。


    “兒啊,快將這三轉歸元丹服了,這是娘親手煉製的地級下品丹藥,有了它,你一定會沒事的!”


    宋立嚇了一跳,記得前世那些不法奸商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不惜用假藥欺騙病患,雲琳拿來的這東西他見都沒見過,這番不明就裏的亂吃藥。自己現在都這種情況了,雖然他不是學醫的,但基本的人體常識還是有的,剛才吐血那麽一動就感覺到五內俱焚一般,痛得都快要暈死過去,明顯是骨頭斷裂的跡象。


    而且很神奇的是,自己現在的身體竟然能隱約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正在流出來,靠,這是內出血的症狀啊。


    骨頭多出斷裂,渾身上下感覺沒什麽好地方,就連骨頭都斷裂多處,就算是在醫院也都要下病危通知,大手術啊!


    可現在這位摟著自己的自稱自己母親的人,不對,從記憶中她好像真是自己的母親,而自己則叫宋立,但不管怎樣吧,這種時候不送自己去醫院還給自己胡亂塞什麽藥丸啊。


    就在宋立急得都想掙紮的高唿,你們別說了,趕快送我去醫院的時候。突然,那入口的丹丸化作一道暖流,一股特別的力量迅即在他的體內遊走,原本感覺到一身的傷痛迅速消失大半。


    這一下宋立就清醒了八九成,而且跟以前不同的是,他竟然隱約的能多少感覺到一些,體內痛處的地方,還有一些身體內的的傷口和來自經脈的損傷,居然在快速複原,甚至於連斷開的骨頭,竟然都在緩慢地融合起來。


    天呢,宋立都傻住了,這是什麽東西,怎麽會這麽神奇?


    難道是傳說中的仙丹,否則怎麽會如此神奇,之前宋立能夠感覺得到,他身上的傷勢極其嚴重,多根骨頭骨折、內髒嚴重受創、體內嚴重出血,若是放到以前,在醫院開刀手術、住上幾個月的院,都未必見得能恢複過來,哪想到眼下這一粒丹藥,就能激發自己身體的潛能,並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說起來這絕對是奇跡了。


    這世界上竟然真有這種神奇的藥物,太神了。


    突然,宋立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要是這種藥物生產出來,那多少家醫院要關門,成為世界首富,不,成為真正富可敵國的人都很輕鬆!!


    這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宋立的心中充滿的還是無比的震驚、震撼,因為他已經感覺到這一切已經不再是自己認知的那個世界了。而且,雖然那個丹藥很神奇,但恢複也要個過程,眼下他剛剛一口血噴出,宋立還是感覺到極度的虛弱。


    眼見宋立有所緩解,雲琳輕輕撩開他淩亂的發髻,眼中滿是憐惜之色地道:“立兒,你可別嚇唬娘,娘知道你委屈,在外麵受到欺辱卻無法討迴公道,你放心,就算你爹不肯出頭,娘也一定給你討迴公道!”


    此時聽著雲琳的話,神智已經較為清楚的宋立感覺到有些不對,他這才注意到那兩人是以父母的語氣對自己說話的,可自己的父母明明已經去世許久,如今怎麽會有人自稱自己的母親呢?而且,從言語中可以感覺到,這位“母親”的言語中似乎帶著幾分挑撥和刺激的意味啊!盡管他此時雙眼尚無法睜開,看不到周圍的情況,可他幾乎能夠確定,眼下那中年男人必定已經憋得滿臉通紅了。


    事實也是如此,此時的宋星海依然是麵色通紅,他其實是先皇的第六子,論出身論地位,本就僅次於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如今權勢滔天的五王、七王、九王等人不相上下,隻是他秉性善良,從來不和人爭權奪勢,在昔日的皇位爭奪中,也是悄然後退,並沒有參與其中,可在皇家之中,溫良恭儉讓的人是得不到什麽好果子的。


    皇帝在的時候他不去爭,待到皇權初定,皇帝一係和爭奪皇權的幾大皇子,都沒將其當做自己人,以至於本是正妃所出的他,居然隻得到了一個郡王的身份。


    要知道在聖獅王朝,貴族身份依次是親王、王爺、郡王、公、侯、伯,作為出身同皇帝、五王等人相當的皇子,如今的郡王身份,說起來的確讓人慨歎。


    宋星海不是沒有過怨言,可以他的性格,盡管心中不忿,卻依然忍了下來。他善良、與世無爭的性格,也給了旁人一個軟弱可欺的印象。是的,他一直在忍,在逃避,可今天,看著愛子不省人事的樣子,想起以往那些人令人憎惡的嘴臉,一腔怒火再也無法壓製。


    這時雲琳似乎對著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夫君哪,你好歹也是皇族,可這一次人家卻根本不把你的身份放在眼裏,你做事總說要權衡利弊,但人家卻根本不考慮這些?你處處退讓,人家卻步步緊逼?好,以往被人家處處挑釁也就算了,你膽小不想去爭取也就算了,可你自己窩囊,難道還想連累我們母子也跟著遭別人欺負,是不是哪天我也被人打成這樣,你還一樣不敢出頭。如今他們竟敢把立兒傷成這樣,如此這般的欺辱,我們是否還要忍耐下去?星海、若是你不想出頭、不願出頭、不敢出頭,那索性就呆在家裏好了,我雲琳去替立兒討迴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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