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我和我女朋友來。”江道義話一出口,劉浩宇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慘白,江道義語調平靜地繼續道,“不過現在我們也失散了。”


    黃興像魚一般嘴巴張了合,合了張,最後用力一拍他的肩,“兄弟,你們的心意我真的領了。其實你們……不該來的。”


    最後一線希望破裂,劉浩宇踉蹌了下,怔怔地道,“完了,全完了……”


    “沒有到最後一刻,就不算完。”江道義依然不疾不徐地道,語氣平淡卻充滿了信心,讓陷入惶恐絕望的兩人不由地安定了些許。


    “你的手什麽了?”江道義早已留意到他怪異的站姿,他在劉浩宇麵前半蹲下,仔細打量著他的手臂,整個肘部紫紅腫脹,布滿了斑斑血痕與黑黃的淤泥,“手還能動嗎?”


    劉浩宇嚐試著動了一下,“嘶!”他痛唿出聲。


    “就按骨折處理吧,”江道義果斷地道,他一邊說一邊起身開始拿著手電朝樹上照去,毫不諱言地坦誠,“從外表看,現在也很難分出是嚴重扭傷還是骨折,我就幹脆當骨折處理,免得不小心二次損傷。”


    “你還會接骨?”黃興震驚了。


    “不會。”江道義麵不改色道。


    “那,那你要怎麽處理?”劉浩宇瞪著眼前的蒙古大夫,打算一有不對轉身就跑。


    江道義“哢嚓!哢嚓!”連續折下幾根樹枝,朝他亮出一口白牙,“就是這樣。”


    劉浩宇聽得骨頭疼,默默地後退幾步閉上嘴。


    “我還剩最後一點礦泉水,要不要把這些黑乎乎的傷口衝洗一下?”百無聊賴的黃興叉著腿蹲在一旁圍觀。


    “不用,不然很容易將這些汙染物帶入體內引起感染。”江道義脫下深藍色的外套,從背包摸出一把剪刀開始剪衣服。


    “這是幹什麽?”


    江道義將樹枝製成的簡易夾板交給黃興暫時保管,把柔軟的衣服盡可能厚的裹在劉浩宇手肘骨頭的凹凸處,耐心地迴答,“這些衣服是為了起到緩衝作用,免得進一步壓迫摩擦到傷口。”


    黃興“哇哦”一聲鬼叫,伸出拇指,“少年,厲害了!”


    江道義笑著搖頭,“隻是以前有看過一些野外生存指南,沒什麽大不了。”


    打完夾板後劉浩宇試著慢慢走幾步,方長長的舒了口氣,“哥們,我現在才覺得又活了迴來。”那種時刻撕拉的放射性劇痛終於緩和了下來,此刻隻餘下鈍鈍的脹疼感。他原本還想讓黃興幫忙,結果那小子毛手毛腳越弄越疼,好在救星從天而降。


    “看來真是骨折,”江道義神情卻並沒有放鬆,“這樣緊急處理也隻是讓疼痛緩和一些不造成進一步損傷,必須要盡早迴去治療。”


    “我們也想迴去啊,”黃興沮喪道,“但我們在這裏轉悠了一天一夜,還是出不去。記號都不知道留了多少個,筆都寫沒水了也沒有卵用。”


    劉浩宇苦笑,“我更慘,背包都丟了,手又受了傷,走不了多遠就要歇一歇,你們……要是等不了,就先走吧,可以在路上做個標記,我慢慢地跟在你們後麵。”


    “你這是什麽話!”黃興迴頭怒視他,“把我當什麽人了!記號要是有用我們早就出去了,你這是讓我們把你丟下……”咕嚕嚕嚕!


    原本氣勢洶洶的話語在突起的一長串咕嚕聲中陡然泄氣,黃興迅速漲紅了臉。


    劉浩宇醞釀了半天的慘淡悲壯之氣全被這串咕嚕聲破功了,可還沒待他笑幾聲,他的肚子也遙相唿應地發出了咕嚕嚕聲。


    江道義坐在兩人中間,聽著此起彼伏的咕嚕聲,無奈道,“你們的食物呢?”


    “不是臨時起意要走嘛,”黃興撓了撓頭,“想想就4,5個鍾頭的路,帶個麵包和一瓶水就夠了。”


    劉浩宇:“我帶的是一包蛋黃派……”然而背包都丟了還能怎麽樣。


    江道義從背包裏掏出兩條能量棒,“你們先吃點墊一下肚子,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吃的。”


    “不用找啦,我們都找遍了,”黃興道,“除了幾隻死鳥,連隻蟲子都沒見到。”而且那些鳥死得古怪,他們倆心裏建設了老半天,愣是沒有勇氣去吃。


    “沒關係,我去找些野菜。”江道義扶著劉浩宇往迴走,“就在前頭不遠,我來時看到過,你們跟我走吧。”


    “臥槽,連這個都會。”


    黃興怔怔地跟上:“怎麽突然有一股叫你老公的衝動……”


    第十一章


    轟隆隆——


    鑒真所過之處,山崩石裂。


    她憑著腦中殘留的記憶,一路劈山裂石直線行走,暴力通關。


    是印記!


    眼尾驀地掃到一處黑色的筆跡,她急急騰躍過去,舉起手電筒辨認了下……不是阿義留下的。


    控製不住滿滿湧上的失望。


    是的,雖然發現了原本想營救的人員印記,但她此刻沒有欣喜……原來她並非那般純然無私,大公為民,俠義丹心。


    她也是自私的。


    在這一刻,她私心裏更想救的是阿義。


    她既痛又悔。


    為何要自持武功高強,將阿義也卷入進來。


    他,若是有什麽不測。這輩子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鑒真身形如電,以直線距離在林間飆飛,片刻後,麵對著又一座擋在麵前的山壁,她麵無表情地舉起劍——


    一大片飛濺的血跡灑落在纏繞於山壁的藤蔓上。


    她眉心一跳,收迴劍,緊隨著血痕的方向往右飛去……


    又有一條長長的血線黏在茂密的枝葉上。


    鑒真默不作聲地愈發加快了步法,隨著進入山林的範圍更深入,沿途看到的血跡也愈加觸目驚心。


    這麽大的出血量,恐怕傷者此刻兇多吉少……


    鑒真閉了閉眼,這一刻她反而由衷地不希望找到的人是阿義。


    密密麻麻,從四麵八方擋住視線的枝椏越發令她心浮氣躁。


    從未如此心慌的鑒真再忍不住輕喝一聲,躬身拔劍橫掃——


    刷!


    在清亮的劍鳴聲中,她的視線範圍內所有的樹木荒草自她的腰部以上被齊齊截斷,飛入空中,而後紛紛揚揚地陸續墜落下來……


    混雜在所有墜落的草木之中,一抹穿著眼熟的深藍色外套的人影映入眼簾。


    鑒真關心則亂,遙遙望見之時便心神巨震,發足狂奔。


    “阿義?阿義……”


    她不知自己已淚流滿麵,僅僅是眨眼之間就已經在那人落地之前接住了他,隻是當這具僵冷的屍體一入手,她就立刻反應過來——不是阿義!


    心弦一鬆,她將屍體翻過來,不期然按在死者的胸口時,那黏膩塌陷的觸感令她有了不妙的預感。


    果然——


    死者的心髒被人掏走了。


    從不規整的傷口邊緣與那排折斷的肋骨看……兇手確實沒有使用利器切割,而是直接用‘掏’的。與此同時,他的氣管也被切斷,可以說是在活生生的情況下被掏出心髒。


    她將目光從屍體左胸那個拳頭大的血洞移開,手電筒停在那張被恐懼與痛苦扭曲的麵容上。


    好像……是王勇?


    那麽小徐當時聽到的怪異‘咯咯’聲,就是他的氣管被血液堵住,在瀕死之際發出的無聲哀鳴。


    他死的太慘烈。


    鑒真伸出手掩闔了那雙至死怒睜的眼,“我一定會抓到兇手,安息吧。”


    帶著屍體無法繼續行動,鑒真拍下屍體的細節照片後,便脫下他的外套蓋在他頭上,將他就地安放。


    心境經曆了一番大起大落,直到微風拂來,她麵上一涼,鑒真才意識到方才自己滿臉是淚。


    不是阿義……太好了。


    她第一次這般卑劣的想著。


    她還沒有告訴他,她迴避他的原因。


    她還沒有告訴他,她對他的所有心情。


    她還沒有告訴他,對她而言,他是那麽的重要——


    或許所有的美好總有一天會消失。


    歡樂逝去後不會再迴來。


    可是在這一刻她腦中唯一的念頭,便是深深地懊悔著。


    她還沒有對他說,和他在一起是多麽美好呀。


    就算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破除了長久以來籠罩於心中的迷惘,她隻想最快速度的找到阿義,鑒真清嘯一聲,壓製數年的修為在此刻盡數放開,蕭殺劍意衝天而起,拂動著那頭青絲,長劍所指之處,泄露的劍氣隱隱扭曲了空氣。


    她緩緩閉上眼,感受著力量充盈於指間的快感,隻要她的劍強大到足以撕裂空間……


    她極快,又似極慢地朝前方刺出劍。


    在這瞬間,交感天地日月的長劍輝映著月光,折射出一雙戰意已決的冷酷的眼。


    凡是攔在她麵前的,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阿義,等著我——


    轟隆隆隆——


    大地忽然劇烈地震顫著,稍微幼小一些的植株紛繁倒下,黃興驚慌失措地道,“地震了嗎?還是又發生了山崩!”


    “不要待在山崖邊,快過來,往山頂跑!”江道義一手扶著劉浩宇,另一隻手拉著六神無主的黃興,三人匆匆往上方跑去。


    好在震動隻持續了五分鍾,很快就平息了下來。除了一些惱人的落在發間的零碎小石子,他們並沒有受傷,隻是在一番激烈的運動之後,三人氣喘籲籲,黃興舔著唇,感覺喉嚨幹渴得快冒煙了,但雨水中有股說不出來的奇怪味道,先前他嚐了一口後就忙不迭呸了出來。


    江道義把之前倉促間處理了一半的茅根剝下外皮,將白嫩的細莖遞到劉浩宇麵前,“吃吧,可以補充一些糖分,暫時充饑解渴。”


    黃興垂涎三尺,偏偏嘴賤地衝劉浩宇叨念,“不知道有沒有毒,兄弟你先試,我等你的實驗報告。”


    江道義聽了也不惱,直接遞了幾根給他,“放心吧,沒毒,剝開皮就可以吃了。小時候我和外婆住在鄉下,每年夏天都會跟著她上山采野菜,認幾樣能食用的野菜還是可以的。”


    “不是,我剛剛和浩子開玩笑呢,沒有嫌棄的意思。”黃興為表誠意,連皮都沒剝幹淨就趕緊塞了一截細莖入口,‘叮!’他雙眼一亮,“很鮮甜呀!出乎意料的好吃。”他決定要牢牢抱緊江道義的大粗腿,“哎,江哥,我們都是同齡人,看看你再看看我,貨比貨得扔啊。”他這句哥倒也沒說錯,雖然早已在社會打滾多年,但他今年實際才20歲。


    江道義沉穩地道,“隻是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不同而已。”


    “要不要這麽謙虛。”劉浩宇早已被折服,“兄弟,你真的很厲害。這次要不是遇到你,我們兩個真的撐不了今晚。”可以說他就是他們最可靠的主心骨,在被困了一天一夜後,他們兩人的精神其實已經瀕臨崩潰,是他喚迴了他們獲救的希望和求生欲,重新激起他們的信心。


    “我並不算什麽,”江道義似想到了誰,眼神溫柔了起來,“我的……女朋友,她才是真的優秀。為了能配得上她,我還要更用心的提高自己好追趕上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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