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鎮子這麽邪性,再說兇手還沒抓到呢,已經死了一個同事,他們才不想留下來陪葬。更何況這個村鎮派出所加起來才5個警察,他們這麽多人一起走,諒他們也攔不住。


    眼看枯守大堂的旅人們一個接一個離開,最後一批留下的武術社社員們越發心浮氣躁,莊曉見狀,也罷,她招招手讓司機大叔也去開車,跟上大部隊。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人都有僥幸心理,既然不信邪就索性親眼去瞧瞧吧。


    長長的車隊參差不齊的在山路上行駛著,打頭的就是小餘的豐田,由於路麵狹窄,最多隻能允許兩輛車並行,慢吞吞地綴在末尾的大巴車看不到前方的情景,被這顛婆的山路搖晃得快睡著的眾人隻覺得倏然一震,司機大叔便踩下了刹車。


    “怎麽停了?前麵是真的沒路了嗎?”


    “我這又看不到,不過前頭的車子都停了。”司機大叔把車門打開,“想下去的就下去看看吧。”


    鑒真正要起身,江道義忽然伸出手攔住她,“你就不用下去了,在車裏休息一會吧……既然身體不舒服,就別逞強。”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畢竟他們朝夕相處,他時刻關注著她,自然能察覺一絲不對。


    鑒真擺擺手,“不礙事的,我還可以再忍忍。”除了異乎尋常的疼痛外,她並沒有覺得有其他不適。


    見車上沒有其他人,江道義湊過去一手撐在車窗,另一隻手橫過她的椅背,用高大的身子擋住她,青年凝著眉,低聲問道,“是什麽時候受的傷?你前麵不是迴屋裏休息嗎?”


    他壓低的聲音帶起的溫熱氣流拂過她的額發,眼底的心疼和輕責讓她胸口暖烘烘的,她便輕輕搖了搖他的手,“我沒有出去,隻是在屋裏小憩了一會兒,醒來後便發現腰上長了好些燎泡……就是有些疼罷了。”


    他越發皺緊眉,“難道是過敏?可是昨晚睡了一夜,沒道理現在才發出來。”


    “應該不是過敏,”鑒真道,“有點像被毒蟲咬到,傷口有灼燒針刺感。”


    江道義撐在椅背的手挪動了下,停在她的衣扣上,“讓我看一看。”


    “哎?”她有些慌亂地遊移了下視線,握住了他停在她扣子上的大手。


    江道義沒有停下,他俯首親了親她的額,緩慢卻堅定地繼續解開她的扣子,撩起衣角……


    隻見瑩白如雪的肌膚上,一條自左向右的細密赤紅小泡赫然盤踞在她腰上,令人見之驚心。


    她疑惑道,“奇怪,好像範圍變得更長了。”


    “……纏腰龍。”江道義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衣服,“這是纏腰龍。”


    纏腰龍好發於成人,年紀越大,發病率越高,疼痛也越劇烈。民間傳說,若患了纏腰龍,當腰間的水泡越纏越長,直到兩端首尾相接,那麽人就會被它纏死。


    江道義還記得自己的外婆曾經也患過纏腰龍,每夜被這劇痛折磨地無法入睡。好在治療及時,並沒有受太久的罪,但發病時的痛苦令年幼的他對纏腰龍依然記憶猶新。


    “纏腰龍?”鑒真從小到大的生活重心就是習武練劍,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病症,“會,很嚴重嗎?是什麽引起的?”


    “腰纏龍的最大危害就是強烈的神經痛,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症狀”江道義舒展手臂,將手墊在她的背心上,隔開她的腰與椅背的距離,“不過這是由於免疫力低下引起的,通常都發生在年紀比較大的中老年人身上。”他迷惑不解地道,“怎麽會出現在你身上?”


    年紀已經不是‘比較大’可以形容的鑒真心虛地別過臉,支吾道,“……對啊,我也覺得自己很年輕,身體棒棒噠。”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的年紀太大了?才引發的奇怪病症?


    但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免疫力低下呀。


    天空被墨色的雨雲暈染得淺淺淡淡,淅淅瀝瀝的雨水中,人群沉默地站在被土石流掩埋得近四層樓高的土方下,裸、露在紅褐色泥土範圍外的公路,肉眼可見一條扭曲的長長裂縫,零星的泥土依然源源不斷地從傾斜的山體上滾落下來……


    “迴去吧,讓後麵的車子可以發動了。”


    狹窄的路麵讓他們的車子隻能像接力賽一樣一輛接一輛的往一個方向開,要退出去,隻能由此刻位於最後方的車子掉迴頭去。


    小徐不發一語,依然在原地一動不動。


    身邊的同伴道,“兄弟,別看了,這裏還真他媽操蛋的隻有一條路,既然走不通,我們還是迴去等救援隊修路吧。”


    小徐一握拳,他彎腰進了車,卻沒有發動,而是從車內拎出一個背包,又將一瓶礦泉水塞到背包兩側的網兜裏,轉頭去後車廂取出一件雨衣套上,“你們迴去吧,我直接翻山過去。”


    “你瘋了嗎?”同伴忙攔住他,“現在還下著雨,誰知道會不會又發生塌方,就算你翻過山,到時候怎麽出去,難道還靠一雙腿走迴家?”


    小徐冷靜地道,“我考慮清楚了。你們看,雖然這邊的山體是塌了,但對麵還是好端端的,山頭不高,山勢也比較平坦,我隻要繞過前麵這堆土方的範圍就好,預計3,4個小時就夠了。至於出去,並不難。既然發生了山崩,肯定會有交通部門去搶修公路,到時候我可以跟著他們的車子走。”


    “這太冒險了。”他的同伴不讚成地道,“誰知道對麵的山頭就一定沒問題。”


    “我可不認為繼續待在那個兇手出沒的鎮子會安全到哪裏去!”小徐想著病重的家人,堅決道,“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走的,不用攔我了。”他掏出車鑰匙遞給同伴,“你要迴去的話就幫我把車開到賓館前停好,等路修好了不管你是開迴去給我,還是我自己過來拿車,都隨你。”


    “小徐!”


    “我先走了。”他頭也不迴地揮揮手。


    “等下,我也跟你走。”在場有人心動了,叫住了小徐開始收拾車裏的食物和水。


    “那我也和你們做個伴吧。”又有一個年輕男人跟上……


    劉靜雖然有幾分動搖,但到底是個女人,看著那三個彪悍的大男人,終究還是沒有動。


    到最後共有5個人決定棄車爬山,吳開羨慕地看著瀟灑離開的五壯士,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到底沒有勇氣隨他們離開。


    第六章


    垂頭喪氣的旅人們迴到了鎮子,在要不要繼續留宿朋來賓館時又發生了爭議。


    畢竟朋來賓館是這個鎮子最大的賓館,才能住得下他們所有人。其餘兩個小旅館最多隻能容納十人,而且實在是太破舊了,看到招牌就沒有住下去的欲望。


    “大家還是盡量別分開吧,我感覺聚在一起更安全。”


    “那要是兇手就在這裏呢,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上班族男子許浩直勾勾地看向吳開一行人。


    “你看著我幹什麽?不是我!”吳開急道。


    “急什麽,我又沒說是你,做賊心虛了?”許浩嘲諷地將目光從吳開移到他身邊的王經理和李海平,“那個姚佩佩是跟你們一起來的,要是沒有什麽深仇大怨,犯得著砍了人家的頭嗎?我看是你們中有人求愛不成,因愛生恨吧。”


    “你血口噴人!”王經理怒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們心裏清楚,殺人不就幾個目的,要麽為財要麽為情要麽為仇、為性,這又殺人又帶頭的,明顯是和死者有感情糾葛,我們這群人隻是萍水相逢,本來就無冤無仇,不是你們還能有誰?”


    劉靜打了個圓場,“黃警察他們不是也仔細搜過我們的房間和賓館周邊,都沒有找到死者的頭顱和血跡,要是兇手真的在我們中間,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下案子,不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


    賓館老板娘不高興了,“你這意思就是說,案子是我們鎮子裏的人做的?”


    劉靜聳了聳肩,“我隻是按照警方的說法,兇手是本地人的幾率比較大。”一開始警察也認為是他們這群外來人作的案,推測在這麽短的時間應該藏不了多遠,可天亮後警察們幾乎將這附近掘地三尺,愣是什麽也沒找到。想來本地人更了解地形,藏匿也更方便。


    “嗬嗬,我們鎮子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兇殺案,”老板娘柳眉豎起,“再說了,美女又不是沒見過,我們鎮的人犯得著專門大半夜跑來切個頭帶走嗎?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博覽群書的袁媛摸了摸下巴,靈光一閃道,“對了!其實在金田一中也有幾個案例,就是兇手一開始就假裝遇害,後麵更方便騰出身對同伴們下手……不過通常兇手發這種大招都是準備團滅的結局。”


    江道義無情粉碎她的猜想,“就是姚佩佩本人,她的手臂有塊胎記,吳開他們已經確認了。”


    鑒真補刀,“如果姚佩佩是兇手,那麽隻是一個弱質女子的她,該怎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那個代替她的女人背上賓館並藏起來,而且賓館內被破壞的供電係統也表明當時和吳開在一個房間的她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好吧。”袁媛扁了扁嘴,“那兇手到底是為什麽要帶走姚佩佩的頭呢?如果沒有攜帶頭顱的話,明明更容易跑路呀。”


    鑒真搖搖頭,“或許隻能等抓到兇手才會知道答案。”


    爭執過後,許浩帶著他的友人和另外兩車旅人離開了朋來賓館,劉靜躊躇了下,也跟著離開。餘下的吳開李海平齊天戈等將近20人留在了賓館。


    “大家把房間整合起來,都住在同一層吧,相互也好有個照應。”衛曉提議道。


    “好!我們馬上搬!”吳開也不敢再繼續住207旁邊,立即找前台換去三樓的房間。


    “我和阿義出去逛逛,你們有沒有什麽要我們帶的?”鑒真先前已經留意好醫院的位置,腰部的疼痛越發劇烈了,她準備去看看醫生。


    袁媛朝他們擠了擠眼睛,“我看這裏也沒什麽東西好帶,你們慢慢玩就是。”


    小鎮上隻有一家三層樓的公立醫院,其餘開在路邊的小診所江道義也不放心讓鑒真去。


    接待廳冷冷清清,他們報了皮膚科,來的是一位年約六旬的老醫師,他驚奇地推了推眼鏡,“這麽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得纏身龍。”


    老黃瓜刷綠漆的鑒真有點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


    老醫師麻利的開了藥,友善地板著臉嚇唬她,“記住,盡量趴著休息,再疼也別去瘙,要保持患處的清潔幹燥,千萬別弄破水泡。這麽好看的小姑娘,身上留疤就不漂亮了。”


    鑒真……鑒真乖乖的點頭,“但如果我運動的時候,水泡被衣服磨破了怎麽辦?”


    “還運動?”老醫生咋舌,“神經痛這麽難忍你還想去運動?現在最好是靜養……”


    然而坳不過鑒真,他最後還是給她開了數條彈力繃帶,叮囑道,“要是疼的話,就把這兩片阿司匹林壓碎了混合酒精,敷在水泡表麵後再用繃帶綁緊了。還可以把冰塊裝在礦泉水瓶裏冷敷。”


    “謝謝醫生!”


    鑒真摸著腰上的彈力繃帶,眉目間舒緩了許多。兩人出了醫院時已近傍晚,無休無止的瓢潑大雨終於也累了,難得和風細雨下來。


    一幢幢白牆黑瓦的小屋依偎著環抱著小鎮的連綿群山,兩者間距離並不遠,可以說從屋子的後院就有石梯可以直接上山。


    鑒真眯了眯眼睛,山頂處有一座道館,在黯淡的天色中,黑色的道館幾乎要滲入天幕。她停下腳步,對阿義道,“你先迴賓館吧,我過會再迴去。”


    江道義不願先走,“你想去哪?我陪你。”


    鑒真安撫地摸了摸青年的臉,“現在天色晚了,我不放心袁媛他們,你如今武功也有小成,有阿義替我去守著他們我就放心啦。”


    江道義……江道義悶悶地不吭聲。


    鑒真踮起腳尖,飛快地親了親他的臉頰,加大誘哄力度,“好阿義,也隻有你替我保護他們才能讓我安心呀。你別擔心,我很快就迴來。”


    ……這樣叫他如何能繼續拒絕?


    被心上人這般委以重任,即便再不情願,青年也隻得將手中的傘塞進她懷裏,轉身冒雨離開了。


    然而斜斜飄飛的如絲細雨就算是撐著傘,不一會兒也將她的下裳打濕。


    忽然一陣強風吹來,鑒真借著傘麵向上揚起的力道,腳尖用力一踩地表,纖細的身形瞬間高高的騰起……


    風勢未停,繼續向上推動著傘麵。鑒真居高臨下的俯瞰山腳,玩心頓起。


    她在又一次緩緩下落之際握著傘的指間微妙地變換了一下角度,大大的傘又乘著風,去勢立止,帶著她在半空中繼續向前飄掠而去……


    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此刻假如有人撞見這一幕,怕是不知這握著傘禦風而行的美麗少女是仙是鬼?


    握著窄細墨綠長劍在林中冥想的齊天戈睜開眼,恰恰與當空而行的她四目相對。


    “好巧。”鑒真將傘一合,鬆開手輕靈地從半空中跳下來,待她雙腳落地之際頭也不迴的反手一捉,晚一步落下的雨傘被輕鬆地握在掌中。


    齊天戈一笑,“你的控製力這些年來精進了許多。”


    “你的劍氣也比從前更內斂了,學會了藏鋒。”鑒真想起他初見她時傲氣滿滿地追著她比劍,爽朗道,“要不要再與我比劃一下?”


    “不要。”齊天戈毫不猶豫地拒絕。


    這兩年已經找不到陪練的鑒真嚐試誘拐,“說好的朋友和未來要超越的對手呢,我們這麽多年沒有切磋,為什麽不要?”


    齊天戈:“……不要。”


    每次都能在微信群看到特別行動組的成員們被揍得鬼哭狼嚎,他才不會上鉤。


    第七章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很久……


    入夜的山林越發陰冷。


    樹影婆娑間,從頭頂隱約傳來的淒厲鳥鳴是不詳的召喚,雨又大了起來,唿嘯的山風夾著雨水從衣縫裏竄入。即便穿著雨衣,小徐的頸間和褲腿依然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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