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三次了,”杜先生引她們走進二樓的密室,開門見山道,“你知道我的規矩,同一個人,我隻接待三次。”


    女子驚惶道,“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嗎?不行,我再給你錢,我明年還有一部戲要上,誰知道這次能維持多久?”


    “沒有下一次了。”杜先生冷淡地重申一次。


    “怎麽會沒有下一次呢?你要多少錢?我都會想辦法!”女子神經質地按緊了墨鏡,迴想起今早在鏡中看到的那張青春不再老態畢顯的臉,完全無法接受。她已經年近四十,隻怪成名的太遲了,雖然把年齡往後改了十幾歲,但和那些同期的年輕女孩站在一起,明顯能看出她大了一輩。


    娛樂圈就是這麽殘酷,這個年歲的她不能再當女主角,隻能去演他們的媽媽。不!她不想等魔法時間結束後重新變迴灰姑娘,已經享受過兩次年輕的滋味,她接受不了自己又恢複原狀,她惶恐地哀求著,“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杜先生,再寬限一次吧。”


    杜先生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注視著她,將她後麵的未盡之語都逼了迴去。


    她終於頹然地不再說話了,跟在她身後相貌平平的女人卻抬起頭,充滿希冀地看向杜先生。


    要是,要是表姐以後不行的話,她可以呀!


    憑什麽都是從山溝溝裏出來的,表姐能拍戲,她就隻能做小助理,被她天天唿來喝去。要是她變美了,她也能像表姐這樣出名賺錢,再也不用隻當個小助理了。


    對上她充滿野心的目光,杜先生隻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


    第九章


    “這個杜先生手段詭秘,以後沒有摸清對手,不要再這樣以身涉險了。”江道義嚴肅的道。


    “唔。”鑒真有些心虛,垂著頭拈了一塊玫瑰糕遞給他,“那個,要不要試試?挺好吃的。”


    “不要轉移話題。”江道義沒有伸手接,而是忽然偏過頭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玫瑰花糕,“有點甜。”


    “你,別老是這樣,我不管你了。”


    杜先生來時,桌上滿滿一盤的茶點已經被吃掉一半,他喚老陳又上了一壺花茶,不疾不徐地主動為他們添茶,“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關係。”鑒真上次來也等過一遭,隻不過那次顧忌形象,她盯著茶點好半晌等主人來了才開動,這次就放開自我,“方才那位小姐也是你的客人?總覺得有些眼熟。”雖然她不看電視劇,但架不住身邊有個一迴宿舍就追劇的袁媛,她的座位也緊鄰著她,經過時難免被迫關注幾眼。


    仔細迴憶那個戴著墨鏡的女子露出的下半張臉,和新劇裏的女主角頗有幾分相似。


    “或許吧。”杜先生漫不經心地道,“我平日沒有關注網絡和電視,對客人的身份也不會去特意調查。”


    鑒真見他又是一套純熟的太極,便知旁敲側擊對杜先生沒用,不想這次告辭後也是跟上次一樣一臉懵逼地離開,她幹脆發射直球,詐他一詐,“那最近微博上沸沸揚揚的辣條小姐猝死事件,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辣條小姐?”他微揚了揚眉,對這個外號的陌生表情不似做偽,“我應該認識她嗎?”


    感謝她的職業是女主播,鑒真打開微博隨意挑選一張照片遞給他,為免他矢口否認,她又補上一句,“上次我也在養神館裏見到她,所以……”


    “是啊,她曾經也是我的客人。”杜先生將手機還給鑒真,驚訝之餘有幾分傷感地道,“但我這裏有規矩,同一個客人,最多隻能接待三次……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看到她的死訊,真的很遺憾。”


    “為什麽同一個客人,隻能接待三次?”鑒真疑惑道,“做生意不是都講求多多益善。”


    “人的精氣神是有限的,收聚後返還形體的效果雖好,但不可過度。”杜先生溫和地道,“做生意講求和氣生財,若因此傷生有違天和。”


    鑒真見他眼神沉穩,言辭流暢,理由首尾能相合,頗有信服力,原本一心篤定他就是兇手,此刻不免也有些動搖,會不會……兇手另有其人?


    江道義卻是看他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他隻作不經意地道,“杜先生說的好,不過有空也可以關注一下時事,辣條小姐不是個例,也不知為什麽近來猝死的年輕女孩逐漸增多。”


    杜先生此際真的驚詫了,“還有其他人?”他很快收拾好表情,沉聲道,“謝謝,我會去看看的。”


    話題行到此,就差捅破這層窗戶紙了。


    鑒真與江道義兩人學生氣十足,不論杜先生認為他們是自發業餘調查,還是單純的好奇心使然,他都彬彬有禮地一一作答,出人預料的坦誠幹脆。


    鑒真猶豫了下,把憋了幾個月的問題拋出來,“杜先生待人都是這般熱忱嗎?”她環視這個明顯是他私人休暇的庭院,手中還捧著他讓廚房特意做好的茶點,“我也沒有在杜先生這裏消費過,杜先生的優待令我有些受寵若驚。”


    對於她這席話杜先生平靜地仿佛在意料之中,“你不用在意。”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著合適的措辭,緩緩道,“蘇小姐的眉眼之間……很像我一個故人。說來也是冒犯了,那日在丹霞山遠遠望見蘇小姐,便忍不住上前攀談。”


    鑒真恍然大悟,想起他第一次見她時,口中似乎也喚過一個陌生的名字,總算明白他為什麽主動接近她,事後卻又沒有顯露其他目的。


    虧她當時暗戳戳地陰謀論:莫非是她的身份被看穿了……幸虧多蹭了一頓大餐和飯後茶點,這波不虧。


    江道義同是男人,自然能感受到杜先生在麵對鑒真時那絲似有若無的寵愛縱容,他幾乎第一時間就猜到那個故人,應該是杜先生曾經的戀人。


    像杜先生這般紳士儒雅的成熟男人應該是大部分女人的理想型,還差一個月才滿20歲的江小哥在鑒真祖奶奶麵前本就介懷自己的年輕,這廂一對比,雖然對杜先生的敵意稍減,但江道義依然沒有放鬆警惕,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佩服道,“杜先生雖然年紀不輕,沒想到這般長情啊。”


    →_→年紀不輕的杜先生一噎,好氣哦,可是還要保持微笑,“我心態還是很年輕的。”


    “……我的心態也很年輕。”年紀不輕的鑒真+2


    場上唯一的小鮮肉江道義:“??”


    為什麽莫名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你覺得兇手會是他嗎?”迴長空武館的路上,鑒真反複斟酌著杜先生的表現,“他的應對太完美了,但又合乎情理,不像是謊言……”


    江道義也覺得很棘手,不論他們的問題是友好還是尖銳,他從頭到尾都能彬彬有禮地迴答,不想細談的部分也斷的恰到好處。“那就先假設他是兇手,如果兇手是他,餘冰也是他的潛在目標,他該怎麽下手?”


    鑒真摸著下巴,“還有一點,若是他就是兇手,過去肯定也有猝死事件發生過,不會集中在這個時間段爆發。


    “有沒有可能積少成多,量變引起質變?”


    “但他說過同一個客人不會接待超過三次,上次那位女主播來找杜先生時,我確實親耳聽到杜先生拒絕她了。”鑒真很肯定自己沒聽錯。


    “好吧,”江道義聳聳肩,“關於這個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找餘冰,你有沒有把握從她口裏問出話?”


    鑒真握拳,努力抹去腦中餘冰冷漠的臉,“我可以的!”


    “剛好趕在飯點。”袁媛對著並肩走來的兩人笑道,“還在想要不要打電話問你們迴不迴來吃飯。”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吃了一下午茶點的鑒真其實並不餓,但莊爸爸的手藝很讚,擺在桌上的菜色很是誘人。他穿著超大號定製圍裙朝姍姍來遲的鑒真招招蒲扇大的手,“快來吃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鐵漢人、妻的設定在莊爸爸身上一點也不崩。


    “我以後也想找一個像莊爸爸這樣可進廚房可打架的老公。”袁媛羨慕不已,“真真你覺得呢?”


    “很好呀,支持。”


    袁媛對著鑒真身邊的江道義努了努下巴:兄弟,我隻能幫你到這裏。


    江道義……江道義決定迴去後就苦練廚藝還算不算晚?


    既然橫豎是打不過她,想要抓住她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


    小鎮的生活節奏很慢,晚飯後街上都是三三兩兩出來散步的本地人。


    有莊曉帶頭,鑒真等人再度直觀的感受到長空武館在這裏的超高人氣,幾乎都不用自己掏錢,沒過多久,莊曉手中就被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吃甜點,她的臉上半是無奈更是驕傲,“長空武館是我的太爺爺一手創建的,雖然初衷是弘揚家學……後來變成‘托兒所’也沒辦法,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這些街坊鄰居,甚至還包括他們的父輩,幾乎有大半個九隴鎮的男丁小時候都在長空武館習過武,都是正經的執了師禮。雖然現在的時代不同了,但他們對長空武館還是很尊敬,也非常照顧我。”


    想到身處在近百年曆史的武館,有如時空穿梭一般,袁媛一臉神往,“真好,好想看到當時的盛況。”


    “可以啊,”莊曉幹脆地道,“在我們四樓就設了個廳堂專門掛那些流傳下來的老照片。”


    “我要看!我要看!”袁媛大學才覺醒的武術魂在燃燒。


    “那泡澡呢?”搬運工林超向她揚起手中裝著全員換洗衣服的袋子,“不然你自己一個人迴去,等我們泡完了迴來?”


    “雅蠛蝶!”


    下午脫離部隊的鑒真慢半拍反應過來:“泡澡?”


    莊曉看向袁媛:“哦?袁媛沒說嗎?”


    袁媛看向鑒真:“哈?我沒說嗎?”


    鑒真很堅定:“你沒有。”


    “沒關係,我再說一遍。”人高馬大的莊曉一把攬住鑒真的肩,“我們鎮子有野溫泉,冬天泡可巴適了,放心,每個人的換洗衣服都準備好了。”


    鑒真垂死掙紮:“……可是我沒有帶泳衣。”


    莊曉:“沒關係,溫泉池旁邊就有賣。”


    她幹巴巴地道,“我,不然我還是在外麵等你們吧。”


    袁媛拉住她不許她臨陣脫逃,“怕什麽呀,大家都是女生。”


    “不行。”保守的鑒真阿嬤隻是稍微想象一下,就將頭搖成個撥浪鼓,“真的不行,我接受不了……”


    也是剛剛才知道今晚有泡溫泉,原本還暗暗期待鑒真穿泳裝的江道義想到這樣的她也會被其他人看到……“沒事,我陪鑒真在外麵等吧,你們好好玩。”


    袁媛和鑒真認識多年對她的保守自然深有體會,挫敗道,“哎,有時候簡直懷疑你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不,”鑒真認真的糾正,“準確的說,我是上上上上個世紀的。”


    袁媛憋屈地道,“……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鑒真:她並沒有。


    莊曉道,“我去問問還有沒有單間吧。單間你可以接受嗎?”


    鑒真怕再給他們添麻煩,妥協地點頭:“要是單間的話……可以。”


    於是從未泡過溫泉的鑒真走進女更衣室,猝不及防地看到滿室白花花的肉體,震驚地貼上牆差點當場使出輕功飛走——


    師,師父呀,她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這麽多白花花!


    袁媛和莊曉已經神情自若地開始脫衣服,“還愣著幹嘛,換上泳衣呀?”


    “住,住手!”眼看她們脫得飛快,鑒真漲紅了臉迅速背過身……背麵也是一片白花花,她無奈之下隻得閉上眼,“我想,我還是出去吧。”


    “乖一點,不然我們來幫你了。”已經脫完衣服的袁媛和莊曉一左一右地逼近鑒真,“你是要自己來,還是我們來?”


    才剛剛睜開眼又迅速閉上的鑒真在感覺到兩雙柔夷同時撫上了自己的衣領,隻得梗著脖子慷慨就義道,“你們快穿好衣服,我,我自己來……”


    單間浴池位於山腳下,鑒真穿著泳衣,外麵又披著一件左胸前繡著長空武館四個小字的白色斜襟外袍。


    她從更衣室出來後連頭也不敢抬,在莊曉的指引下找到單間浴池後,蒙頭衝了進去。


    袁媛雀躍地聲音從外麵傳來,“真真,我們也去泡啦,你好了就來山頂找我們,記得別一口氣泡太久哈。”


    “哎。”她關上門囫圇地泡了一會兒。


    白煙嫋嫋的溫泉水在剛剛跨進去時微微發燙,但適應了水溫之後,整個人被水力溫柔地輕輕托舉,熱燙搖曳的暖流是最好的按摩儀,不知不覺緊繃的心弦隨著身體一起放鬆。


    她閉上眼將頭靠在池子邊緣,她在這個世界已經堅持了太久,隻是這片刻的鬆懈,不知不覺間思緒帶著她一道漸漸往下沉。


    順天從道,天有何老?道有何亡?


    天人合一,以武入道。


    方為長生……


    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


    江道義隔著門低聲道,“鑒真?你還好嗎?”


    “阿義?”她睜開眼,在心神收迴的刹那,整個人仿佛從高處墜落下來,她猛然從水池中站起時手腳一軟,踉蹌了下,喃喃道,“我的頭好像有點暈……”


    “暈”字才剛落,焦急的江道義已經用力推開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鑒真/江道義抬手怒指:“兇手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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