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真謙虛道,“承讓了。”


    “原來九轉功法這麽厲害……”男人喃喃道,就算不使出那招移花焚骨之術,又失去了內力加持都能有這般威能。


    “不,我用的是蜀山派的劍法。”鑒真糾正道,隱隱察覺男人身上並無殺意,奈何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戰,隻得強撐氣勢的同時引著他再多說幾句,“這個九轉功法是救你的人教你的?”


    “當然。很厲害的功法,不是嗎?”跳崖不死定律終歸發生了作用,但他眼底並無太多欣喜。


    他心中其實並不相信她所謂的蜀山派劍法,或許是她又另外修了一門內功心法作為掩飾。然而,既然她不肯明說,他就順著她的話繼續下去,“你的蜀山派劍法,是去哪裏學的?”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身上的內力為什麽會這麽深厚?”


    兩人各有盤算,都希望能從對方那裏先探出消息。


    他暗暗動了動身子,卻見對麵看似鬆懈的少女卻也在同時移動腳步,迎向他的站位竟是無懈可擊。


    他不知此刻的鑒真已經是隻紙老虎,隻得不甘願地按耐下來。


    原本他想拿下她之後再作打算,可惜技不如人,便先退了一步,“你想跟我談條件?”


    鑒真隱約有些get到了,她試探地道,“不,我隻是在給彼此一個坦誠的機會。我想你今晚過來,並不隻是為了和我比試聊天,你有什麽目的不妨直說,我們開門見山的談。”


    男人沉默了片刻,“既然你的功法與我同源,你不可能會不知道這些內力是從哪裏得來的,何必這麽虛偽?先前我倒還覺得你磊落幹脆,希望不是我看錯了人。不過倒也因此知道他為什麽要派我來抓你,你是他的同門師妹,還是他曾經的弟子?”他沒有稱教他功法的人為師父,直接以‘他’來代替。


    “很可惜,兩者皆不是,”鑒真道。她突然反應了過來,“那些失蹤的古武之人,內力都是被你們師徒吸走的?”


    “明知故問。”他嗤笑道,也拋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為什麽你失去內力之後竟然沒有被反噬?”說話間他一直暗自打量著她周身,視線在她露在外麵的豐盈肌膚上轉了一圈,難道那個蜀山劍法能抵擋反噬之力?


    他霍然下定決心,眼中帶著隱隱的瘋狂,遞上投名狀,“要是你能夠告訴我這個功法該怎麽修煉,那麽,我就幫你殺了那個人。”


    鑒真反被他嚇了一跳,幾乎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你的意思是,要幫我殺了你師父?”對手臨陣倒戈,並沒有讓她覺得欣喜。


    相反,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間提出要幫她殺了師父。在她那個時代,欺師滅祖簡直是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她心中對他的反感升到了最高點,冷道,“你師父救了你,還教你武功,如此大恩,你竟然想殺了他?”她絕不相信他是突然良心發現,要替天行道。


    他哈哈大笑著,將自己在這個大熱天還穿的嚴嚴實實的襯衫袖口大力撩起,露出沒有握劍的左臂,霍然止住笑,嘲嗤道,“這個大恩,你想要嗎?”


    鑒真悚然一驚,眼前筋肉黯淡幹癟,簡直可以稱之為骨架標本的手臂,令她說不出話來,


    “這個大恩,我真的很想報答他呀!”他麵無表情地繼續撕開領口,胸前緊貼著肋骨的薄薄皮肉,幾近於無,骨骼森然橫立,不看他的臉,還以為隻是一具會動的骨架。


    “這是……怎麽迴事?”


    “九轉功法的吞噬特性,你難道不知道嗎?同源的功法所獲得的內力,是從其他人身上獲得的數倍,隻是我才剛練了半年,功力還不夠他吸收,恰好讓他發現了你……”說到這,他飽含惡意地一瞥,“所以你該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什麽?


    你要是不跟我合作,那好,我直接將你抓迴去,隻要斷了你的舌頭,反正他隻需你活著,不拘你變成什麽樣子。地宮下的屍體你也見到了,到時候就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過你。”


    鑒真卻也勾起一個狡黠的笑容,“但我身上沒有了內力,你就不怕你師傅以為你已經先享用了我?我們可以比比看誰死得更快。”


    她腦中轉的飛快,半真半假,再接再厲的道:“再說白忙活了一場卻沒有在我身上吸取到內力,如今特別行動組已經發現了地宮的秘密,在古武界內發布了通告,不會再有人被你們騙下地宮,你師父沒了內力來源,就剩下你了。既然他可以批量製造徒弟,少了你一個,又有什麽好可惜。”


    男人不說話了,顯然被她說中心事,他摩挲著手中的劍柄,“這麽說,談判崩裂?”


    “不,我願意接受你的條件。”鑒真出乎意料的道,“但是,你必須先答應放了他。”


    “你是說你的小男朋友?”他戲謔的道,“我可沒有抓他,早就放他離開了。”


    “他什麽時候走的?”鑒真毫不放鬆的追問。


    “大概在我跟你交手之前,信不信隨你,算起來,現在他應該已經到旅館搬救兵了吧。”他忽然話頭一轉,往前靠了兩步,“嘖,來不及了,你現在快刺我一劍。”


    “哎?”


    “不這樣我怎麽迴去交差?”


    “哦,好的。”


    鑒真依言行事,抬劍一戳——


    “小心點……啊!你這是公報私仇啊,是不是存心想殺了我?”


    “我這不是怕刺得太輕,不夠逼真嘛。”她訕訕的抽迴劍。


    他又“嗷”了一聲,捂住噴血的傷口,“再用力點就要弄假成真了,蠢貨……”


    “隻有一劍會不會沒有說服力?”


    “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你再這樣我就還手了。”


    又補了一劍的鑒真:“你不是說有道理嗎?”


    “……”


    離開前,他忽然又迴過頭,半開玩笑地指著自己臉上的刀疤,“記住我的名字,謝一鳴。要是我死了,看在我們合作的份上,就給我立個墓吧……記得去常警官那給我挑張好看點的照片。”


    第十五章


    鑒真迴到旅館時,恰好原仲芳等人推門出來,見到安然無恙的她,不由鬆了口氣,“你去哪兒了?江道義遇襲了,……”


    鑒真卻無暇迴答他,她的目光牢牢被滿頭滿臉鮮血的江道義牽引住了,“怎麽傷得這麽嚴重!”看來那兩劍還是刺得太輕了,


    “我沒關係,都是皮肉傷,你沒事就好。”遇襲後從昏迷中醒來就狂奔迴旅館的江道義,見到她留下的紙條時如遭雷殛,什麽都顧不得了,心急如焚地叫醒其他人一同出去找她。


    此刻全須全尾的她站在他麵前,他依然心有餘悸,“我還以為他的目標是你……”


    他後怕的喃喃著,拉住她的手下意識想擁抱她,低下頭卻看到自己身上斑斑血跡,緩緩鬆開了手。


    “少年郎不要仗著身體好,就亂逞強,先去縣醫院把腦袋縫一縫。”李江川想起睡夢中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後,看到這個血糊糊的腦袋,真的是嚇跑了所有瞌睡蟲。


    可他淌著滿頭的血,非說先要去找鑒真。他們拗不過他,隻得全體出動去找她,好在才剛出門就撞到她迴來,“你來了就好,快帶他去醫院,估計隻有你的話他才聽得進……”


    在鑒真的強烈鎮壓下,其餘人在旅館等著,四藏法師將他們送往縣醫院。


    江道義一路臭著臉,頭上被縫了兩處針,醫生要求他留院觀察一夜,看看有沒有腦震蕩。


    但他堅稱自己頭不暈,不肯住院。鑒真隻好拿著藥,將他又帶迴旅館。


    鑒真坐在他床頭,親自監督他睡覺,“受傷就乖乖休息,不許起來,我就在隔壁。”


    由於失血過多,少年嘴唇有些發白,但進了房間之後,他將之前匆匆擱在桌上的塑料袋遞給她,“兩包泡麵找不到了,還剩一個麵包,牛奶還有兩瓶,你……餓不餓?”


    被提醒後,忽略已久的胃‘咕嚕嚕’開始大聲抗議,鑒真強忍著複蘇後更加磨人的饑餓感,把麵包推迴去,“這時候就不要光顧著我了,你自己先吃吧。受傷了更要補充營養。”


    他不容拒絕地把麵包一分為二,重新遞給她,“這樣可以了吧,要是你不吃我也不吃。”


    在少年的堅持下,她無法,隻好接住另一半麵包,拆開吸管,小小的喝了一口牛奶……


    啊,活過來了。


    “好難吃。”少年悄悄抱怨了一聲,但望了正在認真吃麵包的她一眼,還是一口一口的吃完。


    鑒真沒有說話,靜靜地在他吃完之後避開傷口,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小聲說,“傻瓜。”


    等少年的唿吸漸漸拉長規律起來,鑒真為他腋好了薄薄的被子,從他房間出來。


    她走到原仲芳門前,見房間裏還亮著燈光,敲開門,看來大家都聚在這裏了。


    “他怎麽樣?”原仲芳詢問道。


    “沒事,應該沒有什麽大礙,剛剛已經睡著了。你們談得怎麽樣?”


    白天留在旅館的無歡道,“還記得那兩具屍體嗎?參與挖掘的幾個警察說,裏麵的骨頭都酥了。當初進入地宮的時候,攝製組不是發現了一頭刻著詛咒的石獸……”


    “我知道。”李江川還記得那兩行字:“擾吾安寧者,若有心術不正之輩,吾必燃業火焚其骨燒其髓以報。”


    “對,當初在村裏參與挖掘的幾個民工估計迴去和村人說了,然後村民們把這兩具屍體的死法一對照,覺得是我們觸動了詛咒。畢竟屍體外表正常,唯獨裏麵的骨頭都碎了,這種詭異的死法,本地警察從沒遇到過,不知道是從現場還是警局內傳出去的,沒半天整個村子都知道了,也讓他們對那句詛咒裏的焚骨燒髓深信不疑,害怕會給村子引來更大的災禍。”無歡無奈地道。


    李江川道,“能夠將墓主的詛咒和屍體聯係起來,大肆傳播,我懷疑也有那個內鬼暗中煽動村民的功勞。”


    原仲芳擰眉,“確實,這個流言蔓延的速度太快,也太有指向性了。”


    鑒真道,“你們在來到地宮前,有沒有發現其他屍體?”


    “沒有。”無歡道,“其實一開始,我們是因為坊間忽然開始盛傳巫山下有座古墓,藏著失傳百年的絕世功法而來,這些說法有鼻子有眼,我們便過來尋找源頭。要知道,若是普通人聽到這樣拙劣的傳說隻會付諸一笑,但讓那些自持武功高強的古武中人聽到,反而會興致勃勃地來作死……”接收到原仲芳含笑的目光,無歡利索地改口,“咳,是冒險。我輩武林中人最愛四處冒險,有些頑固不化的舊派人士拒絕接受新科技,飛鴿傳書的鴿子老被人截走煮成一鍋湯,所以隔斷時間失蹤是常態,反正一年半載後又會迴來。


    但隨著調查深入,我們發現那段時間失蹤的都是曾表示對古墓有興趣的人。我們按照他們失蹤前的活動範圍,找到了地宮。結果遇上了你們和來拍攝古墓專題的李江川……後麵你也都知道了。剛剛dna報告出來了,那具浮屍,正是失蹤的其中一人,這就是我們發現的第一具屍體。恐怕其他下落不明的人,兇多吉少……”


    原仲芳還留有一線希望,“等明天早上我們的援手到了,我打算把地宮的所有密道都搜尋過去,希望還能找到其他人。”


    ‘叩叩。’敲門聲傳來。


    “一定是齊兄與天戈到了。”鑒真自告奮勇地去開門——“齊兄,好久不見!”


    門外清臒矍鑠的齊雲啟卻是唇角下壓,神色有些嚴肅,“我已經聽天兒提起,你如今內力全失?”


    見真看向他身邊衣衫淩亂,額頭微青,似乎經受過一頓愛的教訓的齊天戈。自尊心突破天際的齊小哥眼也不抬,專心盯著自己手中的傘,全程不去看他。


    鑒真渾不在意道,“好像是有這迴事。”


    “小友的性子還是這般……灑脫。”隻是灑脫到這種程度,不知該說是心胸開闊……還是缺心眼。齊雲啟哭笑不得,“小友能否容我再為你看看?”


    鑒真從善如流的伸出手讓他診脈,順便安慰他,“其實查不出來也沒關係……我會努力適應的。”


    他卻不讚同,“在天空翱翔的鳥落在了地上,永遠也不可能習慣走路。”他還記得這個少女是多麽驚采絕豔,對她如今的境況甚為痛惜。


    鑒真垂下眼。


    齊雲啟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有沒有試著重新修煉一下內力?”


    “試過了。”鑒真終究沒有再隱藏眉宇間那絲淺淺的失落,“但是體內留不住真氣,隻要修煉出一絲內力,都會被擠出去。”


    “這種情況確實不同尋常,倒像你體內另有其他功法運轉一般。”齊雲啟道,“我有位精通醫術的老友近日拜訪,等離開文村後,你就隨我們迴齊家,我讓他親自為你診脈。”


    “齊兄,有勞了。”大恩不言謝,鑒真默默地將他的深情厚誼記在心中,來日定當報答。


    原仲芳有禮的等他們二人寒暄好了,方過來行禮,“齊家主好久不見。”


    齊雲啟神色淡淡地點頭,“想不到我們所追查的邪修線索與你們吻合。”


    鑒真還記得上次相遇時他曾提到的邪修,驚訝道,“這個地宮與你們當初追查的那個邪修有關?”,


    “是的,那兩份驗屍報告仲芳已經發給我看了,與邪修所施的手段一致。”齊雲啟在原仲芳的禮讓下落座,“近一年來,古武世家內部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人離奇身亡。事後發現幾具屍體外表並沒有明顯傷痕,但在搬動過程中,屍體的骨骼變得十分脆弱,隻要動作稍大,就徹底變成了一堆碎渣。


    我想你們家中長輩應該提過,十年前,那位修煉邪功險些釀成大禍的不肖後人。


    此次邪功又重現江湖。我與另外兩位家主追著線索這幾個月一直在北方巡查,原來他竟偷偷潛入了巫山。”


    李江川對十年前那場邪修所引發的浩劫也有所耳聞,“家中長輩是有提過,但並沒有細談,原來這邪功與十年前的邪修功法一脈相承,當真可怕……”


    鑒真聽到他們提到邪功,又想起了與蜀山派的劍法驚人相似的九轉功法。


    她心中不願相信蜀山派竟然在數百年後演變成了邪派功法,越發迫切的想抓出那個邪修尋找真相。


    按照原計劃,她主動將謝一鳴投誠,尋求合作一事和盤托出,“其實我先前尋找阿義時遇見了邪修的弟子……”


    第十六章


    所有的線索終於連在了一起,原是那位邪修在犯下數起案子之後,被古武界大肆追查,他不知從何處發現了這座地宮,便以絕世的功法為誘餌,利用古武中人好奇自傲之心,引人進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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