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身後小男孩傷心的唿喚,“姐姐!仙女姐姐……”


    “寶貝,你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媽媽,我剛剛看到一個姐姐在天上飛……“


    警車來得最早,第一輛車下來的警員一半趕往購物中心,另外一半站在門口,拉開了警戒線。


    隻比警車慢了一步的各家媒體車嘩啦啦停下,車門一拉,扛著攝像機的記者們埋頭就想往裏衝——


    “後退!通通後退!”


    拉住警戒線的警員嚴詞嗬斥著,堅決將這些媒體攔在外麵,現場一度發生混亂。


    亂得正好。


    鑒真趁機繞開正門,從側麵樓體翻了進去。


    手機屏幕突然震動了下,常春怎麽又發了信息?


    鑒真不明所以地點開,上麵隻有一句簡短的話:狙擊手已經到了。


    鑒真輕吸一口氣,明白常春的暗示,她加快了動作……


    被吊在天台下方的鄭芳就是指明燈,鑒真判斷了一下方位。她小心翼翼地選了一處射燈照不到的背陰處,又確認一次後麵沒有大樓,借著黑暗,她雙手握住窗戶頂端,雙腿下蹬,壓低身子踩著玻璃麵迅速地上了頂樓。


    “……我承認,我也有做錯的地方,但是我罪不至死啊!”


    鄭芳在電台上承認了當年所犯下的罪,她痛哭懺悔得樣子可憐極了,“我那時候隻是覺得好玩,這樣很酷……是陳佩讓我按住她的手,照片也是陳佩拍得,姚菲和賀州動手時我沒有,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我錯了,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意外。我們都沒有想過讓她死的……”


    周蘊托著腮,仿佛沒有聽到腳下的鳴笛聲,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綁在欄杆上的繩結,沒有理會她的哀求……


    ‘匡!’


    從被鎖死的天台門外傳來一聲悶響。


    周蘊揚起聲,朝門外道,“如果再讓我聽到動靜,信不信我直接鬆開繩子,送她下去?”


    被鎖在門外的常春憋屈地停住了。


    天台外麵的鎖是鐵栓滑動鎖,隻要裏麵的人不打開,除非是用電鋸割開一個切口,將手伸進去把鐵栓拉開,否則根本就進不去。


    “周老師。”一個人影突然從天台邊緣出現。


    周蘊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拉住繩結,伴隨著繩子的晃動,鄭芳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尖叫!


    “冷靜啊。”少女被嚇了一跳,一動也不敢動,“千萬要冷靜。”


    “你是怎麽上來的?”周蘊依然緊捏著繩子毫不放鬆,她不敢讓這個身形鬼魅的少女靠近她,低聲喝到,“退後!退到欄杆邊,否則我就鬆開繩子。”


    鑒真聽話地退到離她最遠的欄杆邊,緩下勁兒後,背在身後的手忍不住微微抽搐,經脈又是一陣熟悉的劇痛。


    前兩天從姚家村迴來,她的身體還未調養好,又經過今晚的全速趕路,急劇流失的內力已經撐不了多久……


    鑒真默默地抓緊時間調息,她的視力極佳,望見斜前方的寫字樓窗口處,幾道仿佛與黑夜相融的影子,焦急地道,“周老師,既然你已經將當年的事公諸於眾,那就放了她,自首吧!”


    周蘊借著月光看清了鑒真的臉,“我認得你,小偵探。”


    她在盯緊陳佩的同時,也知道這個令陳佩又開始發動排擠攻勢的人選——蘇鑒真,“你是來救她的?”


    不,我是來救你的。


    “我……也查明了當年的事情,就算是與林清無關的我,看完後心裏也壓抑了好久,更何況是你。”鑒真腦袋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怕自己說著說著又跑題,誠懇地再次道,“總之周老師,現在放了她自首的話,法院還可以酌情判理的……”狙擊手已經到位了,再遲就來不及了。


    周蘊望著少女著急的模樣,卻笑了起來,“還好你與清清一點都不像。”


    “哎?”


    在她觀望著這個新來轉校生的同時,也曾經擔心她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清清,結果她壓根無視陳佩,還追著衛見秋他們查探林清的過往。


    周蘊一邊打量著她,伸手將頭發勾到耳後,“你知道我最恨的是誰嗎?”


    鑒真猶疑地道,“是……陳佩?”


    “不,是我自己。”周蘊宛如死水般平靜地道,“是我害死了她。”


    自小她便覺得自己與其他的女孩不同。


    但嚴苛的家庭教育令她學會了忍耐,原本她還想著壓抑著那個真實的自己,循規蹈矩地套上社會給予的枷鎖,度過這一生。


    那個少女,就像一道無法抵擋的光,在刹那間點亮了她的世界。


    懦弱的她,顧忌著世人的目光,努力地想要迴避,抗拒,然而少女卻如撲向烈火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地撬開了她的心門!


    周蘊指間顫抖著,她卑劣地享受著林清給予的毫無保留的愛情,卻希望她隱瞞彼此的關係。


    “等你大學畢業之後,如果你的心意還沒有改變,那麽,我們就公開吧。”


    記憶中林清那倔強憂鬱的眼神,成為她日後揮之不去的夢魘。


    為什麽當初要顧忌被發現,在校內與她保持距離,沒有及時發現她的困境?


    明明知道,清清是那麽的喜歡她。


    她願意忍耐一切,生怕會造成她的困擾。


    周蘊握緊了拳,“……是我害了她。”


    那天,她約了清清在湖心亭。


    她們平日相處的時間極少,明明隻是簡單的小聚片刻,她卻又驚又喜,提前到了約定地點等她。誰知年段長臨時過來開會,她身為主科老師,被盯得緊緊的。


    等她終於找到機會去湖心亭時,原地早已沒有清清的蹤影……


    周蘊深吸一口氣,仿佛這樣,就能夠抵擋迴憶帶來的猶如刮骨敲髓的痛苦。


    她的清清……


    她從未料到,當她再次見到她時,她渾身是血四肢扭折地躺在水泥地上,她就這樣,慘烈地死在了她的麵前。


    仿佛心髒被生生撕裂的疼痛讓她在那一刻幾乎要悲哭嚎叫。


    清清。


    她的清清……


    她的摯愛。


    麵對著陳佩心虛膽怯的麵容,她支支吾吾地對她說著一切都是意外,又哭訴她還未成年,還隻是個孩子,不想人生就這樣毀掉。


    麵對她與賀州的父親遞上的鈔票,周蘊低下頭掩飾眼中嗜血的恨意,接過錢。


    是啊,你們都未成年。就算報警,也不過一人坐幾年牢,怎麽能就這麽便宜了你們?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


    上窮碧落下黃泉,就算墮入地獄,她也不會放過他們。


    她臉上的哀慟令鑒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她暗暗握了握拳,感受一下、體內還能調動的力氣。


    ……既然說不通她,那麽製服她之後再說服吧。


    “其實我原本想等到天亮,在眾目睽睽之下公開。不過沒關係,通過電台的效果也很好。”周蘊揚了揚手機,突然毫無預警地用力拉動了一下繩結。


    繩子劇烈的晃動著。


    鄭芳歇斯底裏地尖叫著,“我錯了,我錯了啊,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在底下媒體齊刷刷的夜視攝像機下,她胯間的褲子慢慢濡濕了……


    “啊啊啊!”在極度的羞恥和恐懼中,鄭芳崩潰了。


    周蘊勾起了嘴角,挽在腦後的頭發有幾絲鬆動,容色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她拿著外放手機一字一句地道,“不要仗著年紀小,以為不用負責任就可以欺淩弱小,這不是你們的免死金牌。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幾個像我一樣的瘋子……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說罷,她瀟灑地將手機扔下樓,扶著欄杆站起身——


    就是這個時候!


    鑒真左腳用力一踏欄杆,整個人猶如炮彈一般飛快地彈射到周蘊麵前,手心一撩一握,決定著鄭芳命運的繩結就轉到她手中,她微微鬆了口氣,另一隻手按住周蘊的肩,剛想再勸慰她時——


    一抹寒光忽然從背心襲來。


    ‘砰!’


    一道血花在周蘊胸前綻開!


    鑒真呆怔住,對於殺氣她再敏銳不過,然而從周蘊身上,她明明沒有感受到任何殺意……


    直到對上那雙隱含解脫的眼……鑒真終於明白,她早已心存死誌。


    周蘊艱難地朝她彎起嘴角。


    終於完美地結束了這場大戲。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推開鑒真的手,噙著笑,仿如迎接久別重逢的愛侶,歡欣地墜向了地麵……


    朦朧中,她又迴到了那一天,林清怯生生地將課本遞到她麵前。


    她翻開書頁,驚訝地發現裏麵夾著一封情書:


    【第一次見到你時,你迎麵走在寫字樓的台階上,低頭看著我的模樣,像一株雨後初綻的荷花。】


    那天慌亂之下,她裝作沒有發現,將情書又退了迴去。


    此刻,周蘊對著虛空中羞怯期待的少女伸出手:


    我也一樣,從第一次見到你,就深深地喜歡著你呀。


    終章


    江道義起來時,鑒真正拖著腳步,慢吞吞地推門進來。


    “你什麽時候出去的?怎麽失魂落魄的?”看著消沉得幾乎快具象化的鑒真,江道義不由擔心地走過來,“家裏還有包子,我去熱給你吃?”


    然而這次連她最心愛的肉包包都失去了效果。


    鑒真悶悶地坐在飯桌前,搖搖頭,“我不吃。”


    這下問題有點嚴重了。


    江道義挨著她坐下,彎下身偏頭觀察她的臉色,“今晚發生了什麽事?”思及鑒真另外一個賞金獵人的身份,江道義試探著問,“是……最近學校這幾起案子嗎?兇手,已經抓到了?”


    鑒真輕得難以察覺的點點頭,“是周老師……”


    江道義震驚地道,“竟然是她?”想到鑒真也參與了追鋪,雖然知道她武功高強,但他還是克製不住擔心地仔細逡巡了她身上一圈……終於發現從她的胸側到手臂,有數道零星的血痕。


    他急道,“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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