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北搖搖頭:“還沒說,應該快了吧。”


    胡氏道:“我記得小寶好像是每十天沐休一次,不知道李先生那兒是什麽規矩。”


    張小北又問:“大姐,你有事?”


    張小草神秘地笑笑:“不是我有事,是別人有事。”


    胡氏便問張小草是誰有事,張小草也說不明白,隻說是黑妮要找張小北。


    胡氏笑著說道:“這黑妮還挺稀罕咱們小北的。”


    張小北自然明白黑妮找他幹什麽。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也認了不少繁體字了,應該能幫到她吧。等到他沐休那天就去找她吧。


    第二天,兩人再上課時,李先生就告訴他們說,三天後沐休,張小北一問王世虎才得知,三天後是重陽節。他便跟王世虎商量要不要給先生的母親送禮。


    王世虎道:“我覺得應該送,等我迴去問問我娘送什麽東西好。”張小北自然也是這麽想的。


    張小北一迴到家就把重陽節要休沐的事告訴了大家,同時又跟他們商量送李夫人禮物的事情。


    胡氏說自然要送。張小草自告奮勇說她要為李夫人做一套護膝。胡氏笑著應允了,她說再送二斤菊花糕,再買些魚肉之類的就差不多了。


    張小草也盡快把張小北休沐的事告訴了黑妮,好讓她提前有所準備,畢竟她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那般自由。


    最終,張小北家給李夫人準備了一副護膝,一壇米酒,三斤菊花糕,兩條魚,五斤臘肉。由胡氏在重陽節的前一天親自送去,王世虎家也送了禮物,比張家要豐盛許多。胡氏和王世虎的娘白氏在李家重遇,倒是相談甚歡。李夫人要留兩人吃飯,兩人都說還有事去鎮上便結伴去了鎮上了。


    張小北下課時才知道他娘已經走了。當天中午,李夫人邀請張小北和王世虎與他們一起吃飯。俗話說,長者賜不敢辭。張小北和王世虎便接受了。


    這午飯比往常豐盛許多。紅燒鯉魚、青菜炒臘肉、冬瓜盅、肉汁燒南瓜,再就著精致的花卷饅頭,飯後還有甜點,不但有張家送的菊花糕,王家送的桂花糕,還有南瓜餅。兩人吃了個肚兒滾圓。


    張小北由衷地讚歎道:“李奶奶,你老人家的手藝真好。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王世虎眯著眼睛說道:“對對,我也從來沒吃過,你可比我娘的手藝強得多了。我娘要是有奶奶這手藝,我肯定還能吃得更胖些。”


    李夫人溫和地笑道:“世虎,你可不能再胖了。”


    大家聞言一齊笑了起來。


    吃飽喝足,李先生便領著他們迴屋上課去了。


    下午散學時,李夫人給他們每人一小紙包,裏麵包著幾塊南瓜餅。兩人道謝後收下了。


    兩人說說笑笑出了花蓮村。走到三岔路口的樹林旁邊時,王世虎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位神勇的小哥哥。他提議再進去看看。


    張小北便跟著他一起去了,這一次他們又撲了空。


    張小北想了想,便把李奶奶送給他們的南瓜餅分出一塊,找幹淨的樹葉包好放在草棚裏,王世虎也照著做了。


    王世虎一臉遺憾地說道:“小哥哥,你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我們總看不見你呢,我好想跟你學幾招功夫呀。”


    張小北說道:“這位哥哥可能到別處討生活去了,咱們有緣總會再見的。”


    王世虎一步兩迴頭地跟著張小北離開了樹林。


    兩人離開後沒多久,就從樹林中閃出一個身影,他直奔到草棚裏,抓出兩塊南瓜餅,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自言自語道:“這兩個小弟還挺上道的。”


    兩人出了樹林,便該分別了。


    王世虎臨分手時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說道:“對了小北,我聽我以前的小夥伴說,高明禮自從那次吃虧後就揚言要報仇,不但找咱倆報仇,還要找幫咱們的小哥哥。”


    王世虎接著又補充道:“不過,土地廟的散學時間比咱們晚了兩刻鍾,高明禮總找不上我們。”


    張小北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道:“這件事,咱們必須得有個解決辦法。——算了,咱們改天再說吧。”


    張小北迴到家裏,把李夫人送的南瓜餅給家裏人嚐嚐。並說了中午在李家吃飯的事,一家人自是感念李夫人的厚道和熱情。


    分吃完南瓜餅,大家各忙各的去了。做飯的做飯,趕雞的趕雞,練字的練字。


    張小草得了空閑遂趕緊告訴張小北:“小北,明天晌午,黑妮來咱家,她讓你幫個忙。”


    張小北點頭:“我知道了。”


    第39章 身世


    因為是沐休,不用早起上學, 家裏人也沒叫張小北, 不但沒叫他,就連說話都壓低聲音, 以免吵著他,好讓他徹底睡個好覺。


    張小北起床時,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這一覺睡得好飽, 張小北是神清氣爽,甩著胳膊走出屋子。院子裏靜悄悄的, 隻有二姐張小枝整在院子裏翻曬著撿來的野菜籽, 她看見弟弟起來了就笑著問道:“小北起來了,肚子餓嗎?大姐在鍋裏給你留的有飯。”


    張小北還真有些餓了, 他去灶房裏端出還有些溫熱的小小米粥,拿了一塊菜餅子,坐在院子裏一邊吃飯一邊跟張小枝說話:“二姐,娘又去鎮上了?”


    張小枝答道:“一大早就去了。”


    張小北又問:“大姐呢?”


    張小枝笑著答道:“去河邊洗衣裳了。”


    張小北吃完飯也過去幫著張小枝翻野菜籽,這菜籽真的跟油菜籽有些像,他抓了一把對著太陽光照了照,問道:“這真能榨油?”


    張小枝說道:“當然能榨油,不然我費這麽大勁撿它幹啥?”


    張小北看看這一堆菜籽, 這都是二姐一點一點捋來的,真不容易啊。


    姐弟倆正在說話,就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木門被推開, 張小草帶著黑妮迴來了。


    張小枝笑著招唿黑妮:“黑妮你可有空來了。”


    張小草對黑妮說道:“你先歇一會兒,我去把衣裳晾上。”


    黑妮衝大家笑笑,她仍跟上次一樣,背著個大背簍,膚色顯得更黑些,人也更瘦些。


    黑妮把背簍放下,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罐子,遞給張小枝說道:“這是我刮來的野蜂蜜,你拿去給小北補身子吧。”


    張小枝吃了一驚,這野蜂蜜可不好弄,一不小心就被馬蜂蟄個半死。村裏有些饞嘴孩子就弄過這個,結果被群峰追著蟄,躲都躲不了,最後一個個腫得跟豬頭似的,哭爹喊娘地叫著跑迴家。


    張小草一邊晾衣裳一邊說道:“黑妮,不是我說你,你咋這麽客氣呢,每次來還送東西。”


    黑妮趕緊解釋道:“我、我找小北有點事,也沒什麽可送的,隻有這個了。”


    張小草一直想問黑妮找自己弟弟到底啥事來著,就順口問道:“你找小北到底啥事呀?他這麽小能幫你幹啥。”


    張小北生怕黑妮為難,畢竟這件事對她十分重要,萬一不小心傳到她爹娘耳朵裏,黑妮就有麻煩了。


    他便朝兩個姐姐使使眼色,示意她們先別問了。然後他又對黑妮說道:“黑妮,你跟我來我的房間說吧。”


    黑妮跟著張小北進了他的小屋子。


    張小北的房子很小,屋裏放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一個凳子就沒什麽空地了。不過即便這樣,張小北也已經很滿足了。家裏總共就三間屋子,兩個姐姐合住一家,爸媽帶著小花擠一間,因為爸媽那間大些,胡氏就讓張耀祖給用竹篾弄了一道假牆將屋子隔開,隔出小半間屋子當堂屋。剩下那間給了張小北,是為了他讀書方便。因為此,他們家連正式的廚房都沒有,隻能搭個灶棚湊和用。


    因為屋子小,隻有一個凳子,張小北自己坐在床沿上,讓黑妮坐在凳子上,反正這裏是鄉下沒那麽多講究,而且自己年紀又小也不用太在意男女之別。


    張小北特意把門半掩上,問道:“黑妮,我認的字有不少了,我可以試著幫你看看。”


    黑妮默默點頭,滿臉地期待和激動。


    她小心翼翼地把懷裏把一個用破布包著的東西拿出來,遞給張小北看。


    布包裏是一塊青色玉佩,張小北雖然不懂玉,但也能感覺到這玉的成色不錯,玉佩上刻得還有字。


    黑妮湊上來,指著上麵的四個字顫聲說道:“你給我念念,這上麵寫的是什麽?”


    張小北仔細看了兩遍,發現這上麵的四個字是“永受嘉福”,不是名也不是姓,僅僅隻是四個吉祥字罷了。


    黑妮顯得極為失望,眸中的光芒立時黯淡下去,她喃喃念道:“永受嘉福,怎麽會是這四個字?”


    張小北不忍看她這樣,便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黑妮你不是說還有一本書嗎?”


    “書?”黑妮如夢初醒似的,趕緊從袖籠裏掏出一本書,遞給張小北:“你看看吧,不過這本書上沒多少字。”她以為玉佩上會寫著名姓之類。


    張小北拿過書翻開一看,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這本書隻有半本,而且上麵都是些人物動作圖,習武用的,上麵隻寫著一些動作要領,書裏麵沒有落款沒有印章,什麽也沒有,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找不到。怪不得黑妮失望,連他都十分失望。當他把這個結果也告知黑妮,黑妮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呆呆地坐在板凳上,雙目空洞茫然。


    張小北看得難受,便想盡辦法安慰她道:“你別太失望,雖然玉佩上沒有寫清你的名姓,但身邊留一樣信物總比什麽也沒有強。世事難料,說不定你以後就有機會能尋到你的家人。”


    黑妮低聲問道:“小北,你說我會不會是家人故意丟的?我娘罵我時說我不是被拐的,是被自己的家人丟棄的,她說人販子拐女孩子都是撿好看的拐賣,不會拐我這樣的賣。”


    張小北心裏暗罵黑妮的養母,這個可惡的女人,不但在身體上虐待黑妮,還想在精神上打垮她。


    他清清嗓子,趕緊說道:“黑妮,你娘的話絕不能信,你聽我給你分析:從你的這塊玉佩和書來看,你家肯定不窮,你想想咱們村裏的人家誰家有玉佩和書呀?窮人家隻要不是萬不得已,都不肯丟掉自己的女兒,何況是富裕的人家?又不是養不起,誰舍得丟自己的親骨肉?所以你肯定不是家人丟棄的,肯定是人販子拐走的。人販子確實是撿好看的拐賣,可是你也很好看呀。”


    黑妮聽到張小北誇自己好看,神色便有些複雜,她呐呐地說道:“我這樣黑這麽壯,哪裏好看?我哥說我長得跟個男孩子似的。”


    張小北道:“你黑是因為老是幹活曬的呀,你看咱們村子裏凡是總下地幹活的女孩子有幾個白淨的?而且你黑得好看,壯得也勻稱。”


    黑妮:“……”她是頭一次聽到這些話,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得好。


    半晌之後,黑妮才低頭說道:“小北,你不愧是讀過書的,真會說話。”


    張小北連忙說:“我說的是真的,不是為了安慰你的。”


    張小北是真的覺得黑妮長得挺好看的,她雖然膚色微黑,像五官分明,皮膚健康又有光澤,身形勻稱矯健,小小年紀已看出來底子很好。


    黑妮沒接話,靦腆地一笑,隨即便默默地把玉佩和書重新藏好。


    她站起身說道:“小北,我得迴家了,今天,謝謝你了。”


    張小北起身送她:“你別失望,說不定以後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越長大,能做的事情也越多,隻要好好地活下去,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黑妮重重地點點頭,張小北的話她確實聽進去了。


    兩人出了屋子,黑妮又過去跟張小草和張小枝說了幾句話便要告辭,兩人想多留她呆一會兒,黑妮說她爹娘管得緊,迴家晚了肯定又罵她,兩人也不敢多留,便放她走了。


    黑妮一離開,張小草和張小枝就上前向張小北打聽他倆到底是說什麽。


    張小北故意語焉不詳地說道:“大姐二姐,這事對黑妮很重要,不是我不相信你們,而是怕你們知道太多秘密心裏有負擔,萬一不小心說露了嘴害了黑妮,你們心裏肯定會愧疚難過。”兩人聽他說得這麽嚴重,又隱隱約約猜到些什麽,便也不問了。


    張小草突然對張小枝笑道:“二妹,你有沒有發現,自從小北念書後,說話就跟從前大不一樣了,文縐縐的,越來越會講道理。”


    張小枝連連點頭:“是的是的,我早發現了。”


    張小北心裏暗笑,其實他一直都這樣啊,隻不會以前他會收斂些,現在不用了。


    黑妮走後,張小北正打算在院子裏走動一會兒,接著用清水在石板上練字。他怎麽也沒想到,那個王世虎竟然又登門拜訪了。


    王世虎這次是熟門熟路,仍舊帶著他的黃狗。


    張小北驚訝地看著王世虎,好容易休息一天,他就不能在家好好歇著嗎?


    王世虎對張小北的反應不甚滿意:“小北,你看到我怎麽不驚喜呀?”


    張小北隻好說道:“驚喜,十分驚喜。”


    小黃狗好像也認得了張小北,圍著他搖頭擺尾的。張小北彎下腰摸摸它的頭,問道:“你家的狗是公的還是母的?要是母的,下了小狗崽給我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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