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時間十分短暫,轉眼就到了小區門口,鬱錦園管理比較規範,沒登記過的車輛都不準入內,楚源把車停在大門口。


    “迴去早點休息,這裏比之前住的地方安全係數高,不過還是要小心,晚上休息關好門窗,有事給我打電話……”一囑咐起來就說個沒完。


    季蓁蓁失笑,她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楚源站在車旁沒動,忽然想起了什麽,從兜裏摸出來一塊小小的木牌,放進季蓁蓁手心裏:“這個你拿著,保平安的。”


    季蓁蓁看了眼木牌,上麵畫著她看不懂的符文,聽他的意思,大概是平安符一類的東西,她收起來,揮了揮手:“那我迴去了。”


    楚源點點頭,一雙眼睛望向她:“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季蓁蓁沒辦法,隻得往大門走去,走到門口,她忍不住停下來迴頭看他。


    楚源仍是站在車旁,他單手插在兜裏,專注地凝望著她,這一刻,她心底忽然就滋生出了難舍的情緒。


    季蓁蓁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楚源卻仍舊沒有動,她轉過身,也望住了他,路邊的燈光將他的身形勾勒得愈發俊美修長,他彎了彎唇,將手從兜裏抽出來,張開雙臂,望向她。


    季蓁蓁一顆心飛快跳動起來,所謂心潮澎湃,大抵就是如此。她快步走過去,楚源便也大步朝她走去,還剩幾步的距離,他一把將人攬進懷裏,緊緊抱住,鼻端是她身上的香甜氣息,他在她鬢邊輕吻了一下:“剛才還有一句話沒有交代。”他啞著聲音說,“要想我。”


    直到她輕輕“嗯”了一聲,楚源才放開手:“迴去吧,不然我就舍不得走了。”


    小區內靜悄悄的,還有點黑,隻有路旁草坪裏的地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兩邊的樓裏幾乎沒什麽燈光透出來,哪怕是住在安全性比較高的地方,藝人們也都習慣性地拉上窗簾,以免被偷拍。


    拐過一個彎,季蓁蓁遠遠看到樓前黑影湧動,不像尋常的枝葉倒影,她直覺不太對,正打算走近了細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姑娘,等一下。”


    季蓁蓁轉頭看去,身後飄了個穿花色襯衫的大姐,五六十歲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無害,可自打遇到過流浪漢的事情之後,她也多了幾分戒心。


    “有事?”季蓁蓁警惕地打量著對方。


    大姐看到季蓁蓁卻很是激動:“可算是等到你了。”她下意識地想要靠近,往前挪了挪,片刻,又立馬退迴原地。


    季蓁蓁皺了皺眉,兩人起碼隔了三米,這樣的距離說話並不方便,小區裏又靜,大聲點就很容易引人注目。


    她朝那大姐走去,才走兩步,大姐就連連說著:“別過來,你別過來。”一副很怕她的樣子。


    季蓁蓁一愣,轉瞬便想到了楚源給她的木牌,她掏出來,低聲說:“你怕這個?”


    大姐連連點頭:“那麽重的陽氣,沒有鬼不怕的。”


    季蓁蓁默然,這東西必然是韋大師給他的,大概是有鬼魂會襲擊他,留給他防身的,他卻將木牌送給了自己,輕描淡寫地告訴她隻是保平安的,她心裏暖暖的,卻又有些生氣。


    大姐不知道季蓁蓁心裏想的什麽,但她來此的目的卻很明確:“我知道黃大師是怎麽死的。”


    季蓁蓁挑眉,沒有接那大姐的話:“你怎麽知道我的?”她確信自己沒見過這位大姐,對方又是從哪裏知道她能看見他們的?


    “聽別的鬼魂說的。”大姐歎了口氣,“黃大師是個好人,我生前沒少受他恩惠,見他就這麽被人害死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但我都咽氣好久了,又能找誰去說?後來才聽別的鬼魂說有個能看見我們的人,這才問到了你的住處。”


    季蓁蓁點點頭,又問:“在這等很久了嗎?”


    大姐擺擺手:“差不多半個小時吧,隻要能讓殺害黃大師的兇手繩之於法,等這麽一會兒算得了什麽。”


    “您對黃大師可真夠用心的。”季蓁蓁看了她一眼,終於問,“黃大師究竟是怎麽死的?”


    大姐今天就是專程來說這個的,聽她問,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正如季蓁蓁之前猜測的那樣,黃大師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著不管鄒國清,讓鄒國清好自為之,實際上卻一直準備著收服那隻惡鬼。


    但這惡鬼不是自己吞噬魂魄形成的,而是人為養成,惡鬼和養育人之間建立了某種契約,惡鬼傷,鄒國清會受傷,惡鬼死,鄒國清也命不久矣,這就加大了除掉惡鬼的難度。


    黃大師到底是心疼徒弟,他用了秘法,將契約會造成的傷害轉移了大部分到自己身上,這樣一來,鄒國清就隻是受點輕傷,黃大師承擔了絕大多數的反噬,雖然會受重傷,但他修為深厚,多養個幾年也就恢複了。


    那一天,正是除掉惡鬼的最後關頭,麵容蒼老的大師全神貫注地盤坐在陣法中央,他已經為此努力很久了,成敗在此一舉。


    咒語一字一句從他嘴裏冒出來,惡鬼越來越虛弱。


    就在這時,工作室的後門被推開了,從門裏進來一個人,大師猛然睜開眼,在看到來人後瞬間放鬆下來,這人是他的徒弟。


    大概覺得徒弟是可以全心信賴的人,他放心地閉上眼,繼續操縱這個陣法,還說:“你過來幫我護法。”


    徒弟聞言走了過去,卻沒有按照大師所說地護法,他徑直破壞了陣法的一部分。


    大師突然嘔出一口血,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他指著徒弟,目眥欲裂:“你……”卻隻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困在陣中的惡鬼瞬間反噬,吞噬了大師一身的血液。


    惡鬼精神抖擻地漂浮在半空,宛如新生,陣中的大師卻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幹癟地倒了下去。


    “師父,我隻是想好好活著,你可別怪我。”徒弟嫌棄地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大姐越說越氣憤:“後來我悄悄跟在那人渣後麵,才發現他在給附近一護人家看風水,那家是幢別墅,他故意圍著前前後後走,又說要人裏外配合,他在外麵打電話指揮,那家人完全不知道他中途走開過,還給他作不在場證明,可氣死我了。”


    季蓁蓁頗有些遺憾道:“隻這些我也幫不上什麽忙,玄學之事畢竟有些匪夷所思,就算警察會相信我說的話,沒有實在的證據,也沒辦法抓人。”


    “有證人!有人看見那天他從黃大師工作室的後門出來。”大姐一拍腦袋,眼睛都亮了,“對了,那天我出來的時候看到老王的孫子和隔壁老方家的孫媳婦在小巷子裏打啵,他們當時明明有抬頭看的,肯定是怕別人知道這破事,警察問的時候沒說出來。”


    有證人就好辦多了,而且他是唯一一個進入過案發現場的人,不承認都沒用。


    “多謝你告訴我黃大師的死因。”季蓁蓁笑了笑,語氣篤定,“那麽現在來說說,是誰讓你來告訴我這件事的?”


    第74章 破陣


    大姐瞬間驚了, 完全沒料到季蓁蓁竟然能看出來,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姑娘你說什麽呢, 我不是說了嘛,是我看不慣黃大師徒弟那忘恩負義欺師滅祖的樣子, 才找過來的。”怕季蓁蓁不信, 還報上了自己的姓名住址,隻要過去一打聽,就能知道黃大師確實幫過他們家不少忙。


    季蓁蓁卻是微微一笑:“作為鬼魂,本來就有能夠隨意穿牆而入的優勢, 你著急找人訴說黃大師的死因,哪怕真的隻問到了我所在的小區,但來了之後不找人, 隻在小區內空等了半個小時, 這看起來可一點都不著急啊。”


    大姐表情一鬆,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自然知道季蓁蓁住哪一幢哪一間,原本是打算去她家裏等的,可那房子外頭叫人設了個匯聚陰氣的陣法,鬼魂天生喜好陰氣,此刻那邊就聚集了不少, 季蓁蓁又是能看見鬼魂的人,她若等在家裏, 季蓁蓁要是躲不過外麵那一關, 又或是受了傷什麽的,這不是浪費時間耽誤她辦事嘛。


    “哦, 對,得虧你提醒,我都忘了說了。”大姐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本來也想去你家裏找人,可你那樓前聚集了不少鬼魂,雖然大家都一樣,那麽多我看著還是瘮得慌,就隻好等在外邊。”


    季蓁蓁朝樓那邊望了一眼,影影綽綽的,原來那些是鬼魂,她皺了皺眉:“那些鬼魂為什麽會聚集在樓前?”


    這麽反常必定有問題。


    大姐一點絆子都沒有,叫季蓁蓁知道鄒國清有多不是東西,才更能相信她先前說的那些話。


    “有人在你家周圍設了個聚陰的陣法,鬼魂喜陰,這附近的鬼魂自然就都過去了。這倒還好,要是陰氣入體,就會厄運連連,多災多病,這種普通人還看不出來問題,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招可有夠毒的。”


    會這麽做,並且有能力這麽做的,除了鄒國清,不作他想,但季蓁蓁還是問了一句:“大姐知道是什麽人?”


    “就是黃大師那不要臉的徒弟。”大姐說起來還挺激動,“他一定是怕你知道他做的醜事,去告發他,所以才想提前殺人滅口。”說罷還打量了下季蓁蓁臉上的表情,說了這些,賣個好,這姑娘應該不會覺得她是別人派來的了吧?


    果然是鄒國清,季蓁蓁一點都不意外,上次那三個助理失敗的時候,她就知道還會有下一次。


    隻是殺人滅口這樣的話從這大姐嘴裏說出來就有點搞笑了。鄒國清是玄術圈的人,她當時就在現場,他都不殺人滅口,反倒過後來找有看見鬼能力的人的麻煩,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信。


    不過季蓁蓁倒沒有立刻拆穿她。


    黃大師社會關係簡單,又有人看見案發當天鄒國清從黃大師工作室出來,雖然眼下沒有承認,但警方遲早查到他身上,背後之人怕被鄒國清拖後腿,這是想利用她棄車保帥呢。


    隻是想拿她當槍使可不是這麽容易的事。


    “這鄒國清也欺人太甚了!”季蓁蓁一臉憤怒,轉而求助似地看向大姐,“大姐,你知道那陣法要怎麽破除嗎?”


    大姐心內翻了個白眼,這能告訴她?那人的意思,可是想季蓁蓁吃點苦頭,再說她身上有木牌,肯定死不了,無奈道:“我做鬼魂也沒多久,哪裏能知道這些,能看出來有陣法就不錯了。”


    季蓁蓁立刻憂愁起來:“本來聽你那麽一說,我也是義憤填膺,想要把真相告訴警察,可是有這陣法在,我根本就是自身難保,伸張正義是沒錯,那也要有命在,實在抱歉,這忙我恐怕幫不了了。”


    大姐立馬急了,這怎麽行,這一趟的關鍵就是要季蓁蓁把那人證的事告訴警方,如果沒辦成,她迴去肯定不會好過,忙說:“我雖然不知道怎麽破陣,不過我知道四個方位的東西埋在哪裏。”又心急火燎地把四個位置說了。


    季蓁蓁一一記下,卻仍是搖了搖頭:“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我又不會破陣,就算報警,警察也不能破陣,至於說請大師來,誰知道請來的人是有真本事,還是來騙錢的,如果是假的,我怕是都等不到真的大師來。”


    這人怎麽這麽瞻前顧後。大姐都急死了,可一想,確實是這樣,誰不怕死,她不也害怕魂飛魄散嗎?


    隻得不情不願地說:“你包裏還有個東西,那是整個陣法的關鍵,把那東西毀了,影響就沒那麽大了。”


    季蓁蓁當即將包翻了一遍,果然翻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這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腦中忽然閃過之前小孩撞過來的畫麵,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東西放她包裏,這招可真是高明,要不是大姐告訴她,她還以為隻是遇到了個手腳不幹淨的小孩。


    季蓁蓁拿著紙包歎了口氣:“可這東西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毀……算了,你說的話,我今天就當沒聽到過吧。”


    怎麽能當沒聽過!“你身上不是有塊木牌,和木牌放在一起,那東西暫時就不會起作用了。”這下真是全都說了,再多的,她是真的不知道。


    季蓁蓁猶豫再三,將兩樣東西放在一起,沒多久,樓前那些鬼魂竟散去了一些,她這才拿出手機,一麵往小區門口走,一麵勉勉強強說:“好吧,我這就打電話報警。”


    不到二十分鍾,鬱錦園門口飛快飄來一輛車,那車堪堪停下,車上的人就迫不及待奔下車,門都來不及關,就衝到季蓁蓁麵前。


    “你沒事吧?”楚源喘著氣,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遍。


    “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嘛。”季蓁蓁笑了笑,“你怎麽親自過來了,你們局長有為難你嗎?”


    楚源二話不說把人攬進懷裏,牢牢抱住,天知道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有多擔心,忍不住說她:“遇到這樣的事情你不知道找我嗎?警察都是吃幹飯的嗎?男朋友是給你當擺設的嗎?”他都不知道說她什麽好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倒先問我了。”


    季蓁蓁被他這反應弄得愣了一下,她被他按在懷裏,緊密地貼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快速的心跳,他原來是這樣的擔心,其實她也是一樣的。


    “ 你擔心我,我也會擔心你嘛。”


    楚源歎了口氣,幸虧他把木牌留給了她:“這樣下去我遲早要得心肌梗塞。”


    季蓁蓁拍了他一下,哪有他說得那麽誇張。


    沒多久,身後傳來汽車的聲音,兩人當即分開,那是輛普通的商務車,但車頂上的警燈卻昭示著車內人員的身份。


    薛濤嬉皮笑臉走過來:“楚隊你們繼續啊,我近視,幾米外人畜不分,什麽都看不清。”


    楚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很閑是不是?”


    薛濤揉了揉腦袋,指著身後說:“楚隊,韋大師我請過來了。”


    車上又下來一個人,季蓁蓁看過去,那是個儒雅的中年男人,帶了副眼鏡,看起來十分和氣。


    “有勞大師了。”楚源很客氣,那些東西不是隨便能碰的,季蓁蓁不能碰,他也不會讓隊裏的兄弟去冒險,所以第一時間他就讓薛濤他們去請韋大師幫忙。


    韋大師擺了擺手:“把那紙包和木牌給我。”


    季蓁蓁把東西交給韋大師,一行人往小區內走,早有轄區派出所的人來確認過位置,此刻四個方位都被圍了起來。


    韋大師都看了一遍,心中已然有數,他掏出符紙和朱砂,徒手畫了幾筆,他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咒語,就見那剛畫好的符紙在半空中燃燒了起來,片刻,化為灰燼,而那小紙包像是泄了氣,突然癟了下來。


    同一時間,臨城某幢住宅內,鄒國清噴出一口鮮血。


    他目露兇光,可惡,陣法居然破了。


    “可以了。”韋大師語氣淡淡的。


    季蓁蓁一看,果然樓前的鬼魂都散開了,效果比之前和木牌放在一起要明顯得多,不過其他人就看不見了,薛濤還挺好奇:“大師,這樣就好了?現在我們可以碰那些東西了吧?”


    韋大師點點頭:“可以了。”


    薛濤早好奇死了,韋大師一點頭,他就帶著手套把東西撿起來,打開一看,裏麵黑黑的一包:“這是頭發,也不知道是誰的。”他把東西裝進物證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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