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道:“它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人類已經不需要它的庇佑了,所以它消失的時候,心情大概是很平靜的。”


    他們都不是那位山神,自然不知道對方的感受,但是想來在消失之前能為自己庇護的人們貢獻出最後的力量,大概是心滿意足的吧。


    *


    越溪他們迴到b市的時候,b市還在下雨,b市這地方向來很幹,像這種快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可不常見,陸陸續續的,市裏很多地方都出現了積水堵塞的情況,在路上簡直連個下腳的地方。


    “龍行雨,有龍在的地方,自然是會大雨不停的,看來那條龍還沒離開。”說到這,越溪微微皺眉,道:“可是一般來說,龍這種生物是能夠控製自己的力量的,不會讓大雨下個不停,但是b市的這場雨……那條龍看來受了不小的傷,連力量都出現了失控。”


    福叔將茶水擱在桌上,道:“聽商大姐說,最近街上出現了不少氣息詭異的人,讓她看見心裏就有些怕,好像是天師之類的,那樣子看起來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韓旭笑了一聲,伸手倒了兩杯熱茶,一杯遞給越溪,笑道:“看來,這些天師的鼻子都跟狗似的,這不,一個個都聞著味道找過來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這雨一直下,感覺冬天都提前到來了,冷得很。


    越溪喝了口熱茶,道:“龍族皮糙肉厚的,能把龍給傷到,也是有本事。”


    她轉頭對福叔道:“最近外邊不太平,福叔你讓其他人就別出去了,免得遇上什麽不長眼的人。”


    她這邊才說完,那邊王叔就衝過來了,臉上表情焦急,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商萩她被天師給抓了!”


    商萩便是商大姐的名字。


    福叔忙追問:“發生什麽事了?她怎麽會和天師碰上啊?”


    王叔誒了一聲,道:“小姐不是喜歡吃隔壁那家的蜜仁糕嗎?商萩她就說去買兩斤迴來研究研究,這樣在家裏小姐您也能吃上蜜仁糕了。可是誰知道,我們買完蜜仁糕迴來恰好就撞上了三個天師,那三人中的一個人一個照麵就知道我和商萩是鬼了,說是要把我們給收了……商萩在前邊擋著,我趕迴來給您求救了。”


    越溪微微皺眉,道:“我去看看。”


    *


    商萩雖然活了不少時間,算是一個老鬼了,但是她這鬼生都是在研究美食當中度過,要說打架,還真沒什麽本事,比不過其他鬼,因而被這三個天師盯上,她簡直完全沒轍了。


    “王叔已經迴去報信了,小姐一定會來救我的,我得堅持到那時候!”商大姐捂住肩膀,臉上露出點痛苦的神色來。


    她這具身體隻是紙做的,脆弱得很,那小年輕手上的鞭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做的,一鞭子打下來,不僅毀了她半邊身體,連帶著她的神魂也差點被打滅了。


    她逃進胡同裏,這附近她是慣走的,熟悉得不行,憑著地形的優勢,說不定能甩掉那三個人。


    “咻!”


    空氣裏傳來一聲輕微的破空聲,像是有什麽利物飛射而來,商大姐神色微變,立刻朝旁邊奪了一下,可是還是被那東西射中了肩膀。


    “啊!”


    她發出一聲慘叫,伸手一碰肩膀,手心立刻灼痛一片,她移開手一看,發現手心已經被燙得通紅。


    “你這女鬼跑得倒是快……”隨著一聲輕哼,三道身影從拐角處走了過來。


    這三人其中兩人年紀稍大些,大概二十五六歲左右,是做師兄的,分別姓宋與胡。剩下的那個卻隻能說是少年,一張臉都沒長開,一團稚氣,他穿著一件寬袖長袍,身體看起來十分削瘦,手裏握著一條白色的長鞭。


    白鞭看起來平凡無奇,但是細看之下卻能發現這鞭身上覆著一層倒刺,隻要打在人身上往後一扯,這些倒刺就會豎起來,可想而知這得有多痛。


    商大姐背靠著牆壁,她身上紙做的身體已經爛了,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而她的整個魂體都有些透明了,上邊釘著一根漆黑色的釘子。


    擲出釘子的青年,也就是宋師兄十分得意的道:“蝕骨釘,這可是我養了三年的法器,隻要釘住鬼,就能讓你魂飛魄散!”


    他旁邊的少年卻是彎腰將地上的那張紙人撿起來,他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道:“許師兄,這鬼的身體是有天師給她做的,她大概是哪個天師的役鬼,我們傷了她,可能會惹怒她身後的人。師父說,龍蛇混雜,讓我們不要惹事,我看我們還是放過她吧。”


    聽他說完,另一位姓胡的師兄卻道:“師弟,話不是這麽說,如果是正派的天師,又怎麽會拘役鬼魂給她做事?我們天師,要做的就是捉鬼降妖,這鬼被我們撞上了,就該有這一命。”


    宋師兄笑道:“師弟,要不把你的笞魂鞭借我用用?你這笞魂鞭可比我的蝕骨釘好用多了。就算是人,就是被這笞魂鞭,傷的也是魂!”


    而魂魄要是被笞魂鞭達到,必將是魂飛魄散!


    聞言,少年有些遲疑,剛才這女鬼已經受了他一鞭了,隻是她身上可能有什麽防身的東西,那一鞭子竟然沒能將她打得魂飛魄散。而這時候,他猶豫,便是怕這女鬼背後的天師實力太強,要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那就不好了。


    要是再打一鞭,這女鬼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師弟,你就把你的笞魂鞭借我耍耍吧,師父把這好東西給你,師兄都還沒有用過了。”胡師兄笑眯眯的開口。


    少年雖然有些猶豫,不過拗不過兩位師兄請求,還是將鞭子遞了過去。


    長鞭上倒刺瞧著柔軟,可是打在魂體身上,那滋味可不是說說的。而這笞魂鞭,可是他們師門的傳宗之寶,宋胡兩位師兄從來就沒碰過,沒想到被師父賞賜給了最小的師弟九思,現在倒是給了他們機會。


    宋師兄接過笞魂鞭,眼裏全是喜色,他走到商大姐麵前,笑道:“笞魂鞭,這可是我們宗門的鎮宗之寶,你這女鬼能死在這笞魂鞭下,也算是你的福氣了。”


    說著,他早就已經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情,揮舞著鞭子就朝著商大姐打去。


    “砰!”


    商大姐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可是她等了一會兒也沒感覺到什麽疼痛,反而聽到了那宋師兄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是什麽東西?”


    一張符漂浮在半空之中,許師兄的長鞭便是打在那黃符上,絲毫也動彈不了。


    “咻!”


    一道雪白的光芒劃過,直接擊從宋師兄的手腕處劃過,宋師兄手上吃痛,握著長鞭的手下意識的就鬆開了,笞魂鞭頓時就往地上掉下去。


    九思見狀不對,立刻出手想要把笞魂鞭拿迴來,又是一道白光從他麵門直接劈下,從他眼前滑過,直接落在地上,發出琤的一聲響——那是一個一塊錢的硬幣,已經直接嵌在了石板裏。


    一隻手伸過來將地上的長鞭撿起來,看見來人,商大姐雙眼一亮,高聲道:“小姐!”


    王叔伸手去扶商大姐,看她魂體透明,一副即將魂飛魄散的模樣,嚇得不行,道:“商萩,你這樣子……”


    越溪扭頭看了一眼,伸手穩固了一下商大姐的神魂,然後朝她魂體裏注入了一點真氣,一掌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陷在她肩部的那顆漆黑的釘子頓時就掉了出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拿了一張凝神符來,越溪讓商大姐鑽到符裏,鞏固神魂。要不是他們來得及時,商大姐怕是得魂飛魄散了,但是就算救迴來了,她的魂體也受到了重創。


    “你們是什麽人?”胡師兄目光警惕的看著越溪他們。


    許師兄捂著手腕,手上被硬幣割出了一個很大的傷口,鮮血不斷的往下流,九思急忙給他試了一個止血咒。


    越溪麵上籠著一層寒意,她看著手裏的笞魂鞭,伸手撫著上邊的倒刺,道:“這東西,要是一鞭打在鬼身上,倒刺豎起,會將魂體全部撕裂……用這東西打我家的鬼,也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許師兄疼得麵色發白,看她拿著笞魂鞭,表情一瞬間就變了,道:“快將笞魂鞭還給我們。”


    “笞魂鞭?這倒是個好名字,就是不知道威力怎麽樣了。”越溪說著,手上長鞭頓時揮舞出去,朝著眼前的三人悍然打下。


    九思表情凝重,手上掐了一個護身的法決,一個透明的光罩直接籠在他們身旁,長鞭劈下打在光罩上,寸步難行。


    胡師兄嘿了一聲,道:“師弟可是我們師兄弟裏修為最高的,他的護身罩,你想打破,可沒那麽簡單!”


    他話剛說完,卻見九思表情大變,他們頭上長鞭啪的一聲打在他們身上。


    笞魂鞭,笞魂鞭,鞭笞的自然是魂,這一鞭下去,三人隻覺得神魂不穩,宋胡兩位師兄的魂魄直接從身體裏被打了出來,肉身軟軟的倒在地上。


    九思也是神魂動蕩,身上的玉佩閃動了一下光芒,立刻將他的魂魄穩固了一下。


    “笞魂鞭!”冷靜下來,九思立刻就想將笞魂鞭召迴來。


    笞魂鞭他已經煉化許久,他們二者之間已經有了聯係,鞭隨心動,這鞭完全受他控製,不然他也不會將鞭拿出來。


    手中的鞭開始劇烈的顫抖著,欲要脫離越溪的手,迴到它的主人手裏。


    越溪皺了皺眉,死死的將長鞭握住。


    韓旭笑道:“這東西已經被那小家夥給煉化了,自然是聽他的話的。這東西,師父喜歡嗎?”


    越溪撇了撇嘴,本來就對這鞭子不感興趣。


    韓旭笑了一下,他伸手將長鞭從越溪手裏接過來,他輕輕的在鞭子上拂過,拂過的動作看上去極為溫柔,可是在他手中的長鞭卻開始微微顫抖著,就像是有了意識一樣,正在恐懼著。


    九思瞪大眼睛,他感覺得到,在這個男人的手裏,笞魂鞭在害怕。


    笞魂鞭已經是幾百年的靈器了,已經生出了一種懵懂的意思來,雖然還沒有完全生出靈智來,但是假以時日,開智也是遲早的事情。


    “既然不能為我所用的東西,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說著,韓旭手上用力。


    “不!”九思意識到他的想法,麵色大變,想衝過去攔住他。


    韓旭神色不變,手上的動作卻極為幹脆,伸手一捏,長鞭上還未長出的懵懂意識瞬間就被他給捏碎了,隻見剛才還讓人覺得靈氣十足的笞魂鞭似乎身上的光芒都黯淡了許多。


    九思和笞魂鞭神識相連,立刻就吐出了一個血來,他神色慘白,臉色極為難看。不說這笞魂鞭他拿到手後就一直沒怎麽離過身,僅僅隻是這笞魂鞭是師長所贈,如今笞魂鞭遭到重創,他心裏怎麽會覺得好受?


    宋胡兩位師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卻感受得到自家師弟身上的絕望,兩人頓時有些無措。他們兩個雖說擔了一個師兄的名頭,但是他們兩個也隻是占了早進師門的便宜,實際上兩人修為根本比不過這位師弟。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宋師兄色厲內荏,問:“我們可是縹緲宗的弟子,你們今天傷了我們,縹緲宗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縹緲宗?”聽到這個名字,越溪心中卻是一動。


    聽說,老頭當初便是縹緲宗的弟子,說起來,他們之間也算是有點淵源了。不過現在這個樣子,看來她和縹緲宗的人是沒有什麽緣分了,不僅無緣倒是有仇了。


    看她表情有所變化,宋師兄麵露喜色,以為越溪是怕了,立刻挺直了脊背,道:“我們縹緲宗可是1修界第一宗門,你要是識相點,就該把我們放了!”


    越溪以一種看智障的目光看著他,道:“你相信嗎,如果我想殺了你們,完全可以讓縹緲宗察覺不了任何訊息,你們死了也白死!”


    聞言,宋胡兩師兄表情頓時就是一變,心驚膽戰的看著越溪。


    九思抬起頭來,他大概是緩過神來了,臉上露出一個笑來,道:“師姐開玩笑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你怎麽可能對我們車手?”


    聽他所言,越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驚訝。


    九思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師姐應該就是周三通師叔的孫女吧,那麽師姐也算是半個縹緲宗的人,我們也就是一家人了。”


    越溪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道:“你怎麽覺得,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這個年紀,修為如此深厚,就連我都沒有還手之力。這樣的人,我想世界上應該沒那麽巧,在b市會出現兩個。”九思微微一笑,他看著越溪,道:“來b市的時候,師父就說了,在b市我有一個很厲害的師姐,還讓我有事可以去找師姐。”


    他年紀小,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笑起來卻讓人覺得很軟,是那種讓人很有好感的軟綿。


    越溪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你倒是聰明,隨便一猜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我毀了你的法器,你竟然還叫我一聲師姐,你難道就不恨我?”


    九思苦笑道:“來的時候師父就叫我們師兄弟不要惹是生非,說b市本事高的人很多,要是得罪了那些人,怕是得吃些苦頭。是我們先得罪了師姐,要不是我們欺到師姐的人頭上,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會和師姐你產生衝撞。”


    “雖然不知道你這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不過也沒關係,就算你記恨我,想要報仇,你也不會有機會。看在老頭和縹緲宗的淵源上,我也不和你們計較這事了!”


    說完,越溪也沒再說什麽,帶著韓旭他們就走了。


    等他們離開之後,宋胡兩位師兄忍不住長長的鬆了口氣,那位宋師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真是太可怕了,那兩人的修為,感覺比師父還要高。”


    那種壓力,就算是麵對師父他們也沒有那種感覺。


    “笞魂鞭的事情,九思,你……”兩位師兄擔心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九思眨了眨眼,他的眼眶有些發紅,倒是沒掉眼淚,他道:“我沒事,師父說讓我們來了b市小心行事,是我們太衝動了。”


    他站起身來將兩人的魂魄引入他們的體內,神魂分離,短時間內怕是會有些不穩定。


    胡師兄站起身來,一站起來他就忍不住嘶的抽了口冷氣,低頭一看,剛才那一鞭子打在身上,如今肩膀上已經有一個紅色的傷痕了。這痕跡傷的是魂魄,不然那一鞭子,身上的傷口該是血肉模糊了。但是,如果是身傷還好,這種魂魄上的傷害更難解決了。


    胡師兄嘟囔道:“周三通師叔的孫女,要是早知道她是誰,說不定我們就不用遭這一遭了。還有笞魂鞭,這也……”


    九思抿著唇,表情看上去冰冰冷冷的,他道:“我們先迴酒店吧。”


    那邊越溪和韓旭迴到家,越溪將商大姐的魂魄放出來,雖然她給她穩固了一下,但是商大姐身上的所受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將她從凝魂符裏放出來,她的魂魄都有一種要潰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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