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夫人最近新收了一個男侍,你們說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


    「男侍?這事我倒略有耳聞,至於夫人收男侍一事是不是與這件事有關,我倒說不準。」


    「我覺得應該沒有關聯,一個用來使喚的下人罷了,又不是當主子的,夫人根本犯不著為他耗費心力。」


    「我怎麽沒聽說這事?什麽時候發生的?」有人完全不知情,遂起了八卦之心,好奇詢問。


    「其實也就三天前的事情,那天,夫人正好要去一商鋪採辦貨物,結果中途有人搶了她的錢袋,她正要喊家僕去追,不料那小偷直接被一個男子逮住,接著那小偷被那個男子拎到了夫人麵前,而夫人拿迴錢袋時,那個男子已經走遠。」


    「後來呢?」


    「後來,一向心性風流的夫人當然是對那個男子起了興趣,於是著家僕去調查那個男子的家世,得知那個男子家境貧寒,父母已經雙亡,身邊還有個妹妹,目前兄妹倆住在西城區的貧民村裏頭,靠賣山裏砍的柴火維持生計。之後夫人便親臨那個男子家裏,欲邀那個男子到府上做上賓,卻不料那個男子拒絕了。再後來,夫人便收他作男侍,才將他和他的妹妹一齊帶迴府上。」


    「夫人不是對他感興趣,怎麽會隻收他作男侍,不應該作男寵麽?」有人提出疑問。


    「自然是因為那個男子不願意夫人才退而求其次的。」


    「這樣的話,那位男侍將來早晚會變成我們的主子。」有人揣摩道。


    「不一定呢!夫人什麽性子你們還不知道,男人對她而言就跟衣服一般,膩了便就扔了,這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本事比起當年的老夫人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有人調調侃道。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女子低沉的嗓音,仿若每一個字都有魅惑的尾音,「你們幾個倒是閑得緊,竟還有空議論我的情事。」


    幾個正說得起勁的女僕嚇一跳,連忙迴身對來人行禮,「見過夫人。」


    來人正是方才幾人口中的女主人公花非纓,雖年紀已過三十,但由於保養得當,樣貌看上去極為年輕。如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如彎月般嫵媚的眸子,以及如花瓣般嬌美的紅唇,身材高挑火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她身後跟著數十個貌美的男侍,有人給她提著裙擺,有人給她端著衣袖,排場極大,其中挨她最近的男侍正是方才那幾位女僕口中的男主人公。


    他雖是侍人,但所受待遇卻極好,身上衣物的款式與其他侍人的都有所不同,就連麵料也高檔許多。


    「餘音,我將鞦韆建在這裏可好?」他的名字正是餘音,此時花非纓正一臉討好地瞧著他,滿眼遷就和寵溺。


    那位名喚餘音的男子立時蹙起眉,有點不悅,完全不似普通奴僕,「夫人問奴做什麽?」


    「你不是與我說過,你喜歡盪鞦韆,於是我就想在這建一個給你。」花非纓開心道。


    「夫人不必為奴做至此。」餘音麵色微僵,依舊不怎麽願意領情。


    「為何?那次你幫我追迴的那袋銀兩都夠建數十個鞦韆,我如今才建一個給你作謝禮,心裏都覺得過意不去。」花非纓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一臉愧疚。


    「舉手之勞而已,況且你不是收留了我和我妹妹,給了我們生計,這些已經足夠。」餘音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嫌棄。


    「不夠,一點不夠,我想給你的遠遠不止這些呢。」花非纓當即抓著他的手臂搖了搖,撒嬌道,一邊拚命對他拋媚眼。周圍杵著的下人看著倒也平靜,因為他們早已經習慣,夫人哄男人一向有手段,越是搞不定的男人,她便越有殷勤,就差跪下舔人家褲腳了,不過一旦得手,夫人便會失去興致,開始轉移目標,尋找下一個她欲攻克的獵物。


    「夫人自重。」餘音當即掙開她的手,臉色淡漠,「既然夫人真心想為奴建一個鞦韆,那不妨在這裏栽一棵大榕樹,將鞦韆掛在樹上。」


    「好,聽你的,我家小音音真有情趣。」花非纓也不惱,反而愈加諂媚。


    接著,她便轉身對方才那幾個女僕吩咐了幾句,無非是讓她們按餘音的要求做,幾個女僕哭喪著臉,迫於女子威壓,隻好心不甘情不甘地應下。


    「夫人不是還有事要辦?」她身後的餘音突然出聲提醒。


    「謝小音音提醒,我這就走。」本對著幾個女僕的嚴肅麵孔一轉迴來立時變得笑嘻嘻的,所謂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大概就是如此罷。


    接著,一行人便離開了,徒留幾個女僕麵麵相覷。


    自今早先帝的遺詔頒布下去,便立時在街坊流傳開,人們議論紛紛,無論酒坊還是茶棚,都有人聚眾議論此事,有人覺得可喜可賀,有人覺得此事蹊蹺,總之,言論不一。


    一座酒坊的後院內,一個砍柴的少女聽酒坊內有人議論著此事,便放了手中的活計,悄悄走上前躲在門口側耳偷聽。


    「餘歡,甭偷懶!快幹活!偷懶偷懶就知道偷懶!」這時,一個樣貌兇悍的老婦出現在她身後,拎起她耳朵一頓罵。


    「啊!我錯了錯了!」少女連連求饒,慌忙從老婦手中解救自己的耳朵。


    「錯哪了?」老婦不依不撓。


    「不該偷懶。」


    「那快點幹活!」老婦這才放過她。


    少女委屈地含了淚,悻悻地拿起斧頭繼續砍柴。


    老婦見她安分,便又出去招唿生意去了。就在這時,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少女身後,欲從她手中搶過斧頭代她砍柴,卻被少女躲過,他立時又是氣惱又是心疼,「殿下,您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本殿最近被扣了三個月的俸祿,閑著無事,總要想法子將這筆銀子掙迴來。」少女逕自砍著柴火,並不理會男子的勸說。


    「剛才那個女人那樣對你,你也不氣麽?」剛才的情景他都看在眼裏,本來想現身狠狠教訓那個女人,卻被殿下一個暗中的手勢阻止。


    「孤塵,本殿最近在蟄伏,若這點氣都受不了,本殿還能做什麽大事?」少女正是已經易容喬裝的陌悠然,而黑衣男子正是孤塵,他一直在暗中護女子周全,方才見女子被那老婦欺壓,他卻不能上前阻止,即使並非本意,心裏也無限自責。


    「可是孤塵心疼。」


    「那你幫本殿吹吹,吹吹就不疼了。」陌悠然向他遞去一個媚眼。


    孤塵的俊臉立時飄起兩朵紅雲,囁嚅了一句「那孤塵過來了」,就走至陌悠然身後,一把摟住她纖細腰肢,往她耳朵吹去。


    「你還當真了,本殿開玩笑的。」這簡直就是一種致命的撩撥,陌悠然耳朵直接燒了起來。


    「孤塵想抱會殿下。」男子卻緊緊摟著她不放,下巴擱在她肩上,眉間凝著幾分沉重。


    「怎麽了?」


    「剛才茶坊裏那些人說的話殿下難道沒聽到麽?」


    「這事啊……」陌悠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殿下難道不覺得奇怪麽?那道遺旨,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猜到是假的。」


    「為何孤塵如此認為?」


    「依陛下之英明,她不可能將這麽重要的一份旨意交給鳳後這樣一位明顯是一方勢力的人物,而是應該交給一個公正的局外人或者她最信賴的心腹。」孤塵分析道。


    「看來孤塵也不信陛下已經遇害。」聽男子對蕭渡遠的稱唿並非「先皇」而是「陛下」,陌悠然麵上流露出欣慰的笑意。


    「為何要信?當初她們以陛下之死陷害容君,如今她們又以陛下之死謀為,在孤塵眼裏,不過都是些卑鄙無恥的手段。」孤塵不屑道。


    陌悠然笑而不語,突然耳朵一動,她聽到有腳步聲,當即推了推身後的男子,「有人來了,你快撤。」


    孤塵也聽到了,當即不情不願地鬆開她,閃身離開。


    陌悠然繼續賣力地劈柴,額上已經冒出汗珠。


    過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也是在這裏打工的,他進來後,對陌悠然友好地打了聲招唿,就蹲下身開始挑揀柴火,一邊與陌悠然搭話,「小歡,你在這裏做得還適應嗎?」她如今的身份是餘歡,而小歡是這裏人對她的稱唿。


    「還可以。不過你為何突然問我這個?」陌悠然瞥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男子對她有意思,不過她不想戳破。


    「我聽說你住在花府,平日裏應該也在花府當差,怎麽會跑來這裏砍柴?」男子疑惑道。


    「我有一個兄長在花府上當差,所以我才借他的光住花府上的,那裏麵不缺下人,平日廚房特別忙的時候,我才會被叫去打打下手。我來這打工也是為了掙點外快。」她來茶坊打工其實也是為了打消花非纓對她和她現在的「兄長」的懷疑。雖然事先做了充足的準備,但花非纓並非好糊弄的人物,她不敢怠慢。


    「原來如此。」男子並不知她真實目的,隻在她言語間聽出她的勤勞懂事,便愈加傾心於她。


    「阿昕,你要拾多少柴火?這些你搬得動嗎?」見男子挑揀的柴火已經堆成小山丘,而他還在拾,陌悠然忍不住出聲提醒。


    「啊?哦!我不小心走神了,抱歉。」名喚阿昕的男子嚇一跳,臉色變得窘迫至極,當即抱起一捆柴火往廚房奔去。


    臨近酉時,陌悠然才結束一天的活計,收了當日的薪水便打道迴府。


    雖然她臂力驚人,但這一天的柴火砍下來也不免手臂酸疼,迴自己屋後,她便給自己打了盆熱水,撩起袖子,對酸痛之處進行熱敷。


    餘音進屋時,就見這情景,立時黑了臉,責備道:「你怎麽又出去砍柴了!」


    「兄長要是心疼小妹,就快過來給小妹捏捏肩膀。」陌悠然見著他,立時笑眯眯。


    「別喚我『兄長』,難聽死了!」男子嘴上不領情,人卻乖乖走了過去,開始給她摁肩膀。


    「那叫你什麽,哥?好哥哥?」陌悠然不怕死地繼續調侃。


    不出所料,她肩膀上立時一痛,隻見她身後的男子陰涔涔地笑著,「你再叫,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臭不要臉的,明明她比他大一歲,竟然叫他兄長,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壽!更何況,他一點都不想與她有這層關係!


    「好了好了,不鬧了。珵野,你快瞧瞧本殿給你帶了什麽。」男子正是珵野,也換了容貌。陌悠然怕他真的下毒手,當即從自己的籃子裏拿出一包用油紙包著的糖葫蘆遞給男子。


    「你買這個做什麽?」珵野怔怔地接過,目中閃過一絲異樣。


    「上次上街的時候,本殿見你目光在糖葫蘆攤前停留了片刻,便知你喜歡吃這個。」


    「誰說我喜歡了。」珵野嘴上雖逞強,心裏卻甜滋滋的。突然,他察覺不對,又問,「小禕,你難道是用你今天的薪水買的?」


    陌悠然以為他在嫌她亂花錢,連忙解釋,「這糖葫蘆又不貴,兩文一串,而本殿一天能掙五十文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珵野低聲嘀咕道。


    「快吃罷,會化的。」陌悠然對他手裏的糖葫蘆呶了呶嘴,催道。


    珵野連忙將油紙重新包好,「我待會吃。」說罷,他就站起身進了自己屋。


    「真別扭。」陌悠然撇撇嘴,不再理睬。她將涼掉的布巾放入水裏熱了熱,繼續熱敷自己的胳膊。


    珵野進屋後,靠著門站了許久,拿起紙包,他打開一角,悄悄地咬了一粒糖葫蘆下來,不知是因為糖葫蘆太甜還是太酸,他眼裏泛起了淚花。


    才過半炷香功夫,一個侍人就過來喚珵野過去伺候花非纓。


    「夫人又有什麽事?」珵野看起來很不情願。


    「夫人在用晚膳,但她說你不在她身邊,她吃不下。」那個侍人焦急解釋,見珵野還沒有行動,當即上前拉他,「哎呀,餘音,你別扭什麽,夫人願意找你是好事呀,快走快走,別讓夫人久等了。」


    「是啊,哥,你快去罷,千萬別得罪夫人。」陌悠然也在後推他,一邊趁那個侍人不注意對他使了個眼色。


    珵野怨念地瞧了他一眼,便跟著那個侍人走了。


    陌悠然對他揮了揮手,見他被那個侍人拖著走遠,才迴自己屋,一邊無奈地搖頭。


    其實,餘音餘歡這對兄妹是真實存在的人,隻不過被她的人藏起來了。而起初她想扮的人是餘音,讓珵野扮餘歡,卻不料珵野拚命反對,堅持要與她換角色,於是成了如今這副局麵。她暫時無法近花非纓的身,隻能將希望全寄託於珵野身上,可如今這小子有點不配合啊,這可如何是好。


    花非纓此時正在自己的花廳用晚膳,見珵野過來,當即上前拉他與自己一起落座。


    珵野一臉為難,「夫人,奴是下人,這樣不大好罷。」


    「是我讓你與我一同坐下的,誰敢說個『不』字!」說罷,花非纓那嫵媚的美眸便環顧四周,令在場的下人都緊緊地耷拉著腦袋,不敢與之對視。


    「餘音,你要還是不舒坦,幹脆餵我吃罷。」見身旁的男子依舊僵著身子端坐在一旁,她索性提議道,目光恣意地掃視著男子臉上的每一寸弧度。


    「奴不知夫人喜歡吃什麽。」珵野如坐針氈,一聽女子的提議,他當即委婉地拒絕。


    「無礙,這桌上的東西都是我愛吃的。」花非纓臉皮厚,直接將筷子往珵野手裏一塞,眼巴巴地等著他的餵食。


    依以往的脾氣,珵野真想直接將筷子摔女子臉上。可一想到陌悠然的叮囑,他隻好沉下氣,照做,專挑油膩的東西往女子嘴裏塞,一邊恨恨地想,吃吃吃!吃死你!最好吃成肥豬樣!


    卻不料女子突然無賴地爆出一句,「小音音,你是不是嫌我太瘦了,到時抱起來硌得慌,所以才餵這麽多油膩的東西給我吃。」


    「不是。」珵野氣悶,便一轉手夾了一筷青菜塞進女子口中。


    「據說,素菜多吃可養顏,小音音餵我吃這麽多,可見很為我著想吶。」


    「不是。」


    ……


    最終,珵野都懶得反駁。


    用完膳,花非纓非要珵野與她一塊去後花園散步,珵野自然心不甘情不願,是被女子拖著走的。


    ------題外話------


    【每日一言】:


    = ̄w ̄=大家千萬別吃醋,反正最終都是女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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