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愉哪裏知道狸之會突然收迴力氣,頓時腿一軟整個人就朝著一旁倒過去。狸之手快地在紫愉倒過來那一瞬間又立即扶住紫愉,無視紫愉的掙紮順手就將紫愉打橫抱起,麵色不改一臉正直道:“扶著你走太危險了,這樣子比較安全。”


    紫愉哪裏知道狸之的小心思,聞言倒也覺得他說得對,遂就也不拒絕了。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阿諾則是將四人的表現都看在了眼中。


    雖然剛才樓梯上那一出,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紫愉不注意差點摔倒,而狸之扶住,為防萬一便抱了起來,可阿諾離得近,加上他本就知道狸之對紫愉的特殊,自然就明白了方才是狸之故意而為之的。


    同時,阿諾也沒有錯過樓下季流火和淩肅霜兩個的神情。


    淩肅霜是和紫愉一塊出現過的,而季流火,昨晚狸之抱著他候在門口時,他也偷偷摸摸地瞄過一眼。


    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容貌與氣質都很出眾的人,所以阿諾很容易地就記住了他們,故而此時他們雖是坐在樓下,置身於人群之中,可阿諾還是能夠一眼就找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更何況他們兩個的眼神,一個寒冷刺人一個好奇探究,也妥實令阿諾難以忽視。


    見前麵狸之抱著紫愉一步步穩妥著踩著木樓梯往下走,阿諾也不敢磨蹭,趕緊老老實實地跟在狸之身後。


    “紫愉今天的發髻梳得真好。”淩肅霜笑著道,伸手捏了捏紫愉的臉。


    此時紫愉已經被狸之放了下來,坐在淩肅霜旁邊的凳子上,聽到淩肅霜的話麵上立即露出一個笑容,神情裏滿是驕傲:“這是狸之替我挽得。”


    “哦~”淩肅霜拖長了尾音,眄了眼剛剛從另外一間房子裏走出來的狸之,打趣道:“狸之兄倒是好手藝啊。”


    狸之此時剛剛從廚房端著他特地給紫愉煮得粥出來,聽到淩肅霜的話麵上毫無羞色,大言不慚應了下來:“淩姑娘謬讚了,我這不也是熟能生巧嘛。”狸之說著便在紫愉旁邊坐下,將手中的碗擺在紫愉麵前:“這是你最喜歡喝的粥,還溫著,嚐嚐看。”


    “誒,這是什麽粥?好香啊,這小小客棧竟然還有這等美食?”淩肅霜奇道。


    “肅霜姐姐,這是狸之自己研究出的粥。”紫愉解釋道,隨即便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聽淩肅霜和狸之說話。


    淩肅霜先開口道,語氣裏帶著揶揄:“我竟沒想到如今狸之兄還會煮粥,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狸之笑得雲淡風輕:“小愉兒有時候愛鬧脾氣,隻讓我陪著,不覺就學會了許多。”


    淩肅霜點點頭,倒也沒什麽意外。她自是知道狸之一直將紫愉嬌寵入骨,會為了紫愉做這些事倒也不算多意外。


    而季流火雖然不愉,卻也知道不能在紫愉麵前露出不好。幸好他素來就是冷清的形象,所以在淩肅霜和狸之談笑風生時始終沉默,也沒有讓紫愉覺得奇怪。


    那粥並不算多,紫愉不一會便喝得幹幹淨淨,氣色也隨之好了起來。


    紫愉用完早餐後一行四人加隻貓便朝著何府而去。


    因著為了讓何潔盈與其父何禮賢更加信任四人的身份,所以紫愉一行四人便決定淩雲過去。


    剛剛決定好後,狸之便就直接伸手將紫愉拉過來,在其他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就帶著紫愉騰雲而去,隻留下一句:“我門先走一步,你們跟上。”


    何府離他們所住的客棧雖隔了大半個城,可淩雲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狸之因顧及紫愉身子,所以速度便放得比較慢,待兩人到時淩肅霜和季流火早已入了何府,被領進大廳裏喝茶了。


    因為這次來何府是紫愉提議,而淩肅霜實際也不知道紫愉是如何想得,所以進了在何禮賢問及時隻是含糊而過,並未多說,而待狸之和紫愉一前一後進來時,淩肅霜已是等了足足一刻鍾。


    隻是未等眾人出口詢問,狸之便就朝著座上的何禮賢抱歉做愧疚狀:“舍妹體弱,不禁寒,還望何老爺海涵。”


    狸之一番話說得倒是好聽,而何禮賢之前是見識過季流火和淩肅霜雙雙從雲端下來,也確信了兩人是修士的這一身份,如今見狸之也是淩雲過來,自然就也當他是修士,又見其禮數周到,哪裏還會生出不滿。


    而淩肅霜本是想要責問狸之的,見狸之這樣說便不好多說。倒是被紫愉抱在懷裏的阿諾聞言小聲反駁地喵了一句。


    明明是故意拖延想要和紫愉兩個多待一會,卻說得那麽冠冕堂皇,阿諾心裏頓覺有些鄙夷,卻因為狸之飄忽而來地眼神嚇得閉了嘴。


    而紫愉此時精神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抱著阿諾跟著狸之一塊進屋後便落落大方地見了禮,隨後坐在了狸之旁邊的位置。


    而何潔盈則坐在大廳右側的一個用屏風隔開的小隔間裏,狸之見屋內坐齊六人後,便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揮了揮手將門關上。


    何禮賢到底是見過些大風大浪的人,學識雖不出眾但好在見識非凡,所以看到房門突然被關上,心裏雖緊了緊麵上卻沒有波動,大概猜到或許這是四位修士給自己的下馬威。


    狸之見何禮賢麵色未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道:“小愉兒,你有什麽話大膽說就是了。”


    “是啊,這位小修士姑娘有什麽話盡管說,不用顧及其他。”何禮賢亦道。


    紫愉看了狸之一眼,在白貓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後便起身將其放下。白貓四腿著地後,便自覺依照紫愉所言,走到了大廳正中。


    紫愉看了眼老老實實呆在大廳正中的白貓,隨即將視線移到何禮賢身上,道:“何老爺,您知道我們的身份,也知道我們會來何府,想必便也就知道,您半年前所收養的孤兒阿諾,實際上是一隻貓妖。”


    ☆、第三十八章、送扇未遂


    “不錯。”何禮賢點頭道:“此事小女昨夜已同我說過。”


    “那您便也應當知道,昨晚我將阿諾變迴原形帶走了。”紫愉說著便朝著地上的白貓點了點,隨即阿諾便恢複了人形。


    縱然何禮賢早有心理準備,可突然親眼看見麵前的白貓變成自己熟悉的人,還是忍不住抖了抖,嚇得麵色白了幾分。


    紫愉無視掉何禮賢的表情,招唿阿諾起身後繼續道:“其實一開始我想來何府,是打算與何老爺商談帶走阿諾一事。畢竟,阿諾雖然是妖,但到底也算是半個何府的人,我要將他做寵物帶離,無論如何也該是當麵和何老爺說一聲的。”


    “這是我決定來何府的原因之一。”紫愉頓了頓,看了一眼阿諾,接著道:“我之前聽何小姐說起過,何老爺是將阿諾當做何家的繼任家主所待,所以這番帶走阿諾,總覺得應該問問何老爺的意見。”


    “老夫沒有意見,此事但憑諸位處置。”何禮賢不著痕跡地擦了擦自己額間的冷汗,故作鎮定道。


    紫愉聞言麵露笑意:“那就多謝何老爺了。”


    紫愉說完便站起身來,朝著何禮賢微微抱了抱拳。季流火、淩肅霜、狸之和阿諾見狀便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何禮賢見他們幾人這樣子知道他們是要走,急忙道:“若是四位修士不嫌棄,還請用過午飯再走。”


    何禮賢說著便起身過來要挽留紫愉等人。何禮賢想得很是簡單,紫愉一行人都是修士,若是能與其結交善緣,那麽對何家而言定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倘若紫愉幾人能夠賞臉在何府裏用一餐飯,那麽傳出去,外界人定然會以為何府與修士乃至覓靈派有什麽關係。而何府一旦有了這一層防護,那麽至少可保百年內安穩無憂。


    而紫愉自然也是明白這一層淵源,見季流火和淩肅霜兩人未有意見,便也就同意了。


    何禮賢見狀大喜,趕忙喊來管家吩咐下去。好在何禮賢昨晚聽聞了修士要來的消息後,雖然對將其留下吃飯一事不曾抱有希望,但到底還是事先準備了許久。


    隻是目前尚未到午餐時間,於是何禮賢便囑咐了何潔盈帶幾人一起去何府內的後花園裏轉轉。


    何禮賢本意是想隻讓紫愉和淩肅霜過去的,而阿諾則留下和他一起招待季流火和狸之。雖然他現在已經知曉阿諾是貓妖,但想著有修士在阿諾自然不會做什麽有害於他的事,更何況他也和阿諾相處了大半年,多多少少對阿諾是有些情分的。


    可誰知狸之並不配合,在紫愉同著淩肅霜隨著何潔盈一起走後不久,便和何禮賢告辭道:“舍妹身子不好,我得照顧她。”


    狸之說完便喊上阿諾,兩個一前一後地跟著紫愉後麵走了,而季流火見狸之和阿諾都跟著走了,麵對著何禮賢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何禮賢見狀,便隻好也領著季流火跟了上去。


    何府如今雖然有些沒落了,但這座府邸卻是住了好幾代人的。據聞這府邸的原址便就是一座大戶人家的宅子,後來那戶人家因為一些事舉家搬遷,便將這座宅子賣給了何禮賢的先祖。


    何家祖輩出過好些才華蓋世的人才,也將這座宅子幾番擴建修葺。何家出文人,文人喜風雅,是故何府後花園的景致在秦都一帶是出了名的好。


    入園隻有一個小口,卻又分為水路和陸路兩種,水路四通八達,陸路錯綜曲折,各自有各自的特點,亦有各自獨特的景色。


    紫愉本是想走水路的,但因著何潔盈事先得了何禮賢的囑咐,所以說服了紫愉一起走陸路。


    而狸之素來了解紫愉,入園後見一水路一陸路,自然就擇了水路,也因此和紫愉錯開了。


    有著何禮賢帶著的季流火,自然很快就在園子裏與紫愉、淩肅霜兩人會和。


    因著季流火和淩肅霜關係仍未緩解,所以淩肅霜在見到季流火來後,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輕輕推搡著何潔盈就想走。


    紫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季流火和淩肅霜兩個人之間的不對勁,便看著淩肅霜和何潔盈一塊走後,這才走向季流火。


    “流火哥哥,你和肅霜姐姐怎麽了?”紫愉在何禮賢走後,這才開口問道。


    季流火背著手往一旁挪了挪,將原本自己站的位置讓給紫愉:“鬧矛盾了,沒什麽大事。”


    紫愉聞言便知道季流火不打算告訴她,也不好再多問,咬了咬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紫愉和季流火兩個此時是並肩站在一座木橋的一側。橋下是一片池塘,四周長著蘆葦,中央飄著浮萍。池塘兩側連著流水,延伸所向的遠方藏在假山石榭之中。


    “你會迴萬妖山嗎?”良久,是季流火先打破的沉默。


    紫愉幾乎是脫口而出道:“自然不會。”


    然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可紫愉卻察覺得到身旁的人心情似乎是愉悅了幾分。


    紫愉微微抬頭,入目的是季流火的半張側臉,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為其增了不少冷意,卻不是那種刻意出來的冷,而是帶著淡淡的清高。


    就在紫愉準備收迴視線的時候,剛巧季流火也轉過頭來,兩人視線相交,莫名地,季流火臉上便染了層薄薄的紅色。


    無端的,紫愉心突然就落了一拍。


    季流火若無其事地將頭轉迴,看著池塘雲淡風輕地問道:“怎麽了?”


    紫愉撓了撓頭,忽然想起自己前兩日特地買的扇子,頓時就有了話接:“沒事。對了,流火哥哥,我有個東西一直想給你。”


    “嗯?”季流火再次將頭轉過來。此時他麵上的薄紅已經散去,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模樣。紫愉不由有些可惜,隨即便伸了手往袖子裏掏。


    季流火看著紫愉低著頭,將一隻手伸進另外一隻手的袖子裏,緊皺著雙眉似是在費勁找什麽東西一般,邊掏邊小聲嘀咕,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就是這個。”紫愉眼睛一亮,終於從袖子裏掏了小木匣子出來。


    季流火本是想伸手接過,想了想到底沒有去拿,隻是有些好奇地問道:“這裏麵是什麽?”


    紫愉見季流火似乎並沒有要接受的意思,不由微微有些忐忑,剛要開口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小愉兒,要不要來船上?”


    紫愉還未伸出的手一僵,急忙又縮了迴來。將手背過去一邊將木匣塞迴袖子裏一邊朝著聲音來源看過去。


    隻見橋下不遠處,一艘木舟緩緩地正順著水流從假山後出來,朝著池塘慢慢劃過來。船尖上站了個穿紅衣的男子,麵若桃花眼若星辰,一襲紅衣襯得他更加膚白如雪,明明是男子,卻比女人還要美。


    狸之見紫愉愣愣地沒有答話,雙手藏在背後麵上帶著心虛,而站在她身旁的季流火麵色微沉地縮迴剛想伸出的手,頓時就明白了之前兩人在幹什麽。


    “我就不上船了,這陸路的風景我還沒看完呢。”紫愉朝著狸之來得方向喊道,邊喊邊將小木匣藏進袖子裏。


    若是讓狸之看見了這個木匣,估計又會搶走。紫愉藏好木匣後鬆了口氣,她是看出了狸之和季流火兩個人之間的不對勁的,如果讓狸之知道這個木匣裏裝得的是送給季流火的禮物,那估計這東西就保不住了。


    藏好木匣後紫愉便作勢朝著橋下走:“狸之,你和阿諾玩得開心點,我就……”


    紫愉話還未說完,狸之便已經從船上飛身到了橋上:“若是沒有小愉兒一起,我怎麽可能玩得開心呢?”


    狸之說著便伸手去拉紫愉的手,不著痕跡地側身到了紫愉另一旁,剛好擋住季流火的視線,順道輕聲說了句:“小愉兒,阿諾他有要事要與你說。”


    紫愉本來是想拒絕的,聽到狸之這句話不由轉頭看向坐在船上的阿諾。阿諾此時仍是保持人形,孤零零地站在橋上倒是有幾分落寞。


    “那好吧。”紫愉輕聲道,隨即探出了個腦袋對狸之身後的季流火道:“流火哥哥,我有些事,和狸之先走了,你玩得開心呀。”


    紫愉剛說完便被狸之攔腰抱起,飛身翩然落到了船上。


    紫愉方落在船上踩實,那船便忽得加快了速度朝著池塘地另一端劃去。紫愉未防,一個不穩又倒迴了狸之懷裏。


    而橋上季流火看得這副情景,麵色不由更加冷了幾分,看了一眼船上將紫愉緊緊擋住的紅衣男子,在消失在假山之中前迴頭朝他揚起的笑,神情更加森冷。


    而狸之卻並不在意身後尖銳的目光,反倒是心情大好,看阿諾的表情便也順帶著柔和起來。


    阿諾被狸之看得心裏發毛,不自覺地便後走裏紫愉稍微遠了一點。


    紫愉倒沒有注意阿諾的後退,站穩後氣惱地瞪了狸之一眼,方才緩和神情看向阿諾,問道:“阿諾,你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第三十九章、阿諾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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