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雨大,季冷顏抬頭看向窗外:“蘭辰,如果我說我想走呢?”


    君臨玨目光凝滯,看著她微微揚起的下巴,緊抿的薄唇顫抖了兩下,聲音幽幽:“你想走去哪?”


    “哪兒都行。”季冷顏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就這麽把心裏的想法告訴他是對還是不對,可是憋在心裏的話,實在是太過於難受,憋的她喘不過氣來。


    “哪兒?”君臨玨緊追不舍。


    “漁陽縣,李家村,蜀國,東越,北狄,或者更遙遠的海外,說不定我還能跟哥倫布似的,發現幾個新大陸,光榮的成為一個航海家,被寫進曆史裏頭。”季冷顏勾唇,眼底滿是對自由的憧憬。


    她想,她上輩子或許是隻鳥吧,不喜歡被人圈養,關在籠子裏的感覺。


    她原來以為自己向往安定,能安靜的下來,在一個地方,守著一個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她原本也已經那麽做了。


    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還是變成鳥兒的好。


    “為什麽?”君臨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她是缺吃的?缺喝的?還是缺少朋友呢?


    她什麽都不缺,有可愛懂事的兒女,有關心她的朋友。


    季冷顏笑著搖了搖頭:“不為什麽,蘭辰,你有沒有聽過一首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你想離開我,離開孩子?”君臨玨心有些揪痛。


    這才是她的最終念想?


    麵前的,才是她真正的樣子嗎?


    沒有一點平日裏的強勢,不講理,這時候的她,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淩厲,說話也是輕輕柔柔的,帶著傷感,帶著感慨,甚至帶著幾分淡淡的絕望。


    她就那麽討厭他?


    想要離開他嗎?


    看到這樣子的她,他竟然可恥的有些開心,對,心在愉悅的悸動著。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她對蘭辰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在意,她並不是那麽愛蘭辰。


    不然的話為什麽要說離開呢?


    “我會把元寶跟銅錢帶走的,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季冷顏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堅定的笑容來:“你不會阻止我對嗎?”


    “不對。”君臨玨握住的拳頭一點點的收緊:“他不會讓你離開的,就像上次一樣。”


    “你說誰?”季冷顏突然迴頭,有些疑惑的雙眸鎖住他的眼眸:“你說君臨玨嗎?他不會的,我隻要想走,誰也攔不住我。”


    “你……”君臨玨知道自己說的越多,被她拆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氣的幹脆就躺在床上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不說話了。


    季冷顏扯了下他衣角,聲音越發的軟綿甜糯:“蘭辰,你是不是也不幫我了?我隻是不想留在京城而已,隻是不想被卷入這場爭鬥而已,我發現我在這裏就是一顆棋子,誰想弄死我,就能弄死我。”


    君臨玨身子驀然一僵,以為她是要說前些日子在宮裏的事情,眼底神色越發深邃複雜,閉上眼睛不說話。


    “蘭辰。”季冷顏整個人突然撲到了他身上:“你生氣了?那你也可以跟我們一塊兒走。”


    君臨玨又哼了一聲,依舊沒有出聲。


    “算了算了,你肯定是舍不得你的權勢地位,還有你的榮華富貴的。”季冷顏深深的歎了口氣,躺在他的身邊,摟住他的腰再不說話。


    他自己一個人肯定決定不了,還有君臨玨呢,君臨玨強勢霸道又惹人嫌。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躺著。


    君臨玨隻覺的身子僵硬的厲害,在她貼上來的時候心也跟著跳的厲害,一下下就像是要跳出胸腔了一樣。


    她的身子軟的就像是水一樣,一點點的侵襲著他的神經,讓他一瞬間心亂如麻。


    季冷顏不說話了,其實這樣靜靜的呆在一起就很好,也不會感覺到無聊,心也安寧了下來。


    困意襲來,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


    君臨玨努力讓自己的心跳平複下來,聲音沙啞,溫暖:“他沒有為難你?”


    季冷顏抽了抽鼻子,在他背上蹭了一下:“你說君臨玨,他怎麽可能不為難我,他把元寶給帶神機營裏集訓去了,那小子也是個瘋子,弄了一身傷,心疼死我了。”


    “嗯~”


    “我去看元寶的時候占了他住的地方,把他衣服給燒了,然後他讓我賠他衣服,他真的有件衣服是太後給他親手做的?”


    “好像有。”


    “切,我問他衣服長什麽樣子,他也不跟我說,就讓我做,我哪會做衣服,做了好幾件他都不滿意,現在還在做呢!”


    “還有呢?”“還有,季安勳死了,我娘跟我那兩個可憐的弟弟,以後不知道該怎麽辦呢,季家就這麽沒了,我想讓我娘要麽跟著我,要麽就讓她迴娘家去,就是不知道我那幾個舅舅現在有沒有安定下來,能不能收留她


    。”


    “還有呢?”


    “還有……”


    季冷顏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在努力的思考著:“沒有了。”


    “真沒有了?”


    “嗯,沒有了,就這些事兒……還有……銅錢認了個老師,叫言沐。”


    季冷顏的聲音越來越小,君臨玨再追問時,發現她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應該是睡著了。


    君臨玨轉身,跟她麵對麵,認真的看著她的臉。


    黑眼圈有些嚴重,臉色不太好,臉蛋也消瘦的讓人心疼。


    又想到他前天找了黑羽一次,黑羽說她每天晚上失眠,睡不著,有時候還會吃安眠用的藥物。


    可是這會兒,睡的倒是安心。


    是因為有蘭辰在,才睡的這麽好嗎?


    他剛剛問她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什麽都說了,唯獨沒有說在宮裏被陷害差點命都沒了的事情,是怕蘭辰擔心?還是在替他遮掩?


    替他遮掩?


    君臨玨搖頭苦笑,他怎麽會想到這個。


    這女人是怕蘭辰擔憂吧,怎麽可能是為自己遮掩。


    他怕不是也糊塗了。


    不過蘭辰那廢物,今天的時候竟然以成親那天放他出來為條件才願意出麵對付西門荒。


    她。也是因為以為自己是蘭辰才這麽放心,這麽無所不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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