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盡頭是古意,古意一個人呆呆的站在路的盡頭。

    他知道,沒有人知道,他這三年來是怎樣過活的,包括古成俊也不知道。每日每夜,每時每秒,痛苦的思念,思戀的折磨,折磨是因為失去了他,失去了他,就失去了夢想,夢想在一瞬間就走到了盡頭。

    盡頭,鏡頭是山的盡頭,山是灰色的,灰色的同時也是天的顏色,顏色,我寧願這個世界沒有顏色。哥,你知道嘛?我這一生隻為兩個人流過淚,一個是我的母親,一個則是你。

    你曾經說:世界是五彩的,大地的綠,大海的藍,即使暗淡,還有黑與白。可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第五種顏色是什麽?

    哥,你知道嘛?我真的好想知道答案,可你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你就永遠都不能告訴我了,時過境遷,如今,我終於明白:我的童年是綠色的,青少年是藍色的,而如今這而立之年,世界仿佛隻剩下黑與白。你也許會說黑白能成就經典,而立之年的自己在別人的眼裏也確實還算的上個“經典”,但在自己眼中:這孤寂的世界,黑白相間,自己是灰色的。

    灰蒙蒙的一切,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這就是世界的第五種顏色——灰色,黑白之間的灰色。

    古意深唿吸了口氣,看著映秀的天空,心裏突然覺得空孬孬的,也許是自己太消極了吧!消極?大概也許是因為孤獨吧!古意想著,笑著,沒人知道他那表情代表著什麽,但他知道,他知道古成俊一定也知道,他這笑容什麽都不代表,是種毫無感情的表情,即使笑著,仍無意義,這灰色的笑。

    這灰色的笑,隻有兩人能讀懂,一個是你,一個是我,你成了過去,我還在繼續,所謂孤獨,所謂寂寞,是我,我的身體,還有我的心。

    這灰色的笑,在古意的臉上延續,而他靜靜的閉上了眼睛,眼睛裏是一幅畫,畫裏飄著小雨,小雨落在自己的臉上,濕濕的,這感覺無法言語:畫裏吹著風,因為有風,雨才會飛落在自己的臉上,臉上還是那幅笑容。

    這灰色的笑,格外熟悉,熟悉的臉是自己的,也是古成俊的——畫裏有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古意笑了,真的笑了,因為他看見了古成俊,在畫裏看見了古成俊。

    在畫裏,古意道:“哥,是你嘛?”

    古成俊沒有迴話,隻是笑了笑。

    “哥,你是來看我的嗎?把我也帶走吧,我真的好累,我的心真的好累。”

    古成俊沒有迴話,隻是笑了笑。

    “哥,你怎麽不說話,哥,你告訴我該怎麽去作,我的未來,我的餘生該怎樣去度過,你教教我,我還等著你給我介紹……”話沒說完,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古成俊的樣子開始模糊了,可他仍舊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

    雨繼續的飄落著,古意睜開了眼睛,眼睛裏是一幅畫,畫裏稀落著雨,雨裏迴蕩著古成俊的聲音,其實是古意的心聲: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讀懂這灰色的笑容,因為她比誰都孤獨——畫裏有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她,而天空中有雨,有哥的聲音,即使灰色,也能翱翔,因為有了方向,如同海燕,它的聲音,它的飛翔。

    下山的路的盡頭是古意,他呆呆的站在那裏,呆呆的看著路的盡頭的她。

    古意深唿吸了口氣,他覺得世界變的好不真實,好虛幻,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女子,不應該在人間,若在人間,也不應該在這一刻,她要麽屬於過去,要麽屬於未來,要麽屬於仙境,要麽屬於地獄。

    寂寞如同全世界隻剩下一人的女人,她的臉,她的手,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的誘惑,誘惑是因為那無比的寂寞,寂寞是她唯一的表達。古意慢慢的向著街的末尾走去,向著女人走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看著她,隻覺得心跳在加速,從來都沒曾有過的感覺,竟來的那麽那麽的強烈。想占有她,真的好想占有她,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更有她的眼,她的眼似乎正在看著自己,“冰雪公主”在看著自己!

    越來越近,他和她相視的凝目著,沒有輕薄,沒有浮華,兩人似乎很久以前就曾相知,這樣的感覺令人溫暖。

    越來越近,古意的眼突然迷離了:這一定不是真實的,自己一定在做夢,隻有在夢裏才會出現自己的“冰雪公主”,沒有高傲,沒有不屑,沒有清高,有的隻是那種感覺,寂寞如同一人的感覺。

    可“冰雪公主”隻會在冰雪的童話世界裏才會出現,在那裏世界由她主宰,在仙界她是女神,在地獄她是女妖,倘若在人間,她則會有仙女的心,和魔鬼的身體,而這一切都隻會出現在“冰雪的童話世界”裏,絕不會是真的。

    古意想著,移開了視線:這定是哥給自己開的玩笑,雖然一直祈求夢想的成真,但若突然實現了,卻總是令人手忙腳亂,甚至心生猜疑。每個人都是這樣,但古意來的更“兇猛”些,因為他的夢想是她,而她恰好是個女人,也就是說她的夢想是關於女人的,而男人對女人比起對其他事物總是很來的更加“猛烈”,甚至是粗暴的。

    女人沒有動,她看著他,而他則看著街道的盡頭,那裏的盡頭是一處轉角。

    古意突然豁朗了很多,看著這短而窄小的街道,看著接道上的她,古意發現,這樣的景象很熟悉,突然晃神:這不是就是剛才見到哥哥的地方嘛?這不就是那幅“山水人物畫”嘛?閉眼是畫,睜眼也是畫,畫裏畫外,人來人往,年年流水,年年花開,年年相似,不同的隻是心境而已。

    心境,哼,好一個“心境”,自己怎麽就忘記了自己那年教訓裏兔子那家夥說過的話呢:有什麽樣的心境決定你過什麽樣的生活,有什麽樣的思想決定你過什麽樣的人生,交什麽樣的朋友,娶什麽樣的老婆,找什麽樣的情人,包什麽樣的二奶……

    古意迴想著,想著裏兔子,想著中國的2008,很自然的想起了一些被遺忘了的事情,快樂激動的事情,悲傷痛苦的事情。

    為了逃避,把該忘記的和不該忘記的都忘記了,以致自己變得麻木,但麻木之後自己卻隻記得那些該被忘記的事情,原本以為很放得開的自己,其實是最放不下的,最舍不得的,心胸最窄的,最愛轉牛角尖的:原本以為是大大的無所謂,到如今被證明那隻是小小的所謂,拿得起放不下。

    古意自嘲的笑著,走著,三年的心結,三年的枷鎖,開了,散了。道理其實很簡單,山路的盡頭是街道的起頭,一個結束,一個開始,而自己恰好站在那個點上,不想結束,也不想開始,因為留戀過去,害怕未來,隻是一味的一個人的承擔著所有的孤獨與寂寞,來自過去的,來自未來的。

    古意會心的笑著,衝著女人微微的點頭示好,麵對自己的“冰雪公主”突然之間沒有了欲望,有的隻是平靜的等待與接受,因為古意打心底裏覺得:這是一個幻境,自己還在哥哥為自己所繪製的畫中,他教會自己找迴了他日的“信仰”,而這個女人正是擦拭自己“心境”的抹布,在這畫中,她定不是真實的。

    可這個世界誰又是真實的呢?所以古意錯了,在他與她擦肩而過快背道而馳的瞬間,她從他的背後深深的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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