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明確這件事跟他們永昌伯府無關就行了。至於旁的,她不想去理會。


    就對孫夫人說道:“尊夫昨夜畢竟在我這裏喝過喜酒,迴去之後不幸過世,令嬡悲痛之下過來問一問也是人之常情。孫夫人也不用太為難令嬡。”


    彼此都摘的幹幹淨淨的。


    孫夫人不欲多說。對她屈膝謝過,就要帶孫映萱姐弟迴去。


    但薑清婉忽然開口:“且慢。”


    孫夫人和孫映萱都一僵,迴頭看她。薑老太太也皺起了眉,不高興的開口喝止她:“你要做什麽?”


    在薑老太太看來,這件事這樣解決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她可不想再旁生枝節。


    就見薑清婉起身站起,麵對孫映萱,然後不疾不徐的說道:“剛剛孫姑娘一直咄咄逼人,我跟父親都說過,若孫鎮撫之死與我永昌伯府有關,我們願一力承擔所有罪責。同時也說過,我永昌伯府的名聲不容任何人抹黑。若證明孫鎮撫之死與我永昌伯府無關,孫姑娘就該在我永昌伯府門口下跪磕頭,給我永昌伯府所有人認錯賠罪。如今孫夫人過來,親口說孫鎮撫是酒醉後自己摔到頭死的,那他的死自是與我永昌伯府無關。事情已明了,難道孫姑娘就想這樣一走了之?”


    麵上神情雖然平靜,但看著孫映萱的目光卻是犀利深沉的。


    孫映萱應該給她下跪磕頭,認錯賠罪。這是她上輩子就欠她的。所以哪怕拚著待會兒會被薑老太太責罰,現在她也要孫映萱跪下來對她磕頭。


    薑老太太不知道剛剛他們說過這話,不過她也沒有做聲。看樣子很顯然是默認薑清婉這話說的對。


    永昌伯府的臉麵和名聲確實很重要,不能任由一個小小的鎮撫之女抹黑胡鬧。


    薑天佑也在一旁幫腔:“婉姐兒這話說的很對。是你錯了,你就該給我們賠罪。”


    孫映萱自然不甘心。


    今天她明明是想要來借機生事的,但最後非但一點好處都沒有撈到,還要對他們下跪賠罪。


    她很不想對這些人,特別是那個薑清婉下跪賠罪。


    叫薑清婉的人都是一樣的討厭。真是恨不得眼前的這個薑清婉立刻就死了才好。


    薑清婉見她站著不動,就開口緩緩的問道:“怎麽,看孫姑娘這意思,莫非還覺得你父親的死跟我永昌伯府有關不成?若你果真這樣想,不妨我們現在就去報官,讓官府徹查一番?”


    雖然薑老太太剛剛已經聽孫夫人親耳說過孫興平的死因,但是現在聽到薑清婉說要去報官的話,心中還是狠狠的跳了一下。


    目光望著她。就見她腰背挺的筆直。麵上神情堅定,很給人一種壓迫感。


    心中就感歎。可惜生了個女兒身。若是生了個男兒身,說不定還能成就一番事業呢。也省得她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為永昌伯府的前途這樣的操心。


    孫映萱十根手指緊攥,望著薑清婉的眼神仿似要噴火一樣。薑清婉毫不畏懼的跟她對視著。


    她今天就非要逼迫孫映萱對她下跪認錯。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孫夫人這時也開口對孫映萱說道:“跪下。”


    與平常的柔聲細語不同,這會兒也帶了沉靜威嚴。


    幾重逼迫之下。而且孫映萱也確實擔心永昌伯府會去報官,要官府徹查孫興平的死因,最後隻得不甘不願的跪了下去。


    頭也低了下去,抵著地麵。心中雖然有不甘,但也隻得開口說道:“都是小女子無知莽撞,驚擾了各位。請各位貴人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說著,磕了三個頭,起身站起來。


    薑清婉猶且目光冷冷的看著她:“原是要你在我永昌伯府門前下跪磕頭認錯賠罪的,但現在有你母親說情,讓你隻在這前廳裏麵對我們下跪也就罷了。但往後你若再對我永昌伯府生了任何不軌之心,可絕不會如今兒這樣容易的就放過你。”


    孫映萱隻覺心中憋屈不已。但現今局勢擺在眼前,她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目光怨毒的望著薑清婉。


    薑清婉毫不畏懼。


    上輩子是她蠢,總覺得孫映萱柔弱可憐。誰能料想得到她麵上的那副柔弱小白兔的樣子隻是裝出來騙她的?如現在這般會目光怨毒如毒蛇才是她內裏真正的本質吧?


    不過現在她是永昌伯府的嫡女,可以用她的身份來逼迫孫映萱。就算她心裏再不服氣,那也隻能乖乖的受著。


    下巴微微的揚了起來,看著孫映萱的目光也帶了不屑。


    孫映萱怒極。心中如有火苗蓬勃而起,雙手緊握成拳。


    但到底是不敢正麵同這個永昌伯府的嫡女硬杠的。隻能惡狠狠的剜了薑清婉一眼,然後氣憤憤的轉過身往外就走。


    孫夫人隨後對薑老太太等人點頭致意,也帶著其他人轉過身出門去追趕孫映萱。


    薑清婉看著孫映萱飛快走遠的背影,隻覺心中暢快不已。


    原來她到底還是不能做到如孫姑姑說的那樣心如止水,萬事看開。對上輩子的那些事,還有那些人,她始終還是意難平。


    “這下你滿意了?”身後忽然傳來薑老太太的聲音。


    薑清婉一驚。忙斂去麵上憤慨的神情,轉過身,低眉順目的又在薑老太太麵前跪了下去。


    還輕聲細語的說道:“是孫女做的不對。請祖母責罰。”


    剛剛開口逼迫孫映萱下跪賠罪的時候,她心裏就知道事後薑老太太很可能會責罰她。但是當時她還是沒有忍住。現在她也不後悔,心裏平靜的很。


    不過經過剛剛的那件事,薑天佑倒是對這個女兒刮目相看起來。心中也很欣賞她。現在眼見薑老太太有責怪薑清婉的意思,趕忙開口說道:“母親,這件事也不能怪婉姐兒。叫孫家姐弟幾個到前廳來問話是我的意思,您別......”


    薑老太太抬手止住了他後麵要說的話。還瞪了他一眼:“你性子實在是太暴躁,也太莽撞了。身為父親,竟然都沒有自己的女兒鎮定。”


    薑天佑呆了下。


    母親的這意思,他怎麽聽著是在誇婉姐兒?


    薑老太太也不管他是怎麽想的,轉過頭去看薑清婉。


    “你是個聰明的,就不用我多說什麽。今兒的這件事,你做的有對的地方,也有錯的地方。對了自然該賞,錯了也自然該罰。”


    吩咐站在一旁的桃枝:“去跟孟姨娘說一聲,將公中好的布料都送過去給三姑娘挑選。若沒有,就去鋪子裏買。再叫兩個裁縫來給三姑娘做幾身好衣裳。另外三姑娘的首飾也該添置一些了。”


    桃枝答應著,轉身出門傳話去了。


    薑老太太又看著薑清婉:“迴去到我屋裏去拿一本佛經迴去抄寫一遍。好好的靜靜心。”


    薑清婉低眉斂目的應下了。心中暗歎一聲。


    她這進宮給公主陪讀的事隻怕是輕易更改不了了。


    薑老太太又說了薑天佑幾句。不過到底也沒有讓他太難堪,也沒有罰他,說了幾句就叫他和薑清婉都起來。自己也扶著姚氏的手迴鬆鶴堂去歇息。


    孟姨娘先前雖然被薑老太太開口給趕出了前廳,但心裏也是很牽掛廳裏的局勢的。就沒有走遠,隻在外麵站著。不時的就叫個小丫鬟過去探聽裏麵的局勢。


    後來看到孫映萱等人灰溜溜的走了,桃枝又出來傳薑老太太吩咐下來的事,孟姨娘就冷笑了一聲。


    她知道薑老太太是個強勢的人,特別不喜歡別人不聽她的話。原本特意的哄勸了薑老太太過來,就是想要薑老太太責罰薑清婉,從此不喜她,但沒有想到剛剛薑清婉竟然出了那樣大的一個風頭。


    想必現在薑老太太心中得意的很呢,不然怎麽會巴巴兒的要給薑清婉做衣裳打首飾?肯定是想要送她入宮。覺得以她這個鎮定縝密的性子,往後肯定會大有出息。


    不過這進宮陪讀的人選孟姨娘可不想落到薑清婉的頭上去。她心裏還是想要送薑清玉進宮的。那就得想個什麽法子讓薑清婉出點什麽事才好。


    *


    孫映萱一出永昌伯府的大門,就沉著一張臉看著孫夫人,很不耐煩,也很不客氣的說道:“你跑過來做什麽?”


    在她心裏,到現在還是認為,若不是孫夫人跑過來說父親是醉酒迴到家自己摔死了,後來的局麵也未必會發展成那樣。那她又何須被薑清婉逼迫著,那樣屈膝的下跪磕頭賠罪?


    這都要怪孫夫人。都是她的錯。


    孫夫人看著她,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扯著她的胳膊,將她往門口停著的馬車上麵拉。


    孫夫人生的身子骨單薄,風稍微大一點都能吹跑了一般。但是現在拉著孫映萱的胳膊力氣很大,孫映萱竟然都沒能掙脫掉。


    隻能被她拉到了馬車上坐好,聽她叫車夫上車。


    一路上自然免不了各種埋怨孫夫人。但孫夫人隻恍若未聞,閉著雙眼,撥著手裏的念珠。


    等馬車到了家,孫夫人又拉著孫映萱下馬車。吩咐丫鬟帶了二姑娘和三公子下去,然後就一路拉著孫映萱到靈堂去。


    靈堂裏麵早就白晃晃的一片。有個小廝正跪在火盆前麵燒紙,還有其他幾個丫鬟小廝在忙碌著。看到孫夫人和孫映萱進來,趕忙的對她們行禮。


    孫夫人叫他們都下去,然後轉頭,目光盯著孫映萱,沉聲的喝道:“跪下。”


    第68章 歪理歪說


    剛剛在永昌伯府到時候孫映萱才被迫下跪過一次,所以現在她的內心是十分抗拒下跪這件事的。就沒有跪,隻倔強的站著不動。


    雖然孫夫人原本是個柔弱怕事的性子,但這會兒也忍不住,揚手就要來扇她巴掌。


    不過被孫映萱給握住了胳膊。


    剛剛在永昌伯府的時候事出突然,她沒有防備,所以才會被孫夫人給扇了一巴掌。但這會兒她有了防備,孫夫人自然扇她不著。


    “你打我?”孫映萱看著她,麵上神情隱隱有些猙獰,“你竟然打我?”


    孫夫人以前從來沒有碰過孫映萱一根手指頭,跟她說話的時候都很少高聲。總覺得當年是自己不好,做了孫興平的外室,連累孫映萱的身份一直不被孫家人承認,跟著她受了那麽多的苦。


    不過這會兒孫夫人顯然是氣的狠了,也實在是寒心透了,連多年禮佛修煉出來的平和心態都沒有了。


    “我打你如何了?我身為你的母親,難道還打不得你?”


    孫映萱看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用力的甩開她的手。


    孫夫人身子原本就柔弱,現在激動之下,被她這樣用力的甩開胳膊,身子一時沒有站穩,跌跌撞撞的碰到了旁邊的供桌。


    供桌上放了一對白蠟燭,還有一隻三足香爐,裏麵插了三根線香。香頭時明時滅的亮著,有灰青色的煙霧嫋嫋向上。地上放了一隻銅盆,裏麵是燃盡的紙錢灰燼。


    這一切都在提醒她孫興平已經死了的事。


    孫夫人忽然就落下淚來。


    孫映萱聽到她的哭聲,迴頭看她。


    雖然她現在在為自己的父親披麻戴孝,但目光涼涼的,麵上連半點傷心的樣子都沒有。


    孫夫人哭了一會兒,然後也不看孫映萱,目光望著麵前黑色的棺木,輕聲的說道:“你父親昨兒晚上從永昌伯府吃完喜酒迴來,不到兩炷香的時間忽然暴斃。我原本也以為這件事肯定跟永昌伯府有關,直至先前我醒過來,我的丫鬟從廚房拿了一碗蓮子羹過來喂給我喝,無意中提起昨兒晚上你讓廚房裏的人將一碗秋葵蒸熟,研碎成糊拿給你吃。旁人不知,但我如何會不知?你一吃秋葵就會渾身長紅疹子,百試百靈的。你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以前從來不碰秋葵,怎麽昨晚好好兒的會要吃這個?而你父親更甚,在雲州的時候吃過一次秋葵,當即就暈倒了。若非當時咱們家旁邊就是醫館,立刻請了大夫過來診治用藥,他當時就死了。大夫也說讓他往後再不能碰秋葵。這件事你是明明白白知道的。”


    她轉過頭來看孫映萱。就見孫映萱一張臉陰沉著,看著她的目光一點溫度都沒有。


    仿似眼前的這個人壓根就不是她的生身母親,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孫夫人見了,隻覺心如刀絞。


    “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啊?”孫夫人的眼淚水如滾珠般,沿著臉頰一串串滾落下來,說出來的話也帶著顫音,“你以前明明是個很好的姑娘。是什麽時候,什麽時候變的這樣的心狠手辣?前幾年連薑姑娘那樣的好人你都忍心加害。她在雲州和甘州的時候都幫了我們很多,若沒有她,我們娘兒兩個也不知道會過成什麽樣子。現在你更加的不知收斂,連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也,也......”


    孫夫人撲倒在棺木上,哭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孫映萱看著她傷心欲絕,依然一點都無動於衷,甚至還冷漠的說道:“你是不是還想說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不待孫夫人迴答,她就冷笑一聲:“我覺得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什麽不好。若一直像你一樣的懦弱怕事,什麽事都不敢去爭,你以為你現在能是孫夫人?還隻是個卑賤外室。而我也隻是個低賤的外室女。”


    對上孫夫人震驚的目光,她下巴揚了起來,不屑的說道:“非但你的孫夫人位置是我給你掙來的,就是父親這個京衛指揮使司鎮撫的官位也是我給他弄來的。若沒有我,你們能過上現在這樣穿金戴銀,每天吃魚吃肉的日子?你們所有人都該感激我的忘恩負義和心狠手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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