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婉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抬起頭來。


    精致的眉眼,平和沉靜的氣質。雖然相貌生的很出眾,但到底不是那個人。


    崔季陵心中是說不出來的失望。仿似剛剛還提在半空中的一顆心,忽然就咻的一下直墜崖底。


    不是那個人!不是她!


    心中忽然又憤怒起來。想著那個人現在肯定正和卞玉成在一起生活的很好,又哪裏還會記得他?但他這些年竟然一直妄想她會主動來找他。


    便不由的發出嗬的一聲冷笑。然後再沒有說一個字,轉過身大步的就往屋外走。身影很快的就消失在了院門那裏。


    發生了這樣的事,崔老太太也覺得很尷尬。麵對著薑老太太不解的目光,想了想,也隻得說道:“他以前的妻子,跟你的這個孫女兒同名。”


    原來是這樣。薑老太太麵上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怪那個時候崔老太太見到婉姐兒的時候是那樣的神情。剛剛這位孫姑娘也是很震驚的樣子。就便崔季陵也是。


    不過隨後又想著,那個時候崔老太太不是說崔夫人不見了?她到底是死了,還是不見了?怎麽看著崔老太太對那位崔夫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而剛剛崔季陵又那樣的失態......


    不過也知道這是他們崔家的家事。而且看他們母子兩個的態度,隻怕這位崔夫人身上肯定還有什麽不可言說的故事。


    薑老太太便很有眼色的沒有再提起這件事,轉而同崔老太太說起了其他的閑話。


    薑清婉這時眼角餘光看著前麵大開的兩扇院門,也說不清自己心裏現在是個什麽感想。


    很複雜。不過總歸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轉過頭來的時候,卻看到薑清萱目光也在看著院門那裏,麵上是悵然若失的神情。


    薑清婉心中由不得的冷笑了一聲。


    他們兩個人之間果然是有私情的。雖然不曉得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還沒有成親,但孫映萱現在這個樣子......


    可真是叫人惡心。


    崔老太太這時也看到了孫映萱心不在焉的樣子。有心想要成全她和崔季陵,就說道:“我剛剛看陵兒的麵色很不好,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你過去看看他罷。”


    孫映萱巴不得這一聲,就應了一聲是,轉過身往外就走。竟然都沒有同薑老太太等人作辭。


    崔老太太心中有些埋怨她失了禮節,但也隻得替她圓迴來:“她跟陵兒關係密切,數月未見,自然是著急去見一見他的。”


    薑老太太心中了然。就笑道:“應該的。這位孫姑娘看著也是位妙人,難怪您這樣的歡喜她。”


    不過心中還是有些不解。


    既然這位孫映萱孫姑娘同崔季陵關係如此密切,現在崔季陵已經到了而立之年,這位孫姑娘也有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了,為何他們兩個沒有在一起?孫姑娘還梳著未嫁女的發髻。


    忽然想到他們幾個聽到薑清婉這個名字時,每個人的表現都不一樣,心中就在思忖著。看來這裏麵肯定有一處了不得的大戲。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戲了。不過肯定是很錯綜複雜,跌宕起伏的。想一想,倒是很想要知道的呢。


    而薑清婉這時望著孫映萱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隻不住的冷笑。握著扇柄的手卻不自覺的越發緊了起來,指甲蓋上都漲紅了。


    第44章 第一巴掌


    崔季陵一走出衍慶堂的院門,等候在外麵的侍衛陳平就連忙迎了過來。


    崔季陵麵上的神情很不好。而且仿似沒有看到陳平一樣,一直快步的往前走。陳平也不敢說話,連忙抬腳跟了過去。


    走出好長一段路,崔季陵的步子才漸漸的慢下來。又想到了什麽事,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陳平。


    陳平連忙停下腳步。


    就聽到崔季陵的聲音冷漠的響起:“你現在去查一下,是誰將我歸途中舊傷複發的事告訴老太太知道。這等嘴不嚴的人,我留著何用?立刻暗中處置了。”


    陳平心中一凜。不過他也知道,侯爺的所有事都不會告訴老太太知道。這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嫌自己命長,自掘墳墓?


    忙應了一聲是,轉身忙忙的去了。


    崔季陵背著手站在原地,看麵前小湖泊裏的荷葉荷花,心裏猶且還是鈍痛的。


    不過是聽到了一個一樣的名字,剛剛他就激動緊張成那個樣子。若是有朝一日那個人站在他麵前,他想他肯定會瘋狂的。


    他不曉得到時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可是這些年,總是找不到那個人的蹤跡。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和卞玉成在哪裏。


    心中滿滿的都是細密的痛。他閉上雙眼,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個人。


    耳中忽然聽到腳步聲。雙眼瞬間睜開,迴頭看過去。


    就看到孫映萱正往他這邊走過來。


    一雙長眉立刻就皺了起來。


    他不想見這個人,轉過身抬腳就走。


    孫映萱見狀,加快腳步要追過來。一麵口中還在喊著:“侯爺。”


    崔季陵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


    孫映萱隻覺心中氣苦。


    以前那個人還在的時候,因為是她閨中密友的關係,崔季陵對她還算是客套的,偶爾也會跟她說幾句話。但自從他從京城迴來,得知那個人不見了,便從來對她沒有過好顏色。


    她心中明白,他定然是覺得,正是因為崔老太太在那個人麵前提過要他納她為妾的事,那個人才會離開,所以心中就恨上了她。連話都懶怠跟她說。


    忍不住的就大聲的說道:“你心中明知道,那個人是再也不會迴來了。她跟她的成哥哥現在不曉得過的有多好。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你何必還要這樣的折磨自己,一直煢煢一人?你以為這樣她就會迴來找你,重新迴到你身邊?你醒一醒吧。我知道她以前同卞玉成有多親近,他們兩個人就是青梅竹馬......”


    “閉嘴。”


    話未說完,就見崔季陵猛然的停下腳步,轉身大踏步的向她走過來。


    人未近前,右手已高高抬起。猛的一記耳光重重的扇下來,當真如迅雷一般的快速。力道也重若千鈞,隻將孫映萱扇的身子往旁邊跌倒,白皙的臉頰上立刻浮起五根鮮紅的手指印來。


    “她的事你沒有資格評判一個字。”崔季陵看著她的目光森冷陰寒,說出來的話銳利如刀,“還有,你最好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念在她以前待你若親妹的情分上,我靖寧侯府容不得你來去自由。”


    孫映萱坐在地上,看著他眉眼間的銳利森寒和殺意,眼眶忍不住的紅了起來。


    這麽多年了,沒想到那個人的事她竟然是提都不能提。那她處心積慮做出來的那件事,到底算什麽?


    崔季陵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看她,轉過身一徑往前麵走。


    孫映萱眼中含淚,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身影,心中對薑清婉的仇恨越發的深了一層。


    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到底是在裏。當年確實是被送進宮了不錯,但此後就沒有她的半點消息。


    她那樣嬌氣的性子,隻怕是過不了宮裏的日子的。也許是死了,但也許是宮破的時候逃了出來。但無論如何,隻要她這輩子和卞玉成兩個人都不會出現在崔季陵的麵前,那當年的那些事就沒有人會知道。


    至於卞玉成,聽說當年雲州城被一群揭竿起義的亂民占領之後全家人就不見了蹤影,誰知道他現在到底是生是死?不過崔季陵找了他九年都沒能找到,肯定是在亂世裏死了。


    隻要薑清婉和卞玉成都死了,那當年的那件事就永遠不會被捅出來。崔季陵也永遠不會知道當年的真相。她也始終會有機會讓崔季陵接納她。


    孫映萱心中冷漠的想著這些事,轉過身慢慢的往衍慶堂的方向走。半路上正好兜頭碰到薑老太太等人。


    薑老太太坐了一會兒,見崔老太太麵上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很有眼色的同她作辭。崔老太太也沒有多留她,叫碧玉送她們祖孫三個出來。


    孫映萱打疊起精神,走過去對薑老太太行禮。怕薑老太太等人看到她左邊臉頰上的手指印,還特地的用錦帕擋在臉頰上。


    因為崔老太太說的那句話,薑老太太心裏以為孫映萱確實跟崔季陵關係密切,對她的態度比上次要和善多了。還停下來溫和的跟她說了兩句話。


    薑清婉在一旁看著孫映萱。


    能看得出來她現在是在強顏歡笑。怎麽,她和崔季陵數月未見,再見之時不該甜甜蜜蜜的,互訴別後離情,怎麽現在孫映萱看著很傷心的樣子?而且這麽快就迴來了。


    但對他們兩個人的事總是不想知道的。就轉過頭去看旁邊栽種的一叢青竹。


    好在薑老太太同孫映萱也隻寒暄了幾句,然後便繼續往前走。若不然,薑清婉實在懶得聽孫映萱輕聲細語說話的聲音。


    她們離開的時候,孫映萱目光看著薑清婉纖秀的身影。想著這個人跟那個人竟然是一樣的姓名,便覺得這個人也十分的可惡起來。


    *


    崔季陵迴到自己的書房洗梧齋,就坐在椅中,看著窗外的梧桐樹出神。


    已經是盛夏了,梧桐樹的葉子每一片都有巴掌大。有風吹過來的時候,樹葉翻飛,撲簌簌的響著。


    他想起以前,薑清婉就喜歡將頭枕在他腿上,閉眼聽著外麵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下雪的夜裏,她還會推開窗,看外麵雪花紛紛灑灑的落下來,側耳細聽寒風吹過頭頂屋外,牆下青竹的聲音。


    明明是很怕冷的一個人,這個時候倒是不怕冷了。總要他走過去關上窗,不由分說的將她抱到床上去,用被子牢牢的裹起來。


    他也經常說她,這樣容易著涼。但她每次聽了,都隻嘻嘻一笑,過後照樣還會這樣。


    這樣活潑頑皮的一個人。可是這九年她在哪裏?是不是也會枕在卞玉成的腿上,聽外麵風過樹梢的聲音?寒冷的夜裏也會和卞玉成一起聽窗外雪花飄落的聲音?


    擱在幾案上的手不由的就緊緊的攥了起來。雙眼也閉了起來,胸口快速的起伏著。


    在竭力的壓製心裏的憤怒和,嫉妒。


    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雙眼還是烏沉沉的。帶著森冷的氣息。


    陳平過來的時候,崔季陵已經恢複常態,正在看一本前人寫的兵書。


    陳平進得屋來,就對他單膝下跪行禮,說了查探出來那個對崔老太太閑話的侍衛,以及已經暗中處置了的話。隨後又說道:“宮裏的張公公來了,就在院外等候。說是皇後娘娘想見您,請您現在過去一趟。要不要小人請張公公進來?”


    “請他進來做什麽?”崔季陵放下手裏的兵書,起身從椅中站起來,“隨我進宮一趟。”


    陳平應了一聲是,起身站起,跟在崔季陵的身後往外走。


    張公公手裏拿著浮塵,正站在院門外等候。看到崔季陵出來,趕忙過來對他行禮,滿臉堆笑的問好:“大都督安好。”


    崔季陵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當先就往外走。


    張公公目光看著陳平。陳平對他做了個叫他跟上的手勢,張公公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大都督和皇後娘娘之間的兄妹關係仿似不是很好。以往皇後娘娘請大都督進宮,十次裏麵大都督未必都能去個一次。這次大都督北征韃靼大捷歸來,皇上很高興,遣太子出城二十裏迎接不說,宮中也大擺筵席。皇後娘娘也很高興,這幾天好幾次叫他來請大都督進宮,但大都督總不去。難得今兒終於過去,他迴去也不用受皇後娘娘的責罰了。


    出了靖寧侯府的門,外麵已經有馬車在等候著了。崔季陵坐上馬車,陳平帶著十幾個侍衛在旁邊騎馬隨行。


    不過等進了宮門,崔季陵隻帶了陳平一個人。張公公小心謹慎的跟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


    大都督好似不喜歡跟人親近,所以還是要稍微離的遠一點比較好。


    快要走到永壽宮宮門口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麵的夾道裏有兩個侍衛押著一個宮女往這邊走。那宮女哭哭啼啼的,前麵跟著個內監。聽到那宮女哭,就迴頭罵她:“你進宮也有幾年了,難道不知道宮人可流血但不能流淚的規矩?勸你還是認命吧。好好兒的在禦花園裏燒什麽紙錢。這是犯了大忌諱的事。”


    內監的聲音又尖又利,聽起來刺耳的很。


    崔季陵眉頭微皺,就迴頭看著張公公,吩咐他:“你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


    張公公忙應了一聲是,小跑過去訓斥他們驚擾到了大都督。又詢問這位宮女犯了什麽錯。


    那個內監抬頭一見是崔季陵,隻嚇的雙膝一軟,立時就跪了下去。身後的兩個侍衛和宮女也都跪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工夫,張公公又一路小跑迴來,恭恭敬敬的對崔季陵稟報:“迴大都督的話,小的打聽清楚了。那個宮女說她有一晚經過禦湖的時候,看到禦湖旁邊有一道白影咻的一下就飛了過去。還伴隨著陰風陣陣。她當時嚇的不輕,迴去之後連著好幾晚都做噩夢,白天也感覺渾身發寒,好像有人在纏著她一樣。她心中害怕,就偷偷的托人買了紙錢香燭進來,昨兒晚上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禦湖旁邊燒,想求個平安。沒想到被巡夜的人發現了。您是知道的,宮裏最忌諱這樣的事,所以昨兒晚上就暫且將這宮女關在屋子裏,現在要拉出去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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