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算出了玄玨和清問出紫雲秘境的日子,並且算出了他們的動向之後,早已經習慣用高深莫測姿態應對人的他端著姿態,想要憑借著他用習慣了的手段讓玄玨和清問屈服於他,讓他得以進階元嬰,然而他卻下意識忽略了能夠從紫雲秘境出來的人絕對不好惹這個事實。以至於在裝模作樣的時候,不但碰到了一個比他還能夠裝的人物,甚至還被對方反打了臉,以至於現在麵對玄玨平靜到近乎淡漠的目光,哪怕向來看不起東大陸的他都有些不自在。


    抿了下嘴,他挺了挺身子,直視著玄玨的平靜的眼眸,正式介紹了自己,“我是來自天宗的慕言。”


    “不是天瀾城的城主慕岩?”玄玨微歪了下頭,淡淡反問道。


    早在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一臉高傲的此間主人就向她和清問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天瀾城的城主慕岩,隨即還以上位者的姿態邀請她下棋,想要用以棋會友的方式進行“禮賢下士”,讓他們


    自動自覺的滿足他的要求。


    結果沒想到,玄玨非但沒有買賬,甚至還不聲不響的讓他吃了虧。


    也算不上是吃虧,隻是比誰更能夠忍而已。


    隻不過,玄玨是真的被挑起了下棋的興致,而慕言則是耐著性子和玄玨下棋,所以知道玄玨性情卻不夠了解玄玨“棋風”的慕言才吃了虧。


    這個虧也讓慕言收起了因為玄玨來自於東大陸而生起的小看之心,甚至還將自己真實的身份告訴給了玄玨和清問,以表示對玄玨兩人的尊重。


    玄玨能夠感覺到慕言的態度變化,隻不過是否要領受對方居高臨下的“好意”這個問題,玄玨連考慮都不準備考慮。


    在慕言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並且沒有迴答玄玨的反問而是徑直沉默之後,玄玨抬了下眸,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慕言:“……”


    明明玄玨什麽都沒有做,就連表情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但是在玄玨的這一聲“哦”下,慕言卻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心塞感。


    輕咳了一聲,自覺對方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然而慕言看著玄玨和清問毫無變化的態度,突然意識到,對方可能是因為孤陋寡聞的緣故,以至於不知道“天宗”,也不知道作為“天宗嫡傳弟子慕言”代表著什麽,所以現在才會用這樣的態度麵對他。


    這樣想著,自覺需要向對方說明一番天宗在中央大陸地位的他輕咳一聲,緊接著開口,“你們知道天宗嗎?”說著,慕言便要向玄玨和清問正式說明一番天宗在中央大陸意味著什麽這件事,然而不待慕言開口,一直安靜的站在玄玨身後,都快要讓慕言忘記其存在的清問打斷了他的話頭。


    不想見到某人洋洋得意模樣的清問上前一步,不再收斂自身的氣息,對著慕言放出自己身為金丹中期修士的氣息,垂著眸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案幾上的慕言,冷漠開口,“天地玄黃的‘天宗’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平淡至極,然而慕言卻從這平淡的聲音當中,感受到了清問對“天宗”的不屑一顧。


    “你什麽意思?”慕言挺直了背脊,看著站在他麵前的清問,皺緊了眉頭。


    相比較情緒有些激動的慕言,清問則是半點不為所動,神色平靜到近乎淡漠,如同玄玨一般,“沒什麽意思。”


    清問淡淡的看了眼慕言,隨即安靜的退迴到了玄玨身後,垂首斂目。


    見此,自覺被侮辱的慕言拍案而起,準備讓清問明白“天宗”不是讓其能夠小看的存在,然而在他將將起身的時候,同樣跟著他起身的玄玨拍了拍他的肩膀,生生將半點沒察覺到玄玨動作的慕言按迴了位子上,並且動彈不得。


    “安靜。”神色淡漠的玄玨再次拍了拍慕言的肩膀,在對方驚訝到忌憚的目光中,施施然的坐迴了原位,玄玨並沒有理會慕言,而是看向了安靜的站在她身邊的清問,輕歎了一聲。


    她的弟子啊,果然糟心無比。


    但是這一次在清問出麵維護她,直接將慕言的傲慢懟迴去的時候,她卻覺得心暖。


    這樣想著,玄玨柔和了目光,在清問因為玄玨的注視,而要因為自己的自作自受請罪的時候,玄玨對著清問輕搖了下頭,以目光肯定了他的行為之後,玄玨便收迴了目光,轉而將注意力放到剛剛被她“拍肩膀”嚇到的慕言身上了。


    於是目光收得及時的玄玨便沒有看到清問不知為何,驟然發亮的眼眸。


    坐迴原位,玄玨垂眸理了理自己因為動作而有些褶皺的衣袖,隨後才對著慕言淡淡開口,“四大宗的‘天宗’嗎?我知道。”玄玨聲音平淡到就差在“我知道”後麵加上一個“不過如此”了。


    玄玨的確知道所謂的四大宗,甚至還有所了解。


    有天逸老祖留下來給她的玉簡,她如何不知道中央大陸四大宗的存在。中央大陸的四大宗分別以“天”、“地”、“玄”、“黃”為名,四大宗在中央大陸的地位就像劍宗在東大陸的地位一樣。


    早在九千年前,四大宗本是一個宗門,名為“尊宗”,隻不過因為當時各峰峰主理念不合,加上有魔修摻和的緣故,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緣故,“尊宗”在一夕之間成為了“四大宗”,並發展到今天的模樣。


    四大宗因為早年如今誰都不知道究竟怎麽迴事的恩怨,對內的時候雖然各有矛盾,甚至還有生死恩怨,但是在麵對其他宗門的針對之時,卻一致對外——往往外人隻要招惹到了四大宗中的其中一個宗門,就相當於同時招惹到了另外的三個宗門。


    因為這個緣故,內部矛盾不斷的四大宗經過多年的發展,成為了盛名都傳到其他大陸的宗門。


    隻不過從三千年以前開始,因為“地宗”作為宗主培養的嫡傳弟子,被稱為紫雲真人的陳子雲由道轉修魔,成為魔修的緣故,自出現了魔修之後,四大宗便像是被詛咒了一般,每過一百年,四宗之中就必然有一個嫡傳弟子有道轉修魔,成為魔修。


    自那以後,四大宗開始走下坡路起來,現在雖然仍舊是身處於中央大陸的龐然大物,卻不代表來自於東大陸的劍宗不敢得罪。


    所以玄玨才能夠如此坦然的說出“我知道”三個字,並且表現出自己的不在意,然而一向自傲於自己四大宗出身,也嫌棄蠻荒之地來人的慕言卻完全受不了。即使玄玨在說出了“我知道”以後,沒有出口“不過如此”四個字,坐在玄玨對方的慕言也能夠感受到玄玨對“天宗”,乃至於“四大宗”的不在意。


    見此,因為涉及到四大宗的“尊嚴”,加上玄玨的態度著實讓他覺得可惱,自覺被來自蠻荒之地的人反嫌棄的慕言忍不住氣惱,都顧不上維持自己作為天宗嫡傳弟子的形象,目呲欲裂的慕言麵色顯得有些猙獰的再次問了玄玨一遍,“你真的知道‘天宗’意味著什麽嗎?”


    慕言生怕對方是因為一無所知才表現出來無所畏懼的模樣,一字一頓的對著玄玨開口的同時,還目光灼灼的盯著玄玨,深怕錯過玄玨的任何一點反應,妄圖確定玄玨的不屑隻是“嘴硬”這個事實。


    本以為進入天瀾城時候得到的邀請能夠給予她驚喜,可是在見到了所謂的邀請人即天瀾城的城主之後,玄玨的好奇心全部都消失殆盡了,哪怕對方後麵又告知了她真實的身份,也無法再次提起她的興致了,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勾起了她下棋的興致,早在意識到所謂的驚喜不過如此的時候,她便直接帶著清問離開了。


    此刻麵對慕言的再一次質問,已經起了不耐煩情緒的玄玨歪了下頭,有些無趣的往後靠去,正好靠在了發現玄玨動作而及時上前的清問身上,玄玨靠在清問身上,懶懶的抬眸看向慕言,隨意的應了一聲,“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已是深夜時分,而她又不是很著急趕路,早在對慕言不耐煩的時候,她就帶著清問離開了,這樣想著,玄玨對著氣惱的慕言光明正大的掩嘴打了一個哈欠。


    才從紫雲秘境出來不久,就連著下了這麽多盤耗費她精力的棋局,她不累也覺得困了。


    這樣想著,玄玨垂下了眼簾,一副準備靠著清問閉目養神,不準備再理會慕言,甚至都不準備聽對方邀請他們前來的“請求”是什麽,一副準備等待到了天明時分就離去的模樣。


    明明是略顯無禮的行為,然而由玄玨做出來,冷傲之餘卻顯出了一股子慵懶來。


    至少被玄玨靠著的清問是這樣想著,至於因為玄玨如此言行而氣得都已經說不出話來的慕言,他是否能夠欣賞玄玨表現出來的姿態,那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麽?”坐在原位因為玄玨“拍肩膀”的行為動彈不得的慕言冷哼一聲,十分不客氣的看著玄玨諷刺道。


    說著,慕言一字一度的向玄玨介紹四大宗的來曆,力求讓玄玨明白四大宗是什麽一個存在,最好是深刻的明白自己的無禮,然後向他道歉。


    結果,在慕言對玄玨早就知曉的關於四大宗的介紹中,完全懶得理會慕言,也不準備理睬對方要求的玄玨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簾,直接靠在了清問的懷中,選擇了閉目養神。


    而在玄玨閉上眼簾的時候,清問一手摟著玄玨,調整著姿勢讓玄玨靠得更舒服,另一隻手則是單手掐訣,確保某個妄圖說服玄玨接受自己想法,但其實已經被玄玨控製住的存在不會打擾到玄玨的養神。


    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慕言:“……”


    他可是天宗的嫡傳弟子,未來將要成為宗主的慕言!


    這兩個來自蠻荒之地的家夥怎麽能夠這樣對他?!


    好氣哦!


    第140章


    玄玨和清問能夠從紫雲秘境安然無恙的出來, 這便證明了他們的實力。


    隻可惜,玄玨和清問兩人來自東大陸的這件事給了慕言更深的印象,以至於在屬於中央大陸人的驕傲心理支配下, 加上自持身份的緣故, 慕言下意識的輕視了兩人。


    於是,最終造成了以下的結果——


    玄玨和清問已經進入這個房間多時, 也直麵了邀請他們前來的人——“神秘的天瀾城城主”, 然而直到現在, 作為天瀾城城主的慕言仍舊沒有將自己邀請玄玨兩人前來的目的說出來, 他便被迫陷入了不能說話不能動的境地。


    此刻, 慕言瞪大了眼,看著坐在對麵的玄玨和清問,正努力用眼神示意對方鬆開對自己的束縛,不要隻顧著身邊的人,麻煩注意一下他這個存在感十足的邀請者。


    隻可惜玄玨正靠在清問身上閉目養神,而清問則滿心都是玄玨。任由慕言如何使眼色,哪怕臉都因此而變得扭曲,失去了平時努力維持的風度,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還是清問在關注玄玨之時, 視線無意間掃到慕言的時候, 才發現了他用眼神, 以及誇張的麵部表情變化傳達過來的“求饒意圖”。


    ——‘你們就不想知道我的來意嗎?’


    慕言瞪大了眼,眼睛一眨一眨的,正努力讓清問解除對他的束縛, 至少是解除對他“禁言”的束縛。


    ——‘你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們。’


    我能夠給予你們從未見過的東西,你們這些沒有見識的修者,看到我的眼神示意了嗎?


    還不快放開我!


    ——‘這就是你們對待四大宗嫡傳弟子的態度?’


    果然是來自蠻荒之地的修士,如此無禮!


    不知所謂!


    慕言以眼神示意清問解除對他的束縛,哪怕是給他一個理會的眼神都行,玄玨和清問的這種當他不存在的行為,真的很讓他感到生氣。


    然而慕言在對玄玨和清問求饒之餘,還不忘記展示自己對東大陸的“嫌棄”。哪怕事實上東大陸有不少傑出的修士,也無法改變慕言對東大陸區域修真者的“嫌棄”。


    此刻,慕言身處劣勢不說,甚至還有可能有性命之危,但是在麵對玄玨和清問的時候,哪怕是求饒,慕言也求得非常的硬氣,中央大陸四大宗嫡傳弟子的傲氣可見一般。當然如果玄玨和清問不是來自東大陸,而是和他一樣同樣出身於中央大陸,哪怕不是出身宗門,慕言的態度也會好上很多。


    不能說話不能動的慕言傳達給玄玨和清問的意思,視線掃過慕言的清問已經盡收眼底,對於慕言的“求饒”以及對蠻荒之地東大陸的“嫌棄”,清問也已經感受到了。


    對於前者,清問不準備理會,而對於後者,清問也毫不在意。


    在踏入中央大陸之後,從遇到的每一個中央大陸修士身上,他都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他們身為中央大陸人的傲氣,以及對“莽荒之地”的嫌棄。


    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態度,更何況即使是在東大陸也存在這樣的人士。劍宗也有自持身份的宗門弟子,而這些看不起散修看不起宗門以外修真的弟子,通常在外出曆練的時候,總會遇到一些人出於“友好交流”的心理,用心教導他們什麽叫做正確對待人的態度。


    至於麵前這個做了天瀾城城主的“天宗嫡傳弟子”,此刻不是正在被他和玄玨教導嗎?


    早已經習慣了中央大陸人的作態,所以此刻麵對慕言一邊求饒一邊表現出來的嫌棄,清問的心中連半點波瀾都沒有起。


    麵對慕言種種的眼神示意,清問麵無表情的歪了歪頭,“……哦。”


    在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並未如慕言所願,解除對慕言的束縛,神色像玄玨一樣淡漠的清問收迴了視線,垂眸看了眼懷中的玄玨。注意到從窗縫劍透進來的陽光穿過懸浮的灰塵,撒向玄玨微闔的眼簾之後,清問微一抬手,揚起袖子,為靠在自己懷中閉目養神的玄玨遮擋從窗戶縫隙透出來的陽光,讓玄玨不會因為透入房間的陽光而感到不適。


    此刻,春風吹走了黑暗,將屬於白天的光帶入塵世。


    此刻,天光乍亮。


    本準備天明時分就啟程的玄玨卻沒有起身,而是仍舊靠在清問的懷中。在陽光透入房間的時候,玄玨睫羽顫了顫,卻並未睜開眼眸,仍舊是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見此,清問也沒有喚醒玄玨,而是揚起袖子,為玄玨遮擋住了滲透進房間的陽光。


    明明清問和玄玨之間沒有任何對話,也沒有任何親昵的互動,但是直麵兩人的慕言卻在清問垂眸注視懷中玄玨的那一瞬間,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冷冷的在自己臉上拍打著。


    那一刻,一種莫名的心塞感充斥了他的心靈,讓他都不願意繼續用眼神吸引清問的注意力了。


    慕言就那樣保持著不能說話不能動的姿態,靜靜的看著清問,以及清問懷中的玄玨。


    清問攏過玄玨耳際頭發的手微頓,慕言灼灼的視線還是讓清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然而感受到了慕言的存在卻不代表清問會理會對方。


    對慕言灼人的視線毫不在意,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對方,清問垂下眸子,安靜的注視著懷中閉目的美人,手緩緩劃過玄玨的側臉。


    溫熱的觸感在指尖滑動,那一瞬間,清問能夠感覺到隨著指尖的流轉,他的靈魂仿佛都在戰栗,隻可惜……


    有些事情,目前身份上還是玄玨弟子的他並不能夠做。


    手指微動,忍住自己加深手中力道的想法,清問在指尖將要滑到玄玨唇邊的時候,手離開了玄玨的臉,而一直閉目養神的玄玨也緩緩睜開了眼簾。


    清問喚了一聲玄玨,“師尊。”


    在玄玨睜開眼簾的瞬間,清問眨了下眼,恢複了恭敬無比的模樣,甚至在玄玨坐起身的時候,還從善如流的鬆開了虛搭在玄玨腰間的手。隻是在玄玨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清問虛握了一下仍舊帶著餘溫的手掌。


    坐起身的玄玨輕“嗯”了一聲,算作是對玄玨那聲“師尊”的迴應。


    從閉上眼睛到睜開眼睛的這段時間,哪怕有玄玨在旁護法,身處的環境又足夠安全,玄玨也沒有放任意識沉淪。


    在閉目養神之餘,玄玨也有感知到外界的情況。


    借著機會鬆緩了自己在紫雲秘境緊繃的心神,並且再次鞏固了一番自己的心境之後,玄玨才從自己的識海中出來,轉而將目光放到被他們晾了不知道有所久,目光甚至都有些渙散的慕言身上,“和你下的這幾盤棋,讓我受益匪淺,謝謝。”


    說著,玄玨對著慕言點了點頭,以此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就如玄玨所言,在慕言的“邀請”下,不知道和對方下了多少盤棋的玄玨在黑白廝殺之間,提高了自己棋力之餘,也順便一心二用的複習鞏固了一番天逸老祖留給她的玉簡,對中央大陸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理解。


    至於一心二用的“臭棋簍子”憑借著自己的棋風讓慕言快要崩潰,以至於維持不住自己風度這件事的發生,玄玨毫無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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