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然而無論是玄玨還是清問,他們都表現出在這沉默中自如的模樣,一副像是要保持如此模樣直到地老天荒的狀態。


    最後還是玄玨打破了沉默,睜開雙眸的玄玨對上目光灼灼的清問,有些不適的避過了清問的視線,隨後又將視線轉了迴來,“下去比試吧。”


    “弟子遵命。”清問頷首,隨後對著玄玨微笑,“弟子會將勝利帶給師尊的。”話音落下,清問身子往後一倒,一派悠然的姿態落地,在落地之後,還對著樹上玄玨所在的位置眨了眨右眼,笑得奪人心神。


    清問總在玄玨身上受挫,不過是因為玄玨當他是孩子,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讓玄玨明白他已經不是個孩子。自改變了撒嬌策略之後,清問在麵對著玄玨的時候,一直在努力的表現自己的魅力,讓玄玨忽視對於她而言還是個孩子這個事實的同時,被他所迷惑。


    事實證明,清問改變的策略是有效的,被清問晃了神的玄玨在迴神之際,才發現清問已經站到了比試場上,正對著清空抱拳行禮。


    察覺到比試開始之後,玄玨忽視清問對她眨眼時出現的奇怪心情,將注意力放在清問和清空之間比試上。


    站在比試場中的兩個人,一個白衣飄飄溫婉可人,一個玉冠玄衣風姿卓然,若非雙方之間一觸即發、氣氛緊張,圍觀湊熱鬧八卦的人說不定要歎一聲般配。


    一番見禮後,持劍而立的清問看向與他相對而站,同樣持劍的清空,微微勾唇,那副模樣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心神,就連一些男弟子目光都難以從清問身上移開,在樹上旁觀場內的玄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清問把劍橫握在身前,微微偏頭,對著和他相對而站的清空喊話,“師姐,你說我們這算不算得上是……同門相殘?”說到“同門相殘”這四個字的時候,清問的話音還打了個旋兒,笑得勾人。


    以為清問要出招,已經做好應對準備的清空突然好想捂臉,但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問題,清空選擇保持沉默,隻不過偶爾抽搐的嘴角還是表明了清空內心的不平靜。


    “師姐,你說師尊會不會打斷我們的腿?”清問偏頭,再次發問,眸中滿是笑意。


    麵對突然惡趣味起來的清問,清空能怎麽辦呢?她隻能繼續保持沉默,不過卻和清問一樣,將劍橫握在了胸前。


    “好吧。”沒有得到清空任何迴應,卻仍舊擾亂了清空心神後,清問狀似無奈的輕歎了一聲,隨後持劍欺身而上,劍氣凜然。


    麵對氣勢淩然的清問,清空毫不畏懼的持劍迎上,手中的秋瀾劍架住清空的劍,一個旋身後劈向清問,劈空又速度極快的在半途變招。


    台下的眾人還沒有看清他們的動作,不過瞬息,清問和清空之間已經過了不下百招。


    同為玄玨門下的師姐弟,即使平時各自都有所收斂,但是彼此間都是有所了解的。二人都明白在法決這方麵,他們都是半斤對八兩的實力,索性幹脆隻比拚劍術。劍光閃閃之間,兩人都有默契的隻出劍而沒有使用法決。


    這一場戰鬥雖然沒有華麗的場麵,卻也仍舊讓人覺得驚心動魄。雖然場上有防護法陣罩著,不會傷及到場下的人,但在清空和清問出劍的時候,場下的眾人仍舊能感覺有劍風劃過自己的臉頰。


    場上的兩人在每一揮劍中,似乎都帶上了劍意。


    他們不會真的修煉出了劍意了……吧?


    一時間,察覺到這點的人不禁低下了頭,當差距大到無法攀登的地步的時候,唯有仰望,連嫉妒的心都生不起來。


    坐在樹上的玄玨垂眸看著場中的比試,點了點頭,“不錯。”比起清衍,清空清問兩人的天分可以說得上是過人,玄玨對此很滿意。


    察覺到下麵的勝負已分後,已經沒有必要再看下去的玄玨隱去了自己的身影,悄悄離去。


    場中的兩人,雖然彼此之間出招越來越快,但是清空已經後繼無力,而清問還尚有餘力,勝負已分。


    在玄玨離去的瞬間,還在戰鬥中的清問不自覺的看向了玄玨曾經待過的樹,不料就是這一偏頭,清問便被清空削去了一縷頭發,就連玉冠都被清空削掉一角,因為這一劍,清問頭發散亂下來。


    因為這一晃神,清問被清空弄壞了玄玨送給他的玉冠,他皺了皺眉,擦掉臉頰邊的血跡,隨後再次揮劍迎上清空的他不再留情,處處皆是殺招,使得清空應對得很吃力,甚至來不及變招就被清問削斷了她束發的簪子,如果不是她躲得快,頭皮都要被對方削掉一層。


    最後,清空被清問毫不憐香惜玉的踢出了比試場,摔到場下的清空就連連爬起來都很吃力,披頭散發的清空不解的看向清問,不明白清問出招為什麽突然變得狠厲起來。


    並不準備為清空解惑的清問在將對方踢下場後,在一片無聲中,看向一邊負責裁判的玄逸長老,“不宣判嗎?”


    玄逸眉梢微動的看了眼戰意還未退去的清問,隨後宣判,“勝者,清問。”


    得到宣判後,清問幹脆利落她收劍下場,路過被人扶起來的清空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對方,一聲招唿都不打的與清空擦肩而過。


    扶著清空的弟子對清問桀驁的姿態無比不滿,清空一邊安撫著周圍為她打抱不平的弟子,同時微微皺眉看著清問離去的背影,無比的不解。


    為什麽突然就生氣了呢?難道是因為她弄亂了他的發型?可是清問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呀……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惹到清問的她無比不解,而在這當頭,就連很久沒有動靜的係統也跑出來刷了存在感。


    【支線任務:獲取冰蓮花一朵,獎勵200月石,失敗無懲罰。】


    被眾人圍著關心的清空忍不住嘴角一抽,無言以對的果斷選擇了放棄。


    獲取她家師尊無比寶貝的冰蓮花?


    別開玩笑了。


    哪怕這個任務是係統在沉寂五年後發布的第一個任務,她也不準備接。


    第32章


    清問靠著那張得天獨厚的臉, 因為沒有和清空交談的緣故,給眾多弟子留下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印象。然而清問對此完全不在意,他在結束比試後環視了一圈比試場, 發現他的師尊的確是提前離場後, 便拿著已經破損的玉冠,幹脆利落地的迴到了落雪峰。


    清問拿著自己破損的玉冠, 準備讓玄玨再給他製作一個, 順便還能夠讓玄玨和他多說幾句話——雖然他很喜歡連說話都覺得累的師尊, 但是師尊的聲音也很好聽呢。


    迴到落雪峰的清問卻沒有找到玄玨的身影, 憑著他下在玄玨身上的特殊魔印, 清問能夠感知玄玨的方位以及大致情況,然而,他明明可以感知到玄玨就在他附近,但是走遍落雪峰內自己能夠去的區域,清問都沒有找到玄玨存在的痕跡。


    皺了皺眉,隨手將缺了一角的玉冠丟入儲物袋內,清問大踏步在落雪峰內走動,準備再找一圈, 並且決定這一次連一點邊角都不放過, 務必要找到玄玨。


    再次走了一圈, 連玄玨寢室都進了兩次, 甚至連落雪峰頂的溫泉都闖了進去,然而清問還是沒有找到玄玨。


    師尊,不會是在躲他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 清問心頭生出的煩躁便壓都壓不住,站在玄玨寢室的清問此刻非常的不高興,他猛得捶拳砸向身側發泄怒氣,然而清問不但沒有砸到牆麵,他的拳頭反而被反彈迴來,拳頭一痛。


    清問側首望去,才發現身側不是牆麵而是一麵屏風,他想砸的牆麵在他的正前方。


    這是一麵隔開了書室和臥榻的屏風,上鏽百鳥朝鳳圖,此刻這扇被他所砸的屏風上麵,正有流光在其間波動,五彩紛呈,晃人心神。


    若有所覺的後退一步,單手抵在下巴上的清問歪了歪頭,觀察麵前這麵藏著玄機的屏風,繞著屏風看了一圈,並且用靈力感知一番後,若有所思的清問食指與中指相並,隨即輕輕搭在屏風上繡著鳳凰的眼睛處,指尖運足靈力的往下一按。


    清問的衣袖無風自動,他順了順自己因為突起的風而亂了的頭發,放下抵在鳳凰眼睛上的手,後退一步,靜靜的看著這扇屏風。


    在清問退後一步的時候,屏風上的鳳凰宛若活過來一般,這隻鳳凰緩緩閉上眼睛,在它閉上雙眸的那一瞬間,屏風上波動的流光驟然消失。而在消失之際,屏風上的鳳凰突然睜開眼睛,化作虛影展翅衝向清問,在鳳凰虛影衝向清問的時候,早有所準備清問並未選擇躲閃,任由其將他吞入肚中。


    在將清問吞入肚中後,鳳凰鳴叫一聲,隨即迴到了屏風上,恢複原來的模樣。


    而屏風也變迴了正常的不引人注目的狀態,除了清問消失不見外,宛若一切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發現了屏風玄機的清問被鳳凰虛影吞入肚中,在一陣天旋地轉後,腳踏實地的清問發現他已經不在玄玨寢室,而是出現在了一個山穀之中。


    這麽多年他都沒有發現這座放在師尊寢室內的屏風……看起來,他的師尊還藏著很多秘密呢。


    他,最喜歡的就是探索秘密了呢。


    偏了偏頭,清問隨即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笑得天地失色,可惜此時無人欣賞。


    果然,他的猜測是正確的,放在玄玨寢室內的屏風果然是一個入口,隻不過不知道這裏會是什麽地方,他居然無法感知到靈氣的存在,是否還在落雪峰的範圍?而他的師尊又會不會在這裏?


    心下考量著,清問持劍在山穀中前行,探索著山穀。


    ……


    在清問在探索著山穀的時候,作為山穀內唯二存在的人類之一,玄玨此刻正躺在向日葵鋪就的花海中。


    這些像她前世所見的向日葵的花朵,雖然形似向日葵,然而整個花朵呈現的是白色,葵花籽卻是綠色的,整個花朵的身軀連她的小腿部都不到,除了矮小以及顏色不同話,這些不知名的,並且一絲靈氣都不含的花朵如同她所知道的向日葵的一般——陽光在哪裏,它就在哪裏。


    這是一個位於凡世的不含一絲靈氣,卻人跡罕至的山穀,當玄玨偶然路過發現這個地方的時候,因為這些像向日葵的花海所迷,玄玨特意為這個山穀設置了結界,防止有凡人誤闖。同時玄玨還設置了一個入口,而開啟入口的地方就在玄玨寢室的屏風上。


    這個沒有一絲靈氣,卻美得讓人沉醉的山穀,是玄玨選定的……她想安靜的思索,不受人打擾的時候前往的地方。


    躺在白色向日葵鋪就的花海之上,玄玨右手手背輕抵在額頭上,遮住從斜上方透入的光線,微微眯起眼睛的玄玨收斂起全身的靈力,宛若一個普通人的玄玨被光曬得昏昏欲睡,馥鬱的馨香彌漫四周,包裹著玄玨,在這氤氳而起的淡香中,玄玨緩緩閉上了雙眸。


    在這個沒有一絲靈氣,遠離修真界的地方,玄玨隻想安安靜靜的當一個普通人,思考一些她平時懶得去思考,也懶得去注意的問題。


    玄玨她隻是不太能夠做出表情來,並不代表她感情淡漠;同時,她隻是懶得去思考一些問題,不代表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玄玨對於清問有些煩惱,她覺得她是真的需要好好思索一番了。察覺到了清問的心思後,玄玨在清問比試的半途中隱去了自己的身影,悄悄離去。迴到落雪峰的玄玨沒有去靜室靜思,也沒有去冰蓮花池下的洞府,而是選擇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安安靜靜的思考一番她和清問之間的關係。


    結束閉關的時候,猝不及防之下,玄玨麵對撒嬌賣癡,努力往她身上靠的清問的時候,是真的認為對方還沒有從十年前的角色中轉換出來的,她當時並沒有在意。


    然而在接下來的相處當中,清問卻表現得越來越過分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占她便宜就算了,居然連她的寢室都要占,害得她不得不把寢室讓給清問,自己獨自一人待在冰蓮花池邊,觀星的同時望月,直到天明。


    背靠在樹幹上,聆聽著風聲傳來的比試場附近的熱鬧的時候,玄玨直到清問出現在她麵前,她才有所察覺。那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對於清問的警惕性居然已經降到了如此程度。她抬眸之際,看到了半跪在她麵前的清問,從那雙倒影著自己身影的眸子中,她居然看到……勢在必得?


    勢在必得?是對……她嗎?


    她的小弟子,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清問終成長為了與她同高的少年。然而這不代表清問可以對她產生這樣的感情,在被清問的笑亂了心神之後,玄玨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如何和清問相處這個問題了。


    這個小弟子,當初她收其為徒是因為察覺到與其之間存在著因果,但是她覺得這所謂的因果不會應在姻緣之上。


    也許,清問是將憧憬與愛慕弄混了?也有可能是接觸的人太少的緣故吧。


    這樣想著,玄玨仰躺在白色向日葵花海中,望著頭上灼灼的烈日。


    玄玨在收斂所有靈氣後,變得如同一個普通人,此時的玄玨甚至會因為陽光太過於耀眼,而有淚水從眼眶滑落。


    以指腹擦去頰邊因為灼日而產生的淚痕,玄玨偏頭不再對上炎炎烈日。側頭的玄玨看著眼前的白色向日葵,伸指戳了戳向日葵綠色的花心,綠色的葵花籽與指腹接觸,有一種讓玄玨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找到了樂趣,玄玨接著戳了戳白色向日葵,戳得這朵無辜的位於玄玨眼前的向日葵晃了晃,快要承受不住玄玨的“惡趣味”。


    戳一下,白色向日葵就晃一晃。


    戳著眼前的白色向日葵,玄玨突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句話——向日葵的垂首是因為它背負的愛太沉。


    這樣想著,玄玨戳著白色向日葵的手忍不住一頓,甚至想要輕笑開來,然後……她便真的輕笑起來了。


    這是她自踏入金丹期以來,第一次如此自如的成功做出了表情。


    原來,當變得宛若一個普通人的時候,就連表情也能夠迴歸到她身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玄玨忍不住暢快的笑起來,在笑出聲後,她甚至還不顧形象在向日葵花海中打了個滾,連枝葉沾到頭上也毫不顧忌。


    她好高興啊,真的好高興,她居然能夠做出表情了。這樣想著,玄玨忍住不再打了一個滾,笑得暢快,輕快的笑聲從這白色花海中傳來,迴響在山穀之中,也被正在探索著山穀的清問聽見。


    待聞聲而來的清問到達山穀中心的時候,清問所見到的便是在白色花海中笑得暢快的玄玨,此時玄玨正半坐起身,雙手捧起白色向日葵的花瓣,高舉過頭頂,隨即散開雙手,任由白色向日葵花瓣灑滿全身,就連她的三千墨發都不放過。


    此時的玄玨笑得無比暢快,連清問的到來都沒有察覺到。


    白色與綠色交織而成,漫山遍野無一絲雜色的花海,自是動人心神的。


    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1


    但是在此刻,清問眼中隻有那個在花海中自娛自樂的青衣女子。


    青衣墨發的女子,並未泯然在這白色與綠色交錯的世界當中,反而將這天工造物的光彩全都壓了下去,玄玨嘴角輕勾的笑意,清問恨不得以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交換,隻求玄玨在對著他時候也能夠如此勾起嘴角。


    他想,他好像終於弄明白對玄玨的感情了呢。


    收起手中的劍,手輕搭在胸口的清問全神貫注望著花海中的玄玨,緩步上前,踏入花海之中,逐步接近玄玨。


    此時,玄玨對清問的到來仍舊一無所覺。


    第33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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