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渝笑了笑:“沒有辦法,就得現在去。”


    林建國撇撇嘴:“行吧,早點迴來割穀子,別想著偷懶。”


    “嗯,一定早點迴來。”


    ……


    定州縣去雲市並不算很遠,坐長途汽車也就四五個小時,坐火車兩個多小時,謝長渝選擇了坐火車,坐火車不僅速度快一些,還便宜很多,就是比較麻煩,進了城還得走老遠才到火車站。


    這個時節大家都在地裏忙活著,出門的比較少,謝長渝很快就買到了票,進站,等待上火車。


    到了雲市後,謝長渝一點沒耽擱,直接就去找了市裏的書店,剛進書店,就聽到店裏的老板很納悶:“怎麽多了這麽多人來買書了……”


    謝長渝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然猜到了會是這樣,到底還是有些懊惱。他在書店裏轉了一圈,發現一些涉及知識點的書都被買走了,也挑挑揀揀了幾本書買了下來。


    那老板雖然納悶,但看到有人買書還是很開心,既是賺錢,也是欣慰現在大家又喜歡上看書了。


    謝長渝拿著書,並沒有去別的書店的打算,想必別的書店的情況也差不多。


    謝長渝原本想著拿著票去國營飯店吃飯,想了想,改變了主意,走了老遠的距離後,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態度溫和的想在這裏的借用一頓飯,要票還是要錢都可以。


    對方聽到他要給票和錢,立即熱情的招唿他進去了。


    飯菜是簡單了點,他的目的也不在於此,也不嫌棄。


    他一開始看到書店裏的情況後,還稍微遺憾了一下,覺得自己來晚了,緊接著又開始慶幸了,這說明他的判斷沒有錯,的確有恢複高考的跡象。


    既然他沒有辦法從正規渠道弄到書,那就去別的渠道。


    總有些人手裏藏了一些書,尤其是當年在學校擔任教職工的那些人,在麵對著毀書的情況,他們一定比誰都心痛,然後盡力把一些書保護起來,哪怕見不得光,也比被人毀掉好得多,而現在這些書可不再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了。


    謝長渝越想越覺得這條路可以走得通,這些人保護書,並不是為了收藏書,而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有機會看到這些書,所以他如果去向對方要書,把書送到愛惜它們需要它們的人手中,他相信對方不會拒絕。


    當然了,要找到這些人,就得打聽消息了。


    謝長渝給票給錢都給得大方,主人家自然欣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也就能夠獲得不少有用的消息。


    ……


    謝長渝手中的票和錢都不少,這些都是他之前和人換來的,這次正好派上了用場。


    他用票和錢換了一個住處後,就開始輾轉打聽哪些人手中可能藏著書了,即使打聽到了,也還得找到人,因為多次敲門都可能遇不到主人。


    謝長渝輾轉了兩天,才終於從一個人手中拿到了書,對方知道他是為了替人找書後,一分錢都不收,要把書都送給他。


    謝長渝見給錢給對方對方都不收,於是就留下了一些票,也因為這個人,經過介紹,他又陸陸續續的拿到了另外一些書。


    ……


    在和這些人的接觸中,謝長渝有點汗顏,他真不是對方以為的那種愛學習愛看書的人,但又不能否認,總感覺自己有點辜負這些人的期待,他們眼中的書籍寶庫隻是他眼中的貨物而已。


    不過謝長渝都沒有把書全拿走,讓他們都留下一些。


    他想的是等高考的消息傳出來後,他們可以憑借這些書改善一些生活,就算他們不願意把書籍賣了,也可以送給別人當人情或者留給會參加高考的親戚的小孩……


    ——————————


    謝長渝在市裏忙活的時候,第九生產大隊也徹底的忙碌起來。


    自從上次林素美做了那個薄荷水後,村裏的人爭相效仿,每家每戶都做起了這個薄荷水,就是有些人家舍得放糖,有些人家不舍得放糖。


    並且這股風還吹到了別的生產隊那裏,讓林素美徹底享受了一把帶頭人的癮。


    現在林素美又開始瞎搗鼓在陳冬梅眼中毫無作用的玩意了,但能讓女兒找點事來做,同時也給大家改善改善下生活,陳冬梅也就不反對林素美的瞎放糖了。


    薄荷水天天喝,也膩得慌,當然了,和白水喝起來,還是比較好了。


    林素美把小晨晨哄睡覺後,就快步出門,去到自己家的自留地裏,從廣柑樹上摘了幾個廣柑。


    這個季節的廣柑離成熟還遠得很,皮子都呈墨綠色,用手剝一塊皮子下來,就冒出濃烈的酸氣,完全不用品嚐,都能知道它的味道。


    林素美把摘來的幾個廣柑拿迴家,用刀把廣柑皮削掉,然後把廣柑水擠出來,這時候的廣柑水酸得讓人懷疑人生,她就把廣柑水倒進泡好的薄荷水裏,再多加一點糖,中和一下味道。


    她自己嚐了一下,除了比較費糖之外,味道真心不錯。


    這味道有點像她在後來喝過的檸檬水。


    小晨晨醒來後,她把他抱起來,用筷子沾了沾這水,小晨晨驚喜的睜大了眼睛,然後不停的晃動手晃動腳,想要再喝。


    林素美隻好抱著小晨晨,拿出勺子給他喂了一點水,小晨晨這才不繼續晃動手腳了。


    把小晨晨給安撫好之後,林素美再次給兩個嫂子送水,至於林建業他們,都是自己迴家取水。


    梁英和吳華現在做的事相對來說就比較輕鬆一些,是處理已經曬幹了的穀子,穀子中的稻草什麽的已經用竹耙刮去了,但裏麵仍舊有一些灰塵,壩子地方再大,也裝不下整個生產隊的穀子,因此不能就地揚風,那太占地盤了,這時候就得用上風泊這東西,把穀子從中間倒下去,然後不停拉轉把手,風泊裏的扇葉子不停晃動,穀子直直的滑下去,裏麵的灰塵則從另一端飛出去,達到分離的效果。


    梁英和吳華一個不停搖那個把手,另一人則把穀子不時從上麵裝上去,雖然也熱,可相對來說真的已經好很多了。


    “嫂子,來喝點水吧!”


    “哎,好的。”


    小晨晨看到了自己母親,長開手就要撲過去,把梁英給嚇一跳,趕緊退後兩步。


    “你這臭小子,離我遠點。”梁英看著兒子笑了笑,臉上還在不停流著汗,先不說她身上多髒了,就說這穀子身上的灰塵,這可很“咬”人,一旦碰觸到皮膚,就又癢又痛,難受得很。


    吳華笑眯眯的看著大嫂和小姑子,拿起水喝了一口,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是用什麽做的啊,酸酸甜甜真好喝。”


    林素美就詳細的和吳華說了做法,相當簡單的步驟。


    不過吳華卻不這麽想:“小美你可真厲害,這都能想到。”


    “就是,我們絕對想不到去摘那廣柑。”梁英表示認可。


    不管水好不好喝,梁英和吳華都統一的讓林素美趕緊迴家,壩子上到處都是曬著的穀子,未打的草頭,灰塵飛揚,沾到身上去了就不好了。


    林素美抱著小晨晨迴家,梁英和吳華就繼續忙碌了。


    幾個小孩子在壩子周圍玩耍,他們也知道糧食有多麽重要,玩耍也不肯跑遠了,就照看著曬著的穀子,一旦有雞跑來偷吃,他們就立即發揮出自己的作用,把雞趕走,氣得狠了的孩子還會把雞追出老遠,然後用石頭去扔它們。


    林素美看到了他們,笑看著其中一個女孩子:“小琳,你這腳上怎麽沾著穀子?”


    “哈哈哈,這不是沾的穀子。”


    “這是我自己串的穀子。”


    孩子們立即鬧騰開了,一個個都特別自豪又“瞞”了一個大人了,然後嘻嘻哈哈,別提多開心了。


    這是孩子們無聊的一個玩法,穀子的最下端,其實是有一個孔的,就是這個孔非常非常的小,隻有用頭發絲才能夠串過去,一些小朋友就用頭發串上幾顆穀子,然後套在腳腕上。


    那頭發絲太小,一不注意看完全看不到,看到的就是腳上圍繞著一些穀子。


    一旦有誰提醒他們腳上有穀子,他們就特別開心,要和大家科普才不是無意粘上的,是故意的成果,覺得這些大人也被他們給“騙”了,自豪得不行。


    林素美忍俊不禁:“原來是這樣啊,我還真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沒有。”


    林素美點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們啊!”


    一邊挑著草頭迴來的男人正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見其中有他自己兒子,忍不住開口:“一群傻子,人家和你們鬧著玩呢,竟然還當真了。”


    “啊?”孩子們立即懵了。


    林素美看到他們呆愣的模樣,更是笑了起來。


    “你真的知道啊?”一個小朋友還抱著一絲希望。


    “對啊,因為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也串過穀子呢!”


    “好嘛!”


    ……


    林素美抱著小晨晨迴到家,正遇上迴來的林建業,天氣太大了,林建業的衣服早就濕透,他也不管,直接從井水裏打水來抹一把臉,稍稍降溫後,就又準備去地裏了。


    “你媽說你弄的水稀奇古怪的,一邊嫌棄還一邊喝,兩下都喝沒了。”林建業說這話時也覺得好笑。


    “今天沒做多少,明天多做點。”


    林建業笑著點點頭,到底沒有說陳冬梅吐槽費糖的事。


    但對於林素美做這些水,夫妻兩都挺高興,就因為林素美做的那薄荷水,現在風靡全村了,這讓他們別說多自豪了。


    那薄荷葉長在那裏,大家過路時也會隨手摘來嚼兩下,用來泡來喝水的也有,卻沒有像林素美這樣引領了風潮,那感覺可是不同。


    如今林素美竟然還知道創新,又加了別的東西,肯定又會被人給效仿。


    林素美現在還不知道,這加了廣柑的水在田地裏還引起了一點小爭議,大家對於好喝的判斷非常一致,不一致的是有人覺得喝這個也太奢侈了,要放不少糖,那多費勁,折騰這些的人都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的。


    這種觀點就是陳冬梅聽著不是滋味了。


    “現在天氣這麽大,熱得飯都不怎麽吃得下,長期下去身體怎麽可能受得了?若是能有喝得下去的水,當然是好的,費點糖算什麽,這段時間這麽辛苦,也該慰勞慰勞下自己。”說話的是陳思雪。


    陳冬梅看了陳思雪一眼,對陳思雪能幫著說話,有點意外,給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謝家的人緣在村裏很好,就不提謝長渝和村裏那群小夥子常常玩在一起了,光是大家得從謝家買肉,對謝家就會客氣兩分,更別說陳思雪相當會做人了。


    謝長渝偶爾出去摸螃蟹什麽的,會帶迴來一些螺螄,這螺螄處理起來相當麻煩,不僅得泡幾天讓它們吐沙,還得用剪刀一個個的把尾端給剪掉,再加上這東西肉少,所以通常情況沒多少人願意弄它,畢竟現在還是以數量為重,至於好吃的東西,現在還沒有達到追求它的程度。


    謝家也覺得麻煩,但舍不得丟,所以幹脆弄出來,煮一大鍋,用盆子裝幾盆,就擺在屋子前的壩子上,村裏的人都可以去吃,一群人圍在謝家屋前,一邊吃螺螄一邊說說笑笑,那感情當然就有了,吃人嘴軟嘛!


    所以這陳思雪一說話,之前那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就消失了,多了不少附和的聲音。


    陳思雪繼續道:“我覺得這水不錯,等下讓萍萍去跟你家小美學學看是怎麽做的,我和老謝也享受一下。”


    “小美就在家裏,萍萍隨時去都行。”


    ……


    林素美在家不僅得準備飯菜,還得給大家燒一大鍋水,在他們抹黑迴家時,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這個天氣,還洗熱水澡自然不舒服,但接觸了那穀子,不用熱水洗的話,渾身會更癢,所以不僅要用熱水,那熱水溫度還得特別燙才行。


    像林平林安等人,用熱水洗過後,立馬就會用冷水淋全身。


    在大家都洗完澡過後,一家人才會坐在一起吃飯。


    依舊是稀飯,這都是提前做好的,喝的時候冰冰涼涼了,讓人喝著舒服。而林建業還有個特別的習慣,這個時節就喜歡喝酸稀飯,把稀飯給放酸了,他覺得喝著更舒服。


    吃過飯,大家會把家裏的用斑竹做成的凉床搬到壩子上,一邊打著扇歇涼,一邊和鄰居家的嘮嗑。


    林素美也坐在這竹床上,不過她沒有和別人聊天,而是看著圍繞在壩子上飛舞的螢火蟲。


    它們飛舞在黑夜中,不斷閃爍,給這枯燥無奈的生活帶來某種希望,總會一天比一天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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