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過年的時候,你再給我家送一道安宅符。到時候,我給你一個大紅包。”王芳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張叫花的板栗,這東西在梅子坳根本就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因為賣不出去,山裏好多板栗沒人去采,白白地爛在了山裏。山裏雖然有很多動物也吃這些堅果,但是板栗有著一層刺球,沒有大智慧,可不一定吃得著。王芳純粹是想跟張叫花搭話而已。


    “要得,要得。”張叫花一聽有生意上門,自然樂不迭地滿口答應。然後背著背簍就往家裏跑。


    張叫花剛走,張恩中從屋裏走了出來,“那小崽子走了?”


    “你小聲一點,別讓叫花聽到了。”王芳連忙往外麵看了一眼,見張叫花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這才放心了下來。


    張恩中哼了一聲,“聽到又怎麽樣?我沒去問他要迴那一百塊錢就算是好的。小兔崽子,竟然坑了我一百塊錢。他明明早就可以告訴我原因的。偏偏讓我壞了兩鍋豆腐,還趁機坑了我一百塊錢。”


    “那又怎麽樣?你不去他們家鬧,他會坑你一百塊錢麽?這世上的事情,有因必有果。你無緣無故去他們家鬧,人家教訓你一頓是你活該。這一百塊錢,丟了就丟了,當作買個教訓。我告訴你,以前千萬別去惹叫花。不然有你後悔的。”王芳連忙警告男人。


    “我才懶得去惹他。不然的話,我還真不相信他一個小屁孩,還能有三頭六臂?”張恩中不以為然地說道。


    王芳見男人油鹽不進,很是生氣,“你別看叫花是個小孩子,但是我把話放在這裏,這村子裏還沒有一個人鬥得過他。上一次,人家隻是不告訴你原因。下一次,你再惹他,他要是真的讓你打不出豆腐來呢?人家雖然是孩子,但是他畢竟是落了梅山的。要算計你,不用太容易!”


    張恩中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想不到。要不然這幾天也不會不去問張叫花要迴來那一百塊錢。要知道張恩中是個很精明的人,每次打豆腐,都是將升子裏的豆子竭力抹平。恨不得能夠將裏麵的豆子數一遍。


    “我就是說一說,又不是真的要去惹他。我一個成年人,犯不著跟一個小屁孩過不去。”張恩中見婆娘生氣了,連忙說了軟話。現在婆娘是家裏的太上皇,一家人都要好生伺候著。


    張叫花帶著蹦蹦跳跳的鑽山豹迴到了家中,飛快地將板栗倒在一個竹扁中,將兩隻野雞取了出來,然後大聲叫嚷了起來,“娘,娘……”


    張有平與劉蕎葉走出來看到地上的兩隻野雞,也是大吃了一驚。


    “崽崽,是你自己捉到的?”劉蕎葉吃驚地問道。


    “我哪裏捉得到?一隻是鑽山豹捉到的,還有一隻是,是一隻黃皮子捉到的。”張叫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小屁孩在父母麵前,也不會編瞎話。


    “黃皮子!”劉蕎葉與張有平同時驚唿。


    “是啊,那隻黃皮子也真奇怪,特意把這隻野雞咬死了,拖到我麵前。好像上一次啞巴家吵事的那隻。”張叫花說道。


    “這件事情,你莫跟別人說。就說都是鑽山豹咬到的。”劉蕎葉連忙叮囑。


    “我跟誰去說啊。”張叫花抓了抓腦袋,村子裏的屁孩,除了啞巴,根本就沒有人跟他玩。而且啞巴在家裏被張本瑞兩口子管得死死的,也不可能有機會到家裏來。


    本來去采板栗,兩個人是約好一起去的,結果馬金秀死活不讓。除了在學校,啞巴也很難有機會跟張叫花玩在一起。


    “崽崽,快點燒水。咱們把這兩隻野雞清理幹淨,用油炒好。可以吃上幾天了。”劉蕎葉用鐵鍋子裝了一鍋子水,架在灶膛上。


    張叫花倒是非常熟練地往灶膛裏塞進幾根木材,然後找了點鬆針放在下麵,資江火柴,一擦便著,暈黃色的火光一下子點亮了昏暗的廚房。雖然八幾年就通了電,梅子坳的電力非常不穩定。十五瓦的白熾燈是村子裏用得最多的型號,但是亮度正常情況下,就比煤油燈稍微亮了一丁點。用電高峰期的時候,還不如煤油燈。農村裏線路長,用的又都是裸鋁線,損耗非常大,這些損耗都是要算在電費裏麵的。一度電一般都是將近一塊錢。這對於農村裏沒有什麽收入來源的農民來說,一個月的電費也不是小數目。梅子坳通電四五年了,依然有一些農戶用著煤油燈。


    秋季來了,天氣變涼,灶膛裏的火焰給人的感覺已經從夏天的滾燙變成了現在的溫暖。


    張叫花夾了幾根柴棍子放進灶膛,當熊熊燃燒的時候,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爆竹響,有客人來哩。”張叫花笑嗬嗬地說道。


    “現在都天黑了,哪來的客人哩?”劉蕎葉笑道。


    “你別聽這小子瞎說,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有客人來?”張有平用斧頭將一個鬆樹根破開。


    “崽崽,爹娘要是去廣東打工,你要麽去爺爺奶奶家,要麽去姥爺家裏。你選一個。”劉蕎葉又說起年後的事情。


    “我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裏。做飯、洗衣服,哪樣我不會?有鑽山豹陪著我,我哪都不去。我還得養兔子、喂豬,以後賣了錢,比你們打工還賺得多。”張叫花很倔。他也不習慣去過看著臉色過日子。


    “那今天的飯菜你來做。你要是能把飯菜都做熟了,我就同意讓你一個人住在家裏。”劉蕎葉想讓崽崽知難而退。


    “這有什麽難的?”張叫花並不擔心。


    水燒開了,劉蕎葉與張有平真的走開了。張叫花不緊不慢將兩隻野雞扔進木盤子裏,然後將一鍋子開水倒進木盤中。用鐵鉗夾著野雞在開水中翻滾。使得野雞能夠均勻地被開水浸泡著。燙得差不多了,立即將野雞夾出來,趁著熱,飛快地清理野雞身上的羽毛。


    別看張叫花年紀小,這種活幹得還真不少,動作也非常麻利,三下兩下,就已經將野雞身上的毛清理得幹幹淨淨了。野雞清理跟家雞差不多。隻要燙好了,去毛並不困難。


    張叫花拿著菜刀,艱難地想要將野雞破開。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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