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怎麽在門檻上睡覺呢?別把腦袋磕破了。”劉蕎葉將崽崽抱起來,往房間裏走。

    “娘,我剛才又做夢了。那個老道士打我的手掌哩。還是我師父,那麽兇。”張叫花對夢裏的師父很生氣。

    “你師父教你變化了沒有?”劉蕎葉笑道。

    “沒有哩。就知道叫我煉水,做錯一點點,就得打板子。打得好痛的。打這裏了,還打了這裏了。”張叫花那出小手給娘看,手卻嫩嫩的,紅都沒有紅。

    “那你馬上就要上學了,你怕不怕老師打板子?”劉蕎葉笑著問道。

    “不怕哩。九斤說學校裏老師隻打不聽話的孩子。九斤都不用挨打,我更不會挨打了。”張叫花信心十足地說道。

    “那你到時候可別迴家哭鼻子哦。”劉蕎葉心中還是隱隱有些擔心的。這崽崽畢竟是與別的小孩不同。剛才男人把他偷偷地喊到一邊,將今天捉泥鰍遇到的事情說了說。原本以為金虎他們總有一天會離開的,但是沒想到他們一直還纏著崽崽。崽崽還這麽小,以後可怎麽辦呢?

    “寶崽,下午你是一個人在家裏守屋子,還跟娘去挖落花生?”劉蕎葉生怕哪一天崽崽突然沒有了。

    “當然跟娘去挖落花生。”張叫花對落花生的興致很高。那落花生生的才還吃,有些還沒有成熟的花生,裏麵的花生仁最好吃了。甜甜的,水分還在裏麵,不想曬幹的花生那麽幹澀。

    出門的時候,劉蕎葉扛了一把鋤頭,張叫花拿了一把用來栽菜苗的小鋼鋤。一蹦一跳地跟在後麵。金虎幾個也都是歡歡喜喜地跟著。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死掉了,跟張叫花有什麽不一樣。

    路上碰到了張九斤。張九斤聽說是生下來的時候,稱一下竟然有九斤。農村裏生娃,娃娃的重量越大,說明娃娃在娘肚子裏的營養好。長得壯實。所以,張九斤家直接給取名為張九斤。

    張九斤生下來就特別長,比張叫花大了不到一歲,看起來卻跟讀初中的差不多。這家夥是個吃貨,時時刻刻嘴裏都吃過不停,沒東西吃的時候,在路麵隨便弄點野草也能夠嚼得津津有味。所以,身高才一米四,體重早就過了一百斤了。

    張叫花碰到張九斤的時候,張九斤手中拿著一個半大的涼薯。大口大口的咀嚼著,將涼薯嚼得嘎嘎脆響。

    看到張叫花,張九斤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猛然張開,興奮地喊道:“叫花,叫花。你幹什麽去呢?”

    張叫花應了一聲,“去挖落花生。”

    “你們家的落花生能吃了麽?”張九斤問道。

    “是啊。你們家種了涼薯啊?”張叫花看張九斤吃得那麽生香,以為那涼薯肯定是甜得很。

    “嗯啊,雨水太多了,不怎麽甜。甜高粱,也淡得跟水一樣。看來要等晴幾天才吃得了。”張九斤搖搖頭,很是滿意。

    張叫花噗嗤一笑,這家夥不好吃還吃得那麽有味呢。

    “叫你不要跟叫花講話的,你把娘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嗎?”張九斤娘風風火火衝過來,拉起張九斤就走,好似跟張叫花多說一會話,他兒子會被張叫花吃掉一樣。

    張叫花站在那裏看著張九斤娘拉著不住迴頭的張九斤慢慢遠去。金虎幾個則愣愣地看著張叫花。

    “崽崽,別理這樣的人,一點都不講道理。”劉蕎葉走了過來,生怕崽崽受委屈了。

    上午的時候,金虎他們幾個把爹嚇壞了,張叫花擔心他們又會把娘給嚇壞了。但是他卻不敢跟金虎幾個說。而且每次,無論張叫花怎麽說,他們都仿佛聽不到似的,隻要張叫花做事的時候,他們會模仿。

    “寶崽,娘把花生扯下來,你就在邊上撿,泥土裏的花生娘來挖。晚上,娘給你吃個荷包蛋。”劉蕎葉在花生地的壟裏給張叫花安排了工作。

    “要得。”張叫花點點頭。

    剛下過雨,花生地的壟上很幹燥,但是被花生苗覆蓋的土地依然很濕潤,所以土壤非常的疏鬆。輕輕一扯,就能夠將花生扯出來。放在鋤頭上輕輕一敲,就可以將上麵沾著的泥土敲落下來。

    張叫花的工作很輕鬆,隻需要將落花生從須根上摘下來放進簸箕中。但是速度可不一定跟得上劉蕎葉。

    但是讓劉蕎葉很奇怪的是,雖然她幹活麻利,扯花生也夠快了,但是卻趕不上張叫花摘花生的速度。一開始,劉蕎葉沒注意。後麵張叫花催她快一點扯花生,不然他沒活幹的時候,她才注意到這一點。

    悄悄地盯了一會兒,劉蕎葉嚇了一大跳。花生在自己往簸箕裏飛。劉蕎葉心中一冷,那幾個家夥果然還在纏著崽崽啊。這可怎麽辦啊?她倒沒有很害怕,雖然金虎幾個纏崽崽很長時間了,卻並沒有給家裏帶來什麽別的麻煩。隻是知道崽崽被小鬼纏著,總讓人不放心。

    張叫花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抬頭問道,“娘,還扯花生麽?”

    金虎幾個也一同看向劉蕎葉。

    “扯呢。”劉蕎葉甩開腦袋裏的雜念,先不去想那麽多。隻要崽崽沒事就好。

    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孩子的父母是最辛苦的。總需要付出比別的父母數倍甚至百倍的辛苦。劉蕎葉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呢?

    啞巴咿咿呀呀牽著牛在田埂上,他們家的黃牛養得膘肥體壯,完全歸功於這麽一個憨實的孩子。啞巴叫張板根,耳朵不太好,所以,影響了他的發聲。

    “娘,以後我們家的牛還是我去放吧?”張叫花看著啞巴悠閑地在田埂上,非常地羨慕。小屁孩都是將做事作為一種樂趣,盡管將來等他們長大以後,也許會將此作為一種負累。至少現在他們是熱愛勞動的。不管是幫忙還是幫倒忙。

    “嗯。”劉瓊葉不想看到崽崽失望的神色。所以她答應了下來。

    自從出事之後,輪到張叫花家裏放牛的時候,都是張有平去放牛。大人放牛往往都是將牛拴在樹上,然後拿把鐮刀將牛吃不到的地方的草割下來,讓牛能夠快速吃飽。這樣便有時間去撿柴火或者幹別的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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