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悚然一驚,她是什麽時候叛變了,那麽今天這一切都是個陷阱嗎?


    “我操!逃!”


    梁清猛地站起來,卻突然被冰涼的槍.口對準了後腦勺,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動。”


    剛才給他們桌送酒的酒保不知何時化身為便衣警察。


    哢嚓!


    周圍一眾手下同時拔槍對準紀依北。


    梁清震驚地扭過頭,看到在黑暗中隱約顯露出來的紀依北側臉時,如遭電擊。


    “你不是……”


    紀依北哼笑,摘了帽子扯下口罩扔到地上,抵在他後腦勺的手.槍用力:“哪這麽容易死。”


    他直接從梁清腰間別下一把槍朝天砰砰砰開了六槍,把彈夾裏的子彈全部發完。


    槍聲震天響,蓋過嘈雜的音樂聲,頓時酒吧裏的人們都停下了動作朝著聲源方向看去,像是不敢置信平白無故酒吧裏會出現槍聲,一時竟沒有人逃,隻是都頓住了。


    後門。


    餘曉瑤接到命令:“餘曉瑤、李臻臻,撤退!”


    “不是,紀隊他……”餘曉瑤望著傳出槍聲的酒吧,不願意走。


    趙東鑫嚴肅:“撤退!迅速!”


    “是!”


    紀依北大聲:“警察!全部撤退出酒吧!你們敢對群眾開槍我就先殺了他!”


    大家尖叫著四散開去。


    在保證廣大群眾的安全之前,趙東鑫不敢派大批警察進入,擔心引起難以控製的胡亂擊殺場麵。


    隨著人群不斷散去,紀依北抵著梁清的肩,推著他向前:“都向前走!”


    他們一步步倒退,除了起初就在沙發邊的六人外,混在人群中的幾人也加入對峙,竟是一對二十幾的場麵。


    梁清畢竟從前是刑警專業學過狙擊,一看紀依北的方向就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推到中央方便狙擊的地方。


    梁清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快到中心點時突然攀住紀依北的肩,原地騰空躍起猛地扯過他向後一躍。


    紀依北盡管早就做好準備,可奈何肩膀剛剛中過槍,再怎麽恢複迅速被他這樣用力一拽立馬傷口撕裂溢出鮮血,沾濕了肩膀處一大塊的衣裳。


    他手一軟手.槍落地,梁清一瞬間離開他的束縛。


    周圍槍聲頓時響成一片,紀依北在地上滾動抄起掉落的手.槍,拽著其中一名手下當人肉盾牌,迅速掩身於吧台後。


    他按住耳機剛想給趙東鑫發話,卻突然發現剛才打鬥時不知什麽時候掉在了遠處的地上。


    怎麽支援還不來!


    正當紀依北握緊搶在腦海中暗自布化路線尋思直接槍擊梁清的可能性時,酒吧門呲啦一聲打開了。


    “住手。”


    這聲音……


    紀依北脖頸上的青筋直跳,這聲音……是夏南枝?


    三分鍾前。


    趙東鑫目光緊鎖在一群群跑出來的群眾,隨時準備等人一撤散結束就衝進去支援。


    就在這時,一個姑娘逆著人群跑過來,紮了個利落的馬尾,雙目深邃幽暗、堅定沉著,手裏拿著一份不知道是什麽的文件,走路帶風。


    在其他向外逃命的群眾的襯托下,更顯出幾分波瀾壯闊的氣勢。


    “趙隊,紀依北呢?”


    “……”趙東鑫沒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夏南枝皺起眉:“在裏麵?”


    這時人群終於分散完畢,隨即槍聲四起。


    那時候夏南枝臉上的血色褪盡,直接搶在最前麵一把踹開門——


    “住手。”


    小姑娘清麗的聲音劃破緊張的、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氣氛。


    紀依北扭頭看去,就見她逆著光,直挺挺地站在門口,黑發束起幾縷碎發掉在額間,像一棵挺拔楊柳。


    再往她身後看,烏泱泱一片架槍警察,若不是穿著警服這麽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黑社會頭目。


    夏南枝在一群警察裏麵矮下去半個頭,偏偏氣場強大,眉宇間有一股英氣。


    英雄救美的篇目怎麽反了一下。


    紀依北生氣她擅自涉險的同時,咬了下下唇,突然勾起嘴角笑了。


    這姑娘在別人麵前脾氣總是又硬又直,而在他麵前卻軟成一灘泥,讓他一想到心髒都跟被攥了一把酥酥的。


    紀依北沿著吧台彎腰一個翻身躍到夏南枝身前,拿著槍對準梁清。


    夏南枝舉起手裏的牛皮紙文件袋:“梁清,這裏麵有楊莉最後給你寫的一封信。”


    楊莉是梁清的妻子。


    梁清驚愕,隨即頹然垂首,提手穩住身後的手下。


    眾人都被這突發的轉折驚呆了,一時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


    夏南枝被紀依北擋在身後,她也沒有動,就這麽站在他的影子下,隻有她的聲音飄出來。


    “梁清,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你不敢殺我,現在知道了,你知道我手裏有你妻子最後留下的遺物,所以你怕殺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不殺我不是因為我忘記了小時候的事,而是想等我想起來這封信的存在後再殺了我,是嗎?“


    “現在我帶來了!你殺了這麽多人你還敢看楊莉給你寫的信嗎!”


    當滾燙的淚水劃過梁清的臉龐時,他才渾然大震,他嘶吼咆哮:“你把信給我!!我今天就放你和紀依北一條生路!否則!我逃不出去殺兩個人還是完全不在話下!”


    紀依北抿唇,沉著臉,食指緊緊按在扳機上。


    夏南枝輕輕笑起來,十分不屑:“信當然會給你。隻不過我想提前告訴你,楊莉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從頭至尾,都沒人背叛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背叛別人,你背叛了我爸、我媽、付局還有所有當初跟你同一個隊伍的兄弟們。”


    紀依北輕輕皺起眉。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他媽算個屁,知道個屁!!”


    他原本灰黑的脖子都漲紅,和臉上的傷疤一個顏色,看過去更加讓人膽戰心驚。


    他開始失控了。


    夏南枝扯了把紀依北的袖子,站到他旁邊,迴頭和趙東鑫對了個眼色。


    接著她抖開信紙:“我知道,信裏都寫了,我給你念念吧。”


    ☆、淵溯


    時光退迴到2004年6月28日。


    楊莉帶著女兒, 拎著行李, 手裏拿了一封要交給梁清的信, 此時他們夫妻倆已經分居一個月。


    她來這裏是為了見正在這化工廠調查一起大型搶劫案的夏英霖,她把信交給夏英霖,拜托他在她走後轉交給梁清。


    夏英霖作為隊長一直以來都挺關照他們家, 所以楊莉也信任他。


    夏英霖勸了她幾句卻無果,楊莉仍然堅持要離開,卻閉口不談原因, 夏英霖沒了辦法他並不擅長處理這樣的家庭矛盾,又趕著去調查新情況。


    於是編了一個理由讓楊莉在化工廠裏頭等他一下,便打電話給梁清讓他趕快趕過來。


    可當他離開不久,突然背後轟隆一聲, 化工廠發生了劇烈爆炸, 火焰四濺一潮接著一潮,伴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響,隨時醞釀著下一場爆炸。


    夏英霖瘋了一樣衝過去一頭紮進火海裏。


    在第一輪爆炸後裏麵已經狼藉一片,門口的幾人被燒傷了火辣辣一片,再往裏已經有碳焦的屍體。


    夏英霖喊著楊莉的名字, 差點被從轉角裏衝出來的女人撞倒,那女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丈夫被鋼板壓住了腿, 拉著夏英霖去幫忙。


    等夏英霖把受傷的夫妻倆送到門口時,梁清趕到了,不管不顧地衝進火場, 就當夏英霖把兩人救到外頭的空曠地準備再次進去救人時。


    二次大爆炸發生了。


    他被撲出來的氣流衝出來,後腦勺砸在石板上,三天後才醒過來。


    再醒來時得知梁清一家都在爆炸中喪生,這讓他自責內疚不已,好一段時間沒有恢複過來。


    此時,那封信還在他懷裏,卻沒有了轉交的對象,連寫信人都不見了。


    於是夏英霖拆了信,想在梁清的墓碑前念給他聽。


    然而那信裏除了一些體己話以外,還透露了一件事。


    信中是這樣寫的:


    梁清,我帶著女兒走了。


    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麽浪漫的情節,我們是相親認識的,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的錢包被扒手偷了,你二話不說就衝上去追,沒多久就抓住了小偷送進派出所把錢包還給我,我們的第一次相親就這麽結束了。


    我那時候想,好有安全感啊,有一個當警察的男朋友真好。


    我喜歡這個男人。


    後來我們見麵頻繁起來,我才知道你是個刑警,平時麵對的不是小偷小摸,而是真正恐怖的壞人,我爸媽說不要找個當警察的,工作太不穩定,可是我說,我就喜歡這樣的,正義、勇敢、大義凜然。我覺得很威風、很自豪。


    我們確定了關係,我一天比一天的崇拜你,那時候每次有案子需要破密碼時就會叫你去,你每次都能做得很好,我每次去局裏找你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佩服,你們隊長還跟我說早點結婚吧,以後梁清可是前途無量要把握住機會啊!我笑了,後來我們果真結婚了。


    你不知道,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能嫁給你,讓我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姑娘。


    就到現在我也常常想,要是我們能像當初那樣該有多好呢,我不求大富大貴,真的,我甚至不奢望平平安安活到八十歲,隻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快快樂樂,每一天,隻要在一起的日子就都是笑著的。


    直到有一天我從你的電腦上發現了那個網站……


    我的美夢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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