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曉瑤是個缺少發現身邊之美的大姑娘,平常和紀依北共事幾年都沒有發現他聲音好聽,這會兒才突然覺得他這低音炮真是不錯。


    立馬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竟然暴殄天物。


    正當她心頭奔騰著上萬隻草泥馬之時,紀依北推開門走進來。


    與此同時視頻播放到了夏南枝的聲音。


    餘曉瑤沒帶耳機,外放聲音還開到最響。


    餘曉瑤:“……”


    紀依北:“……你看什麽東西呢?”


    餘曉瑤訕訕:“老大,你成名人了。”


    於是這位在虛擬的互聯網之中有著百萬粉絲的小哥哥十分欠揍地一笑,迅速從辦案模式轉化為騷話模式。


    紀依北把手裏的文件夾老遠扔到餘曉瑤桌上,悄聲說:“喏,給你個討好‘網紅’的機會,去把報告寫了。”


    餘曉瑤:“……”


    他們刑警隊辦案一般分四個部分,走訪、刑偵、定案和寫報告。


    而寫報告就是裏麵最無聊的一項,一般沒人願意做。


    不要臉。


    虛擬網絡果然容易迷惑人啊。


    餘曉瑤憤憤,長得帥有什麽用!聲音好聽有什麽用!


    簡直是人麵獸心!


    她獨自氣憤了一會兒,又耐不住心頭湧動的八卦熱情。


    於是她關掉寫了幾行的報告文檔,拖著椅子一路滑到紀依北的辦公桌旁:“頭兒,你脫單了啊?”


    “……”紀依北斜睨她。


    隊伍裏的其他同事都走進來,老遠便聽到餘曉瑤那句話,一下都來了興致。


    “誰啊,是我南南姐嗎?”


    紀依北心累,有氣無力地斥責:“怎麽就成你姐了,那丫頭比你小好幾歲呢。”


    餘曉瑤憑借自己多年來看犯人的犀利眼力判斷出紀依北並不會跟她說實話,便痛快地拋下他不再糾纏那個問題。


    她大聲嚷一聲:“來來來,給大家看,咱們警隊裏出網紅了!”


    然後她又把那個視頻重新播放了一遍。


    歡唿聲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大家似乎都對身邊出了位“名人”有些雀躍。


    “名人”好整以暇地托著腮,已經擺出了大牌身份,十分不屑地看著辦公室裏吵吵嚷嚷的一窩人。


    “唷,這麽熱鬧,聊啥呢。”付局雙手背在身後,踱進辦公室。


    大家鬧得正嗨,見了付局也沒怎麽收斂,餘曉瑤高高舉著手機:“付局,我們正研究咱隊長終身大事的蛛絲馬跡呢!”


    “終身大事?怎麽,依北有女朋友了?”


    “可不是!大美女,明星!叫夏南枝。”餘曉瑤樂嗬嗬。


    付局一愣,對上前方撫額頭疼的紀依北的雙眼:“夏隊那女兒啊?”


    “對……”紀依北站起來,無奈道:“你別聽那群瘋子瞎說,對案子也沒見他們有這熱情。”


    “欸,也畢業好些年了,該琢磨琢磨這事兒了,不過那姑娘跟你倒挺不錯的,和你爸媽還不用重新認識啊,哈哈。”


    “……”


    在等著那群八卦社的同事反應出付局那話中的信息量之前,紀依北十分不客套地攬著他的肩往外走。


    走廊上,紀依北插兜靠在牆邊,夾了支煙。


    “付叔,你就別拿我開涮了。”


    付局和紀哲是好兄弟,他也是看著紀依北長大的,所以人後紀依北都會叫他一聲“叔”。


    付局嗬笑一聲:“我看那小姑娘可喜歡你,叔這麽大年紀了還看不出來?”


    紀依北垂著頭不著痕跡地翹起嘴角,抽了口煙。


    “您又不是不知道,前些年我們隊裏的小張,結婚早,結果有一次出任務就犧牲了,那時候他老婆剛剛懷孕,現在一個人拉扯著女兒長大,連爸爸都沒見過一麵。”


    紀依北輕輕一抬眼,繼續說。


    “我禍害誰也不能禍害那丫頭啊,否則我爸媽都能撕了我。”


    這是紀依北昨晚上思前想後得出的結果,之前他的確是衝動了,想著隻要夏南枝真確定的話那就在一塊兒吧。


    可他又想起夏南枝一個人待著時的眼神,冷漠、空洞。


    紀依北總覺得這是當年她父母突然去世留下的後遺症。


    要是跟她真在一塊兒後,他遇到什麽不測的話,紀依北怕那小姑娘得瘋。


    “你小子還挺深謀遠慮。”付局調侃一句,又想起什麽,視線往門板後掃了眼,壓低了聲音,“夏隊出事時候你才十幾歲吧,不了解那時候情況。”


    紀依北皺了皺鼻子,悄悄掐了煙。


    “那把火,後來我們分析是想對夏家女兒下手的,最起初的火源最靠近她房間,當然不排除兇手搞錯了,不過以我們這麽多年來都沒有查明身份,兇手心思很縝密,應該可以排除這個可能。”


    紀依北的目光漸漸由起初的懶散聚起了光,在不甚亮堂的走廊上灼灼起來,像是一匹狼一般。


    “為什麽要對她下手,那時候她才10歲?”


    “不清楚,但是當時那孩子無處去,再老一輩病的病死的死,親戚朋友也怕惹來什麽災禍都不敢要,按理是要送去福利院的,當時我們監聽了福利院的電話,的確有一個匿名電話問了些試探性的問題。”


    紀依北皺起眉:“這時候夏南枝已經在我家了——我記得當時領養手續辦得晚了些,但是辦好後隻要查肯定能查到。”


    “沒錯,但是不知是因為什麽,兇手卻沒再動過手。”


    也許是忌憚紀家兩夫妻警察的身份。


    也許是明確了夏南枝的確不足以為懼。


    但是對方兇殘冷酷到可以一把火燒死當時無辜十幾人,一條區區十歲小孩的命又算得了什麽?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才讓兇手放棄的?


    良久,紀依北才重新穩定下心神:“付叔,你的意思是?”


    “如果重查又或者是牽涉到那起縱火案,我怕那孩子還是會遇到什麽危險——我認為當時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麽才引來了麻煩。”


    話說到這裏,付局拍了拍紀依北的肩膀。


    當年他垂手就能摸摸他的頭頂,如今肩膀都要提起手來了。


    付局不由想,以後的重擔當真是要交到這批孩子肩頭了。


    “依北,所以你那擔憂就沒了必要,誰讓那孩子是夏隊女兒呢,指不定你跟她一塊兒她反而更安全。”


    紀依北忽地想起那天晚上的夏南枝,目光冰冷,問他法律和拳頭到底該信哪個。


    如果她選擇了拳頭,她會怎麽做?


    他記得當時自己向夏南枝做了保證,一定會幫她查出當年的兇手。


    而當真會隨著真相水落石出讓夏南枝逐漸陷入困境嗎?


    作者有話要說:  高能預警!


    ☆、流氓


    夏南枝獨自坐在大廳的長椅上, 低著頭, 下巴都快鑽進衣領裏, 看著有幾分昏昏欲睡。


    但隻要湊近了去瞧,就會發現她額頭上浮著一層細細的汗。就連眼神都不那麽清明,顯出幾分影影綽綽。


    夏南枝安安靜靜休息了好幾分鍾, 手心的手機突然震動,差點掉在地上。


    是一條紀依北發來的信息。


    ——你在哪,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夏南枝盯了半晌。


    她剛剛從周醫生辦公室出來, 剛剛從催眠中恢複意識,隻覺得自己就像是墮入了一個漆黑的深淵,不受控製地嚇出了一身冷汗。


    隻要她一閉眼,那些蒼白的皮膚、殷紅的鮮血、黑洞似的槍口, 以及刺耳的哀號就浮現她的腦海、充斥她的耳膜。


    直到手機屏幕上那一行字漸漸清晰起來, 夏南枝才猛地攥緊拳頭,把心頭與身上的顫栗堪堪壓下去。


    然後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動。


    但不知是手指太涼還是什麽原因,她按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自己所在的地址。


    很快紀依北便迴了——好,我現在警局過來。


    夏南枝沒有再迴,剛才那次催眠讓她實在有些身心俱疲, 連打字都不想打。


    那種完全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讓她渾身乏力,從前她對那場火災中的手機鈴聲從來沒有記憶、也不記得十幾分鍾之前看到的那血腥一幕。


    可那鮮血、手\槍就那麽真實的出現在她的腦海。


    良久,她才輕輕跺了跺發麻發冷的腳, 兩手撐著扶手站起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這時候的紀依北正從警局正門出去,迎麵走來的正好是劇組一行人。


    今天劇組拍外景, 到這會兒才結束迴來。


    《毒癮》是個隻有二十集出頭的電視劇,再加上本來就是偏向寫實方向的,演員水平不錯,拍攝難度不大,再過段時間也就全戲殺青了。


    陸潛一見到紀依北就想起昨晚的事兒,笑得跟狗一樣。


    “喲,紀隊,打哪去啊?”


    紀依北懶得搭理他,覺得他簡直和夏南枝一樣煩,這麽想著他又迴想起自己剛剛才約了她一塊兒吃飯,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受虐狂的傾向。


    紀依北滿不在意地一揮手,就要往前走,卻被身後的鍾琪叫住。


    紀依北迴過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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